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明昧說:“這九色團子的味道不錯,不愧是修仙之人該吃的東西。多買幾盒帶回去,其中一盒送給方長老,也讓他嘗嘗自己的錢的味道。”
寧明昧說:“這茶葉味道不錯,多包幾十盒回去,往後二十年,縹緲峰就用這茶葉待客。”
寧明昧說:“這五份躲避身法不錯,我已經對它們進行了充分的學術。等回去後,且讓我調查一番市場對躲避身法的需求,產出一份綜述。”
……再好的躲避身法也躲不過係統的電。寧明昧又倒在地上。
係統幾天來天天寫代碼,看著寧明昧消極怠工,忍無可忍,終於電了寧明昧一次,一時間神清氣爽:“所以你什麼時候去找人?”
一隻顫巍巍的手從桌下伸出,接住掉落的九色團子:“有進步,這次沒問我怎麼不去見男主了。”
係統震悚了。
寧明昧好像又進化了,這回連被電後說話的語氣都是這麼的雲淡風輕。
“尋找煙雲樓失蹤弟子是清極宗與煙雲樓兩派發給你的強製任務。如果任務失敗,你在清極宗中的威名必然進一步地受損。”
寧明昧平靜地爬起來吃團子:“想不到你居然如此關心我啊。”
那聲音裡滿是嘲諷。
……關心什麼關係!隻是係統太了解寧明昧了,它知道到時候寧明昧肯定又找到更多不去看男主的理由。這人來這裡後除了開他那破組會就是撈錢,到底什麼時候去做主線任務啊?
係統反而覺得自己才像個著急的太監:“宿主真的在好好進行這個任務嗎?本係統可以提供一個額外信息:當前餘嫋昏迷不醒,範鈞天也受了傷。宿主如果長期不出手,人真的會沒。”
寧明昧好整以暇:“哦?你這算是在求我嗎?等你把本世界的信息係統寫完後,我可以考慮聽取一下你的意見。”
係統:……
為什麼,明明電了他,卻一點也不快樂。電擊已經不足以平係統之憤。係統開始思考拿捏寧明昧的新招式。
寧明昧又道:“進來吧。”
原來是林鶴亭那幾個弟子又回來了。
林鶴亭等人帶回了新消息。
林鶴亭說:“煙雲樓三名弟子隱匿氣息,喬裝改扮進了銀花巷。三人都是好學生,面對銀花巷,手足無措。”
老六說:“他們沒進青樓、煙館或賭場消費,隻是在挨家挨戶詢問有沒有賣特殊東西的拍賣場。”
酷哥老五說:“宋鳴珂在一家賭場被一名妖族當成爐鼎調戲。”
哦調戲。
哦,等下……宋鳴珂?
容貌如玉,氣質溫潤,眉間還有一點朱砂,確實很容易被人認錯。
係統:“我早就和你說過,宋鳴珂也有氣運在身了。”
寧明昧費解:“這氣運就是用來被人調戲的?怎麼不來個氣運,是為我打工的?”
看起來這氣運之子也不怎麼地啊。還不如關係戶三師兄,能帶兩個免費RA來一起打工。
整體來講,煙雲樓弟子們是铩羽而歸了,忙活了一天半,什麼都沒找到,而且還在繼續白忙活。寧明昧把九色團子放回桌上,說:“行了,知道了,你們去休息吧。”
老五老六退下了,林鶴亭卻不。林鶴亭說:“師尊,常長老的三名弟子替我們去盯著他們了。接下來怎麼辦?繼續盯嗎?”
說實話,林鶴亭心裡對那個失蹤的關係戶弟子是很有怨言的。
失蹤也不挑個好點的地方,偏偏挑魚龍混雜的三界交界處。結果就連煙雲樓弟子們自個兒都不知道他去哪兒了。也整得清極宗的弟子和他們一樣,隻能在這樣的煙霧地裡大海撈針。
林鶴亭見四下無人,皺眉,對寧明昧偷偷說:“師尊,咱們其實不該接下這個活的。”
吃力不討好啊。又接觸到煙雲樓的醜事,要是沒找到人還要在彆人那兒落下一肚子怨言。
寧明昧隻說:“回去好好休息。傍晚戌時來我這裡集合。如果煙雲樓的人回來了,也叫他們過來。”
林鶴亭問:“師尊,我們傍晚去哪裡啊?”
寧明昧眼皮不動:“去好玩的地方。對了,走之前問問常長老,看他要不要一起去。”
好玩的地方?
林鶴亭說:“我在回來時見過常長老。常長老在屋頂上打盹呢。”
林鶴亭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般地走了。四下無人,係統問:“宿主晚上打算去乾什麼?”
寧明昧行事鬼魅莫測到了它都無法把握的地步,更彆說給出“一紅一藍”兩個選項。
寧明昧:“常長老很穩得住啊。”
係統:?
沒懂。
係統當然不懂。寧明昧不急不慌是因為心中早有成算。常非常不急不慌是因為什麼呢?
寧明昧半晌沒有回應。係統心中極為不忿,隻好吭哧吭哧地一邊寫代碼、一邊琢磨對付寧明昧的新招數去了。
冷不丁地,寧明昧那裡傳來一聲。
“要麼醉翁之意不在酒,要麼他在瑤川城裡,還有彆的路子。我們且看吧。”
係統一下側目了。
不知道為什麼,寧明昧常常因為毫無堅實根據的正確推理,給它以一種多智近妖的感覺。
這樣一想。係統心裡突然一跳。
難道寧明昧的“開組會”也是他為攻略男主設下的一個局?
然後係統就看見寧明昧把小二招進來了。
黑發劍仙對小二,說:“都說瑤川城是通都巨邑,你們這兒最好玩的地方有哪些?”
?
宋鳴珂這幾日,過得相當魔幻。
一是一時心軟,抵不住鄭引商的百般央求,同意他在離開瑤川城前再去瑤川城最大的綢緞莊子帶一身衣服回來。結果鄭引商帶著餘嫋一起失蹤。
二是隨清極宗最名不見經傳的兩名長老,回瑤川城來找人。一路上他們不僅乘坐了對於修仙之人也是極儘奢華的飛舟,入住了瑤川城最高檔的客棧,還在飛舟上見證了幾人修仙以來,見過最匪夷所思的突破。
……這毫無名氣的縹緲峰,到底是什麼來頭?這名叫林鶴亭的弟子,其突破的方式為何如此怪異?他們到底藏著什麼樣的秘密?
煙清論道,是發生在兩個天下第一仙門之間的,三年一度的論道盛宴。由於三年前那次主場作戰失敗,煙雲樓諸多長老對本次論道的結果極為重視,誓要讓弟子們拿下頭籌(雖然也隻有兩個仙門參賽)。宋鳴珂作為煙雲樓掌門關門弟子,自然身負厚望。
宋鳴珂身負的厚望不隻包括他自己的修行,還包括對清極宗弟子們修行情況的打探。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清極宗和煙雲樓關係不錯,這事兒當然是正大光明的陽謀。臨行前,幾位長老就告訴宋鳴珂,清極十三峰,最出名的當然是清極宗掌門在的天台峰,方無隅在的白雲峰,和尹希聲、白若如、項無形他們主管的幾座高峰。這幾名清極宗長老的親傳弟子都是備受矚目的、將會在煙清論道中獲得勝利的種子選手。尤其是齊免成和方無隅的弟子,宋鳴珂必須好好注意。
就連整日睡眼惺忪的常非常,都因其少年時早早結嬰的光輝曆史被提了一嘴。宋鳴珂記得,當時長老無不遺憾地提了一句:“百年結嬰,化神後仍是少年模樣,這是何等的天才啊。若不是那件事後……修為不得寸進,否則修仙界……”
隻有縹緲峰的寧長老,長老們並未留下隻言片語。宋鳴珂出於謹慎,依舊將此事向掌門問過。
掌門隻說:“清極宗寧長老醉心修煉,常年閉關,很少指導座下弟子。不用在縹緲峰上花什麼心思。”
他又說:“清極宗的執劍長老都是這樣的。斷情絕性,每年加固神劍封印,是他們唯一的職責。”
可如今看來,縹緲峰並非如此啊!
宋鳴珂原本是一定要向林鶴亭好好請教一番……如果餘嫋和鄭引商不是尚且下落不明的話。
第三,則是到瑤川城之後的事了。
清極宗隻顯示出了短暫的靠譜。在那之後,常長老和寧長老等人便整日在客棧中享受,絕口不提找人的事。隻剩他們三個心急如焚,私下跑遍了銀花巷。
他們隻記得鄭引商之前說過,瑤川城的拍賣會裡有一些“好東西”。
三人唯恐暴露身份,喬裝易容,四處問遍,一無所獲。更倒黴的是他還被一名狐族妖修看出了真面目。
當妖修向他們走來時,宋鳴珂以為他是要對陸遊魚下手,眉頭一皺,護在陸遊魚身前。
沒想到最終被調/戲的卻是他自己。
幾人在銀花巷裡便是一陣劍拔弩張。範鈞天劍鋒一慌,劃傷了那名妖族的臉。血液沿著妖族臉頰流下時,幾人都是一慌。心知此事無法善了。
可那大妖隻是陰戾地用手指抹去臉頰上血跡,細長眼眸仍盯著宋鳴珂不放,一抹一盯之間,大妖居然笑了。
“我看上的東西,就從沒有讓他逃掉的道理。”他說。
那名妖修修為深厚,宋鳴珂一時看不穿他的深淺,隻能先同兩人退回客棧中了事。
他心中極是忐忑,也不怪範鈞天,隻擔憂此事連累眾人更難找到餘嫋。但或許是否極泰來,這一回來他倒是聽說了好消息。林鶴亭通知他們,寧明昧叫他們晚上同清極宗等人一起出去。
陸遊魚經曆下午一遭,仍有些驚魂未定,卻也喜上眉梢:“鳴珂師兄,清極宗是不是有什麼線索了?”
宋鳴珂想來也是,心中巨石終於放下了些,也總算把那大妖的事放到了腦後。
當晚。
幾人在瑤川城最好的酒樓,沉默了。
又是一桌山珍海味。飯後,寧明昧還帶著幾人去逛夜市。瑤川城的午夜也是火樹銀花不夜天。寧明昧請來客棧小二做導航,這家玉器店逛一下,那家綢緞鋪子看一下,專挑最貴的東西,挑剔一番或買下。除了他時常因為這東西的審美過差露出痛苦神情(其實是因為崩人設被係統電了),其他時候不亦樂乎。
宋鳴珂埋了一肚子的疑問在心裡。回了客棧,林鶴亭又來傳消息:“師尊說我們明天早上在他房間裡集合,再出去。”
煙雲樓三人:……
和清極宗的人出去,好處是有寧明昧和常非常在,那大妖不敢造次,壞處是這一晚上……
陸遊魚:“我們除了吃喝玩樂,還乾了彆的嗎?”
宋鳴珂坐著揉額角,陸遊魚細數道:“我們來瑤川城已經兩天半了,就是要修整,清極宗也該修整夠了吧。這幾天光是我們忙活來忙活去,他們可好,吃喝玩樂,遊山玩水,樣樣不誤。”
看見範鈞天還在玩今天從店鋪裡買來的小玩意兒,陸遊魚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把東西從他手裡扔出去了。
範鈞天:“你乾嘛呀?”
“你說,清極宗的人是不是根本就沒想著幫我們找人,隻是借這個機會出來玩呢?”陸遊魚火冒三丈。
範鈞天說:“興許明天就帶我們去找了呢?”
兩人都沒注意到,坐在他們身後的宋鳴珂的神態裡,已經有了極致的疲憊和厭倦了。
明天,會去找嗎?
答案是。
第二天,煙雲樓三人又被寧明昧帶著逛了一天瑤川城。
第三天照樣是出入奢侈場所,什麼都沒落下。到晚飯前,陸遊魚已經忍耐不了了,回房間裡生氣。她質問過寧明昧,寧明昧隻給了她一句話。
“嗯?我們難道不是在出入各種場所找人麼?”
陸遊魚:……這算什麼啊!氣死我了!
其實她不知道,還有一個“人”也忍不了了。
係統。
寧明昧在房間裡面無表情地嚼糖薄荷葉。自從在某家店裡發現了這種能讓人提神醒腦、舒緩精神,又帶著幾絲如糖般的甜味的葉子後,寧明昧就把它作為了被係統電擊之後的小甜點。
放鬆神經的小甜點。
他的面前擺著一盤圍棋,圍棋對面還坐著個常非常。灰衣少年耷拉著眼皮,自從被寧明昧一記黑子逼入絕境後,常非常就開始握著白子發呆。迄今為止,已經發呆了一炷香時間了。
寧明昧是怎麼都沒想到常非常會突然抱著棋盤過來找他下棋的。
這幾天寧明昧帶著弟子們到處逛,常非常也跟著到處逛,像個打哈欠的尾巴一樣跟在幾人後面。
對於寧明昧的異常行為,他全程沒有說一個“不”字。
窗外初春風寒料峭,窗內常非常發呆。係統說:“宿主,距離來瑤川城,已經過了四天了。”
寧明昧:“他們死了沒。”
係統:“沒死。”
早就知道寧明昧會說“那不就得了”。係統隻能給出另一個提問:“距離宿主的下次組會,隻剩三天。”
寧明昧:“確實,這幾天林鶴亭那三個一點學術都沒做。”
……真的行為離譜的人是你啊!
白天旅遊,晚上消化典籍。整整七本,六本都是各種輕功技巧,剩下的那本還是點穴……寧明昧還記不記得自己是個劍仙?
寧明昧說:“可見煙雲樓弟子們是真穩得住。這時候了,還不願意找我說實話。”
係統正無語,常非常還沒落子,寧明昧就聽見門響了三聲。
原來是宋鳴珂來了。
寧明昧見他來了,也沒抬一下眼皮,隻把玩剛買到的一柄折扇。常非常仍在發呆。宋鳴珂在室內站了良久,見寧明昧和常非常都沒有招呼他的意思,於是低頭道:“寧長老,您彆和遊魚一般見識。她隻是擔憂餘嫋和鄭引商,心急了。”
他聽見寧明昧意味深長地一笑:“看不出你們心急啊。”
宋鳴珂何等玲瓏心腸,他沉默片刻道:“寧長老……”
他深深鞠了一躬。
宋鳴珂終於把煙雲樓弟子們瞞著的事情老實交代了。整個事情走向和寧明昧猜的**不離十,除此之外,他還把放任鄭引商、隱瞞實情的責任等都攬到了自己身上。最後,他表示儘管已經羞愧得無地自容,但事態緊急,於是隻能來請求寧明昧幫助。
宋鳴珂:“求兩位長老幫助!”
他低頭很久,終於等來寧明昧一句回複:“收拾一下,今晚一起出去。”
然後寧明昧又補了一句:“煙雲樓其他兩個弟子就不用帶上了。”
宋鳴珂遲疑了一下,揣摩寧明昧的意圖:“若是去找人,自然幫手越多越好吧?”
寧明昧高深莫測,宋鳴珂隻能老老實實地離開了。
月明星稀。
“寧長老這局棋下得不錯,我認輸了。”
常非常把棋子隨意一擺,棋盤呈黑方大優勢狀。灰衣少年打了個哈欠,道:“我先回去睡會兒……什麼時候出發?”
寧明昧:“出發時叫你。”
常非常像是隻灰貓一樣來無影去無蹤地離開了。隻留下一個棋盤。
係統見寧明昧盯著棋盤看,意外道:“你還會下棋?還能把這兒的土著殺得片甲不留。”
“說什麼話。”寧明昧從棋盤上撚起常非常落下的那枚白子,“我隻會下五子棋。這人要輸給我,也很費一番功力。”
半晌,他皺眉道:“少了一顆黑子。”
皓月當空,常非常坐在高樓上。他以黑子遮蔽明月,如天狗食月般,將白玉盤咬得隻剩幾線微光。
……
係統:“考慮到常非常的師尊是上一任執劍長老。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把你當成他的師尊的替身。”
寧明昧評論:“你重啟一下試試。”
係統:?
係統花了十分鐘才明白,寧明昧是在說它腦袋有問題。
直到宋鳴珂,穆寒山與林鶴亭都到齊後,寧明昧才同店小二一起過來。看著眼前三名心腹弟子,寧明昧讓店小二扔給他們三個面具:“戴上。”
順便把剩下一個面具扔給了姍姍來遲的常非常。
這幾日店小二從寧明昧手裡收了不少賞錢,鞍前馬後地照顧寧明昧出行,殷勤備至得恨不得蹲下來給寧明昧墊腳。這場景若是落在彆人身上,看了真得叫這幾個弟子牙酸。可落在寧明昧身上,幾名弟子都覺得自然而然……自然而然得讓他們午夜夢回時,都為自己這習以為常的想法一抖。
車輦行出幾十丈,宋鳴珂悄悄撩開簾子看周圍景物,仍是一頭霧水:“寧長老,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寧明昧:“銀花巷。”
哦銀花巷。
銀花巷??
宋鳴珂先是驚詫,然後是欣喜:寧長老終於帶他們出來找人了啊!
“寧長老。”他發自真心地說,“我……再替遊魚抱聲歉。實在是誤會您了。”
他心中充滿感激。
車輦駛入銀花巷,道路兩側燈紅酒綠、鶯聲燕語。有男人逛的秦樓,也有女人喜歡的牛郎店。聽著外面的喧鬨聲,秉性正直的穆寒山有些坐立不安。向來喜歡表現得“見多識廣”的林鶴亭這回也紅了臉。
他小聲道:“師尊……”
至於宋鳴珂,則是想起前兩天的經曆,心中不安湧動。
“到了?”寧明昧問小二。
“到了。”小二賠笑道,“這兒是咱們銀花巷最出名的賭/場,您且看吧!”
寧明昧帶著三名弟子和常非常下車,自己走在前面,泰然自若。
係統問寧明昧:“這也是你們學術出差的一部分??”
這也太不純潔了吧?
寧明昧說:“有的人是這樣的,但我從來不去。”
係統:“為什麼?”
寧明昧推了推眼鏡:“有空玩這個,不如多回幾封郵件。”
……行吧。
“寧長老來過這裡?”
還有個人提了同樣的問題。寧明昧泰然自若道:“沒有。”
或許是因為寧明昧的姿態實在是過於鎮定。以至於所有人都跟著他瞎轉,最後又是常非常賴洋洋地開口:“若是要去雅間,得走這條路才是。”
本來該負責引路的店小二這才如夢初醒。
原本以為到處亂轉是寧明昧的意圖呢。
一群冤大頭進了賭場收費最高的一層。寧明昧沒玩幾把,係統就發現他手氣極臭。他索性打發幾個弟子去玩。
趁人都走了,係統:“你看你像話嗎?”
寧明昧看著自己的手:“這手氣確實差得不像話。”
係統:“你一個清冷師尊,怎麼帶著徒弟和同事上這種地方!”
要不是周圍人來人往,它又要狂電寧明昧。
寧明昧:“雖然我的目的並非如此。但在我那兒,爛成這樣的師門還是有的。尤其是在工地上做工程的,嗬。你要是不一起去,還會受到排擠。”
……寧明昧到底是從什麼鬼地方出來的啊。
寧明昧說:“你且看,林鶴亭那幾個小子都把籌碼輸完了。隻有常非常,還贏了一點。你說,一個清極宗教授,怎麼在這種地方混得如魚得水?就好像他過去曾在這裡渡過漫長歲月一樣。”
係統:……
寧明昧安排人到賭場來,除了“找人”,難道還有試探常非常的目的?
寧明昧:“這裡混完就趕緊走了。這種地方的水,我都不敢喝的,誰知道他們給我加點什麼料。唉,本可以在賓館裡吃團子喝甜水的我,為他們做出多少犧牲。”
……肯定是它想多了吧。
寧明昧招呼幾個人離開賭場——照例,是林鶴亭記的賬。這幾日林鶴亭越睡越不好,眼下都多了一圈烏青,想來也和這份賬本有關。
出了賭場,又去幾家酒館,又去幾家茶室,幾家劇場。寧明昧來去極快,全程冷淡。
今天寧明昧沒發什麼賞錢,和前幾天四處撒幣的行為大相徑庭。小二於是心驚膽戰,生怕哪裡得罪了這位大能。
要知道,對於絕大多數大能來說,一生氣扇死幾個凡人也是常事。
小二很有覺悟,他把寧明昧的舒適體驗放在第一位。他思來想去,在路過一片秦樓楚館時道:“仙長要不要……”
然後就被林鶴亭、宋鳴珂、穆寒山三人同時瞪了一眼。
林鶴亭:怎麼敢讓我師尊去那種地方?
穆寒山:怎麼敢讓我師尊去那種地方?
宋鳴珂:怎麼敢讓煙雲樓弟子去那種地方?
小二:……
其實他說出口時就覺得不妥了。寧明昧興趣缺缺似的背對著他,道:“這就是瑤川城裡最後的、好玩的地方?這趟出來,本是久聞瑤川城盛名,想長長見識,看來也不過如此。”
聽著像是賺錢的機會徹底要飛了。小二連忙道:“還有一個地方,是瑤川城裡最出名的,初來乍到的人都不知道呢。但仙長若是要找什麼最有意思的東西,那裡都是。”
什麼地方?
銷金樓。
寧明昧跟著小二七拐八拐,才跟著小二到了那傳說中的“銷金樓”。穿越一處時,寧明昧說:“我感覺我被蚊子叮了一下。”
係統說:“那東西叫禁製。此處有大能坐鎮。”
寧明昧說:“有多大?”
係統說:“化神後期,比你高一個小境界。”
如果說築基是大部分修真者能達到的境界,能到達結丹的,都是有天賦的修真者。再往後,越上一個境界越難。金丹眾人中有資質或機緣能結嬰的萬中無一。元嬰到化神更是一個宛若天塹的坎:驚世才華、驚世機緣與驚世運氣缺一不可。
可以說,築基及以下是一個坎,金丹、元嬰各自是一個坎,元嬰以上,就是隻能讓人遙遙仰望的了。
而化神期的境界分為前期、中期、後期與大圓滿。每一個小境界,都足以甩開身後之人一大截,尤其是被稱為“聖人”的化神大圓滿。若前、中、後期之間隻是隔了一個小階梯,那大圓滿則足以讓後期望塵莫及——大圓滿者,隨時可能、也可以衝擊練虛期。
練虛期,中境界的開始,從此真正進入至人、真人之列。
寧明昧一介化神中期,隻能被稱為“仙人”。齊掌門是化神大圓滿的聖人。在那場動亂中,他為救各派弟子於水火中,強行越級突破至合體期,雖設下封印、救下了眾人,卻也身死道消。寧明昧臨危受命,以一種自毀般的方式強迫自己變得冷酷、狠絕,在尹希聲奪權、清極宗一片混亂時,斬殺數名叛徒,掌握掌門之印……
寧明昧:“我聽到了什麼?我師兄的死因?”
係統:“所以你要救他……”
寧明昧:“還有我的發財之路?師兄那房子我是挺想要的。”
……就知道寧明昧是個沒良心的東西!
係統:“事情可沒那麼好。你一沒背景,二無積蓄,升任掌門後,每日光顧著在黨爭中憑一身冷酷四處救火、疲於奔命地為清極宗爭取聲名去了。到頭來在男主的算計下,門派對你的嚴苛怨聲載道。你被男主斬殺時,不僅沒人敢上前救你,還有一些弟子私下討論,說這是天降正義。”
寧明昧:“……嘖。”
還真是個理想主義者。
心知自己是爐鼎體質,燃燒著自己的命,拚了一身的傷,做著眾人眼中名不正言不順的嚴苛“代掌門”。沒有後台,隻能靠武力威懾眾人,拚儘一人之力斬妖除魔、匡扶正道。
到頭來卻被人認為是爭名奪利、不近人情。
最後人死了,骨頭被扒了,還成了彆人口中的“天降正義”。
寧明昧腦海中閃過一個身影。霧霾沉沉,老人站在樓上。
係統等著寧明昧開口。可寧明昧“嘖”完這句後,就沒彆的反應了。
奇怪,按平時的情況,寧明昧怎麼都會再吐槽幾句的。
“這兒就是瑤川的銷金塔。”小二說,“這兒是瑤川最大的拍賣場和交易所!最好的最稀罕的東西,都在這兒!”
他攤開雙手,露出身後金碧輝煌的大廳。
幾名弟子都瞠目結舌。銷金樓奢靡的氣息與來自各界的法寶看得人眼暈。銷金樓共有九層,每層主題不同。既有公開的拍賣場,也有私人的包廂。
層數越往上,展示的法寶越是珍稀。公開區域到六樓,之後就不可再上去了。可侍衛見了他們與小二,居然為他們放行。
眾人於是能上至第八樓——整座銷金樓,也不過九樓而已。小二退下,跟在他們身邊的侍者換了一個人。
在第八樓,林鶴亭甚至看見了一串以抱樸寺高僧的脊椎煉成的邪佛珠。之所以是邪佛珠,因那高僧在被折磨慘死前,曾目睹魔教中人當著他的面,活生生地剝去了他幾個弟妹的皮,再於傷口上鋪滿稻草——得道高僧,於死前終於被破道,沾染了邪性。於是那串邪佛珠,融邪性與佛性於一體,有獨有的、詭異的力量。
林鶴亭隻看了那串佛珠一眼就不敢再看——森白的骨珠泛著淡淡的紅,像是一串凝視著他的眼睛。
除了邪性的東西,也有極好的東西。譬如一幅神女作舞圖,神女低眉,睫下眸中皆是聖潔。隻是站在那幅畫前面,就有靈魂被滌蕩之感。
幾個弟子都看那幅圖去了,就連常非常也仰著脖子看。
林鶴亭見四下無人,對唯獨在看窗外的寧明昧小聲道:“師尊,咱們能進這裡,是因店小二的面子嗎?”
該說澄園不愧是瑤川城最豪奢的客棧嗎?就連這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店小二,也有這般面子。
寧明昧說:“林鶴亭悟性不錯,智商不夠。”
看的當然是他們自己的面子。
自古以來,最高檔的俱樂部隻招待最有關係的SVIP。如果沒有互相內推的關係把自己介紹進來,就隻能用錢砸了。
寧明昧:“沒人不喜歡錢,因錢的背後也總綁定著權。這就是錢的魅力。若不是我砸了那幾天的錢,委屈自己吃了那麼多好東西,逛了那麼多好地方,又怎麼能來到這裡?”
係統:“委屈自己?你這說的是人話嗎?”
寧明昧:“你這話說的。我好幾天都沒搞學術了。這何嘗不是一種犧牲。”
係統:“對了,周圍那麼多好東西,你怎麼不看看?”
寧明昧很泰然:“目前的我是個文盲,一個法寶都看不懂。”
寧明昧又被電了一下。他手一抖,林鶴亭立刻問他怎麼了。
“無事,隻是想知道,究竟有哪些人在瑤川城,能買得起這裡的東西。”寧明昧說。
他聽見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很輕,大約是個化神前期修士。
有人在他身後笑,是煙嗓:“若是身上靈石不夠,銷金窟背後,便是無間之間。”
“柳老板。”侍者低頭道。
站到寧明昧身後的,居然是個女人。女人穿著一身式樣怪異的衣裙,有點像旗袍,勾勒出利落但優雅的曲線,稱不上最漂亮,但身上有種獨特的韻味。
從凡人的角度來看,她看起來三十出頭,眯著的眼睛有些像貓,雖是對寧明昧在笑,但明顯是個不好相與的人。
侍者接過了小二的介紹任務:“柳老板是無間之間的老板。無間之間是瑤川城最大的當鋪。”
懂了。宣揚消費主義和放高利貸的。
在她身後還有一個人……此人穿一身紫色長袍,戴一枚銀質面具。
寧明昧:“這人的修為有多高。”
係統:“……化神中期,小心點。都和你說過了,快去修仙啊!整天就知道開組會和學逃跑技巧。”
連人的修為層次都分不清楚。
寧明昧:“化身中期,不是後期。看來隻是個明面上的老板。”
係統:……
寧明昧:“那麼小心乾什麼,區區打工人,有什麼好怕的。完不成這個月的賣貨kpi還得挨打。”
係統:“雖然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但感覺你說的不是人話。”
面具人說:“常人進了銷金樓的第八層,都是看花了眼。但這位仙長,對銷金樓中的一切,仿佛棄若敝履啊。”
“好久沒有人管我叫老板,雖然他隻是想催我為他花錢,但我油然而生一種親切感。想要為他指導學術。”寧明昧對係統廢話了一句。
他面上對幾人,隻是淡淡不語。面具人又道:“若是讓仙長失望,是我們照顧不周了。仙長若是有什麼想要的東西,不妨……讓我們儘一下地主之誼?”
我們可喜歡你的錢了。
真是謝謝方無隅為我打賞的魅力值增加火箭。
寧明昧說:“夠上流,但不夠刺激。”
你知道的,我們這種在雪山上清修的高嶺之花,下山來就是為了找刺激的……
!!!
寧明昧這次快被係統電死了。與此同時,係統接管了他的身體,讓他的身體和表情沒有波動。
寧明昧在腦內:“……你電我那麼重乾什麼?”
係統:“這是!高嶺之花!!絕對不能!!說的話!!”
寧明昧你在說什麼啊寧明昧,你好好看看,清冷劍修的人設被你崩成什麼樣了??
寧明昧:“這是事實。越是清冷的天之驕子,私底下玩得越大。名校就是這樣的……彆電了。”
可見如果精神體有頭發,寧明昧已經被電成爆炸頭。
面上,紫衣人隻是笑了:“是麼,刺激……瑤川城最不缺的,就是刺激的東西。”
他正要繼續開口,卻有清脆的鈴鐺聲一響。
面具人嘴角頃刻間便翹了起來。有穿著紫衣的身影嬌俏地向他撲過來:“哥哥!”
少女趴在他的肩膀上,又看了眼寧明昧:“這是銷金樓的新客人?”
紫衣,嬌俏,手腕與腳腕上的銀鈴,歪著頭,好奇地打量著他的、微微泛紫的眼眸……
寧明昧:“很眼熟。”
係統道:“原書的預備女主之一。”
懂了。
眾所周知,一本合格的男主裡,總是有聖女、有仙女、有魔女、也有妖女。如果說白若如是本書中的俠女,葉雪霏是本書中的仙女,那麼這位名叫“阿黛”的少女,就是本書中的小妖女。
小妖女特性,隨心所欲,受家族寵愛,任性美貌,手段狠辣,卻又一往情深。
原書裡的“阿黛”就是這樣一名小妖女。在對原文男主一見鐘情後,她就開始了自己的“死纏爛打”生涯。
阿黛的能力、身世和結局寧明昧記得不是很清楚,但他記得,這位少女活潑爛漫卻又反複無常,出手時又總帶著天真之人特有的殘忍狠辣。連葉雪霏都差點慘死在她手上。
男主生來不懂情愛,卻擅長利用人。她就是被男主利用來排除異己的一把好刀,之一。
面具人和阿黛寒暄了幾句。無非就是“妹妹去哪裡玩了”之類的。阿黛雖然回複了幾句,眼神卻直勾勾地釘在寧明昧身上。
那眼神看得係統直打寒顫。
係統:“她是女主之一,你是炮灰師尊,她不會是提前想除掉你吧?我警告你,小妖女很反複無常的,有時隨她高興,她就會殺掉一個人。”
寧明昧隻有一句關心的:“也就是說,她連九年義務教育都沒學過?”
面具人對寧明昧說:“仙長見笑了。這是舍妹阿黛。一直養在我身邊,性子單純爛漫了些。”
“你好呀,仙長!”少女卻對寧明昧笑了,張開的紅唇下露出潔白貝齒,“仙長怎麼稱呼呀?”
寧明昧:“我姓梅。”
少女說:“梅仙長是剛到瑤川城嗎?”
林鶴亭看見來了兩個新人,已經擋在寧明昧身前:“我們來此地好幾天了。”
少女眯起眼一笑,眼眸純真卻冷:“誰讓你擋在梅仙長前面了呀,我又沒有在問你。真討厭。”
林鶴亭:“這……”
面具人說:“實在不好意思。舍妹天真直率了些,向來不拘小節。”
……這哪叫不拘小節,這叫沒有教養吧!林鶴亭在心裡不斷吐槽。
寧明昧說:“是麼?不過我們到底是客,小鶴雖是弟子,修行與年歲都在令妹之上。原來這就是瑤川城的待客之道。”
……這麼剛嗎。係統震驚了。
寧明昧:“在外面不護著弟子,師門威信沒了。誰死心塌地給你賣命……做學術?而且,我很看好林鶴亭的剩餘價值。”
林鶴亭果然很感動。
身後的侍從聞言卻很害怕,身體也輕輕顫著。沒人比他更清楚自家小姐那陰晴不定的性格。
尤其,當他看見少女從她兄長的身上下來後。
“對不起,我太心急了嘛。”少女說,“那我給賀哥哥道個歉。對不起,賀哥哥。”
容色姝麗的少女向他們走來,林鶴亭雖然臉紅,心裡卻直覺般地升起毛骨悚然的緊張。
和他同樣緊張的還有侍從。
這裡雖然是瑤川城、是銷金樓的底盤。可這一行出手闊綽的清極宗客人,也並非善茬。侍從一時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出來,隻暗暗地壓住了腰間的劍柄……
唯有寧明昧巋然不動。
係統說:“你心態怎麼這麼穩?”
它都快緊張死了。如果係統有腿,它一定會帶著寧明昧一起跑路。
寧明昧說:“打不過就躺平。正好,是我對我新學會的內容進行實驗的時候。”
係統:……
少女在萬眾矚目下走到寧明昧的身前,仰起小臉來。那一刻,侍從本以為,她又會掏出她慣用的武器。
可她這回卻是低頭嗅了嗅寧明昧的衣角。
“仙長,您好香呀。”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