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 如何驅動關係戶(1 / 1)

那就是自己的權力。

暗花是暗部,是明華穀的暗面,是明華的附庸。多年以來,始終如此。徐昌澤不像那些門主。他早就不期待飛升,既然如此,他想做的,就是在自己的位置上,拿到最多的權力。

在內心深處,徐昌澤甚至不討厭桂若雪——相反,他欣賞他,甚至有點喜歡他——甚至由於桂若雪不是他的屬下,桂若雪的鋒芒畢露不會刺傷他禦下的體係,這份喜歡來得更加理所當然。與此同時,桂若雪能為桂若虛帶來的麻煩,更是增加了他喜歡桂若雪的理由。

因此或許包括桂若雪在內的所有人都沒想到,徐昌澤對桂若雪,遠比他們想象中還要關注。

如果給他處決桂若雪的機會,他會懷著尊敬,斬下他的頭顱。

當然,桂若雪做的那些改良的東西是沒什麼用的。在他眼裡,也沒有太多價值。現在的藥已經夠用了,現在的仙人們也不能飛升,費力氣折騰這些沒用的東西,是要做什麼呢?

預備鈴聲響了半天,桂陶然還沒出來。徐昌澤身邊弟子小聲道:“長老,弟子不懂,我們為什麼要花這麼多時間,來看桂陶然的比賽……”

徐昌澤眼睛不看他,面上依舊是十分專注地盯著賽場的模樣:“你說,我們為什麼要不過來看?”

“這……”弟子卡殼,“咱們和桂派,不是已經快撕破臉了嗎。”

桂派、徐派的派係鬥爭近乎白熱化。桂若虛派徐昌澤到清極宗來看比試,也有趁機把他趕出權力中心的意思。桂陶然的父親是桂若虛的堂弟,桂陶然屬於哪一方,自然不言而喻。

“越是這時候,越要表現出我們的風度和大公無私。而且桂陶然本來就是個不成氣候的廢物,這點容人的雅量都沒有,還怎麼做大事?”清瘦的中年人說到這裡,他像是想到什麼有趣的事似的,挑了挑眉毛,“說到這裡,清極宗的方長老,倒是把事情做得太難看了。”

聽見清極宗的笑話,那弟子也笑了。他環視場內道:“是啊,今天方長老也是沒有出現。”

方無隅從不掩飾自己和寧明昧之間的矛盾,隻要寧明昧弟子出現的場合,他必然不會出現,隻會讓自己的弟子過去觀看並實時彙報。是故此事已經人儘皆知。不知是誰打聽出了寧明昧和方無隅之間的賭局,人人摩拳擦掌,都在等著看揭曉結果的好戲。

徐昌澤道:“方長老這事兒做得太難看了。”

弟子說:“是啊。不過方長老是皇室中人,沒有必要和旁人虛與委蛇。”

誰不羨慕有家世、有背景的人呢?

聽見這話時,中年人的眼睛閃了閃。他看著天空中白雲拖出的痕跡,悠悠道:“是啊……不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弟子道:“不過我以為,長老不太喜歡桂陶然。”

“恰恰相反,本尊挺喜歡桂陶然的。”徐昌澤說。

隔壁陣營裡的廢物,誰不喜歡?若是桂陶然輸了,他們正好為他安慰鼓掌。況且,桂

陶然雖然進了清極宗,

??[]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可是吃了一顆定心丸。

直到……

想到寧明昧時,徐昌澤皺眉。

這些日子,他聽說了不少與寧明昧有關的傳聞。他可以喜歡尖銳陰毒的桂若雪,可以喜歡擺爛無用的桂陶然,但絕不喜歡特立獨行、卻又人人愛戴的寧明昧。

寧明昧總給他一種令人不安的感覺。即使寧明昧笑著讓他注冊了非思簿,又把可樂和雪碧送給了他。

徐昌澤表面笑著,私底下卻將可樂雪碧扔到了雜物間裡。

寧明昧身上是隻有徐昌澤這樣的人才能體會到的細思極恐。他是粉圈營銷,是社交媒體,是學術拉幫結派。人界千百年來被視作精神控製的東西被安排在寧明昧的身上,細思極恐得不可方物。

他本欲在人群中尋找寧明昧,但人數太多,寧明昧又偏偏故意坐在偏僻的位置,一時間,徐昌澤根本找不到。

“寧長老不愧是高嶺之花,就連座位都這麼讓人難以發覺。”

徐昌澤想。

那種有什麼脫離控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了。徐昌澤皺眉,忽然注意到自己身邊的百裡希正盯著一個方向看。

百裡希向來老實勤懇,是前幾個月在宗門內部嶄露頭角的,因此,也被徐昌澤看中,被選為一起前往清極宗的弟子人選之一。前些日子,百裡希被卷入賭場事件,處理事情卻得當,讓徐昌澤刮目相看。

他循著百裡希的目光看過去,仔細尋找——這一下,讓他眉頭鬆開了。

他竟然看見了寧明昧。

寧明昧的身邊,還坐著一個著白衣、戴面紗的女子。

這兩件事都有點讓徐昌澤意外。

一是百裡希在盯著寧明昧看,並在千人之中找到了他。二是寧明昧身邊多出了一個身份不明的女子。

這名女子……

“桂陶然登場了!”忽然有人道。

徐昌澤剛轉回腦袋,就發現所有人都在往他們這邊看。

他們看我們做什麼?

“徐、徐長老。”弟子說,“桂陶然穿的衣服,好像明華穀的道服。”

……

“差異化、個性化的道路,是博出位的根本。因此,我們特地設計了桂陶然的衣服,讓它保留了一點明華穀的原味,這樣,他們才知道桂陶然來自明華穀,是明華裔清極宗人。”

“通過這個方案,我們不僅增加了桂陶然的人設特殊性,增加了縹緲峰的招生多樣性,還增加了一個很重要的東西。”

“也就是推鍋的可能性。”

“畢竟桂陶然是移民,不是土生土長的清極宗人。”

四周歡呼聲震天,三人卻在比試場偏僻的角落裡排排坐。

由左至右依次是桂若雪,寧明昧和齊免成。

一白,一黑,一大紅大綠。

即使位置偏僻,也有人頻頻回頭。桂若雪麻了,瘋狂對寧

明昧傳音入密。

桂若雪:“齊免成怎麼坐到這邊來了,

你不是說這裡很偏僻嗎??”

寧明昧十分冷酷:“是你要出來用掉PTO的。出門合同上說了,

責任自負。”

……想讓寧明昧自我反省,比登天還難。

聽著周圍人對三人關係的小聲議論,桂若雪坐立難安:“你就不能想個辦法,把齊免成趕走?”

寧明昧道:“出了什麼問題,彆想著讓彆人給自己兜底。假發,拿出一點自覺性來啊!”

桂若雪:……

不能開口,不能動作,差不多得了。

那廂桂陶然在眾人的歡呼聲中來到台上。他穿著有明顯的明華穀設計風格的道服,卻沒像縹緲峰其他弟子一樣,對眾人揮手。

而是看上去,有點心事重重。

他隻回頭,看向身後的老五,笑著道:“師弟。”

老五:“……嗯。”

桂陶然:“真好啊,能和你站在一起。你也成長成了不起的大人了呢?”

說著,他扯了扯自己臉上的笑容,卻有點勉強,看起來竟然有種桂花飄落般的柔弱。

桂若雪:……等等,這是我那個傻大個笨蛋紈絝廢物侄子嗎?

桂若雪想起六歲的桂陶然在明華穀夕陽下的奔跑……每跑幾步,就摔五下。除了陶心芷因為感到丟臉,罵了自己的兒子一頓。其他人都是樂不可支。

桂若虛甚至勸說陶心芷:“反正你的大兒子已經足夠優秀,讓桂陶然當個快樂的笨蛋,不也很不錯嗎?”

“而且,長老的位置就那麼幾個……桂陶然要是太優秀了,和兄長相爭,事情才叫麻煩。”

他說這話時,桂若雪正在旁邊采藥。他低著頭,沒抬腦袋。

就像自己沒聽見似的。

“就讓他去喜歡一些花花草草,喜歡一些玩耍的東西……這些就夠了。幾個錢而已,又不是出不起。當個安安分分乖乖巧巧的小弟子,不就行了嗎?本來資質就一般……若是還想爭,是會惹出禍端來的。”

桂若雪那時心中隱隱有些激蕩。他揪住一縷草,等待陶心芷的回答。

所有人都知道,陶心芷疼愛桂陶然。

即使人人都說桂陶然可以當個笨蛋,也不用費勁去當個聰明人,她也是所有人中最疼愛他的那一個。

像這樣的母親,一定會希望自己的孩子學好。

於是桂若雪最終,也聽到了陶心芷的回答。

“你說得有道理。這種事輕鬆,又適合他。他會喜歡這樣的生活的。從小就可以走一條最輕鬆的道路,這樣做,怎麼不能算是對他最好的一條路?”

陶心芷疼愛桂陶然,比明華穀裡所有人,都疼愛他。

於是她也覺得,這條路對桂陶然來說,最好,且情真意切。

可桂若雪的心卻慢慢沉了下去。彼時的少年不懂得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他從藏身的山坡上跑下來,背著一筐蘭草。明華穀夕陽迢迢、路

也迢迢。

他不知道自己該跑到哪裡去,隻能一路低著頭,用腳去踩自己的影子。

直到有個女孩從他的背後追上他。

爭強好勝、囂張活潑、像個野孩子一樣的陸夢清。

……想到小時候那件事,桂若雪又感覺自己的牙疼了起來。他低調地看了一眼人群。

——還好,陸夢清果然不在。

這臭女人要是在,自己可得出事了。

桂陶然和桂若雪不一樣。桂若雪會因為無人如此“愛他”

,且心氣高傲,繼續自己的修煉。桂陶然卻不會如此。

因為他確實不是個天才。他很自然地接受了自己的定位,即使被送去清極宗當紈絝時,也是樂嗬嗬的。

而且從那時開始,穀裡所有人,都覺得桂陶然是個笨蛋。

因此此刻,在看見這個不一樣的桂陶然後……桂若雪的心裡,卻隱隱有了幾分奇怪的波動。

這種明媚憂傷的氛圍,是縹緲峰弟子們上台的一貫風格嗎?

還是說……桂陶然,發生了某種改變?在所有人眼裡都像個傻子一樣的桂陶然,終於也產生憂鬱的情緒了嗎?

就像……

桂若雪一時如鯁在喉。

就像,當初的他一樣。

直到桂若雪聽見身邊兩人的對話。

齊免成道:“師弟,桂陶然的人設是什麼?”

寧明昧:“體弱多病,早早凋零,桂花般的美少年,即使如此,也懷有微笑,被打倒時會吐血。”

齊免成:“桂陶然為何不與觀眾互動,隻和老五對話?”

寧明昧:“桂陶然是用來給老五炒CP抬轎的。眾所周知,一富一窮,性張力爆棚。而且一個未亡人人設,能給老五提升很多時髦值。”

桂若雪:……

什麼波動。怎麼會有人對寧明昧的行事風格產生懷疑。

還有……未亡人?

“薛姑娘看起來有話要說。”齊免成突如其來地開口,“薛姑娘,你有什麼看法嗎?”

被齊免成隔著寧明昧盯著,桂若雪隻能捏著嗓子,勉為其難地開口道:“什麼是未亡人?”

寧明昧:“意思就是桂陶然會在這一場比賽裡出局。因此,這段他與老五之間的互動,就是為了塑造這對CP的出場即名場面,與白月光的退場。”

等下。

“退場??”桂若雪道,“你不是和方……有賭局?”

你是在開玩笑吧。

即使是齊免成,也覺得寧明昧一定是早有準備。

可寧明昧卻給出了讓所有人都意外的回答。

“不算。”寧明昧道,“我沒期待桂陶然會贏過。”

齊免成:“可是,這不是縹緲峰的第一場金丹比賽嗎?”

然後他得到了寧明昧冷酷的回複。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桂陶然本來實力就不行,短時間內,也追不上對面的對手。”寧明昧道,“我告訴他,隻要退場得足夠完美,也是一種成功了。我也早就做好了準備。隻是輸他一場,還影響不到我和方無隅的賭局。”

原來如此。

桂若雪心中不悅,但他承認,他無話可說。

因為這是鐵一樣的事實。

‘隻希望桂陶然下場時,不要輸得太難看。而且誰都沒期待過他會贏。他贏了,展現出和兄長一樣的才華,才叫人頭疼。’

‘反正他大大咧咧的,沒一會兒就又能開心起來。實在不行,再讓他娘給他買點東西,哄哄他就行了。’

“算了,我早該知道,你總是能做出最理性的選擇。”

最後一句,是桂若雪想對寧明昧說,卻礙於偽裝不能說出的一句話。

桂若雪索性坐定,按下心中隱痛,準備看桂陶然的下場演出。

此刻的徐昌澤也是這樣想的。

按理說,形勢已定。可齊免成發現,寧明昧並不像他自稱的那般理性。

寧明昧看似隨意,實則比任何人都要認真地看著賽場,雙眼一眨不眨。

他想起了前幾日與桂陶然的對話。

“能否讓一個充滿退路的關係戶全心全意地為我所用,就在此一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