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城月吹拂熱風,專心致誌以烘乾寧明昧的頭發。但很快,他發現有人在看他。
連城月抬頭,並對上寧明昧的眼睛。然而讓他疑惑的是,寧明昧竟然在瞪他。
寧仙尊怎麼會在瞪他?
連城月:“寧仙尊,您醒了?”
寧明昧的眼睛依舊睜得圓溜溜的,且在瞪他:……
連城月:“我看寧仙尊衣服和頭發濕了,恐怕寧仙尊睡著,覺得不舒服。”
寧明昧:……
連城月:“我是火變異風靈根,也就是說,我可以為寧仙尊吹暖風。”
“你可以閉嘴了。”
寧明昧讓他閉嘴,可寧明昧對他說話了,連城月對此心存感激。他說:“寧仙尊,您還能開口說話,我真是十分高興。”
寧明昧本想選擇“啪”地一下,用一個法術打在連城月的嘴上,讓他閉嘴。可他剛一動身,便嘴裡“嘶”了一聲。
傷口很疼。
連城月這下變得很乖覺:“寧仙尊,我熬好了療傷的藥,我去給你拿。”
“……”
寧明昧環顧四周,知道自己如今是在妖界邊境處的一間山洞裡。山洞大略是哪隻妖怪曾經的洞府,久經棄置,如今卻被連城月收拾得很乾淨,空氣裡甚至有花朵的馨香。
寧明昧沒精力起身。他對連城月道:“這洞府的主人……”
“師尊不必擔心洞府的主人會回來。他早就被我殺掉了。”連城月陽光積極地給出回複。
寧明昧:……
連城月去拿藥且走遠了。寧明昧盯著他的背影,眉頭皺起,如盯著一隻怪物。
齊免成是連城月?
這些細微的共同點……寧明昧早該想到的。隻是齊免成為人詭譎古怪更甚於連城月。寧明昧想著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將齊免成與如今眼前的這個本科生對上號來。
“或許……齊免成不是這個‘世界’、這個‘時間’上的連城月。”寧明昧沉思著,“或許……”
那個齊免成,早在另一個時間線上,以連城月的身份過完了自己的一生。
原作的結局應該是什麼樣的?連城月完成了自己的理想,完成了自己的抱負?他以血祭天下為代價,踏破虛空,終於能成為最強大、無法被任何人所壓製的人。但在那之後呢?
他真的成為了神嗎?
成為神或沒有成為神……連城月得到他真正想要的東西了嗎?
若是如此,他以齊免成的身份重生重來的原因,又是什麼呢?
寧明昧沒有將這條信息與係統分享。升至化神期後,他發現自己擁有了一種能力——將係統屏蔽在自己的思考之外的能力。如今看來,齊免成的異常是係統也不知道的。而係統還熱烈地要求他“攻略”連城月,就像它極其希望從他們二人的身上得到什麼東西一樣。
隻是萬萬沒想到,他寧明昧的命運,竟然與連城月的命運休戚相關地被扯到了一起
。
寧明昧猶在思索,連城月已經端著藥歸來:“寧仙尊,喝藥嗎?”
此刻連城月那張俊美的臉上仿佛多出幾分光風霽月的不懷好意。寧明昧盯著那張與齊免成漸漸重合的臉許久,接過藥,將藥一飲而……
然後……
“……噗!”
連城月被寧明昧的舉動嚇了一跳。這藥是他用乾坤袋裡隨身攜帶的藥材熬的,不過是普通藥材苦味程度,怎麼也不至於難喝到特殊的水平。他連忙嘗了一口碗底最苦的部分。
這不是……
還挺輕口的?
看著捂著脖子的寧明昧,連城月忽然有了個大膽的猜想。
寧明昧不會特彆怕苦東西吧?
他在乾坤袋裡翻找片刻,居然真讓他在袋子裡找出一袋糖來。在寧明昧涼颼颼的目光砸過來前,連城月手上的一袋雙手奉上:“仙尊請吃糖。”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寧明昧自醒來後,他的目光就越來越不友好了。
寧明昧從他的掌心裡拈起糖,皺著眉頭吃了下去。
……寧明昧吃糖!寧明昧怕苦!可寧明昧為什麼還總是在縹緲峰咖啡廳裡點冰美式呢,難不成寧明昧會帶著冰美式回辦公室加糖加奶嗎?難不成……
寧明昧,很好面子?
好面子的寧明昧?
……還有,他要如何詢問寧明昧他們的血的事呢?
兩人坐著,一時間心裡都在想彆的事。一者在觀察漸漸重合的連城月,一者在琢磨血的問題。終於,寧明昧說出了一個最安全的話題:“將鐸的手去哪兒了?”
連城月指著遠處拉起的一根鋼絲:“仙尊,我把它洗乾淨,晾在上面了。”
寧明昧:……
誰讓你把它洗乾淨晾起來的!你以為你是在準備鹵豬蹄嗎?
將鐸的兩枚戒指倒是被連城月很好地放在了寧明昧胸前。寧明昧拿起戒指觀察,確認上面沒有追蹤法術。而後,他向戒指裡注入法力,試圖將其打開。
這兩枚戒指一枚看起來平平無奇,一枚則光華璀璨。寧明昧一向那枚平平無奇的戒指注入法力,便發現其中加密方式的奧妙。很顯然,將鐸在這枚戒指裡放了很重要的東西,他不希望任何人有機會打開它。
必須把這東西帶回縹緲峰實驗室,研究上十天半個月了——寧明昧正在感歎,又順手試了一試光華璀璨的那枚戒指。而後,他怔了一怔。
那枚戒指的禁製也是複雜無比的。可比起平平無奇的戒指,那枚戒指的加密程度隻是最普通的水平。寧明昧一下子就把它打開了!
光華璀璨的戒指裡放著的果然是將鐸隨身攜帶的奇珍異寶。除卻魔族材料、武器、藥品之外,寧明昧還在其中找到了許多魔族獨有的上古卷軸。用這枚戒指裡的東西假扮一名魔族上古大能也是使得的。而且有了它,寧明昧對魔族研究的進展又能得到決定性的突破。
尤其是其中一張圖紙,圖紙上是一把扇子
。那扇子看起來是用白孔雀羽製成,漂亮,冰冷,聖潔,卻又魔氣森森,甚至足以讓一個沒有入魔的人使用,發揮出屬於魔氣的力量。
將鐸這些年收集的好東西不少啊!看來這就是將鐸隨身攜帶的重要儲物戒了。正因如此,寧明昧看著那枚平平無奇的戒指,眼光越發幽深起來。
如果光華璀璨的戒指裡是所有的好東西,那這枚被封印更為嚴密的平平無奇戒指裡,又藏著什麼?
不會是……
寧明昧道:“我們得找個安全的地方,儘快破譯這枚戒指。”
連城月道:“是。”
“我倒是沒想到,你會把這兩枚戒指完好無損地交到我的手裡。”寧明昧突兀道。
連城月:“仙尊在說什麼呢。我怎麼可能將這兩枚戒指私自帶走。畢竟仙尊對於我來說的價值,遠比這些戒指重要。”
……嗬嗬。
連城月即使是真誠地在表忠心,他的話語裡也透露著獨屬於他的理性的冰涼。寧明昧瞥他一眼,又覺得此人可用,而且,他不打算對連城月進行一些話術上的指點。
還是保持現在這樣就好,至少這時的連城月對於他而言,是一覽無餘的。他很輕易就能知道連城月在想什麼。
……比起說話像亂碼的齊免成來說。
寧明昧此刻也很想回到縹緲峰去看看齊免成,尤其是在他的身上小心調查借屍還魂的痕跡。隻是不知道齊免成在被十萬伏特的高壓通電無數次後,那身體上還留著多少被奪舍的證據。早知道寧明昧就不拿他當避雷針了。
寧明昧捏著那平平無奇的戒指又看了許久,放棄破譯。連城月終於道:“寧仙尊。”
“嗯?”
連城月道:“仙尊方才使用那把蓮燈時,我看到我與仙尊的血液相融……不知道這是屬於蓮燈獨有的性質,還是……”
寧明昧:……
差點把這事兒忘了。
和現實裡不同,修仙界不同人的血液,是無法相融的——尤其是當他們擁有不同的靈根時,這些血液會彼此分離。有時即使血液的主人之間有親屬關係,他們的血液也會因為靈根不同而分離得特彆明顯。
之前寧明昧並沒有往蓮燈裡注入過人血做的燈油。因為做實驗首先有個目的:不能引入過量不明的雜質。寧明昧還沒弄清楚蓮燈用途,自然不會做那個首先把蓮燈弄臟的勇士。
方才,還是寧明昧第一次往蓮燈裡注入人血……寧明昧自己也沒想到,他和連城月的血居然會融合得這麼順利。
其實這有二種可能。
第一種,蓮燈性質特彆。他們的血就是可以相融的。不過這讓寧明昧想到自己曾在蓮燈中看到的回憶。當過去使用其他天靈根的人做燈芯時,蓮燈發出的法力是散發著妖異光芒的。那種光芒邪惡、血腥,和昨日他與連城月的法術光芒全然不同。
第二種,寧明昧長年累月服用連城月這顆緩釋膠囊,而齊免成是緩釋膠囊2.0,可被視為白加黑,也可被視為緩釋膠囊booster。在無數連城月血液的作用下,寧明昧的血已經早就可以與連城月的血緩緩重合了,正如連城月的臉可以與齊免成的臉緩緩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