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自向陽(176)
面很一般。
單吃面有些膩!
蒜就算了, 還有個小菜就是用蓮花白切成細絲,然後用醋和花椒醃出來的。脆倒是脆,就是那股子菜斷生前的怪味, 再加上花椒粒泡出來的麻味,還有醋精勾兌出來的醋味,能是什麼好滋味麼?
這麼著吃,特彆的一言難儘。
很不想吃, 但……浪費是可恥的!
咬牙也得這吃完, 老板娘大概也不太見女人來吃飯,跟熟客打了招呼之後,就看桐桐:“哎喲!姑娘, 你怎麼上我這地方吃飯來了。”
這一身行頭,可不便宜!怎麼著也不像是來這裡吃飯的人?
桐桐就笑, “轉到附近, 餓了。”
“味兒怎麼樣?”
“咱都那個年月過來的人, 才吃了幾天飽飯?又是細糧又是肉的……”她說著話,把面扒拉完,掏了錢放桌上, 然後擺擺手, “挺好的!頂飽,差點吃不完。”
“吃飽就好!”老板娘把錢一收,往圍裙的兜裡收。
桐桐在她那圍裙上看了一眼,“大姐以前在胡同菜站上班?”
這老板娘拍了拍圍裙:“知道這地方?”
那時候的圍裙是單位發的,按月發放。舊的還能用, 新的就攢著吧!說不定還能改個門簾什麼的。攢著攢著就攢了好些新的,如今也不用它改東西了,倒是飯館裡穿著也挺好的, 蹭油汙嘛!
桐桐一邊擦嘴一邊道:“十多年前,晚上還專門跑到菜店裡買香蕉酥,那個點菜站上新貨……”她跟四爺真的去過,“我記得有個特彆漂亮的姐姐站櫃台……”這是瞎胡說的,誰記得售貨的姑娘長什麼模樣。
老板娘就笑,“那肯定就是我了!那個時候那就是好工作,家門口,站幾個小時櫃台,收個票和錢,多清閒呀。”
桐桐心說,那就對了!這一片的菜市場,她家肯定是附近的。一說具體胡同,那桐桐就大致知道了。
她就笑,“大姐,胡同裡有沒有誰家的房子是私人的,且想賣……”
“有錢買YA運村的房子多好,買到胡同的平房乾什麼?”
桐桐一副不多說的樣子,“就是想買唄!”
老板娘就打量桐桐,這穿戴不是個差錢的主兒,“買多大的?”
“多大都行!五六平的可以,整套院子也可以!隻要在你們那一片的胡同裡,就可以。”
這不是要自己住的意思!所以,買房……拆遷?
桐桐還補充說,“大姐,真要是聯絡好了,不叫你白忙一場。百分之一的潤手費,您幫我留意留意。”
百分之一,那要是成交價錢一萬,這就是一百塊錢的中介費呀。
老板娘真的在意了,卻隻擺擺手,“幫個小忙,不至於!不至於。”說完又道,“那聯係好了,上哪找你呀?”
“我是胡同邊上研究院的,家裡保姆天天都來買菜,我或是叫她來,或是三五天之後,我再過來,成嗎?”
成!成,“那你慢走。”
說著話,直接給桐桐送出來。
桐桐回頭看對方進店了,這才準備轉身呢,就聽到打口哨的聲音,是常勇在他的店門口站著呢,朝這邊打招呼。
桐桐走過去,一到跟前常勇就問:“你跑那地方乾啥去了?”
哄老板娘的話哄不了常勇。她隻能說,“我看裡面的人吃的特香,還想著小店做的味兒好,就想嘗嘗……”
常勇:“……”你是不是蠢,“人家那是……”那是為吃飯嗎?“那是乾苦力累了,吃啥不香。”中老年男人沒點愛好了!喜歡半老徐娘,喜歡那風騷勁,在他們的眼裡,那是秀色可餐,懂嗎你?
跟尹禛過的,傻兮兮的,這地方都是些滿嘴瞎說八道的糙漢子,跑來乾嘛來了?
“趕緊走!沒事彆瞎跑。”常勇說著,見她兩手空空,“你到底來買什麼來了?”
桐桐:“……”隻能說:“想找糧食醋……”菜市場周邊都是帶著作料批發的,聚集在這一片,“表姐分不出來,我家保姆也分不出來!現在那醋都是醋精泡出來的,你不知道?”
“啊?是嗎?家裡買的可都是整瓶醋,不是以前那散醋。”怎麼就是醋精泡的?
“以前的散醋也是糧食醋,現在彆管是散醋還是包裝的醋,都是醋精兌出來的。”桐桐攤手,“我轉了一圈,都沒找到糧食醋。”
“嘿!”還真不知道,“我跟人打聽打聽,回頭弄點糧食醋,運到大院裡……”
“用五十斤的塑料桶子裝,醋又放不壞,肯定家家買。你找見了,言語一聲。”
“得咧!知道了,你趕緊回吧。”
桐桐擺擺手,真就走了。
人一走,面館的面西施就過來了,她記得這個小夥子也是那個大院的。
搞研究的,條件好也有限。就那點工資,說實話,還沒這些菜販子有錢呢。彆看這些人穿的破,瞧著埋汰,但這一天的生意下來,可不比那些做學問的十天半月掙的少。
不過聽這姑娘說話,財大氣粗的!穿戴體面就不說了,又是保姆,又是買院子。
真的假的呀?
“常老板!”面西施過來,指了指香蕉,“給我來幾根。”
店員就切了五六根下來,“成嗎?”
“成!”
面西施一邊掏錢一邊跟常勇打聽,“剛才那個……長的真漂亮,認識呀?”說著還一臉曖昧的擠眉弄眼的,像是在打趣常勇跟漂亮女人說話。
常勇‘哎喲’了一聲,“可不敢胡說!一個大院的,打小就認識。”
“你們大院的都來這裡買菜,這麼漂亮的,從咱門口進進出出的……我一次都沒碰見過。”
“家裡有保姆,誰跑這兒乾嘛?”常勇還順便問:“你做飲食生意,知道哪有糧食醋?”
“糧食醋的成本多大呀!現在都是醋精,這玩意買一包,我給你勾兌,味兒也行。”面西施說著,又繼續打聽,“那麼個人上我店裡,我還納悶呢,怎麼跑我那邊去了?”
“她找糧食醋,瞎竄呢!一天天的工作也忙,出來看見什麼都稀奇……”常勇將零錢找給她,打岔問說,“這會子生意不忙?”
“不忙!咱這一天天的,掙那麼三瓜兩棗!就是瞧著,人家年紀輕輕,漂亮臉蛋……肯定嫁的好呀!我要年輕的時候會挑,也找個好的……”
這話說的,“她是高材生,自己就是研究員……”彆弄的跟你們是一樣的人一樣,那可真不是!
他懶的跟這女人再掰扯,多的話肯定不露的,就催說:“再想要什麼喊一聲,我叫人給你送店裡去,彆耽擱你生意。”
面西施像是沒聽懂逐客令,還笑道:“我這沒見識的,還真信了那話,說什麼‘造導彈的不如賣茶葉蛋’的!有學問做研究……也不是說的那麼窮呀。”
常勇當然知道大院裡有些搞研究的收錢乾的那些事了,就陰陽怪氣的說了一句:“那你可小看人!人家那錢掙的……隨便動動嘴,在國外都能買小洋樓小汽車了……”
是嗎?
面西施就問說,“那你說……咱那一片,像是我們那胡同,能拆遷?”
“你們那胡同可不偏。高校雲集、科研單位密集……”常勇‘嘖’了一聲,“這要拆,肯定把你們這種夾縫裡的先拆遷了呀。”
這麼一提,常勇都覺得:對呀!這玩意遲早得拆遷。
當年我爸跟那個女的偷情的宅子,說是朋友的……真是朋友的嗎?可彆自家爸還藏著一手的吧。
回頭這事還得再問問。
面西施覺得大致是懂了:人家就是消息靈通,要事先買院子,等著動土拆遷好賺一筆。
可說實話,自家現在住的還是公房。這幾年也攢了些錢,還心說,再攢攢,好買商品房去。其實呢,可以先把公房買到手裡,等到拆遷豈不是更劃算。
房子能買多大就買多大,這將來拆遷……補償的豈不是更多?
可自己現在手裡這錢……不夠呀。
錢不夠,自然就會找有錢的人想辦法。
那些下苦力的人,想從他們的兜裡掏出大額的錢來,且難呢!他們的錢來的不容易,吃個豆腐,有點露水姻緣,三五百的,這些人肯花給女人。但數額要是大了,那可真就未必了。
有些不正規的理發店,一三十也能去一次,怎麼可能舍得花給你。
但有些人呢,有些花花腸子,偏又不敢去汙糟的地方,也有些不屑去那些地方。這樣的人,拿住了他,這個錢他不拿也得拿。
桐桐坐在辦公室裡,後勤的楊虹拿著單子過來,“上一次的防護面罩還行?”
還不錯!
桐桐簽了單子,然後問楊虹,“楊主任,我能提點建議嗎?”
楊虹就笑,“提!隻管提。”
桐桐指了指掛在牆上的包,“老大姐呀,這包的質量堪憂!我們出去開會,帶個資料什麼的,背帶直接裂開了,您瞧瞧……磕磣不?”這可都是單位發的。
嗐!也不是一個人說這玩意質量不好了,“回頭我看看上哪訂做去。”
桐桐就說,“包上單位名稱醒目一些,看起來大氣一些,上下班或是出差,帶著方便一些……那可就太好了。”
行!這個意見認真聽取了,過幾天就給發新的。
過幾天果然就發了,裡面一層一層的分開,小偷想把手伸進去,且難呢。想往手裡拎了,還有個腕帶,可以掛手腕上,誰想搶了去都難。
一發下來,就成了大家的新寵。錢包、鑰匙之類的,放這種包裡多安全呀。
裘正每次都是下班後直接出去吃飯,他老婆以為他有應酬,並不多問。
這要是去了面館,隻要不眼瞎都看得見包上的字。
果然,面西施看見了。還心說,這人常來,假正經,不敢調笑,眼睛卻不老實。她還以為是哪個單位的會計或是哪個學校的窮教書的,就是沒想到是那個單位的。
如今再看:這人渾身都冒著金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