許窈知道將蘅與寧明昧關係的原因,並非由於將蘅,而是因為她與將蕪有舊。在她幼時,將蕪曾救過她一命,還和這個孩子談起自己有一名雙胞胎姐姐。救命之恩沒齒難忘,這也是她選擇跟隨寧明昧的原因之一。
長樂門裡連將蘅的信息都有,更何況是寧明昧的信息。在場四人唯有桂若雪不明白,在提到將蘅畫像時,許窈為何看了寧明昧一眼。
他隻問:“所以,你的爐鼎身份,可能被曝光,是麼。”
寧明昧不語。桂若雪道:“沒事,現在清極宗不是也有爐鼎體質的修士麼?況且你如今位高權重,他們奈何不得你。”
“看來,長樂門這件事必須從長計議。我隻怕那時,我們會陷入不得不插手的境地裡。”百面忽然道。
“陷不陷入,我們也早就陷入了。人活在這世上,哪有遺世獨立的道理。”寧明昧道。
“我熟悉長樂門,你可以讓我出手。”百面道。
會議就此結束。寧明昧要出發去煙雲樓。在多方考慮之下,他決定這次帶上百面出發。桂若雪與許窈如往日一般駐守清極宗,為寧明昧管好大後方。
隻是臨走前,寧明昧發現二個人都好像對他有話要講。
許窈首先在欄杆旁對寧明昧開口。她道:“峰主,長樂門的那些畫像,必須被毀掉。哪怕付出再多代價。”
寧明昧沉思片刻,笑道:“你覺得在眾人眼中,做將蘅的孩子更好,還是做將蕪的孩子更好。”
“……她們都是很好很好的人。隻是這世間的事,大多數時候是不能以一個人眼中的‘好壞’來衡量的。”許窈慢慢道,“不過,在世人眼中,做她們二人之間誰的孩子,都是一樣的。一個魔界妖女,一個亂世公敵,與之相比,做爐鼎隻是最微不足道的事。畢竟立場總比身份重要。”
寧明昧道:“若是以身世為工具,作為‘棄暗投明’的大旗來用如何?”
許窈:“峰主你也知道這是不可行的。你若表態第一次,旁人就會逼你表態第二次、第二次。今日他們是要你帶頭唾罵自己的身世,明日他們是要你去掘母親的墳墓,後日他們便要你放棄手中的資源去給仙界表忠心……無論是做將蘅的兒子,還是做將蕪的兒子,這都將永無寧日。而且做將蘅的兒子,如今人族皇室仍在,烏合眾也在。做將蕪的兒子,如今將鐸與佛子也仍在。”
認下誰都會牽扯到一堆勢力。而且利益問題變成態度問題,事情就徹底完蛋了。
許窈說的事寧明昧也明白。他道:“看來隻有想辦法走一趟了。”
許窈道:“峰主,出去辦這件事的人選必須精挑細選。此事如將致命把柄交付他人之手。此人若是不可靠……”
“我明白。”寧明昧說。
如今縹緲峰明面上,隻有許窈知道寧明昧與將蘅之間的關係。但寧明昧方才瞥見百面眼神,覺得他也有話要說。
果然,當寧明昧找到百面時,兩人靠在欄杆
上吹了許久的風。百面道:“是的,我都知道。”
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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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少年時曾和門主……因此,有過進他密庫的機會。那時我想翻出他的把柄,於是恰好看到。”百面道。
寧明昧沉默,而後幽幽:“師兄,你從來沒說過這件事。”
“我同其他人也沒說過這件事,哪怕是烏合眾的人。”
“為什麼?”
當初百面,可是視烏合眾如星火島傳人,想極了要為烏合眾赴湯蹈火啊。
百面的回答卻讓他意想不到:“因為你對此一無所知。”
“是的,我恨透了大宗門的人。他們把我們當做工具,當成狗,可長樂門門主自己也是爐鼎,他卻也把我們當成工具、當成狗,所以我始終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自己也是爐鼎啊!可他卻也將爐鼎視作工具、視作狗,難道有權力的爐鼎就不是爐鼎了麼,難道他在辱罵我們時不會罵到自己麼?”百面手握著欄杆道,“我始終想不明白,我以為烏合眾會給我答案。可直到進入清極宗,來到縹緲峰前,我還是沒能得到答案。”
“我將我的人偶們視作工具,在操控他們時,我如操控工具。就如他們對我們的操控一樣。”百面說,“我時常想,若我不生為爐鼎,我的人生會不會並非如此?答案是否定。於是我又想,若我生為爐鼎,卻如長樂門門主一般有個有權有勢的好母親,我的人生會不會不像如此?可我的答案依舊是,如果我做了門主,我的人生依舊不會安寧。我這一生,隻能如此。”
“所以,我沒有向任何人告發過你的身世,也沒有告訴你你的身世。當然,我也有過不忿,為何你能活成這樣,為何即使如此你還是進了清極宗,對清極宗忠心耿耿……但身世,和一個人自己,是毫無關係的。”
寧明昧靜靜地看著百面。百面在卸下陰陽怪氣的偽裝後,他看起來並不陰鬱鋒銳,他的面容有種淩厲的、殊死一搏的俊美。這種淩厲是會引發人摧折的欲望的。所以在長樂門裡,百面總是受儘折辱。可此刻他說這些話時,看起來竟然有些脆弱,還有些傻氣。
這讓寧明昧覺得……
寧明昧:“師兄,如今各方勢力都盯著長樂門,以你的智商,進入長樂門去銷毀證據,我覺得很難。”
畢竟百面是可以被德國下水道忽悠瘸,還被寧明昧騙走八百萬的人。
“我會努力的。”百面說,“其實師弟,你早就和烏合眾之間減少聯係了,是吧?”
寧明昧心生警惕。百面很難得做出智商上線發言,他道:“師兄何以見得?”
“我直到很久之後才意識到,他們已經偏離了本心。而師弟,雖然還在縹緲峰孤軍奮戰,可這些年來,師弟為修仙界、為凡人做的一切事情,我都看在眼裡。如今,我已經無所謂烏合眾,無所謂星火島。因為真正重要的,不是哪一群人,而是心中的堅信。我相信隻要跟著師弟,再遠的地方也能到達。”百面道,“師弟……”
寧明昧:“說。”
百面:“你指尖躍動的電光,是我不變的信仰。”
雷靈根寧明昧:……
百面:“今生今世擁你為王,用我熱血為你封疆。”
寧明昧:……
百面:“師弟用自己的一生,換修仙界十年天真……”
寧明昧:“你可以閉嘴了。”
百面:“師弟,這些都是我在市面上經曆多番尋找,找到的翁行雲語錄之一。如今我修改了一些部分,送給你。你在我眼中,雖然手段與她不同,卻十分相似。”
……看來讓百面去執行這個銷毀證據的任務,的確挺不靠譜的。
寧明昧的最後一個談話對象是桂若雪。他一回頭就看見桂若雪站在遠處。他靠在樓梯旁,手裡拿著一瓶雪碧,眼眸忽明忽暗。
“你有話想對我?”
“上天台吧。”桂若雪說。
兩人站在天台上。桂若雪對著重巒疊嶂,喝了一口雪碧。
修仙者歲月漫長。幾十年過去,他仍然如寧明昧剛見他時一樣。長發及腰,著青衫,隻是手裡多了一瓶綠色的雪碧。
寧明昧:“假發,你好像胖了點。”
桂若雪:……
“你知道麼?我小時候不順心時,總是喜歡爬到明華穀的高處去看星星。這一點,就連桂若虛也不知道,更不要說陸夢清了。”桂若雪道。
他倒也不嫌臟,直接坐在天台上。寧明昧倒是有點嫌臟。他扯下桂若雪外衫的一角,坦然地坐在他的衣服上。
轉過頭的桂若雪:……
寧明昧:“我這件衣服一旦沾了灰,就很顯臟。”
“你穿黑衣服的放什麼屁!又不是貓毛!”桂若雪破口大罵。
寧明昧泰然自若,甚至還仰頭看著星空。桂若雪盯著他看了很久很久,最終,他輕輕地歎了口氣。
“怎麼了假發,聽說你最近的股票都漲得不錯啊。”寧明昧道。
“寧明昧。”桂若雪道,“我總覺得,我有時候距離你很遠。你總有許多事情,讓我根本不知道。”
他看著漆黑夜空:“就像仰望星星……它離你很遠。所以隻能仰望。”
寧明昧:“你突然這麼文藝,我還怪不習慣的。”
“罷了。”桂若雪忽然笑了,“比起了解你的秘密,我更想知道,你想做什麼,怎麼做,最終我能如何幫助你達成這個願望。”
他拍了拍寧明昧的肩膀:“需要時,來找我。你知道你永遠能找到我的。那些太上長老們淺薄又短視,為了自己內鬥,就連兩敗俱傷的辦法也想得出來。寧明昧,彆讓他們討了好。”
“嗯。”寧明昧道。
桂若雪把自己的衣角拽出來,起身。在他轉身時,寧明昧道:“你們所有人,都好像覺得,我有自己想要最終抵達的方向啊。”
桂若雪道:“不是麼?”
寧明昧:“如果我說,我隻想當一輩子富家翁,享受榮華富貴,坐最好的辦公樓,吃最好
的飯呢?”
桂若雪哈哈一笑:“那也不錯啊。”
桂若雪下樓了。寧明昧卻始終站在天台上,看著天空。許久之後,他歎了口氣道:“是麼……”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想要去哪裡啊。”
他沉思許久,最終竟然莫名其妙地來了一句:“連城月,我知道你想要去哪裡。可齊免成,你想要去哪裡呢?”
“你不是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麼?”
……
半個月後,寧明昧的車馬從清極宗啟程。隨行的有諸多弟子,還有百面與兩個後山人才。他坐在小車裡,身邊是江盈,另一輛車上是方無隅。
他們二個都是要去煙雲樓開學術會議的,於是索性一起走。
連城月在小車裡忙前忙後。江盈搖著扇子,一邊欣賞美青年,一邊對寧明昧道:“你這個弟子還真是聽話懂事,我看著都羨慕。”
連城月低頭:“謝江峰主。”
江盈笑道:“哈哈,你有這樣漂亮的師尊,我也羨慕得很呢。”
連城月下車了。寧明昧喝茶。
清極宗到煙雲樓路途遙遠,江盈一路上根本閒不住,她和方無隅又沒有太多共同話題,自然找她認為更養眼又更好玩的寧明昧坐一車,順便聊聊八卦。
“這些日子白掌門很忙呢。幾大宗門聯合上書,要求製裁長樂門,隻是他們還沒決定好,是‘剿匪’,還是‘招安’。如今仙魔交戰,長樂門的地理位置又很特殊——說起來,這也是當年那些大修士的功勞,所為的是讓他們進出長樂門更方便。如今好了,長樂門變成了一塊在交戰時極有地利的地方。誰都不想讓長樂門倒進另一方的手裡。”江盈微笑,“這也算他們自作自受了。”
寧明昧道:“嗯。如今他們是傾向剿匪還是招安?”
“每個立場都有自己的道理呢。傾向招安的,還想著扯各族團結的大旗。如今他們想要妖界、人界和仙界都綁在一條船上,可惜各部落各族都各懷心思。長樂門不是簡單的一個宗門,而代表著‘爐鼎’。若是自己這方先把爐鼎們給屠殺了,他們還怎麼扯這面大旗?”江盈用扇子抵著嘴唇,“傾向剿匪的,則是想要滅了長樂門以儆效尤。而且我猜,越是被長樂門握著把柄的,越是有如此傾向。譬如求是門的那位,就挺好笑。我聽說他可是長樂門的常客,如今卻義正詞嚴起來了。”
寧明昧道:“江峰主怎麼看?”
“我?我對長樂門的事情,不熟悉。”江盈道,“我從前去過一次,從此再也沒去過。”
寧明昧道:“江峰主這樣想?我以為長樂門美人雲集,十分養眼呢。”
“我出門是為了找樂子的。誰會喜歡聽籠中鳥的慘叫聲呢?”江盈搖扇子。
寧明昧笑笑。江盈道:“籠中鳥的慘叫聲,我在我父親的後院,可是聽夠了。”
寧明昧隻知道江盈是一名手握礦山、權勢滔天的大修士最寵愛的女兒,竟不知道她還有這些過往。江盈道:“我父親很厲害,
在我們家那個地方,他也算是獨霸一方的土霸王了。你是不是以為,從小到大,都有許多人來給我獻殷勤?”
“看來事情並非如此。”
“的確並非如此。我父親喜歡女人,他有太多女人了,且不立正室。這倒不是因為他想給她們平等,而是因為,他就喜歡看見女人為他鬥得頭破血流的樣子,就像人喜歡看鬥蛐蛐。”江盈說,“我父親的女人們,就是他的漂亮蛐蛐。從小到大我見多了她們爭寵的模樣。有人起,便有人伏。新起之秀戴著寶石簪子洋洋得意,走過昨日黃花,以為自己高人一等。她以為自己得到了權力。可實際上呢?我看著她們,知道她在我父親眼裡隻是蛐蛐罷了。我親眼見過,一個女人死了。我父親把送給她的寶石簪子收回來,又送給下一個。下一個卻還高高興興、自以為自己鬥敗了上一個,這是她的戰利品……”
寧明昧道:“實在可憐。”
“可憐?我母親呢,是個大家閨秀。她在嫁給我父親之前,也不知道他是這樣的人。隻是她心中始終存在著一種向往,隻要她做一個足夠有道德的‘正室’,我父親就終究會被她感化,就像話本子裡一樣,與她重修舊好,破鏡重圓。於是,她恪守禮儀,把自己活成了一本女誡。隻有這樣,她才能心安理得。我身為她的女兒,也應當和她站在同一條戰線上。”江盈漫不經心道,“於是我七歲時,她要給我纏足。”
寧明昧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江盈的腳。江盈咯咯地笑了起來:“你在想什麼?要是她成功了,我如今還能坐在這裡,以清極宗宗主的身份與你談話麼?”
“我父親製止了她。因為我是我父親最‘寵愛’的女兒。我從很小時就知道怎麼討好我的父親,他對待我,和對待他的女人們的要求是不一樣的——他想要的是一個活潑可愛的女兒。不過,你以為他真的是因為愛我而阻止的麼?不,他隻是不想生活裡少了隻會逗他開心、蹦蹦跳跳的百靈鳥罷了。”江盈說,“他真正第一次正眼看我,是在我金丹時。家族的礦山裡出現了一隻天級妖獸,我的姐姐哥哥們都很害怕,吵了一晚上讓誰的人去乾掉它。”
“於是,我從江家的正門出去,把那隻妖獸殺了,又從正門把妖獸的屍體拖了回來。我拖了一路,由著妖獸的血拖滿了整片礦區,於是所有人都知道,這隻妖獸是我殺的。在我把妖獸拖進大堂時,我那些原本在爭吵的姐姐哥哥們鴉雀無聲。於是我站在那血腥滔天的屍體旁,笑著抬臉看向我父親,像百靈鳥兒一樣對他說,父親我回來了,就像平時我討好他時那樣。直到那一刻,他才開始用看一個人、看一個女兒的眼神看著我。”
寧明昧:“看來這是個有好結局的故事。”
“是麼?可我知道他這樣看我不是因為他忽然愛上我了,也不是因為他看見了我作為一個‘人’的價值。而是因為,他發現我足夠像他。他看著我,就像他無比地愛著他自己。於是他可以培養我,就像培養小時候的他自己。或許這就是於他而言的、父與子之間的關係吧。父親總是在子女的身上尋找自己的影子,然後
陷入自我陶醉般的自戀。不過還好,這也讓我意識到,做個討好我父親的子女和做他的漂亮蛐蛐也沒什麼兩樣。”江盈淡淡道,“我那時不太開心,甚至有點恨自己。因為我忽然意識到,我的母親原來那樣沒用,她的方法一文不值。”
“至少現在,你自立了。整個江家都要聽你的號令。”
“哎,這的確算是結局裡很不錯的部分?小時候我告訴自己,不要做我母親那樣的人,後來我做到了。不過很可惜的是,直到多年後,我發現我沒有變成我的母親,卻變得和我的父親越來越像。按理說,我也該恨他的不是麼?”江盈微笑,“人在逃離一個明面上的仇人的同時,倒向了另一個人。直到很久之後那人走在路上,才知道另一個人不過是更隱蔽的仇人。但沒有機會了,她已經被弓箭射穿了心口——”
寧明昧道:“你的人生還很長,想要做點彆的什麼,也來得及。”
“算了。我懶得動。而且我也算是個好人呀。你看,我從來不去逛長樂門。”江盈向後一躺,“換我父親,他肯定會去的。”
每個人都有弱點。譬如此刻的江盈。寧明昧喝著茶,看著這個向來漂亮精明的美人,知道長樂門的事或許觸動了她的心腸。
不知道能不能從此處開始下手?
“不過,我對長樂門的結局不看好。”江盈托著腮,忽然道,“倒向魔界?倒向仙界?兩頭通吃?彆搞笑了。沒有力量的人,到哪裡都是蛐蛐,是被人賞玩的鳥兒。即使出賣了其他的蛐蛐,鬥贏了其他蛐蛐,做了最後擁有權力的那一隻,也不過是隻最大的蛐蛐罷了。”
“籠子裡的蟲豸,是飛不起來的。在牢籠上撞得頭破血流,也不過是困獸之鬥。”
寧明昧默然。
終於,兩人遠遠地看見橫幅——原來是煙雲樓的迎接隊伍。遠遠地,寧明昧就看見了領頭的宋鳴珂。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多年沒見的緣故。原本清澈溫和的少年郎,如今成為了讓人有點看不透的美青年。宋鳴珂向眾人行禮後道:“勞各位遠道而來,我奉陸樓主之命,特此前來迎接。”
江盈捂著嘴笑:“普通訪問學者哪有這樣的待遇,能讓陸樓主最得意的弟子前來迎接?我們這都是沾了寧峰主的光啊。”
方無隅也看寧明昧,且一臉與有榮焉。宋鳴珂低頭道:“諸位客人這邊請。”
江盈和寧明昧又回到車上。坐定後,江盈道:“我看宋鳴珂表情有點奇怪,其中一定有事。抱琴,你去查查。”
或許是因為童年經曆的緣故,江盈人情練達,觀察入微,此時也一眼看出其中有詭妙之處。寧明昧等著結果,看著窗外煙雲樓風景。
煙雲樓千島雲煙繚繞,飄飄乎如蓬萊仙宮,空氣裡水氣十足,雖然有許多處還在施工。同為天下第一宗門,煙雲樓果然也有獨到之處。
很快,抱琴就回來了:“峰主,此事不難打聽。煙雲樓竟是人儘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