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明昧和一眾手下們躲在暗處,眼皮忽然突突地跳起來。
連城月見寧明昧伸手扯動左眼皮,小聲問他:“寧仙尊為何扯動左眼皮?”
寧明昧:“左眼跳財,右眼跳災,我在逆轉未來——一個朋友教我的。”
黃竹桃向寧明昧投來鄙視眼神。連城月聽罷開始扯動左眼皮,創造未來。
但他也道:“仙尊,你有不好的預感嗎?”
寧明昧:“閉嘴。成真了算你的。”
連城月閉嘴,卻在心裡偷偷一笑。他心想,難得看見寧仙尊這樣真實暴躁地懟人的姿態。
寧明昧此刻確實有不祥的預感。
這預感是來自何方?是溫思衡和段瓔,還是桂若雪那邊,亦或是埋伏風蝕侯等人的戰場上?寧明昧討厭這種沒有指向的預感,最終,他將眼光挪到將鐸身上。
將鐸背著手,始終優哉遊哉,沒有加入風蝕侯對抗老鬼王的戰局。
看來將鐸的確看不起鬼界的風雲。又或者風蝕侯請他來此,原本就沒有期待他會全程出手相幫——他的存在,隻是一個保險。一個風蝕侯不敵老鬼王時的保險。
可這違背了寧明昧的計劃。
寧明昧原本的A計劃是,等他們三敗俱傷後,自己再帶著弟子們加入戰況。考慮到鬼界眾人的戰鬥力,這是最好的選擇。畢竟寧明昧不能保證觀微和付唯道能夠及時趕到現場。
而且他們的到來還會帶來一個問題——到時候,常非常和穆寒山又該怎麼處理?
寧明昧的後山一年四季都很缺乏奴隸。但觀微顯然是意圖致常非常於死地的,與此同時,元老會也視寧明昧如眼中釘。考慮到寧明昧的微妙身世,和他與烏合眾之間的關係,寧明昧是不願意讓常非常被清極宗抓回去的。
但將鐸不出手,寧明昧便隻能使用B計劃——黃竹桃將主導與鬼界眾人的戰局,而他將負責去引開將鐸。有寧明昧這張臉在,還有將蘅的冷畫屏在,寧明昧自信自己能完成這個任務。
可寧明昧不相信剩下的弟子能夠很好地從老鬼王與風蝕侯的手中救出七名弟子。
有時候,隨著自己向世界的深入,孤軍奮戰會越發成為一件難以為繼的事。寧明昧是人,不是神。隨著仙魔大戰的爆發,隨著他需要考慮的方面的增加,他越發需要可供自己信任的戰友。
畢竟他此生最高的修為,也隻能是化神大圓滿了。
如果身邊還有一個人在的話……寧明昧皺眉。他看著將鐸,忽然想起了一個人。
這是寧明昧在他離開後,第一次不是在缺錢/缺血的時候想起他。
齊免成。
“如果齊免成在的話,倒是可以讓他留下來主持……不,讓他去引開將鐸吧,這樣對我來說更安全。”寧明昧低聲道,“師兄,你是一個多麼完美的肉墊啊。”
寧明昧猜不透齊免成的心思。但有一種莫名的默契讓他知道,齊免成會把這項任務完成得很好的。他一
向都是那樣樂於助人,甚至願意在死前幾l度向寧明昧交出存折。
“齊免成……”
連城月想,這是他第幾l次在寧明昧口中聽見“齊免成”
這個名字?
寧明昧總在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提起齊免成。無論是在祭台上,還是在鬼界大戰的此處。寧明昧輕易不需要幫助,可齊免成是個例外。這兩名師兄弟看來的確是攜手走過風雨,以至於讓寧明昧在他消失後的八年裡,還時常想到他。
這讓連城月覺得難受。但他忽然意識到,這或許是個機會。
在仙尊最需要的時候表現,才是最好的機會!
石如琢原本在戒指中歇息。桂若雪走了,去救助葉雪霏他們了。他一邊驚異於桂若雪竟然會聽從寧明昧的驅使,一方面心生嘲笑——他告訴自己,絕對不能被寧明昧所驅使,絕對不能如桂若雪那般。
桂若雪到底是個化神期,還太天真太年輕。而他可是個煉虛期的老鬼,經驗不知道比桂若雪多到哪裡去了?等他從戒指裡出來,他一定要好好嘲笑桂若雪一番。
可連城月此刻道:“老前輩……”
石如琢頭皮發麻——不知道為什麼,自從寧明昧出現後,連城月和他的每次交流都會給他帶來這般頭皮發麻的效果。他道:“乾什麼?”
連城月:“老前輩,您好像是煉虛期吧。”
“……”
連城月:“老前輩,您既然能在生氣時嘗試操控我的身體。想必您還是有幾l分實力的。既然如此,一會兒能不能拜托您操控我的身體,把將鐸引到陷阱裡去?”
“你開什麼玩笑??”石如琢震驚。
連城月:“老前輩,我會把您放在心口的位置。這樣將鐸若是要對我出手,就會第一個打到您。而且,您也想進入縹緲峰吧?”
“……??”
連城月:“桂若雪是縹緲峰後山修士。”
“我給寧明昧打工?我進縹緲峰?”
在石如琢的抗議下,連城月找到寧明昧目不斜視道:“仙尊,我願意承擔起引開將鐸的任務。”
儘管早就知道連城月不擇手段往上爬,寧明昧此刻仍然一言難儘地看向他:“你?築基期?”
連城月道:“仙尊既然說那枚畫屏是將鐸所需之物。而且陷阱已經設好,那麼我或者仙尊去都是一樣的。而且,我們連家有一種特殊的功法,它可以使我跑得很快。”
寧明昧古怪地上下打量他,他知道連城月不會無的放矢,既然他如此開口,一定是有自己的把握在的。最終他道:“你想要什麼?”
想要什麼作為報答?
想要成為寧仙尊的弟子……千言萬語在連城月心中流轉片刻,最終化為四個字:“高考加分。”
高考加分……甚至不是保送。寧明昧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把連城月逼得太狠了,並詢問係統:“連城月有原地複活技能嗎?”
係統:“……”
寧明昧:“給我高興點,我終於
開始關注連城月的生死了。”
“……⑴⑴[”
最終,寧明昧說:“好,我就給你這個機會。”
連城月欣喜。他正在準備,忽然聽見寧明昧一句:“連城月。”
“嗯?”
“有的時候,有的東西,的確十分誘人。但沒有任何事情高於生命。”寧明昧道,“我知道你會為了追求某種東西不顧一切。這次,小心點。”
連城月心中喜悅。他柔聲道:“我會的。”
那邊老鬼王與眾鬼交戰正酣。即使他實力高於眾人,但到底是年事已高,且眾鬼早就針對他的弱點進行了多次排練,漸漸落於下風。在看見與自己交手的風蝕侯後,他哈哈大笑道:“沒想到到頭來是你來送我上路。最清楚我的這些弱點的人,也是你!”
風蝕侯也身負重傷。他心中心虛,臉上卻是大公無私:“老鬼王,你老了,已經不配做鬼界的王!是時候讓賢了!”
“我老了,難道你就沒有老嗎?”老鬼王道,“看看你眼底裡的恐懼吧……你在害怕衰老、害怕死亡!那個千年前口口聲聲說著鬼族的命運是在無儘殺戮中走向最強、生死不懼的勇士去哪裡了?”
提起千年前的事,風蝕侯手中動作一顫。在眾手下面前,他難得地露出了怨恨神情:“千年前?老鬼王,這都是你的錯!若是千年前,你不被鬼後所惑,而是持續我們的方針,我們鬼界又如何會止於此?而我又如何會止於煉虛期?鬼界本來有一個登頂的好機會,是你放棄了它!”
“千年前麼?”老鬼王忽然歎氣,他渾濁的眼裡終於有了一絲清明與苦笑,“你以為我是因為愛慕雲思暮,才選擇放棄、選擇約束你們?你們以為,我隻是為了雲思暮一個人麼?千年了,你還是這樣想。”
“出手!”風蝕侯高喝。
十餘把長矛貫穿了老鬼王的身體。與此同時,老鬼王的手掌也穿透了風蝕侯的胸口。他口中含血,眼眸卻一眨也不眨地看向他,每說一個字,就有一口血從他的喉嚨中溢出來:“風蝕侯,你以為你勝了我,其實,你已經輸了……”
風蝕侯看著他。他也在吐血,可發黃的眼裡卻是欣喜若狂。
老鬼王已經徹底被製服了。隻要他徹底死亡,他的力量就會流入風蝕侯的身體裡。等到那時,他身上的所有致命傷都會被修複。
“有些東西,我們看不見,不是因為它是錯的,隻是因為它出現的時間不對。即使它破碎了,也遠比那些精雕細琢的亭台樓閣更美麗……”老鬼王喃喃道,“更加美麗……雲思暮說,這是翁行雲在生前和她說過的最後一段話……”
“看來你是真的瘋了。”風蝕侯隻是厭惡地看著他,如看著一個胡言亂語的瘋子。
他能感覺到生命飛速流逝的感受,於是艱難道:“烏方,你回來了?快,殺掉風蝕侯,然後帶那幾l個人族過來!”
烏方不言不語,一步步走向風蝕侯。風蝕侯在餘光裡看見魔君將鐸。在方才
的混戰中,所有鬼族和魔族都出了手,隻有他背著手站在角落裡,如看好戲般看著他們。
這個魔君!
風蝕侯氣結,可沒有辦法。所謂勢比人強正是如此。如今是他有求於魔界。可沒關係,等他吸收完老鬼王的力量,滅掉人界之後,他也會向魔界發起進攻。
風蝕侯眼裡閃過貪婪之色。可就在此刻,他看見眼前一白,似有法器閃過。此刻,一名重傷在地的魔修喊道:“有人偷襲!”
“……”
此物曾是魔界聖物,它的主人也是聞名遐邇——它的主人與將鐸的關係,亦然。
就在此刻,風蝕侯看見將鐸猶豫了一瞬,然後將鐸追了過去!
“……可惡。”風蝕侯心想。
事情有變。風蝕侯十分不安。可還好馬上大事就要成功了。他看向烏方,嘶聲道:“你在猶豫什麼?為什麼還不……”
一把劍刺穿了他的胸口。風蝕侯恍惚間看見眼前世界驟然變化。他面前出現一人,穿著黑衣,嘴唇略薄微勾,眉目秀麗卻冷漠。
寧明昧。
“風蝕侯,久仰啊。寄存在你這裡的幾l名弟子,我拿回來了。”寧明昧道。
與此同時,執光劍的黃竹桃與其他弟子們出手。她們將仍有掙紮餘地的其餘鬼修砍倒在地。匆匆趕來的桂若雪也補上銀針。
“假發,這裡交給你了。”寧明昧高聲道。
桂若雪剛要點頭……就看見寧明昧從乾坤袋裡抽出四把劍。他快速地把每一把都插進風蝕侯的身體裡,成功鎖住他的移動與生命。
桂若雪震驚了:“不是,你插四把劍乾嘛?”
寧明昧仰頭道:“這還是我一位故人教我的……”
“不就是你師兄嗎?!靠,你們清極宗出來的人怎麼都一個鬼樣子?”桂若雪震驚了。
寧明昧心道那可不是,隻有他和齊免成是這副鬼樣子。齊免成還隻隨身攜帶三把劍呢,他比齊免成要發揚光大多了。
寧明昧揚長而去。而那邊,石如琢正操控者連城月的身體狂奔。連城月還道:“老前輩,你跑得真有經驗,一定是在被正道追殺的路上經曆了很多的學習!”
石如琢:……不說話你可以閉嘴的!
連城月:“老前輩,你再好好跑,咱們一起進縹緲峰!”
……很可恥地,石如琢覺得自己的身體充滿了勁……哦這是連城月的身體。終於,他跑到了標的點,也把將鐸引了進去。
“上!”
法陣被觸發,神秘的金屬拔地而起。在看見眼前的一切後,將鐸先是露出了嘲笑的眼光。
“金屬性?”
將鐸是雷屬性,眾所周知,金可以導電。金屬性向來是被雷屬性克製的,一個個被電得倒在地上,成為顫抖的敗將。
可在這玩意兒封頂之後,將鐸笑不出來了。
“我的力量……”
將鐸驚愕地發現,
他竟然沒有辦法操控外界的雷元素,
來劈開這個籠子!
而連城月站在籠外,他猛地抬頭,看見寧明昧已經趕來了。
將鐸是雷靈根,因此,這裡就是給他設置的天羅地網!
法拉第籠!
能夠實現靜電屏蔽的法拉第籠!
“乾得好!”寧明昧道。
他出手,打開設置好的木機關,將將鐸五花大綁,並且向著他的脖頸裡注射毒素。將鐸一時間被麻痹,動彈不得。
連城月道:“仙尊!我們成功了!”
可寧明昧卻沒有笑。他注視籠中的將鐸,皺著眉,像是這一切都來得太快了。終於,他忽然掏出忘川水,潑了將鐸一臉!
用於易容的偽裝順著臉部流下。那一刻,寧明昧的臉色變了。
“他不是將鐸!”
出現在籠子裡的人不是將鐸,而是另一名魔將,此刻他正用嘲笑怨恨的眼神看著寧明昧。連城月也很震驚,他道:“不可能。我們從鬼城開始就在監控他,在這中途,他不可能有被替換的機會!”
“不可能有被替換的機會……除非從一開始,來這裡的人就不是將鐸。他在鬼城如此高調,在鬼王宮不出手,就是為了讓所有人以為他來了鬼界……不好,項無形那邊有危險!”寧明昧道。
法拉第籠裡的魔將也是一愣。此刻,他第一次專注地看向寧明昧的臉。在看清寧明昧的面容後,他臉色一變:“你是……”
寧明昧此刻卻已經沒有心情回複他。他掏出手機向項無形發消息,然而鬼王宮沒有信號,信息根本發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