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3.人生向暖(122)二更(1 / 1)

人生向暖(122)

桐桐都躺下了, 手機叮咚一聲響,是吳英發來的短|信。

之前吳英打過電話,可她在見啤酒公司的一位副總, 這人叫何東,也是被點了要跟自己搭班子的人。

當然了, 人家的態度並不算積極,可以說很矜持的跟自己見了一面。

本來就是第一次接觸,她一直就靜音, 誰的電話都沒接。回來之後重要的電話回複了,像是吳英這樣的, 問的都是恢複工作的事。

這種事不是自己說了算的!也就沒給回複。

這會子發短|信, 她拿起來瞅了一眼, 短|信內容是:林總,我愛人被人無端毆打, 此為報複。在此之前,宋傑宋總曾從樓梯上摔倒過, 此次針對的就是我。但我丈夫已經住院,我若再出事,他便無人照顧。因此,我不免要跟以前的老同事剖白幾句。若是因此給林總帶來什麼麻煩, 是非我本意。望林總注意自身安全, 勿要一個人出行, 謹記。

桐桐:“……”毛斌又被打了。

可要說是這幾家的人乾的, 可這幾家的誰有這個膽子?每個人的檔案她都在心裡記著呢。他們的子女中並沒有混混一類的,就是中規中矩的普通人家,基本都有正當工作。就是那種父母有點小權利,偷摸隱晦的弄點錢, 其實還都有點提心吊膽的。

出了事了,在親戚朋友和熟人的圈子裡,還覺得有點丟人的那種。

她是真沒發現有誰是特彆各色的。

但不管怎麼著,她先給四爺電話,叫他出門的時候注意著點。而她則在第二天直接去了派出所,這是不是一個報複性案件,她得去看看。

尤其是調查,要不是那幾個犯事人的子女乾的,你們上人家單位一調查,人家就更不好做人了。

結果所在轄區的派出所人家得出的結論跟桐桐是一樣的,排除那幾位的子女勾連社會閒散人員作案的可能。

所長給桐桐倒了水遞過來,“我們現在考慮的反倒是……他們之前得罪什麼人了,像是下崗職工。”

“可之前下崗都在酒廠那邊得到了工作或是股份,不至於再去找後賬。”過的很不好,那你說是這些領導給害的,這是合理的,有動機的!但現在幾乎家家都過的不差,冬季來臨之前,房子都蓋起來了。

好日子不過,乾這個事……圖什麼?

所長也考慮到這一點,“但還是要排除一下,是不是結仇結的大了!另一個方向就是周圍的農民和欠白條的商戶。”

桐桐恍然:有些農戶的甜菜因為手裡的白條跟這邊廠裡的對不上,隻能以廠裡的賬目為準給予賠償;而拿著白條要債的商戶,因為印章確實五花八門,這個一直沒人認,成了死賬。

尤其是小商戶,好像欠了某一家七八萬。

早幾年的七八萬那是啥概念呀?那些年幾千塊錢一套房的時候,人家這七八萬能買一個單元。

還真彆說,這個方向可能更準確。人家收拾吳英,不是因為所謂的揭發,純粹是因為沒看見吳英受到懲罰,不甘心而已。

再往前想,宋傑那摔的,不算是冤枉。

桐桐就趕緊說:“壞了,要是這麼著下一個挨打的怕就是劉冠軍。”

正說著呢,外面有人出警回來了,所長往出走,在裡面能聽見他們說的是:還是老糖廠的人,原廠辦主任劉冠軍。他出門買菜的時候,被幾個騎摩托車的給擠到河裡去了。連人帶自行車,一起掉下去了。

劉冠軍買菜走的是修了一半的沿河路,那裡機動車過不起,但自行車可以。路段人少路近,屬於很少有人經過的路段。

“幸好這位劉主任水性不錯,自己上岸了。這要是再晚半個月,水冷了,他這一下去,怕是就上不來了。”

桐桐啥也沒說,跟人家所長道了一聲辛苦,就得告辭了。

所長也說:“沒事!你是安全的。這些人……不是針對你。”

知道!

知道了動機和目的,這就很好查了。

吳英總要進出醫院的,就算是不走遠,但總得在近處買點生活用品。長期在醫院照顧病人,這是避免不了的。

這一天,林守道就遠遠看見馬路對面停了幾輛摩托車,車上的小夥子各個都戴著頭盔。一看見這個,他就給田易陽打電話:“你來送飯,把金鏈子啥的都彆帶了。”

咋的了?

“我瞧著像是有要飛車的。”彆叫人給把金鏈子耳墜子給拽走了。

“知道了!”肯定不戴,咋簡樸咋來。

掛了電話,林守道眼看著這些人發動車,一腳油門,幾輛車蹭的一下飆出去,然後一個拎著保溫桶過馬路的女人被車給帶倒……後面的摩托車從這人的身上給飛過去了。

摩托車車速才慢下來,兩邊就有警車才衝了過來,人堵在路口,被摁住了。

好些行人都跑去看熱鬨,他有店也走不了,還以為是警察盯著飛車黨抓嫌犯呢。

桐桐卻接到所長的電話,通報這件事。起因肯定還在老糖廠,就是他們欠人家的債引發的。

吳英是被車剮蹭了,可摩托車上,後座的人手裡拿著鋼筋棍,剮蹭是鋼筋棍剮蹭的,兩條胳膊上衣服刮爛了不算,那麼深那麼長兩道血口子。

後面的車本來能從身上碾過去的,但是沒碾,隻飛了過去,把吳英嚇的尿了褲子。出事之後就有警車趕到現場,又在醫院門口,就近就醫了。

外傷,除了留疤之外,倒是沒怎麼著。

桐桐趕到派出所,所長朝裡指了指:“最大的十七,最小的十五。”

隔著玻璃牆,桐桐朝裡面看,各個都是黃毛,被逮住了也就那麼桀驁的站著。

所長指著最大的那個:“他叫崔軍,他家在懷仁路原來有一棟三層的老彆墅,八十年代他爺做外貿生意賺錢買的。”

後來呢?

“後來他爺沒了之後,他爸不像是他爺愛跑的做生意,那個房子路段好,他家就在這老房子開了私房菜館,是春城第一個需要預約才能排得上菜館,也是第一家私房菜館。後來欠債的多了,就經營不下去了。”

桐桐就問:“也不可能隻糖廠欠他們的債。”

“是!其他單位也欠,但欠了的人家認了。認了之後,賬陸續的要回來了。他爸拿錢去南邊做生意,可南邊也亂,說是一下火車,火車站都沒出,就被人把錢搶走了。不光被搶了,還被捅了幾刀。幸好在那邊把命保住了!那麼大的手術,隻能把家裡的房子抵押了,然後過去先救人。”

然後呢?

“他爸肝肺都被傷了,回來就是個病癆。一家子還總想著,再不濟老糖廠還有八萬三的欠賬了,把這個錢要回來,花兩三萬買個單元房,剩下的弄個小攤子,就還能過活,誰知道糖廠不認賬。他爸肺氣腫……沒及時治療,人沒了。她媽想不開,去年冬天專門關門關窗,叫爐子漏氣……結果,半夜他的狐朋狗友找他來借宿的時候敲不開門,發現事不對,砸了窗進了屋。他被搶救過來了,他媽沒了。”

桐桐:“……家破人亡。”

嗯!家破人亡。

所長心有戚戚:“這幾個孩子……不偷雞摸狗,也沒欺負過誰,除了針對這幾個人之外,沒有過其他的犯罪行為。”他轉過臉來,“林總,我知道你挺忙的,這事確實跟你沒關係。但是,我還有個不情之請。”

“想叫我做通宋傑、吳英和劉冠軍的工作,對這個幾個孩子免於起訴。”

隻要受害人不追究,這事就過去了。真要關進去,這些孩子才真的是毀了一輩子了。

桐桐問說:“其他三個呢?”

“沒那麼慘!有家裡開過桑拿的,有家裡以前開煙酒店的,經營不下去以後,父母去外地打工了,他們說是上學,但其實是無人管束。那邊打工也不是說想聯係就能聯係上的,本地沒有監護人。”所長說著,就把這位林總往出請,“已經都那樣了,孩子要是再出事,真能把父母逼的殺人。”

所以,不起訴,這是最好的結果了。

桐桐應承著,當著這位所長的面,撥通了宋傑的電話,把情況說了。

宋傑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的,他就說:“我馬上來,可以簽署諒解協議。”

桐桐又給劉冠軍打了電話,他落水了,還在醫院呢。這會子隻是有些感冒症狀的劉冠軍也說:“我馬上過去,不起訴!絕對不起訴。”

把這倆叫來之後,桐桐親自去醫院,找吳英和毛斌。

毛斌確實傷的很重,而吳英那傷口深到見骨。

桐桐就說吳英:“當時這個事情的處理,是你出面的。”

另一張病床上的毛斌也不敢言語了,上次挨打就是因為他多嘴,把人給惹了。

桐桐看著吳英:“為什麼隻你們傷的重,這就是原因。”

吳英覺得很冤枉:“我當時說的是實情。”

“是!是實情。但是……這個東西卻成了壓倒一個家庭又一個家庭的最後一根稻草。對於老糖廠龐大欠債額來說,這些債務連跟汗毛都算不上。可這對每個家庭來說,都是全部,是所有,是一家三代人的一輩子……是影響他們命運走向的大事……”

吳英沉默了:如果拿到紅利先還這些小債,而不是裝修辦公樓,不是想辦法當做福利大家分了……是不是有些事就能避免了呢?

這件事上,他們確實有虧欠。

她忍著疼,抬起胳膊:“要簽什麼……我簽!”

歪歪扭扭的,名字簽上了。

桐桐又拉著他們的手指,叫他們摁上了指印,拿到了諒解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