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2. 第三百四十二章豪奢的巨輪8 布魯斯含……(1 / 1)

布魯斯含笑不語, 把手裡的紅酒一飲而儘,引著蘇葉上了二樓。

這裡除了早上看到的書桌,又多了兩張單人沙發, 擺在落地窗前,有陽光的午後, 坐在這裡看書,一定很悠閒。

不過現在也不錯,二樓裝了好幾盞電燈, 把整個空間照亮,寒涼的夜晚, 坐在壁爐前, 一杯紅茶,一本書, 靜靜的享受安靜時光。

蘇葉打量一眼, 從書架上抽出一本生物方面的書籍,順手打亂了幾本書的擺放位置。

她並不是隨意動作的, 而是組成了盧卡斯數列。

盧卡斯數列被稱為斐波那契—盧卡斯數列, 具有和斐波那契數列相同的特性, 也是從第三項開始, 每一項都等於前兩項之和。

不過這組數列是從1開始的,1,3, 4,7,11,18......少了那個0,更加一目了然。

另外斐波那契數列是以兔子繁衍為例引入的, 因此也被稱作兔子數列。

而蘇葉手上這邊生物向的書籍,介紹的正是兔子的生存狀態,繁衍速度,以及經濟價值。

書的內容很正經,結論很無語。

通過數列來闡述兔子的繁衍能力有多強,最後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不要大肆養殖兔子,會造成生態失衡,讓英國本土不再適合養羊。

並且每年的狩獵季,建議大家以打兔子為主,而不是紅狐。

紅狐的繁衍能力遠遠不及兔子,再這麼打下去,就要滅絕了。

這個結論沒錯了,兔子吃草還打洞,要是多起來,能把那一片連草帶草根一起吃光。

可推導的過程少了實例,一味地演算,如果不是對數列感興趣的人不會去買它。

而對數列感興趣的人,對於大名鼎鼎的斐波那契數列,也不會陌生,更不會去買它。

所以這本書,完全不出名,要不是在這裡看到,她都不知道還有這麼一位作者。

看了看名字,以及前面對於作者本人的介紹,竟然是一位經濟學教授,在牛津大學任職。

布魯斯端著托盤過來,上面放著熱茶和一些消磨時光的小甜點。

他把東西放下,看到蘇葉手上的書,掃了一眼書架,頓了頓,開口道,“如果有商人看到這本是,或許會明白,養兔子能讓他發家致富。”

蘇葉微笑,“我想,英格蘭沒有空間,供這些長耳怪生長。”

是的,在轟轟烈烈的工業革命之後,英國大部分地區都被地主們圈起來養羊了,因為羊肉和牛肉是英國人主要的肉食來源,因為羊毛可以紡織。

兔子的繁衍能力再強,也比不上羊毛帶來的經濟效益。

當然了,也不是不能用兔毛,有那種毛很長的兔子,比如安哥拉兔,可兔毛始終比不上羊毛的柔軟舒適,且保暖性強。

另外,兔子比較小,要做成一件衣服,需要好幾張兔皮拚接而成,自然沒有整皮的羊皮好。

至於吃肉,那就更談不上了,兔子的肉柴,且帶著土腥味,需要用香料壓下去,遠遠比不上羊肉美味。

因此隻能作為野味,偶爾嘗嘗,可羊肉卻是大部分國家都喜歡吃的。

布魯斯點頭,“看來你對經濟也非常精通,讓我更想招攬你了。”

太好的下屬人選了,又能乾又聰明,且立刻能領會他的意思,不用他一再解釋。

蘇葉喝了一口紅茶,緩緩放下,“你該知道的,我掙錢很容易,而給你做事......”

她上下打量,“賺的夠我一天花銷嗎?”

布魯斯的穿著是那種手工定製款,配飾也是簡單低調,看著普普通通,其實人工和材料都不便宜。

但再不便宜,選的也是中上價位的,而不是那種頂級奢華的穿著。

這是因為他得打扮成符合自己身份的樣子,也要和那些貴族,有錢的商人們區分開,讓人一看,這就是政客啊!

但懂的都懂,政客不一定沒錢,說不定他們的資產遠超那些聲名遠揚的大貴族大商人。

但他們的生活,除非你想被擺到台面上,供人議論,不然還是儘量低調一點。

而這位布魯斯先生,已經不能用低調來形容了,他大概是政府裡的影子,處處存在,又處處不引人注目。

他所處的部門,不可能得到政府名目張大的撥款,因此部門的花銷,會有另外的收入,這筆錢隱秘,且不好查,即便中飽私囊,也不會被人察覺。

比如,這個部門一定在持續性的研究武器,那麼一些淘汰的過時的裝備,就可以降低價格銷售出去。

甚至,他們可能有自己的軍工廠,這可是暴利。

而這些統統隱藏在幕後,具體有多少收入來源,隻有掌握的人才知道,權利集中到一人,就意味著財富集中到一人。

即便弄走了一部分,隻要在賬本上稍微做一點手腳,就可以瞞天過海。

這簡直是中飽私囊最佳位置,可就是因為大家都這麼認為,布魯斯反而要更低調,日常花銷不能超過他的收入水平,發給手下的獎金,也不能多到離譜。

當然了,這個獎金還是很客觀的,在這個部門乾一年,就抵得上彆的部門十年。

畢竟都是拿性命去拚的,遇到有腦子的長官還好,要是那種沒腦子,偏急功近利,還美其名曰犧牲個人利益,為了國家大義,犧牲是正當的人當上司,那是隨時有掉腦袋的風險。

不得不說,布魯斯是個聰明人,時時刻刻保持警惕,沒有一刻放鬆。

即便是現在,蘇葉敢肯定,他口袋裡放著木倉,食指上的戒指是一枚暗器,以及......對面的大樓裡架著一把狙擊木倉,時刻盯著這裡。

布魯斯也上下打量她,肯定的道,“你追求的不是物質。”

“但我也不追求刺激,”蘇葉道。

“是嗎?”布魯斯不信,這種聰明到過分的人,大多對普通的生活沒什麼興趣,隻有足夠刺激才是他們的追求。

但他錯估了蘇葉,穿越好幾個世界,什麼樣的刺激沒體驗過,就連地府都去了不止一兩次了。

雖然崔判官萬分不願意蘇葉的到來,可偏偏那裡真的真的很適合薅羊毛。

蘇葉動不動找借口下一趟地府,然後使勁地吸收陰氣,直到......她的百年貸款全部還清,才停止這種讓判官煩惱的行為。

現在她的空間可太大了,還有源源不斷的免費能源,需要做的是賺錢再賺錢,然後把整個空間填滿。

不然空蕩蕩的實在不好看,也浪費。

所以刺激的生活哪裡比得上賺錢呢,她不享受,是這個世界的奢侈她已經經曆過了,再來一次也就那樣。

“當然,”蘇葉站起來,走到窗邊,和對面揮手打招呼,“我也不覺得,被這麼用木倉指著腦袋,有什麼趣味。”

見她揭穿,布魯斯也毫不意外,一揮手,對面埋伏的人迅速撤退,不留痕跡,“我就知道瞞不過你,現在你通過了我的測試,真的不試試嗎?金錢,權勢,榮譽,但凡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

“金錢,權勢,榮譽,但凡我想得到的,需要彆人給嗎?”蘇葉挑眉,語氣張狂。

布魯斯定定看著她,半響才道,“按照我一貫的行事原則,發現的人才必須留下,不然......”

“不然?”蘇葉挑眉,“殺了我嗎?”

布魯斯的表情突然平淡起來,顯得深沉而內斂,“你想多了,我是政府職員,不是暴徒。”

蘇葉失笑,“有區彆嗎?”

彆以為她不知道,剛剛這人動了殺心,雖然隻有一刹那,但她的感覺不會出錯,就在狙擊手撤走的下一秒。

布魯斯仰仗的從來不是彆人,而是他手裡的木倉。

在感覺到危險後,他會第一時間鏟除威脅。

這是身處黑暗中人的本能,感覺不對,毫不猶豫開木倉,至於後果,有什麼是他這個地位不能承擔的嗎?

而蘇葉給他的感覺,變得極度危險,不再是之前那個,可以招攬,亦可以掌控的未來手下了。

突然,蘇葉拉近了兩人的距離,面對著面,眼睛盯著眼睛,“我威脅到你的權利了?我不介意你對我出手哦,隻要你找得到我。”

嗬,過剩的控製欲!誰樂意和這樣的人公事啊,變成他的傀儡嗎?

布魯斯眼珠子動了動,“這麼自信?”

殺意漸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興奮,那是遇到對手的戰栗,以及被危險東西鎖定的愉悅。

不錯,對他這種人來說,面對危險的生物,生死存亡的考驗,不會讓他退縮,隻有愉悅和興奮。

蘇葉伸出手,一點點撫摸他的顴骨,直至那顆深沉如暗夜的眼珠,“你的頭骨很值得收藏,完美的弧度,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這雙眼睛,亮如星辰,真想把它挖出來,製作成最美的藝術品。”

她的聲音又輕又柔,卻是壓抑到極致的興奮。

這當然不是她的本意,她還沒有這麼變態,隻不過,對於布魯斯這種人,她忍不住想要嚇嚇他。

指甲一點點掐進肉裡,隻要稍微一用力,布魯斯的眼睛就要報廢了。

然而他眉眼不動,眼底甚至滲出了笑意,“你沒有這個機會。”

頓了頓,他接著道,“我會記得把你的頭骨製作成藝術品的,它很完美。”

蘇葉也笑,踮起腳,湊到他的耳邊,“那我,拭目以待!”

話音剛落,她整個人從窗台翻了下去,穩穩落到地面。

布魯斯愣了愣,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感覺有點麻癢,忍不住用力,借疼痛來掩蓋那酥酥麻麻的錯覺。

耳朵被捏紅了,他緩緩坐下,端起已經涼了的紅茶,細細地,細細地品鑒。

等到下屬上樓來,見到的就是上司面無表情,端坐著品茶。

他立刻低下頭,有點不敢看上司的表情,“對不起,我們追丟了。”

布魯斯放下茶杯,輕輕一聲,卻敲在了下屬的心裡,讓他不由自主內心發寒。

“我在整條街都布控了,甚至周圍幾條必經之路都派了人,結果這才多久,你們就跟丟了?”布魯斯語氣平靜到聽不出波瀾。

可下屬卻心頭一緊,“他速度太快了,我們......”

“好了,我不需要借口,”布魯斯擺擺手,讓人下去,雖然不滿,卻沒有說懲罰的話,因為他很清楚那人的厲害。

“掘地三尺,都要把人給我挖出來。”布魯斯身子後傾,靠在椅背上,整個人浸沒在陰影裡,聲音不容置疑。

“是!”下屬鬆了一口氣,忙下去安排。

人走後,二樓重歸平靜,好一會兒,突然傳來低低的笑聲,“下次見面,我要知道你的名字。”

蘇葉早在來的時候,就已經發覺了布魯姆斯街的不對勁,但他們的埋伏可比蘇格蘭場高明多了。

且布魯斯是真的大手筆,前前後後至少五六十人,隻為了監視跟蹤她。

可惜,她不僅會武功,還會輕功,雖然穿越時間不長,不足以讓她把身體鍛煉成本世界最高水平,但僅憑以前的經驗和技巧,就足以讓她在屋頂來去自由了。

尤其還是在起霧的倫敦,朦朦朧朧看不清楚,她能在人眼中瞬間消失。

等她回到聖潘科酒店,先把身上所有東西扔進了空間,讓這個身份徹底消失。

看那個布魯斯要怎麼找到她,哦,對了,在離開之前,她還從不遠處的花店,薅了一朵夜來香插在132C的門框上,花語空想!

一夜好眠,蘇葉精神抖擻起床,享受了美味的早餐,然後下樓活動了一下,眼見要下雨了,才回到酒店的房間休息。

露西陪了她一會兒,被她以想要安靜為由,打發離開了。

午餐之前,她並沒有做什麼,而是等到午休,才裝扮成富商的樣子,穿著厚重的大衣,戴著寬大帽簷的帽子,急匆匆往菲洛斯酒店走。

進入大廳的時候,被一位侍應生叫住了,“史密斯先生,有您的信。”

蘭伯特·史密斯,中年富商的名字。

蘇葉接過,發現一共有兩封,一封是昨天送來的,關於她想知道鐵路商人布朗的情況,上面有詳細的說明,另外一封就很簡單了,約他今天下午三點見面。

看了看時間,她索性也不上樓了,直接在大廳找了一個座位,點了一杯咖啡,然後閱讀布朗的消息。

科恩·布朗,靠著鐵礦發家,原先是農場主的小兒子。

因為之前的圈羊運動,他家裡的農場被大地主霸占了,隻給了少少的錢。

他父親不服氣,一再上告,想要打官司贏回來,卻被騙碰到了一個不靠譜的律師。

此人不僅無才,還相當貪財,臨上公堂了,獅子大開口,索求一千英鎊的報酬。

且必須立刻給,要不然他就不上去辯護。

布朗家哪裡拿的出來,最後的結果可想而知,農場成了彆人的,獲得的那點報酬,也被打官司耗儘。

家裡生活艱難,布朗先生為了養活兒女,不得不去北方工廠打工。

好在他讀書認字,在大部分工人都是文盲的情況下,很快就升到了管理層。

此後數年,布朗先生努力賺錢,積累了一定成本後,就自己出來開了一家小工廠,花了十年時間做大。

可他實在太努力,身體撐不住了,隻能把工廠交給大兒子,而科恩·布朗作為小兒子,得到了一筆創業資金。

憑著這筆錢,科恩開了一家成衣店,因為受人擠兌,幾乎要破產。

後來他改為賣煤渣,就是那種被礦場嫌棄不要的煤渣,被一些工人收集起來。

以往他們都是自己用,科恩因為沒錢,於是向工人們賒了一些,運到城裡去賣。

城裡的貧苦人也不少,雖然是煤渣,但可以用來做飯取暖,而且價格比柴還便宜,因此非常受歡迎。

賺到了第一桶金,科恩雇傭了一些孤兒,讓他們幫忙運煤渣,就這樣,兩年時間賺了一筆錢。

然後幸運的科恩,從其中一個孤兒手裡,發現了鐵礦石,嚇了一跳,還以為這孩子跑去偷鐵礦了,當即教育他,千萬不能再偷了。

這要是被發現,很可能直接被打死。

然而孤兒卻告訴他,這鐵礦石是從山裡撿的,那裡並沒有礦場。

科恩當即意識到不對,親自跑去查看,然後找關係打聽,這座山是否有主人,最後發現是無主的。

就這樣,他得到一座小型鐵礦,之後十幾年,狠狠賺了一大筆。

有錢了自然想要做大,於是他又投資了好些產業,但或許是他的好運用光了吧,除了鐵路修建,其他行業都賠錢。

且他把許多資金用在購買土地和房產上,以至於鐵礦枯竭後,出現了資金斷裂的風險。

蘇葉翻了翻,發現上面並沒有提到布朗鐵路公司是否真的堅持不下去,所謂的資金鏈斷開,也是一些謠言。

但可以確定的是,經商這麼多年,布朗的信譽非常好,就像很多年前,他願意提醒那個孤兒,不讓他走錯路一樣。

布朗作為一個商人,無論是對底下工人,還是對外,都是和善的形象。

他的信譽比所有商人都好,也難怪很多人都信任他,願意投這麼高風險的限時短期股。

信上的內容就這些,看完之後,蘇葉放進兜裡,然後起身出門。

此時雨已經下下來了,不過是蒙蒙細雨,並不大,街上的行人來去匆匆,卻沒一人打傘。

這個時代的大衣非常厚,且防水,再加上帽子很大,能遮擋住雨水,因此她也沒有拿傘,直接去了托馬斯約定的地址。

抵達正好是三點,托馬斯已經等在某家店的屋簷下了。

蘇葉帶他去了甜點屋,點了兩份甜品,直接道,“那個托裡,昨晚被抓了,以後也出不來,你們可以放心了。”

托馬斯雙眼一亮,“真的嗎?那太好了,先生,您真厲害。”

蘇葉搖搖頭,“這次不是我,我還沒行動呢,是他們行事太過,被人收拾了。”

托馬斯才不管這些,隻要知道不會有人再打小妹妹主意就行了。

“先生,我這樣也有一個消息要告訴您,”他笑得裂開了嘴,眼裡儘是得意。

“哦?願聞其詳”,蘇葉挑眉。

“我有一個朋友,他叫勞倫斯,家裡是做生意的,製造鋼鐵,他和我一樣大......”

蘇葉敲敲桌面,“托馬斯先生,重點!”

“哦,好吧,您怎麼這麼沒耐心呢,”托馬斯遺憾歎氣,“總之,他家和布朗家有來往,他和布朗先生的兒子利奧·布朗也認識。聽他說利奧·布朗已經從公學退學,好像是因為他家要啟程去北美了,就在三天後。”

蘇葉點頭,“不錯,這是很有用的消息。”她從口袋裡拿出三英鎊,“你再去幫我打聽一下,他們準備乘坐什麼時候的船出發。”

托馬斯眼前一亮,朗聲應到,“沒問題,先生,保證完成任務。”

說完,他抓起沒吃完的點心就跑,一邊塞嘴裡,一邊跑去找小夥伴。

蘇葉知道,在發生鐵路不能順利修建完,許多大人物的投資打了水漂的嚴重的後果之後,布朗一家是不可能繼續待在英國的。

他們遲早要走,可現在距離交任務時間,還有將近七個月,不是沒有拯救的希望。

這麼早就離開,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布朗是受人脅迫的,而不是自願的。

因為他本身不願意,卻又無法反抗,乾脆破罐子破摔,拋棄家業,帶著手上現有的錢跑路。

他手裡的錢,除了自己剩下的,還有第一批人的錢。

大致流程應該是這樣的,幕後之人製定了一個計劃,找一個假項目,然後弄出一支股票來。

由幾個合夥人出面,假裝特彆看好這支股,投入大筆的金錢,特彆是有人身份地位高,有人賣掉資產,隻為投入到這支‘績優股’中。

再加上一個信譽良好的商人,大家自然會覺得,這是最好的投資,於是瘋狂湧入。

而幕後之人,收割的就是這第二批投資人的錢,到時候大家一分,簡直是無本又暴利的買賣。

現在這個時間段,第一批人投入的資金很可能到了布朗鐵路公司的賬上,等待布朗先生取出來,做好假賬,重新還給他們。

布朗先生打算拿著這筆錢直接跑路,因為再晚就來不及了,錢得還回去。

至於是怎麼看出布朗先生是被脅迫的,而不是想黑吃黑。

很簡單,他是個相對傳統的人,對於田地和房產看得很重,如果不是被脅迫,僅僅是資金鏈斷裂,他很可能把那兩條鐵路線賣了,自己拿著錢去鄉下當個地主。

有著一棟租金很高的樓,又有鄉下的土地和莊園收入,布朗家族的生活不會差,或許這反倒是他追求的,畢竟這個時代大多數人,都羨慕那些貴族的生活。

而他們,是不會工作,也不會經商的,隻會享受產業帶來的收入,以及悠閒的日子。

離開甜品店,蘇葉直接去了股票交易所,找到一個裡面的辦事人員,用一百英鎊賄賂了他,拿到第一批購買股票的名單。

結合報紙上的零星報道,她圈出六個合夥人,有威爾遜公爵,懷特上校,哈利子爵,內閣大臣修斯,大地主格林,和知名商人帕克維克。

這些人,有身份格外貴重的,比如威爾遜公爵,就是世襲的公爵爵位,雖然近些年落魄了,卻底蘊深厚,懷特上校出身也不差,是伯爵家的次子,沒有繼承權,上戰場掙了軍功。

他現在是海軍上校,實權人物。

哈利子爵和現任國王關係不錯,還是某侯爵夫人的情人,此夫人以豪奢出名,有錢到令人發指。

她致力於在死前花光夫家所有財產,不會把錢留給擁有繼承權的侄子。

因為她的孩子是被丈夫堂兄害死的,為了爭奪家產,現在夫家唯一繼承人,就是這位堂兄的親生兒子,侯爵夫人哪裡願意讓他們得逞,於是大把大把花錢。

她對喜歡的人相當大方,尤其是情人,她在哈利子爵身上,已經花了超過二十萬英鎊。

把他從一個落魄的小貴族,捧成了國王身邊紅人,其中的花銷不可謂不驚人。

最後內閣大臣,大地主和大商人,有權勢有地位有財富。

這樣的人,誰也不會認為他們會參與到騙局當中,加上他們的號召力,簡直讓人信了十成十。

偏偏這個世界就這麼魔幻,被認為最不可能缺錢的人,還真缺得不行。

從報紙上的蛛絲馬跡,蘇葉找到了他們缺錢的原因,其實都是一些八卦新聞,但連起來,就可以組成細細密密的大網。

比如某份小報編造了威爾遜公爵夫人出軌的新聞,那內容無圖無真相,一切都是臆測。

而臆測的原因也很荒誕,是因為公爵出軌,所以夫人也會出軌。

這位公爵先生玩得很花,在莊園附近起了一棟房子,住著一二三四五六個情人。

也就是說,這些情人和公爵夫人比鄰而居,夫人看著丈夫日日縱情聲色,偏偏用的是她的錢!

公爵夫人來自北美,帶著大筆的嫁妝嫁給公爵,這才讓威爾遜家族沒有因為缺錢,而賣掉莊園。

兩人的關係不能說好,那簡直是差到了兩看兩相厭的地步。

因此媒體才忖度公爵夫人會出軌,且香豔無比。

這位夫人出不出軌蘇葉不知道,但她知道,兩人很可能離婚。

不然威爾遜公爵急著賺錢乾什麼?

二十年都過去了,他以前不恥於用妻子的嫁妝,現在當然也不會,除非知道以後用不上了,才會關注賺錢的事,而不是繼續在女色上逍遙。

另外一份八卦小報報道了一件事,侯爵夫人收養了一個前來投奔的侄女,因為長相和侯爵夫人高度相似,所以有小報懷疑,這是侯爵夫人的私生女。

侯爵夫人對她很好,甚至揚言,如果有人娶了侄女,她將陪嫁十萬英鎊嫁妝,要求隻有一個,那就是得是貴族,得給她養老。

此消息一出,那姑娘立刻受到了追捧,成為時下最受歡迎的姑娘之一。

對一個遠方侄女這麼好,不是沒有原因的。

蘇葉從報紙上看到兩人的照片,發現她們是親母女的可能性高達百分之七十。

另外,那姑娘的耳垂和哈利子爵一模一樣,屬於顯性基因的一種。

算算姑娘的年齡,蘇葉得出一個結論,這姑娘是侯爵夫人和哈利子爵的私生女,且是兩人婚前就有的。

之後或許是遇到了什麼變故,各自婚嫁。

這也是為什麼,侯爵夫人把大多數錢給私生女,而哈利子爵沒有提出異議。

畢竟也是他親生的孩子,如果揭露出來,誰也得不了好。

但哈利子爵需要錢為自己的仕途開道,他還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都是子爵夫人為他生的。

以他的身份地位,想要更進一步,子女聯姻是很好的突破口,前提是他有錢。

除了這兩人,其他也各自有著自己的麻煩,這才能被幕後之人說服,冒著名譽損失的風險,乾這種得罪絕大多數人的事。

當然了,這個大多數人,在破產後,就不會是他們的威脅,剩下量力而行的......隻能隱藏深一點了。

而隱藏的方法就是,他們不親自去兌換股票套現,而是由布朗先生出面,把資金調入公司賬戶,然後通過手段取出來,再還給他們。

隻要之後布朗先生消失,就沒人知道是他們乾的了。

相比之下,布朗先生還有點節操,他打算把這些人的錢套走,然後帶著家人離開。

一旦他消失了,報紙上會立刻報道,民眾就會知道,這支股票就是一個騙局,而股票會瞬間變為廢紙,沒人願意購買。

至於其他人的損失,他已經顧不上了,等他離開,公司,大樓和土地都會被抵押,用以償還一部分損失,剩下的,隻能怪那些腦子上頭的人倒黴了。

衝著他這點不願意民眾受騙的心思,蘇葉把計劃稍微調整了一下,在午夜,來到布朗先生的家裡。

布朗先生當然沒有睡,他怎麼可能睡得著?

一想到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就要被拋棄了,他就老淚縱橫。

能怎麼辦呢,誰叫他自己不謹慎,入了那人的圈套,以至於走投無路。

可騙人,尤其是騙外面那些可憐百姓的血汗錢,他於心不忍。

至於那些貴族和有錢人,嗬,他自小就知道,那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他們破產就破產,關他科恩·布朗什麼事。

沒錯,即便是已經成為商人這麼多年,布朗的心中,依然當自己是那個農場主的小兒子,他永遠記得當初被人趕出家門的仇恨,也因此,在成功後,他對待工人的態度,比彆的商人好太多。

可為了不被其他商人排擠,他不得不擺出對所有人都和善真誠的姿態。

沒辦法,他就是這樣良善的人啊!

布朗為自己經營了善良紳士的人設,可實際,他一點也不喜歡同階層的那些人,都是一些掠奪者!

蘇葉敲了敲書房的門,提醒一聲,就徑直進去了。

“你是誰?你要乾什麼?”布朗先生嚇得跳起來,忙顫抖著手打開抽屜,拿出裡面的木倉。

蘇葉隨意的舉起手,“彆緊張,先生,我來談一筆買賣,一筆你不會受益,但一定很高興的買賣。”

布朗先生怎麼可能相信,這段時間簡直草木皆兵。

且他認為,能這麼無知無覺進入自己的房子,一定不會是什麼好人,說不定就是那人派來的,要殺他全家滅口,然後把錢搶走。

“我我我警告你,錢放在了另外一個地方,要是我死了,他就會帶著錢離開,讓你們拿不回那筆錢。”布朗先生咽了咽口水,強製鎮定下來,威脅道。

蘇葉失笑,指了指隔壁的玩具房,“你說的彆的地方,是那些毛絨玩具裡嗎?”

布朗先生臉色大變,立刻打開了保險栓。

“嘿嘿嘿,先生,不要隨意打開保險,擦槍走火可不好,尤其夜晚這麼寧靜,你真的要打破它,然後引起外面那些監視你的人注意?”蘇葉和善的笑笑,甚至還帶上了調侃的語氣。

“監視?”布朗驚住,想跑到窗邊去掀窗簾。

“勸你不要這樣做,”蘇葉繼續好整以暇道,“你明白的,一旦掀開,那些人就會反應過來,你可能覺察了,然後......明目張膽的控製你。”

直接把暗中監視,變成明面上的寸步不離,到時候他一家真的插翅難逃了。

布朗的手頓住,半響,緩緩轉過身來,“那你是怎麼進來的?”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蘇葉道。

布朗上上下下打量他,眼前的中年商人看著極為不起眼,和大多數商人一樣,五官不出色,大肚子,中等偏上的衣著,是那種看過就會忘記的人。

可那一雙眸子,燦若星辰,眼裡都是輕鬆愜意,完全沒有夜闖私宅的局促,也沒有被人用木倉指著的覺悟。

“還有你......怎麼知道我把錢藏在了毛絨玩具裡?”布朗內心糾結,不知道該不該信眼前這個人。

“這很簡單,沒人會把那麼一大筆錢,放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尤其你計劃著逃跑。所以那些必定在這棟房子裡,那麼有什麼東西,是讓人猜不到,又能讓你順利帶出去的,當然是玩具。”

“你特意把玩具房的門打開,讓來來往往的人都能看到裡面躺了一地的玩具,是想著越是顯眼,越是不容易發現吧?欲蓋彌彰!”蘇葉下了結論。

要他不這麼做,蘇葉還未必能發現,畢竟她真的沒有半夜探索彆人家的愛好。

可因為打開了,她一眼就看到了。

布朗臉色灰敗,有氣無力道,“那你說的買賣是什麼?”

“把你的家產都賣給我如何?價格嘛,我開一英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