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第兩百八十五章自由奢華的汴梁15(1 / 1)

張蓮兒毒發, 包大人不得不暫停公堂,帶著幾人匆匆去藥房查問情況。

此時已經有機靈的衙役,把人抬進了藥房, 公孫先生正在幫她診脈。

也是這衙役回話, 張蓮兒被帶來開封府後, 單獨看押, 之前一直好好的,突然就從椅子上跌落在地,整個人抽搐哀嚎,衙役驚覺不對,立刻報給包大人。

包大人聽完後,焦急地詢問, “先生, 張蓮兒如何了?”

“大人, 她所中毒為鉛粉, 由於服食過量, 導致腹痛難忍, 口吐白塊,頭痛,暈厥。”公孫先生道。

“那可有救?”包大人立刻問。

公孫先生點點頭又搖搖頭,“可以暫時保住性命, 但醒來後的情況未知,可能會造成神情呆滯,產生臆想, 俗稱癡傻。”

也就是說,人哪怕救活了,也可能什麼都交代不了, 直接傻了。

包大人不由深深皺起眉頭,“鉛粉,是否就是女子上妝用的?中毒多久會毒發?”

“這個無法確定,得看誤食了多少,鉛的含量多少。”公孫先生道。

“去查,”說完,包大人不解道,“既然這鉛粉有如此大的毒性,為何還要使用它上妝?”

“這……”公孫先生難得語塞,難道他要和大人討論女子愛美這種事嗎?隻好道,“女子上妝用的撲粉都用了鉛,這能使肌膚更白,而唱戲的人更是如此,因此在戲院鉛粉是很常見的物品。”

“也就是說,很多人都能弄到它,這樣豈不是太危險了一點。”包大人想到滿大街的胭脂鋪子,這要是大家都知道,鉛粉還有這種害人的功能,還不知道多少人遭罪呢。

“這個不然,”公孫先生搖搖頭,“其實鉛粉含量並沒有想象中的高,中毒也需要長年累月使用才行。”

“那張蓮兒?”包大人不解,總不能是她自己吃了大量化妝用的粉吧?正常人都不會這麼乾。

“我猜,是有人知道了鉛粉的作用,偷偷準備,並提純了。”公孫先生道。

“這顯然是預謀已久的,和那殺江小藝的,是否是同一人所為?”包大人道。

“這……”公孫先生為難,暫時還真看不出來,需要更多的線索和證據。

包大人也知道,這事尚不能現在下決定,“還請先生儘力救治這張蓮兒。”

“大人放心,”公孫先生立刻去桌邊開藥。

蘇葉站得不遠,正好看到了公孫先生的藥方,和其他大夫寫藥方龍飛鳳舞不同,公孫先生的字跡是標準的楷書,這是他之前專門為科舉練的字體,端正大氣。

後來屢次落榜,被舉薦為包大人的師爺,時常需要記錄公堂審理的過程,也就習慣了楷書。

因此寫藥方的時候,沒有特意弄得高深不好認。

蘇葉一眼就看出,那是一個解毒的方子,隻不過,“公孫先生,如果把這味藥換成黑附子?”

公孫先生眼皮子跳了跳,黑附子可是毒藥。

但他也沒有冒然反對,而是認真思量了一會兒,又修改了幾味藥,有的是改藥材的種類,有的是修改數量,“你說的用法可是如此?”

蘇葉點點頭,“再加一味寒星果草根。”

這次公孫先生沉默更久,然後才慢慢點頭,“不錯,這樣用藥,有五成的幾率可以讓張蓮兒醒來後恢複神智,隻不過用藥過於大膽,造成的後遺症將會很嚴重。”

“無妨,也不過是早起睡前會四肢無力,心跳加速,隻要不做重活,基本不會有大礙。”而張蓮兒身為班主夫人,其實也用不上她做活,唯一對身體不利的,隻是常年需要奔波,可能對身體造成負擔,但這相比她變得癡傻,成為李家戲班的累贅,最後被拋棄,來得有利的多。

更何況,蘇葉看向床上蜷縮著身子,渾身冒冷汗,昏迷了依然滿臉恐懼的張蓮兒,覺得她有沒有未來都是兩說。

她的嫌疑很重啊,即使本人中毒了,也不能打消她的嫌疑。

公孫先生沒有多說,把藥方重新抄寫了一遍,交給藥童抓藥,然後欣賞地看向蘇葉,“沒想到蘇姑娘年紀輕輕就有如此醫術,果然不愧展護衛所說的天縱之資!”

展昭其實說的,是蘇葉的武功,她能在內力全廢的情況下,僅半年就練成了天下第一的武功,這已經不能用天才來形容了,簡直是驚世駭俗。

公孫先生是個文人,無法理解內力之間的差距,是如何的天塹之彆。

但他醫術精湛,明白能學到蘇葉這種程度,一定是下了苦功夫,且天資絕頂,方才可以做到。

蘇葉微笑,“先生過獎了,我遠比不上先生的深謀遠慮,隻是相比先生更愛用重藥而已。”

所謂的重藥,其實就是帶有毒性的藥。

她的中醫手段是在陸小鳳世界,跟著江湖人學的,他們的手段偏向於用最快的速度解決問題。

比如中毒,正常人是用藥消除藥性,或者一點點排毒。

但江湖人等不了這麼久,因此他們大部分時候解毒,用的都是以毒攻毒的法子,讓兩種毒藥在體內相衝,然後一起排出去。

這種做法一來對身體素質要求很高,你得能忍受相衝帶來的劇痛,二來最好有內力。

除了過於剛猛霸道的內力,大部分內力都有療愈身體的能力,隻是有些強一點,有些弱一點。

因此很多江湖人用了對衝的藥,運轉內力,也能消除隱患。

江湖郎中在開方的時候,顧忌就會少很多,直接以最強的藥性解毒。

這就像是普通大夫給身體健康的人開藥,和給身體虛弱的人開藥完全不同一樣。

有內力的江湖人,身體素質就不同於普通人,因此用藥非常大膽。

而蘇葉學醫本身也不是衝著治病救人去的,她隻是想要保障自己的安全,多學一點東西而已。

再加上從夏洛克那裡染來的壞習慣,更關注具有破壞性的東西,治病和下毒,她更偏向研究下毒,畢竟那和破案相關。

於是,她的用藥更加大膽,同時造成的後遺症也比較重。

但這點其實對蘇葉來說,並不算大問題,因為她完全能搞定,不僅有幾個世界收集的好藥可以用於調理,更有零度的營養液,以及類似於洗精伐髓功效的靈泉靈水。

她要真在意這個人,可以直接幫忙調理好。

隻是張蓮兒,她犯不上幫忙而已。

“隻要能解決病人的痛苦,就是好法子。”公孫先生的性格,也不是那保守迂腐之人。

嚴格來說,他能成為包大人的左膀右臂,性格上也有激進的一面,不然以包大人得罪權貴的速度,他早跑了。

想要報效朝廷,用什麼方法不行?

何況公孫先生有真才實學,即便科舉不中,也不是沒彆的法子入朝為官。

其實當師爺原本就隻是跳板,很多文人通過師爺進入官場,然後任職低階官吏,例如主簿文書之類,等時機成熟,可以去偏遠地方當個縣令,正式踏入官場。

當然了,這樣走入仕途,肯定比不上正經科舉考出來的人,他們是沒機會成為高階文官的,但總比在開封一直當一個師爺強吧?

可是公孫先生留下了,這就說明,他和包大人一樣,心存正義。

可光是一腔熱血還不夠,還需要一點激進的性格,四平八穩之人適應不了這處處驚險的生活。

不僅時常得罪權貴,還經常面臨刺殺,沒有一顆強大的心臟,在開封府還真待不下去。

因此彆看公孫先生文質彬彬的,行事倒頗為果決。

藥方雖然開了,但要起效,還得好幾個時辰,張蓮兒是沒希望了,隻能先審問班主李青。

李青是個中年人,從父親手裡接過李家班,至今已有二十餘年。

相比父親隻窩在家鄉那一畝三分地,李青的野心更大一點,他喜歡帶著戲班走南闖北。

期間也曾唱過不同的曲目,但經過市場驗證,還是周瑜和小喬的反響最好。

這出戲經過一遍遍演出,情節精彩,唱腔優美,即便換了好幾次演員,也很快能達到不錯的水平。

李青想著趁年輕,多攢一攢,然後在汴梁這樣的大城市買下一座戲樓,不管是自己開戲院,還是租出去,都是不錯的營生。

因此帶著戲班來了京城,而他也很幸運地,在第一天就遇上了江石頭,在他的介紹下,幾乎沒費什麼勁,就在汴梁開始表演。

然而誰能想到呢,這才剛鋪開攤子,花旦就死了,還是明顯的謀殺。

這下好了,彆說賺錢了,短時間內無法重新培養一個女花旦上場。

李青整個人愁眉苦臉,被帶上堂的時候,整個人懨懨的。

“堂下何人,做何營生,和死者是什麼關係?”包大人一拍驚堂木,兩邊頓時喊威武,肅穆的氣氛讓他再不敢走神。

李青忙回道,“回包大人,小人名叫李青,是李家戲班的班主,和江小藝……沒關係,我們就是班主和花旦的關係。”

“啪——”包大人神情嚴肅,“大膽李青,膽敢欺瞞本府,你想大刑伺候嗎?”

“不不不,包大人息怒,”李青嚇了一跳,忙道,“我和江小藝確實有關係,有關係。”

“說!”又是啪的一聲,包大人拍動驚堂木。

李青再不敢隱瞞,直接說出了實情,“江小藝她想要脫籍,就勾引於我,我我我沒忍住,和她有了來往。”

“多久了?”包大人詢問。

“有些年頭了,起碼四五年了。”李青回憶道。

“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包大人微微皺眉。

“這個……我不確定,張蓮兒和小橋應該知道,李明,我說的是我乾兒子,我們戲班的武生也知道,王小花我不清楚,大概知道吧。”李青遲疑道。

“張蓮兒是何時知道此事的?”包大人繼續詢問。

“有兩三年了,她還鬨了一場。”李青道。

也就是說,張蓮兒應該不會為了此事而殺人,要是生氣,早該動手了,也不會等到今天。

“你今天做了什麼,何時見過江小藝,從實招來。”包大人道。

“今天早上我讓王小花去叫江小藝起床,她氣衝衝過來和我吵了一架,被我哄好了。之後她又和張蓮兒鬨起來,馬上就輪到她上場了,我不得不去勸架。張蓮兒被我罵走了,她進了化妝室,之後就再沒見了,因為前面來了不少客人,我去盯著觀眾反應,看他們對哪段戲不滿意,好隨時調整。直到後台傳來王小花的尖叫,我才知道,壞了,江小藝出事了。大人,這真的不關我的事啊,一定是張蓮兒,肯定是他做的。”

“你說是張蓮兒,有什麼證據?”包大人嚴肅詢問。

“這還需要什麼證據,這麼多人,就屬張蓮兒和江小藝的關係最差,她們早上還吵了架,肯定是張蓮兒懷恨在心,乘人不備把人殺了。除了她,也沒彆人了。”

看得出來,李青是極為不待見這個妻子的,也不知道他是為了情人報仇,還是單純地不想妻子好過。

“大膽李青,沒有證據居敢胡亂攀扯,來人啊,拖下去打十五大板。”包大人臉色一沉,直接下令。

“冤枉啊大人,我真的沒有汙蔑張蓮兒,”李青嚇了一跳,立刻喊冤。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包大人打他,壓根不是為了這件事,而是通奸。

李青已經承認了自己和江小藝有不正當關係,按照大宋律法,通奸者無論男女,判處有期徒刑一年半,如果女方有丈夫,則加半年。

當然也可以折成仗刑,就是打板子十五下,這個可輕可重,看官員怎麼判罰。

包大人覺得李青不僅對自己通奸的事沒有任何羞恥心,更是恨不得妻子去死,當重罰,因此在律法範圍內,判了重打十五大板。

人被拉下去打板子後,今天的審理到此結束。

不是不想接著審,而是缺乏關鍵線索,目前隻排除了管事劉生竹的嫌疑。

至於江石頭,介於他喜歡王小花,對江小藝有可能懷恨在心,因此他的供述還需要調查證明。

當然了,今天所有的口供,都會一一去調查,確定是否正確,是否有人說謊。

這個需要時間,不是短短幾個時辰能做到的。

嫌犯都被押入開封府大牢,包大人暫時退堂。

從公堂出來,蘇葉發現天已經黑了,和包大人公孫先生告辭。

公孫先生看了展昭一眼,開口道,“廚房已經備好了晚膳,蘇姑娘不如留下來吃個便飯,等過後,讓展護衛送你回去,免得路上出現意外。”

蘇葉失笑,“以我的武功,能有什麼意外。”

這個世界,能傷到她的真不多。

“就是,蘇姑娘的武功天下第一,讓展昭送她,還不知道誰保護誰呢,”白玉堂嗤笑,“我看時間剛好,夜市攤子也都開了,蘇姑娘不如和我去喝酒,順便欣賞欣賞這開封府的夜景。”

“也好,反正我也不趕時間,聽說開封夜市非常出名,有不少好吃好玩的。”蘇葉本來就是出來閒逛的,結果在公堂上站了半天,累是不累,就是餓了。

“那就讓展護衛給二位帶路,他經常晚上巡夜,對於哪裡風景好,食物味美一清二楚。”公孫先生不放棄,繼續推薦道。

展昭有點心動,可看了一眼包大人,還是放棄了,“公孫先生,案子還沒有查清,我留下來幫大人調查。”

包大人雖不明白公孫先生的用意,但也覺得,展護衛這樣的年輕人,不該天天忙於公務,沒有片刻休息。

正好他的朋友都在,一起出去逛逛也是應有之義,加上這個案子不複雜,此時不審,隻是缺乏關鍵線索而已。

相信經過調查,一定會水落石出,而這不是非展昭不可,因此他點頭認同公孫先生的話,“展護衛,案子的事不急,明天再查也來得及,你且先去休息。另外蘇姑娘雖然武藝高強,但她畢竟初到開封,對路線多有不通,逛完之後,你該負責把人送回去。”

展昭看了蘇葉一眼,見她言笑晏晏,最終沒忍住,點頭答應下來。

蘇葉挑眉,難得見展昭為了玩放下公事,要知道他可一直是勞模般的存在,為了查案四處奔波,還經常受傷被抓被陷害,乃至被冤枉,是吃了無數委屈的。

可這隻貓兒,從來不叫苦,也從來兢兢業業,永遠把公事和包大人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難得見他還有閒心,“那就走吧,展護衛帶我們好好逛逛這開封夜市,想必非常熱鬨。”

“說得不錯,貓兒,你可要好好介紹,不然我可是不依。”白玉堂輕哼一聲,傲嬌的撇過頭去。

三人一起往外走,打算領略一下北宋都城的夜景。

身後,包大人看著三人消失的背影,不由感歎,“難道看到白少俠和展護衛在一起這麼平和。”

“那是因為他知道,有蘇姑娘在,他和展護衛打不起來。”公孫先生一針見血。

包大人擼著胡須,“蘇姑娘的武功真這麼出色?”

“展護衛說的,自然不會有錯。”公孫先生道。

“這倒也是,我見展護衛對蘇姑娘不一般,但他不是個感情用事之人,不會因為對蘇姑娘有好感,就誇大她的本事。”包大人笑著道。

“大人也看出來了,”公孫先生詫異。

“先生都那麼暗示了,我還看不出來,就是瞎子了,”包大人無奈地搖搖頭。

起先他是真沒看出來,可見展護衛總是偷瞄蘇姑娘,對於和她一起出去,也是面有期待,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隻是展護衛這條情路,走得會頗為艱難。”包大人覺得,蘇姑娘和展護衛的性格相差甚遠,而蘇姑娘對展護衛,似乎不存在那種感情。

“我倒不這麼認為,”公孫先生有不同的意見。

“哦?先生有何高見?”包大人好奇了。

公孫先生神秘的笑笑,“大人看下去就知道了。”

兩人的對話,並沒有傳到已經離開的三人耳中,蘇葉走在兩個大帥哥身邊,心情頗好。

開封的夜市熱鬨非凡,燈燭螢火,交相呼應,市井風流,摩肩接踵。

身處其中,就好像經曆一場幻夢,在人群中看儘眾生百態。

這是和零度完全不一樣的煙火氣,零度的網上購物天堂,個頂個高端奢華,但身邊經過的,卻是一個個腦電波。

而在這裡,是真實的人間煙火,酒樓繁盛,燈光照天,人群歡聲笑語。

街道兩邊的攤子,傳來一陣陣香味,引得蘇葉越發饑腸轆轆,顧不得和兩人寒暄,直奔味道最香的一家。

那是賣旋煎羊白腸的,現煮的羊腸口感滑嫩,味道鮮甜,羊湯醇厚,味濃而鮮美,暖暖一碗下肚,整個人疲憊全消,味蕾也打開了。

然後是炕羊,炙烤的羊肋排,灑滿胡椒,花椒等香料,肥瘦相間的肉在火上一烤,頓時滋滋冒油,香味也格外霸道,引得人爭相咽口水。

這是和羊腸完全不一樣的口感,卻是一樣的新鮮。

宋人喜歡羊肉,從官家到平民百姓,無一不熱衷羊肉,而烤炙是任何人都拒絕不了的美味。

羊肉烤得好不好,還得看師傅的手藝夠不夠精湛,多一分則油,少一分則柴,非得是恰恰好不可。

這家的炕羊是旋煎羊老板推薦的,說師傅的手藝二十多年,味道是一絕。

蘇葉到的時候,已經有好幾人排隊等著,很多人寧願不吃彆的,也要等著攤主的炕羊,可見熱愛。

反正也不趕時間,蘇葉就排隊在後面等著了。

輪到她時,之前吃過的旋煎羊已經消化了,她迫不及待掰下一根肋排,直接往嘴裡送,鮮香麻辣,味蕾就仿佛受到衝擊,頓時叫人迫不及待咽下,啃下一口。

“好吃,”她衝著老板豎起大拇指,同時又下單了兩份,打算拿著去酒樓下酒。

之前答應了白玉堂去喝酒,此時兩人正耐心等著她買下一份份小吃,幫著拎到酒樓去。

附近最大的一家酒樓叫福玉樓,樓裡自釀的一種美酒天上泉,是遠近聞名的好酒,醇香味甘,清而不烈,不但男人喜歡,女人也喜歡,沒事也會上酒樓去點上一兩壺。

白玉堂選這家,很難說不是為了照顧蘇葉。

不過,蘇葉現在這具身體是蘇青禾的,自小在霸刀山莊長大,對於喝酒駕輕就熟。

蘇葉穿越後,雖然沒有特意鍛煉過,可這些年和江湖人打交道,喝酒時常有,很難說她的酒量到哪兒了。

小吃擺好,點上幾壺酒,再點上幾個招牌下酒菜,一邊聽著下面的絲竹之聲,一邊欣賞窗外的人間煙火,這生活彆提多愜意了。

白玉堂斜眼看展昭,“聽說你酒量不錯,今晚我們不醉不歸?”

展昭微微一笑,“展某還要送蘇姑娘回去,不便喝醉。”

“你這人,著實沒勁,”白玉堂眼珠子一轉,“展小貓不喝,青禾姑娘,不如我們喝如何?”

蘇葉揚手敬他,“沒問題啊。”

兩人你一杯我一杯,喝得毫無顧忌,不多會兒,蘇葉的臉就紅了。

原主的體質,一喝酒就上頭,其實她一點醉意都沒有,整個人清醒異常。

展昭阻止了幾次,見沒有效果,也就放任自流了,江湖人喝個酒,再正常沒有了,大不了喝醉了,他護送蘇姑娘就是。

然而他顯然錯估了蘇葉的酒量,就連蘇葉也不知道,原本這身體還頗有點千杯不醉的架勢,喝到最後,白玉堂都有點搖搖欲墜了,她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當然了,臉紅不算,臉越紅,她越清醒。

直至桌上擺滿了酒壺,外面的熱鬨漸漸消停,白玉堂握著酒壺的手一頓,整個人趴在了桌上,“臭貓兒,我一定,要,打敗你。”

“白五爺,你醉了,”展昭把手放在白玉堂面前,確定他是否人還清醒。

“沒,沒有,我白玉堂,怎麼可能會醉?”白玉堂不服氣,“蘇,青禾,繼續,我們繼續喝,哈哈哈,羨慕死那貓兒。”

展昭搖搖頭,和蘇葉說了一聲,出門讓夥計開了一間客房,直接把白玉堂就地安置了。

等他把人放好出來,蘇葉已經結了賬,站在酒樓門口等他。

在明亮燭火的映襯下,美人盈盈一笑,整個人蒙上一層如夢似幻的泡影,娉婷婀娜,如月下魅影,仿若看不清晰。

展昭心莫由來的不安,就好似美人將要乘風歸去,那灼灼其華的風姿不是人間物,如隔雲端。

蘇葉舉著一盞蓮花燈籠,笑著遞到他的面前,“怎麼了?”

聲音婉轉,還帶著一絲兩人都沒察覺的媚態,甜絲入扣,如香蜜般一點點滋潤他不安的心。

展昭搖搖頭,甩開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接過燈籠,轉過身去,緩聲道,“你可還好?”

蘇葉歪頭,“你是問我是不是醉了?”

展昭點頭,在燈籠的照耀下,兩人一點點往家走。

“那我醉了,”蘇葉微笑道,“整個人有點飄飄然。”

展昭鬆了一口氣,能說出這番話,就說明蘇葉醉得不是很過分,隻是微醺而已,“那你還想買些什麼?”

蘇葉打量了一眼周圍,很多擺攤已經結束了,尤其是賣吃食的,此時已經賣完回家了,但也有一直堅持的。

她指著某個攤子上的燭台道,“那個好看。”

展昭走過去,打量了一圈,“你要哪個?”

蘇葉也看向攤子上的各色燭台,有蓮花形狀的,綠葉的,還有雕刻成各種動物的,“唔,他們能放在水上嗎?”

“可以的,這些都事竹子做的,很輕便,能在水面浮起來,”攤主連忙道。

“那好,我全要了,”蘇葉大手一揮,“展昭,全給我包起來,我有一個小湖,我要放滿燭台,讓它飄在水面上,一定很好看。我還要許願,請求……”

“請求什麼?”展昭驚訝,他以為蘇姑娘是那種一切靠自己的人,從不相信神佛。

“當然是請求人間有鬼,然後我去捉鬼,賺得盆滿缽滿。”蘇葉理所當然道。

她能說出這些話,可見她是真的微醺了,當然了,這也是因為她信任展昭,覺得告訴他也沒什麼問題。

攤主被她的話嚇了一跳,“哪有人希望有鬼的,我們都希望人間沒鬼。”

蘇葉笑道,“要是你們都希望人間沒鬼,那做什麼要祭祀祖先,不就是還相信他們存在嗎?”

“話不是這樣說,我們的祖先當然在,但他們在陰曹地府,而不是人間。要是在人間,那可就壞事咯。”攤主道。

“老伯見解獨到,”蘇葉點點頭,“可我還是想要見一見鬼啊。”

展昭失笑,“蘇姑娘這麼好奇嗎?”

她以為蘇葉隻是武功練到了極致,開始對那些神神鬼鬼感興趣。

“當然不是,”蘇葉反駁道,“我是為了賺錢。”

展昭沒明白,“難道蘇姑娘是想開發那些鬼魂幫你運貨賺錢?”就和江湖人一樣?

蘇葉眼前一亮,“少年,你這個思路很清奇啊,倒也不是不可以。”

一般鬼都有日行千裡的本事吧?

那樣一來,豈不是運貨的一把好手。

“唔,展昭,你且告訴我,包大人審烏盆案,烏盆裡的鬼魂是真是假?”蘇葉神秘兮兮地湊近展昭,與其聽那些說書的胡言亂語,不如向展昭這個當事人打聽。

展昭沉吟了一瞬,覺得告訴蘇葉也沒問題,當下點頭。

蘇葉頓時雙眼一亮,“居然是真的,那可太好了。”

展昭失笑搖頭,“彆人都希望不要看見鬼魂,怎麼蘇姑娘竟如此興奮?”

“你是不知道,我找了鬼魂很久,卻一無所獲。”蘇葉委屈道。

“那是蘇姑娘正義凜然,鬼魂不敢侵擾,展某也不曾見過真正的鬼魂。”展昭安慰道。

“那你如何確定,烏盆案是真的?”蘇葉有點失望,原來展昭也沒有真正見過啊。

“是公孫先生告訴展某的,當時是他和王朝馬漢四人親眼所見,是包大人親自審理,不會有假。”展昭道。

“這樣啊,”蘇葉摸著下巴,打算回去研究一下,怎麼找到鬼魂,怎麼通過鬼魂,找出導致他們滯留人間的特殊能量。

見她自顧自打算離開,展昭忙付了銀錢,把攤子上的燭台全部打包帶走,順便還從隔壁攤位,買走了一大包蠟燭。

蠟燭是很貴的,這麼多直接耗費了展昭全部身家,接下來半個月,他又要吃土了,展昭自嘲地想。

不過看到前面美麗的身影,他卻覺得滿心歡喜。

蘇葉是真的喝了酒了,想一出是一出,想到要回家找方法,就自顧自離開了。

好在展昭一直跟在她身後,護送她回到了家裡。

來開門的是江班,他是和蘇葉一起回汴梁的,打算等這批海鮮全部交貨,再去沿海,選購新的海鮮。

對於展昭,他可是太熟悉了,不說六年前被展昭堵在巷子裡警告了一頓,讓他老老實實為蘇姑娘做事,不要有任何花花腸子。

就說這些年,生意上但凡遇到什麼問題,找展昭都可以解決。

他因為是四品帶刀侍衛,每月都要進宮守夜一次,和那些太監們很熟,能幫著江班牽線搭橋。

也因為有他在,那些太監們從不給江班找事,省了他很多麻煩。

相比蘇葉這個主子,他反到對展昭更熟悉一些,見人來了,立刻打開大門,“展大人,您怎麼來了。”

“我是來送蘇姑娘的,”展昭微笑打招呼,然後和蘇葉告彆,“天色已晚,蘇姑娘早點休息。”

蘇葉彎頭想了想,“叫我阿葉吧。”

她沒說青禾,是因為她叫蘇葉,而不是蘇青禾。

展昭愣了一下,以為阿葉是她的小名,雖然覺得略顯親密,卻沒忍住,喊了一聲,“阿葉。”

“唔,”蘇葉隻覺得,他的聲音酥酥的,帶著一絲香甜誘人的意味,好似今晚的天上泉,讓人沉醉,“你再叫一聲。”

展昭頓了頓,輕聲道,“阿葉。”

話音剛落,耳尖已悄悄紅了,隻是夜色正好,遮蓋了那漫上來的羞澀,隻餘兩人心中的甜香。

因為這絲旖旎的心思,展昭火速告辭,交代江班照顧好蘇葉,就直接輕功消失了。

看著相似的落荒而逃,蘇葉沒忍住噗呲笑出聲,仿佛已經看到了貓兒紅著耳朵,躲起來用小肉爪遮掩害羞的表情。

江班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空無一人的大門,福至心靈,忍不住嘿嘿一笑。

“啪——”蘇葉一巴掌拍在他頭上,“笑什麼笑,展大人也是你能笑話的,對不對呀,貓兒?”

展昭腳步一滑,差點從樹上摔下來,驚動樹葉唰唰作響。

原來他並沒有離開,或者說去而複還,因為手裡的燭台和蠟燭還沒有交給蘇葉,可看到門口那身影,又莫名羞澀,打算等她進去了,把東西交給江班,於是鬼使神差的躲在了樹上......偷看。

而蘇葉這個可惡的家夥,覺察了還非得說出來,害得貓兒不僅耳朵紅了,整個人都熟了,像那煮熟的蝦子。

蘇葉哈哈大笑,輕功回了後院,沒再笑話貓兒。

江班左等右等,都不見展大人出來,還以為蘇葉說錯了,關上了院門。

然而第二天,院中湖上的情形告訴他,他的主人怎麼可能會有錯呢?

蘇葉早上起床,推開房門,就看見晨曦下,湖面泛著點點燭光,水面霞光回影,燭台造型昳麗,映照得水光一色,也照入了某人眼裡心裡。

晨光微露,此處風景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