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向暖(10)
事情的起因是她們造謠, 事情的結果是她們一個個的站著,人好好的!但人家的孩子暈倒了。
林守道和田易陽是真的嚇壞了, 抱著孩子就跑。
警車在邊上,出警也不可能一個人來出警。裡面的司機一摁喇叭:“快上車!”
那邊送暈倒的上醫院,這邊還留下處理事情的,人家民警就抬手點著這一個個的:“……好了!惹出事來了!你們這幾個都不許走,人家孩子暈倒了,是你們造成的……”
這牽扯到個醫藥費的問題!全身檢查檢查, 完了給你裝個頭疼腰疼的,你怎麼辦?哪一家不拿個百八十塊錢這事能了?
可錢這個東西在而今,那是十分緊缺的東西。很多人真都是身上十來塊、七八塊,過了今兒不知道明兒的錢在哪尋的人。她們就聽句閒話, 叫她們付出這麼大的代價,誰願意?
馬上就有人跳出來說張曉娥:“她過來說這個事, 我們就是聽聽!”
“對啊!這不是剛聽說,還沒有來得及告訴彆人麼?怎麼也不能算是散布謠言誹謗?”
“就張曉娥來說了, 我們不知道真假……聽了聽……”
……
反正有錯都是她一個人的,跟我們可沒有關係。挨了幾下咱也不說了,隻要彆惹上麻煩,對吧?
民警就說, “那就過來簽字……”
這不就是口供嗎?你們的口供一致,都證實了張曉娥確實是說了那些個話。
隻要說了這個話,那就看這個話是不是編造的。
事實上一樓正常交談,五樓是聽不見的!趙大美‘勾引’人, 人家老婆在樓上的情況下,她會大聲的‘矯揉造作’的喊嗎?
這肯定不符合常理!
民警覺得那個孩子很聰明,她沒有用什麼品行之類的話作為證據, 而是擺事實,事實就是那個距離,事實就是一樓正常說話五樓聽不見。
再加上夏天,知了叫聲大,樓上樓下又一直有人活動,發出各種聲響,這種嘈雜的環境裡,準確到捕捉到特定兩個人說話的聲音,壓根就不可能。
違背了事實,你不是編造的是什麼?
人家小姑娘擺事實、講道理,證死你,叫你辯無可辯。
當然了,小姑娘不是當事人,她不能直接告你!小姑娘的父親看起來也不是擅於處理這事的男人,但這個趙大美可不是善茬子。
他們派出所主要負責這一片的治安,他們是大所。因為轄下人口多呀!當然了,大企業有保衛科,一般不需要他們處理。可也因著兩者之間門是這麼一種緊密的關係,他們跟保衛科的關係很熟,人頭熟就意味著廠裡的什麼花花事他們都知道。
趙大美名聲在外,跟胡勝利那花花事都在傳!
真假不知,但胡勝利倒了,很多女人都跑去說是被迫的,可趙大美沒有。
趙大美在面對調查的人,她的說辭是:“我男人意外死了,廠裡本就該給我們照顧。我去找了胡勝利是真的,但真沒咋的!我威脅他了,我說我要是活不下去了,就什麼事也乾的出來!實在不行,我就拉著我家孩子也跳到爐裡,一家三口死一塊算了。”
這些話隻有胡勝利能證明,但趙大美卻說的信誓旦旦的:“他怕我總靠著這個訛廠裡,就想打發了我這個麻煩!答應好的,撫恤金給我們,房子分給我男人的,廠子永遠不許收回!我下崗,但得叫我承包服務部的一部分。我拿我男人的撫恤金開了個小賣部,就這麼點事。”
反正,她沒有品行不端,都是彆人胡說的!
那現在可算是坐實一個造謠的,她不管告不告的贏,必是要告的!為的就是鬨大了,好洗涮她的名聲的。
這個張曉娥真正的麻煩不是那兩口子和那個小姑娘,而是趙大美。
所以,人家那孩子鬨了一出,實際上沒惹出大麻煩來。
所謂的聚眾鬨事,壓根就是彆人聚眾她鬨事!
鬨事的罪魁禍首真暈倒了,大夫說是情緒太過激動導致的。情緒激動、激憤異常,人都暈倒了,所以以十四歲的年紀來說,今兒這事……提出批評就行了,還要怎麼著呢?
關鍵是得教育父母,“看給孩子氣的!一天天的吵吵啥。她這一小半是氣造謠的,一大半是氣你們。遇事自己想好怎麼處理,彆自己鬨騰!鬨騰完了,彆人安寧了,就自家不能安寧!”脾氣這麼大的孩子,遇到這種父母,那真得給氣出個好歹來。
完了年紀上來的民警還說兩人:“不許說孩子!講道理就行,這種事下不為例!但不能揪著沒完沒了!”
有揪著孩子沒完沒了的時間門,你們倒是揪著那造謠的人沒完沒了去呀。
小姑娘躺在急救室的病狀上,瘦瘦小小的一個。
值班室的護士一邊給掛針,一邊說:“你家姑娘的脾氣大!”
“沒有!我家姑娘乖,沒什麼脾氣。”
“那這不是脾氣大,是氣性大!氣性大的人比脾氣大的人更不好惹!心裡能藏事,能忍,但一旦發起火來,那也是怕人。適當的叫發發脾氣,總比這氣極就總厥過去強。”
林守道連聲的應著,自家這孩子自小說什麼都聽著,罵什麼都不言語,不哭不鬨的,咋能給孩子氣成這樣,“要緊不?要住院不?”
“不用,醒了就沒事了。”
針打完就醒了,時間門也才十點半。
田易陽一看見孩子醒了,先是急著問:“還有哪不舒服?頭暈不暈?疼不疼?磕到後腦勺沒?”
桐桐搖頭,自己坐起來。
見真的沒事了,田易陽抬起手就往脊背上拍:“你這個孩子怎麼回事?大人的事跟你有什麼關係?要你摻和……”
“行了!”林守道拉開田易陽,抬手摸了摸自家姑娘這額頭,“沒事了……沒事了就回家!走,爸背你回家。”
“我能走!”
“叫你爸背著吧!”田易陽拎了女兒鞋,“走!”
那就背著吧。
路上一家三口沉默的走了好一段,田易陽才主動說話,“明兒我出去給桐桐買雙鞋吧!我瞧著她這鞋頂腳趾了……”大拇指頂著的那塊都已經磨的要破了。
“買吧!今兒又接了一個活,還是一百五……先給錢再動工,他們家是想給兒子結婚,我尋思著弄些磚,稍微隔音點,這個其實比木頭省……回頭我回趟村,拖拉機啥的也能用……”
“錢都給了?”
“明兒取了就給。”
“那買雙回力的吧,一雙三十一還是三十三……她得買大一碼的,最近長個了!今兒我給把褲子邊兒往下放了放,要不然這一入秋呀,怕是得露腳脖了。”
“光長高也不行呀!”林守道將桐桐往起掂了掂,“姑娘,說你呢,光往高的長也不行,得長點肉了!怎麼總跟沒吃飽一樣?”最近肉隔天吃一次,蛋天天的吃,怎麼還這麼瘦?
“我姥爺說,受了驚嚇就不長了。”
胡說!
“真的!我姥爺以前養鴿子,就總怕老鼠貓的嚇著鴿子,鴿子一受驚嚇,就不生蛋了。好些動物都是,一受驚嚇就不長了。人也一樣,老受驚嚇,就不愛長。你們一吵架我就害怕,我一害怕,我就不長了。”
田易陽抬手輕輕拍在女兒屁股上,“知道了!知道了!你這一出一出的,我跟你爸嚇的心都快停跳了。這是人家沒真的想打你,你還當你能耐呢?那麼些大人,真叫人摁住了,一人拍打你一下,怎麼辦?”
“嗯!下次不了。”桐桐也說她,“彆總那麼著急,您也不想想,趙大美要錢有錢,要長相有長相,人家家裡還那麼大一個兒子。周鵬就一開台球廳的,這種遊戲,今兒流行明兒就不流行了,又不是正經營生。她要找,也得找一個能想辦法安置他兒子的人,怎麼可能找我爸?”
林守道‘嘿’了一聲,“你倒是會埋汰你爸?”
“那現在都朝錢看!”桐桐就說,“您再是長的一表人才,可有老婆有孩子有職業病,沒房沒錢沒工作!該有的都沒有,不該有的都有,她眼瞎呀?”
田易陽吭哧一聲給笑出來了!
林守道就樂了:“哎喲!這是誇我長的好看呢?”
“嗯呢!”桐桐插科打諢,“我媽呢,肯定是稀罕您!人家一說她才著急。可咱心裡得有數,我媽寶貝的東西,人家未必寶貝。我媽是看人,彆人都看錢。真等有一天,您發財了,我媽看的還是人,其他人看的一定先是錢。”
“呸!誰稀罕他?”大姑娘家家的,“跟誰學的這不著調的話?”
林守道將背上的孩子又往上顛了一下,“成!我姑娘的話我記下了,發財了也得記著,外面的人沒真心。”
“對嘛!”桐桐就批評他,“您也是,彆總說我媽著急!她著急您倒是解釋呀。誰也不是誰肚子裡的蛔蟲,誰能知道誰肚子裡咋想的?我是覺得人長了嘴不光是為了吃飯,還得說話。說話就是溝通,有什麼說什麼唄。”
聽聽!這小嘴叭叭叭的,一套一套的!
桐桐說他們,“你們要是不聽勸呢,咱周末就回老家,把我爺我奶,我姥姥姥爺,還有我舅舅都叫上,咱坐一塊說說。老這麼吵吵的,都咋想的?我的態度是,媽您要是受不了這個窮,能給我找個有錢的後爸,那就離!爸您要是沒了我媽絮叨,明兒就能發財,那也離就完了。我都這麼大了,明年我直接考個中專,住校三年,出來就工作,咱各奔各的幸福去,誰也彆攔著誰過好日子,都解脫了。”
要什麼家呀要家?拆了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