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第兩百三十六章悠閒的莊園主生活24(1 / 1)

德包兒爵士的屍體被收藏在一樓起居室外的大客廳裡, 這應該是爵士時常待的房間,裡面還有一些尚未整理的資料。

羅新斯莊園已經安排好了棺材,而德包兒爵士穿戴整齊, 躺在棺材裡。

蘇葉闔上門, 順便反鎖,然後把棺材推開, 檢查屍身。

怎麼說呢, 德包兒爵士的死因確實是被馬蹄踩斷了肋骨, 斷裂的骨頭刺破了胸腔, 導致窒息而死。

但這裡還有一件奇怪的事,那就是屍體不自然的僵硬。

按照那幾位紳士的說話, 德包兒爵士是昨天傍晚騎馬的時候, 摔下來的, 痛苦沒多久直接死了, 時間差不多在7點到8點之間。

現在也是晚上7點, 也就是說死亡時間差不多是24個小時,現在是夏天,屍體上呈現腐敗血管網,羊皮紙樣斑形成, 角膜高度混濁等症狀都很合理, 可為什麼屍體會僵硬的如此奇怪?

按理來說, 人已經死亡了這麼久, 又是高溫環境, 會加速屍變產生。現在應該會重新軟化, 然後出現腐敗水泡現象。

可這具屍體並沒有,依然僵硬著。

而且,既然已經有人整理了屍體, 那麼他們不應該讓屍體雙手握住十字架嗎?

為什麼德包兒爵士還是一副握住韁繩的姿勢?

就好像從死亡開始,到現在屍體的姿勢就沒有變過,這太奇怪了。

合上棺材,她先去旁邊的浴室洗了手,然後悄悄離開了這個房間,走到二樓主臥的門口。

裡面傳來凱瑟琳夫人和菲茨威廉的談話,蘇葉沒有進去打擾,而是靜靜站著,做出一副一直守在這裡,沒有離開的架勢。

“我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親愛的威廉,真高興你來了,不然我該怎麼辦啊。”凱瑟琳夫人嗚嗚的哭著。

門沒關,蘇葉能看到凱瑟琳夫人穿著白色睡袍,半躺在床上,額頭紮著白色頭巾,手裡拿著帕子,按在眼角嗚嗚的哭著。

“自從得到消息,我簡直不敢置信,我的丈夫他,他居然遭遇如此噩耗,我以後該怎麼辦啊!”說著她又忍不住閉上眼睛流淚。

菲茨威廉都要無奈了,姨媽自從他過來,翻來覆去就是這幾句話,一會兒說自己傷心難過,一會兒嚷著頭疼。

等他表示要出去,為她請醫生的時候,又說醫生已經來過了,她也吃了藥。

然後就念叨著自己可憐,表妹安妮可憐,她需要依靠。

菲茨威廉明白她的意思,安慰道,“凱瑟琳姨媽,您放心吧,菲茨威廉家族和達西家族都不會不管您和安妮表妹的,我們一定會全力幫助您。”

“真的嗎?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們會心疼可憐的姨媽。”

見她又來了,菲茨威廉連忙打斷,“姨媽,你好好休息,我先去看看安妮表妹,然後和紳士們商量關於查找凶手的事。”

“哦哦,好的,”凱瑟琳夫人仿佛這時才反應過來,“你也趕了一天的路才到,一定需要休息,我讓管家安排好晚餐,請你替我招待好客人們,菲茨威廉。”

“我明白的,”菲茨威廉點點頭,終於從姨媽的房間退了出來。

走到門口,他看到了蘇葉,面上露出疑問。

蘇葉跟上他的腳步,往另一個方向安妮小姐的房間而去,同時低聲道,“有點奇怪,菲茨威廉,我檢查了屍體,發現有不正常的地方,但目前並不清楚造成這樣的原因。”

菲茨威廉腳步頓了頓,停下認真看著她,“我知道你自學過醫術,但是其他人不知道,也不會相信你的判斷的。喬治,暫時不要告訴他們。”

“我明白,”蘇葉知道菲茨威廉是為了保護她,一個紳士去驗屍什麼的,確實會被人詬病。

而且她的年齡還不大,連大學都沒上,在那些所謂的大人眼中,沒有公信力。

“我先看看他們查出了什麼。”蘇葉保證道。

菲茨威廉沒再多說,去安妮小姐的房間看了看,發現她已經睡著了,貼身女仆正照顧著,沒有多說,直接退了出來。

兩人回到起居室的時候,管家果然已經準備好了晚餐,正邀請眾人享用。

普爾先生率先站起來,一副作為主人翁,要招待眾人的架勢,然而這時,管家卻道,“凱瑟琳夫人交代,讓小達西先生代她招待眾位客人,她身體不適,就不下來陪眾位用餐了。另外,晚餐後,請眾位把查到的詳情告訴小達西先生,凱瑟琳夫人會聽小達西先生轉述的。”

這幾乎是明晃晃告訴大家,菲茨威廉·達西是她請來的主事人,可以全權做主。

普爾先生的臉色有點僵硬,可看向年紀雖小,卻氣派不凡的菲茨威廉·達西,想到他是一位子爵的繼承人,而達西家族又富貴異常,就不敢再說什麼了,隻能面色不好的看向彆處。

其他人也識趣,當即表示沒問題。

菲茨威廉為眾人引路,去了餐廳。

餐廳裡,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兩位女士,分彆是德包兒爵士的姑媽懷特夫人,和他的表妹詹妮夫人。

懷特夫人正是普爾先生的母親,而表妹詹妮夫人則是遠親,兩人都是寡婦,年紀輕輕就沒了丈夫。

懷特夫人有一個兒子,但也有人說,那是懷特夫人在丈夫去世後生下的私生子,並不是她丈夫的孩子。

而詹妮夫人則是孤身一人,丈夫去世,沒有親友,但她長相十足的美麗,是那種渾身散發著柔媚,以及楚楚可憐的模樣。

他們已經聽管家介紹過,因為夏季的到來,德包兒爵士邀請親戚們來羅新斯莊園避暑。

之前介紹過的表哥金先生,懷特夫人和兒子普爾先生,表叔貝克先生和兒子小貝克先生,以及詹妮夫人都是受邀之列。

他們在羅新斯莊園已經住了兩個多月了,再過幾天,差不多就要離開了,沒想到今天就出了事。

兩位夫人表現的非常傷心,但蘇葉看得出來,懷特夫人的傷心是真的,但也隻有幾分,更多的是煩惱,不知道在煩什麼。

而詹妮夫人則隱隱帶著竊喜,她在高興什麼?

難道是討厭德包兒爵士這個表哥?如果討厭的話,為什麼要應爵士的邀請,來羅新斯莊園避暑?

眾人寒暄過後,坐下來吃晚餐,不可避免的說起德包兒爵士的事。

“沒想到他年紀輕輕就去世了,實在讓人意外,哎,我可憐的侄子。”老貝克先生率先發言。

“請不要過於難過,上帝會指引他的子民,到達神的國度。”牧師連忙安慰道。

他是德包兒爵士指定的牧師,很怕德包兒爵士去世,會給自己的工作帶來未知的風險,因此小心翼翼討好羅新斯莊園的每一個人。

“要我說,他就是一個吝嗇的家夥,上帝還不一定……”普爾先生開口,滿臉的不以為意。

“閉嘴,愛德華!”懷特夫人連忙嗬斥自己說話不得體的兒子。

“難道我說錯了嗎?南希,你總是向著他,可他有當你是姑媽嗎?明明那麼有錢,卻吝嗇給予我們一點,這樣的人憑什麼上天堂。”普爾先生冷哼。

這話說的懷特夫人面色鐵青,原本刻薄的面相顯得更加陰沉。

菲茨威廉拿著刀叉的手頓了頓,沒有說話,繼續切割面前的牛排。

“你這樣說就太過分了,據我所知,查爾斯給你還了不少賭債,愛德華。”金先生道。

“怎麼?你也要幫著他說話,可惜,你不要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其實很討厭他的吧,彼得。”普爾先生挑釁道。

“你在胡說什麼?”金先生一臉被冒犯了的樣子。

“難道不是嗎?明明那個家夥那麼有錢,卻不願意出錢幫你打點一下,你都在政府部門工作多久了,七年還是八年,依然是個小職員。瞧瞧吧,你這一身寒酸的打扮,有誰願意把重要工作交給一個沒見過世面,肉眼可見的窮酸之人。那些貴族老爺們,隻會信任和培養和他們同階層的人。”普爾先生洋洋得意,萬分嘲諷的語氣,把金先生懟得說不出話來,臉都漲紅了。

菲茨威廉要開口讓他們閉嘴,不要當著外人的面,鬨得如此難堪。

蘇葉眼疾手快,在桌子底下製止了他。

菲茨威廉不解的看過來,蘇葉無聲的道:讓他們鬨去。

是的,讓他們鬨!

隻有在談話中,尤其是多人不和的談話中,才能把一些細節透露出來。

這不,僅僅這麼一會兒,蘇葉就已經掌握了這麼多信息。

在場的人,懷特夫人,普爾先生,金先生已經展示了他們和德包兒爵士不和的信息。

很難想象,既然他們已經如此不滿了,為何還要住在羅新斯莊園,而且一住就是兩個月。

好吧,她知道這些人都缺錢,所以才會心裡不滿,面上卻巴結著。

那麼剩下的三位呢?貝克父子和詹妮夫人,他們又有什麼內幕?

菲茨威廉沒弄明白蘇葉為什麼要阻止自己結束這場鬨劇,但他明白,蘇葉一定有自己的理由,雖然不滿,卻也按捺下來。

金先生被懟得無話可說,普爾先生更加得意了,開始轉向貝克父子,“彆以為你們不說話,我就不知道你們的目的。查爾斯死了,你們有機會繼承他的遺產,所以他的死肯定與你們有關。”

眾人皆大驚,看向那父子兩。

兩人表現的倒正常,一副被冤枉了的樣子,“普爾先生,你不要當著在座紳士的面,隨意汙蔑,我們父子雖然貧窮,卻也是有骨氣的。”

“不錯,我們是畫家,想要請查爾斯幫忙舉辦一場畫展,這是我們來羅新斯莊園的目的,但這不代表我們就覬覦這座莊園。”小貝克先生面色嚴肅,對於普爾先生的指控非常生氣。

蘇葉能看出,他們是真的很氣憤,倒是沒有心虛的表現。

看來他們確實和此事無關。

老貝克先生擁有藝術家的氣質,脾氣也格外古怪,被冤枉了立刻氣得吃不下飯,“我身體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你們隨意。”

說著他直接甩開餐巾,大步流星離開了。

小貝克先生看了眼父親遠去的背影,站起來氣憤道,“還請各位紳士查清楚真相,還我父子倆清白。對了,我想起來了,羅新斯莊園不是限定繼承,如果查爾斯沒有留下遺囑的話,就由凱瑟琳夫人和安妮小姐繼承,所以你們的猜測完全不成立。”

“當然當然,我們都明白你是無辜的,”金先生似乎和他同仇敵愾,立刻出聲支援。

小貝克先生對他點點頭,也離開了餐桌。

剩下的人面面相覷,覺得這晚餐太膈應人了。

然而普爾先生像是完全沒感覺一般,繼續道,“還是詹妮,你……”

詹妮夫人看向他,美目盈盈,眼中滿是愁緒。

“算了,”普爾先生輕哼了一聲,扔下手裡的刀叉,“我吃飽了。”

罪魁禍首走了,餐廳重新陷入沉默,所有人吃完這頓食不下咽的晚餐,然後迫不及待離開。

紳士們回到起居室,開始說起案件發生的經過。

莊園裡的客人就不用介紹了,他們早就來了,這兩個月也一直住在這裡。

德包兒爵士喜歡跑馬,因為夏天天氣熱,他把跑馬的時間改到了早上7點和晚上6點半之後。

這個時間點沒有太陽,會比較舒服。

而幾位男士為了討好德包兒爵士,經常會跟著他跑馬,昨天傍晚跟著的是金先生,小貝克先生,以及普爾先生。

老貝克先生昨天下午沉浸在繪畫中,連晚餐都沒有出席,因此並沒有參與。

出門的時候一切如常,四人從馬廄裡選好馬,就騎著往對面的山坡去了。

德包兒爵士一馬當先,騎得非常快,誰知馬匹突然發狂,把人甩了下來,還在爵士身上踏了兩腳。

後面三人連忙衝上去搭救,可惜他們並沒有學過急救知識,不知道這樣的情況下不能動。

他們下意識把人抬上馬,打算運回莊園找醫生。

然而在中途,德包兒爵士就徹底咽氣了。

他們回去後大呼小叫,驚動了莊園裡所有人,凱瑟琳夫人原本正在照顧安妮,得知了這個驚天噩耗,一時呼吸不暢,直接暈了過去。

好在管家訓練有素,立刻派人去請了醫生,然而醫生來了也沒用,隻宣布了人已經死亡。

之後他們又請來了牧師,治安官和德包兒家族的律師。

肯特郡的其他鄉紳們知道消息,也在今天趕了過來,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助的。

凱瑟琳夫人隻暈倒了一會兒,就清醒過來,讓人連夜給彭伯裡送信,然後拜托治安官查出凶手。

是的,凶手。

德包兒爵士被送回來沒多久,那匹出事的馬就被找到了,它在不遠的河流邊嘶鳴,似乎極度的煩躁不安。

馴馬師小心靠近,並沒有引起馬匹的防備,被他順利接近。

之後馴馬師檢查了一遍,發現馬身上有一根紮得很深的針,藏在馬鞍之下,所以之前才沒有注意到。

那針肯定是之前放的,隨著爵士騎馬坐在馬鞍上,奔跑的過程中,把針一點點紮進馬的身體裡,然後戳到了馬脊背上的骨頭,引起強烈的反應,才有了後面的事。

而馬背上被人放了針,絕對是人為的。

治安官猜測,應該是有人想要紮騎馬的爵士,讓他受傷跌落,然而因為爵士騎馬前突然換了馬鞍,而現在的馬鞍是昂貴的皮革,針紮不穿,就反向紮進了馬的身體裡。

這個猜測是有理由的,因為馬身上的針取出來後,不是針尖對著馬,而是針孔對著馬。

也是因為如此,一根針放在馬身上,馬之前沒多大感覺。

可是騎馬的力道太大,針眼紮不破皮革,才導致了針一點點進到馬的身體裡,引得它發狂。

那麼問題來了,這針是誰放的?

治安官盤問了馬棚裡所有人,沒有絲毫線索。

他們上午給馬匹刷了毛,清洗了一遍,也就是說,那會兒是沒有針的,如果有,清洗的時候肯定能發現。

而下午直到6點半,也沒人靠近馬棚,隻除了工作的馬師和馬童。

他們沒有害爵士的道理,畢竟沒有好處,還會被送上絞刑架。

6點半,德包兒爵士準時出現在馬棚,金先生和小貝克先生和他一起,普爾先生慢了一步,沒多久也來了。

幾人不知道怎麼說的,突然說起了要比一比,贏了的人有彩頭。

這比普通的騎馬有意思極了,德包兒爵士非常喜歡這個提議,就道,“如果誰贏了,我送他一副好馬鞍。”

普爾先生立刻道,“那我想要儲藏室裡那副皮革馬鞍。”

那是一副華麗異常的馬鞍,除了上面的皮革是真皮打造,其他部分的材料都很昂貴,墊子甚至是用金線繡了華麗的圖案。

這樣的馬鞍原本就不是拿來用的,而是幾十年前,德包兒爵士的祖父在皇家賽馬上贏得冠軍,獲得國王的嘉獎。

而德包兒祖父是家族的榮光,爵士的稱號也是他打拚來的。

所以這馬鞍其實是德包兒家族榮譽的象征,德包兒爵士也是非常喜愛的,時常會提到它。

現在普爾先生一開口,就想要把這馬鞍要走,爵士的臉色一下子就不好了。

小貝克先生連忙打圓場,“還是換一個獎勵吧,不如就書房那副風景畫如何?”

“嗬,誰看得上一副沒什麼價值的畫,也就你會喜歡。”普爾先生直接懟過去,並且道,“如果舍不得就算了,那也彆說什麼比賽。”

金先生嘀咕,“說的你就一定能贏一樣。”

“至少比某些人強,”普爾先生拿眼斜德包兒爵士,“是不是不敢比啊。”

德包兒先生受不住刺激,當即道,“說大話誰都會,我不信你有本事從我手裡贏走。”

說著他當即讓人把儲藏室的馬鞍拿來,換掉了已經套好的馬鞍,用這新的進行這場比賽。

他的目的是炫耀,這副代表榮譽的馬鞍屬於他,屬於德包兒家族,和普爾先生沒有任何關係。

誰能知道,最後卻出了意外,德包兒爵士直接喪命。

治安官懷疑三人,但查問過後,發現他們都沒有作案的時間。

首先金先生和小貝克先生是跟著德包兒爵士一起到的馬棚,也是爵士先挑選馬,兩人並沒有靠近那匹馬。

之後普爾先生來了,也沒有靠近馬,新馬鞍是德包兒爵士親自套的,其他人沒有觸碰過。

所以針到底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蘇葉聽著他們一本正經的討論,卻偏離了主題,不由嘴角抽抽。

出現的時間是重要,難道不是出現的方式更重要嗎?

“我想,或許那針藏在了馬鞍裡,”蘇葉提醒道。

“什麼?這怎麼可能?”治安官驚呼,“維克漢姆先生的意思是說,是有人事先把針放在那華麗的馬鞍裡,然後等德包兒爵士使用這馬鞍,就可以紮傷他。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呢,這很簡單不是嗎?”

“那就一定是普爾先生,是他先提到那副馬鞍的,德包兒爵士才會換上那個新的馬鞍。”有紳士拍手道。

“可是為什麼不直接放在其他馬鞍上,還要特意提到這副放在儲藏室的馬鞍,豈不是暴露了自己?”有人不解的詢問。

“這很簡單,紳士們,”治安官連忙道,“馬鞍是那些馬童們套的,誰也分不清楚,馬童會把哪一副馬鞍裝在德包兒爵士的馬匹上,畢竟都是一模一樣的。總不能每一個上面都放針吧,那也會害了他自己。所以普爾先生很聰明的,提醒了德包兒爵士新馬鞍的存在,我們都知道,那代表了德包兒家族的榮譽,他一定會拿出來騎的,以展示德包兒家族一脈相承的好騎術。”

這話合情合理,彆人反駁不了。

事實上,有限的幾次接觸,蘇葉已經看清楚德包兒爵士是個什麼樣的人。

說實話,他是典型的這個時代的貴族,愛炫耀,自身本事不濟,就喜歡拿祖上的榮光說事。

有一定的管理才能,性格卻不很討喜。

當初布萊克特家族出售產業,達西先生也通知了他,是打算合四家之力吞下一半,然後四家一起經營,到時候獲得的收益平分。

然而最後商定的結果卻是,德包兒家族獨吞一個葡萄種植園,其他三家合夥買下其他產業。

隻因為德包兒爵士想要親身參與管理,他的理由很簡單,菲茨威廉伯爵要忙於政治,達西法官也有工作,而達西先生身體不好。

他作為合夥人之一,理所當然的幫忙管理。

然而其他人並不怎麼想要這個結果,倒不是他的人品不好,會中飽私囊之類的,隻是不信任他的能力而已。

就一個羅新斯莊園,已經讓他忙得焦頭爛額了,每年的盈利不少,卻從來沒想過進行其他投資。

當然了,德包兒爵士絕不是一個奢侈浪費之人,也沒有賭博等不良嗜好,他的錢除了留下來一部分,其他的都花在了吃喝穿戴以及出行上。

他是一個普通且有點乏味的男人,能力乏善可陳。

如果隻是莊園,按例就可以管理好,頂多每年的收入減少一點點,有凱瑟琳夫人這個精明的女主人在,不會出現太大問題。

可那批產業說實話,除了葡萄種植園,其他都是比較難經營的項目,除了要和各階層的人打交代,還要妥善處理遇到的方方面面問題。

三家人都不相信他能處理好,於是想了一個折中的法子,讓他獨資購買下種植園。

那個比羅新斯莊園還簡單一點,種植采摘葡萄,然後釀造成美酒賣出去,莊園裡有熟練工,不用大改,每年過去巡視一番就行。

德包兒爵士並不覺得自己受到了排擠,反而覺得是其他三家讓著自己。

因為這個種植園確實價值不菲,每年能收入四千英鎊,再加上羅新斯莊園的六千多英鎊,就是一萬多英鎊了。

這絕對是一個非常高的收入了,能打敗英國九層的貴族。

而且最重要的是,德包兒爵士沒有這麼多資金,用來購買整個種植園,是其他人勻了一部分資金給他,才讓他順利接手。

這還不夠好嗎?

讓了最好的產業給你,還幫著你付了一部分錢,所以德包兒爵士非常高興,並且誌得意滿的認為,都是德包兒家族的榮耀,讓其他人謙讓了。

他這種想法叫蘇葉不知道說什麼好,但也能明晰這個人的本性,以家族為榮,自尊自傲。

達西先生獲得子爵爵位後,他或許覺得低人一等了,不再愛來彭伯裡。

往年,他都會攜妻女來彭伯裡住上一兩個月,今年夏天達西先生寫信邀請了,可惜被他拒絕了。

之後沒多久,就聽到羅新斯莊園請了客人,達西先生沒再送請帖。

蘇葉可以猜到,他會邀請這些親戚過來,有著炫耀的目的,所以在被刺激後,是真的會做出使用那代表榮譽的華麗馬鞍,即便那並不舒服。

“還有一點我不明白,他放針的時候,難道沒試一下嗎?那針顯然穿不過皮革,即便穿過了,也隻能露出淺淺一層,並不會對爵士產生危險。”有人不解地道。

是這樣的,皮革本來就厚,穿過了隻留下一半,上面還蓋了一層金線織就的錦緞,厚厚的一遮擋,就更是隻剩下一個針頭了。

普爾先生如果想要下手,這大概隻能讓人感覺不適,並不會造成實質傷害。

“或許他就是想讓德包兒爵士不適,然後趁機贏得比賽?”治安官猜測道。

這個猜測被大多數人接受,比起故意謀殺,意外之舉讓他們覺得更合適。

畢竟在肯特郡出現命案,對他們這些當地鄉紳也是一種名譽受損,他們寧願相信是意外。

然而即便是意外,一位爵士出死了,絕對是不容小覷的事,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必須受到法律的審判。

眾位紳士商量了一下,決定把普爾先生抓起來審問個清楚。

蘇葉想要阻止,這也太草率了,憑一些沒有證據的猜測,就判定一個人的殺人嫌疑,實在太荒唐了。

然而就在這時,起居室的門被敲響了。

蘇葉有點意外,門外居然是詹妮夫人,她一臉的柔弱蒼白,還有一些遲疑。

“女士,請問有什麼事嗎?這不是您該來的地方,我們正在討論案情。”治安官一心在自己的案子上,並沒有因為詹妮夫人的柔弱而有絲毫的憐惜之情。

詹妮夫人似乎有點嚇到了,驚慌失措的看著大家。

倒是其他紳士們,見到這樣美麗的少婦,紛紛出聲安慰,“沒關係的,夫人,願意為您效勞。”

治安官被提醒,隻好閉嘴,等著她說話。

詹妮夫人為難的咬了咬唇,把原本就紅豔的唇咬得更加水光誘人。

她遲疑了好一會兒,才揪著帕子道,“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從昨晚查爾斯出事以來,我就一直心裡不安。不說對不起我信奉的上帝,畢竟那是多麼可怕的一樁陰謀。可說了,要是冤枉了人怎麼辦?”

“不不不,”治安官一下子來了精神,“請把你知道的告訴我們,夫人,我們會有自己的判斷,絕對不會冤枉任何一人。”

“是的,您是一位柔弱的女士,不該承受這些,請告訴我們吧。”其他人紛紛出聲安慰。

詹妮夫人好似被安撫了,深吸口氣,胸前的飽滿隨著上下起伏,極為吸引人眼球。

蘇葉的眼神頓了頓,漸漸深邃起來。

菲茨威廉突兀的碰了她一下,壓低聲音道,“喬治,你在看什麼?”

蘇葉訝然,看回去,隻見菲茨威廉面色嚴肅,隱隱透著不讚同。

她莫名其妙,“我沒看什麼啊。”

“你不該如此盯著一位女士的……看。”菲茨威廉很是不悅,覺得剛剛那一幕刺眼極了,同時對詹妮這個女人帶上了厭惡。

她怎麼能如此勾引男士,那太不道德了。

還有喬治……他居然被一個不安分的女人吸引,簡直太不應該了。

菲茨威廉不明白心裡的難受來自哪裡,隻能認為是不讚同喬治盯著一位女士的胸脯看。

蘇葉更加莫名其妙了,看看詹妮的胸脯,好吧,那確實弧線優美,但這關她什麼事?

她明明什麼都沒看啊,菲茨威廉這絕對是無理取鬨。

怎麼能在這個當口和她鬨彆扭呢,真是的,青春期怎麼還沒過去啊。

就在她要開口指責的時候,治安官迫不及待道,“你倒是說啊,可不能包庇凶手,那會讓你成為從犯。”

詹妮似乎嚇了一跳,忙道,“我,我隻是懷疑,並不一定是真的,我也不是有意隱瞞,隻是怕說出來,會影響紳士們的判斷。”

“這沒有關係,我們不會因為你的話而輕易下結論。”治安官嚴肅的道。

“那好吧,”詹妮總算開口了,“在知道查爾斯是因為馬背上有針的時候,我就想到可能是有人在馬鞍上放了針,以至於馬發狂。然後我聽說那馬鞍是德包兒家的收藏,一直放在儲藏室裡的那副,突然想起了之前發生的一件事。”

蘇葉挑眉,這個詹妮夫人反應挺快,居然第一時間想到了馬鞍有問題,這些紳士都沒有想到呢。

好吧,或許是他們被反插入馬背上的針誤導了,以為針是放在馬鞍下,馬背上的。

“是什麼事?”治安官不耐煩了,倒是說重點啊,他還等著破案好展現自己的本事。

“愛德華曾經想要偷走那個馬鞍!”詹妮夫人閉上眼,咬牙大聲道。

“偷走?”治安官疑惑。

“是的,這極其不名譽,所以我才遲遲不敢說,如果查爾斯的死和愛德華無關,那麼我這麼做,會讓他陷入不名譽的境地。”詹妮夫人的眼中流下淚來。

“不不不,這本身就不是一件名譽的事,你不該為他隱瞞,請詳細說說經過。”治安官來了精神,覺得自己找到了普爾先生的動機。

果然就和自己想的那樣,他想得到這副馬鞍,於是率先做手腳,然後激怒爵士,讓他和自己比試,然後因為意外而輸給自己。

“前天晚上,我因為覺得熱,想要下樓倒一杯水,你們知道的,德包兒家的仆人在10點後會離開主樓,去後面的副樓休息。一般過了10點,我們就隻能親自動手。當時已經11點了,走廊上空無一人,隻有儲藏室還亮著蠟燭。我覺得奇怪極了,這裡白天偶爾有人參觀,可晚上絕不應該待到這麼晚,就走過去看看。然後,然後我就看到愛德華打開了儲物櫃的門,把那副馬鞍拿出來,仔細地撫摸。我嚇了一跳,出聲質問。”

“愛德華見到我,慌忙把東西放回去,同時嗬斥我不要告訴彆人。我覺得他這個行為非常卑劣,讓他親自和查爾斯道歉。然而愛德華卻求我,他實在走投無路,欠了一大堆賭債,如果不儘早還清,那些人會砍掉他的手。”

“愛德華和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敢了,讓我不要告訴查爾斯,他還希望查爾斯幫他還賭債,不想因為這件事被查爾斯厭惡。我們都知道,查爾斯是如何看重這個馬鞍的,要是知道愛德華動了偷竊的心思,一定會把愛德華逐出去,再也不管他了。”

“他苦苦哀求我,我真的不忍心,隻好答應不告訴查爾斯。但我也警告了他,讓他不要再打這個馬鞍的主意,我沒想到,愛德華居然想要贏過來。為了贏還不擇手段,給馬紮針,實在太不應該了。”

“所以你認為針是普爾先生放在馬鞍裡的?”蘇葉出聲詢問。

“隻有他接觸過那副馬鞍,”詹妮沒有正面回答,說完就一副虛脫的模樣,被人扶去休息了。

“果然,這一切都是愛德華·普爾乾的!”治安官下定論道。

蘇葉想翻白眼,這麼草率的嗎?

要事情真這麼簡單就好了,她可沒忘了其中有兩個疑點。

一是屍體為什麼這麼久了還如此僵硬。二是針尖為什麼朝上,明明紮馬更容易一點。三是德包兒爵士的騎術還可以,不應該如此輕易被甩下來才對。

按照眾人的說法,他一點掙紮都沒有,這不奇怪嗎?

正常人發現危險,第一反應就是拉緊韁繩,勒停馬或者匍匐在馬背上,儘可能讓自己不被甩下去。

而爵士是有豐富騎馬經驗,並且受過專業訓練的,不可能如此簡單就被甩下來。

其中一定有其他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