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自向陽(153)
公司是個什麼樣子呢?
這個時期沒有什麼高樓大廈!而公司呢, 純私人公司在京城是特彆少的。現在最流行的公司是各國企甚至於機關所辦的有雄厚背景的公司。
公司領導就是單位領導,他們的公司身後是資源的絕對掌控。他們多是在酒店裡辦公,幾個房間長年承包, 就是辦公地點。
私企上哪裡辦公去呢?
好的辦公環境幾乎是不可能的!四合院其實也行, 但問題是難找。
最後租了戲院的一些房舍,後門掛著公司的牌子。
如今看電影的人還有,看戲的人幾乎是絕跡了。劇院的沒有演出,工資不再是政府給發,需得自負盈虧。這種情況下,他們的日子特彆不好過,連維持基本的正常運轉都不行了。
可以說,戲院的電話費都交不起的程度了。
於是, 這把房子租出去, 用租金維持運轉, 這也是無奈的選擇。
這樣的地方也就是簡單的裝修了一下,添置了一些不算是太舊的家當。
這是吳慶第一次來這裡, 知道掙錢,但不知道辦公地點這麼寒酸。
四爺的辦公室也很小, 一張辦公桌, 對面放著一套木頭沙發。
吳慶帶著人進來的時候左右看看:“哥,你說你掙那麼些錢, 怎麼不把這地方好好裝修裝修。”
“也不是自己的地方!”四爺起身,招呼客人, “請進,坐!”
客人裡有個跟吳慶年紀相差不大的人,吳慶介紹:“這是我同學石平,是他們縣裡管工業生產的副縣……”
“哎喲!失敬失敬。”
石平一臉的笑意, 雙手跟四爺握住,“我以前就聽過尹總的大名,也知道吳慶有您這麼一位大哥。”
四爺就笑,摁著對方:“坐!坐!先坐。”然後喊外面的人,“拿飲料來。”
石平坐下來,看跟著他的廠長:“具體的情況,你跟尹總談嘛。”
這廠長很拘謹,說他們的情況。四爺也聽出來了,一個縣的企業,規模小,他們說的引進,其實沒多少資本。隻是實在活不下去了,才試圖通過革新來求一存。
四爺認真的聽完了,石平就不好意思:“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們這個生意太小了,找了不少的人,他們願意采購,但是隻能搭著彆人的單子。可我們的需求跟彆人還不一樣……所以,實在沒辦法了,這才找了老同學。想著有您這樣的大哥,路子廣,總能指條明路的。這關乎到廠子裡兩百多口子人吃飯呢!這背後是兩百多家。”
而且,“我們隻能拿出不到七萬的本錢。”
四爺重重的在對方的胳膊的拍了一下,“能來這一趟不容易。”
石平苦笑,“家裡那麼些口子等著呢。”
四爺注意到了兩個人的情況,這兩人進來的時候一人手裡拎個包,大的帆布包,這必是他們出門的全部行李!可以說,住的問題隻怕都沒能完全解決。
石平也不介意叫人家知道他的困難,咱就是困難嘛!“我們的駐京辦,也沒有地方。我們是在沙發上對付的,這行李我們得隨身帶,晚上呀,我們再拎回去,繼續睡沙發。”
四爺就歎氣,“年紀輕輕,當父母之責,難得!”他說對方,“我們公司,有定點招待所,這樣,隨後我送你們過去,先住下。”
不!太麻煩!我們這點生意,這都是為難您。
“彆管大客戶小客戶,在我們這裡,都是一樣的客戶。你們說的這個情況,我確實一時之間想不起哪裡能找到跟你們匹配的。有些設備比起你們現在用的,許是先進一些,還能撐幾年。但既然花錢了,咱就儘量做到錢花的值得。你們容我一天時間,我打聽打聽。”
這就已經感激不儘了,其他的不麻煩了。
死活都不去住招待所,四爺沒法子,起身將人送出去。
吳慶在路上問石平:“怎麼樣?我這大哥辦事爽快吧。”
爽快!爽快,主要還是你的面子嘛!
石平恭維著老同學,“這樣,咱們去泡個澡。”他好歹也是在京城念過書的,知道泡澡搓澡真不貴,這個咱是請的起的,順便還能在裡面混一夜。
當然了,麻煩了老同學,得請人吃頓飯吧!可咱囊中羞澀呀。
石平就說“太懷念京城的小吃了!那時候咱一塊出去,吃的那什麼……”
“炸灌腸。”
“我饞死這一口了。”石平拉著吳慶就走,“我是什麼都不想吃,就想吃這一口!炸灌腸、艾窩窩,羊肉湯、火燒,尤其是火燒,那真是一絕呀!”
於是,在車站邊最熱鬨的馬路邊,請人吃了一頓飯。
火燒頂餓呀,可這這個就著羊肉湯先吃吧!吃飽了之後,再想吃彆的,肚子可就塞不下了。炸灌腸一份得五毛呢,三人一盤嘗嘗味就行了。
路邊看見賣驢打滾,賣蜜三刀的,他都稱一斤塞包裡。
因為混到明天早上,還是會餓呀。澡堂子那地方,能喝茶能吃點心,但裡面的點心很貴的。咱洗了澡,搓了澡,身上搭著毛巾光膀子坐著,叫一壺茶,有幾斤點心,還混不到明兒嗎?
吳慶是請了兩天假,陪了同學兩天一夜,跟著同學吃了一頓小吃,洗了澡,吃了一肚子點心喝了半晚上的茶。
也促成了雙方六萬五的一旦生意,尹禛哥提供的方案是選用蘇國的車床。蘇國的重工業很牛的,而且,這個時期的蘇國好似有很多空子鑽。
一樣的東西,從M國買一樣的東西,價格得翻一番。
但是從蘇國買東西,隻要用美金結算,價格能往下調三分之一。
貨從東北運進來,走鐵路可一直運到他們縣城的火車站。
可以說,尹禛哥把面子給的很足。
但是把老同學送到火車站了,對方也沒提給他表示表示的意思。
在車站等車的時候,他趁著石平上廁所的功夫,就跟這位廠長說呢:“……也就是你們領導的面子,一般的……彆人都收一份潤手費,這是做生意的規矩嘛。當然了,我尹禛哥也是不會虧待我的。”
這位廠長四五十歲的人了,人情多練達呀!隻說也想去廁所,叫這位幫著看一下行李,然後就去找石平去了。
石平有些難堪:自己確實是困難,也確實求了老同學,卻沒錢請人家吃頓好的,也是自己的不對。
廠長就說,“這生意人家本來就沒怎麼賺,再要是替咱們出這一份潤手費,是不是有點不合適?”
石平就問:“那你說該給多少?”
“兩百?”
“兩百!”石平一下子就笑了,“你知道我那老同學手上的一塊表,多少錢嗎?”
不知道。
石平歎氣,“那一塊表得兩千七八。”
“工資這麼高,那你不留京城虧了。”
“是她媳婦娘家有做生意的,送他的!錢這個東西……兩百,他不看在眼裡。”
“兩千?”
“兩千咱們回去怎麼報?”石平咬牙,“五百,不能再多了!把這五百歸為交際花銷……”
“可這得有發票呀。”
石平打發對方先走,“你過去陪著,我去去就來。”虛開發票這種事太多了,去哪買點東西都能幫著開一張。
去商店買點路上帶的吃的,叫人家開成煙酒的發票,湊夠五百拉倒吧。
然後臨上車,塞了吳慶五百,“麻煩你了!這次太匆忙,下次一定好好請你一頓。”嘴上這麼說著,心裡卻道:老子再找你就是錘子!
去他娘的同學情誼,這玩意靠不住。
吳慶把錢攥在手心裡,回去的路上卻有些雀躍:五百!五百!
回去也沒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飯館,找錢三寶:“姐夫。”
錢三寶‘誒’了一聲,“你今兒倒是閒了。想吃什麼,跟後廚說一聲。”
“隨便上點什麼!”吳慶坐著,手指敲著桌面,“跟你商量點事。”
“得!就來。”
錢三寶從後廚端了兩盤菜,喊他:“去後頭,後頭沒人。”
一上酒桌,吳慶才說,“姐夫,你說……怎麼能多些來錢的道道。”
啊?現在做什麼生意都掙錢。
吳慶從兜裡掏出五百:“這是把我同學介紹給尹禛,我同學給的潤手費。”
錢三寶:“……”你同學的錢,受了合適嗎?當然了,幫的忙許是大呢?“啥意思呢?給尹禛介紹生意……你也不認識那些大廠大企業的領導呀?沒戲。”
“不是說這個,我是說呀……能不能從彆的方面想想!姐夫,有些錢是辛苦錢,有些錢是血汗錢,而有些錢就是隨便倒倒手就能賺來的錢。”
錢三寶搖頭,“我也不認識什麼大人物,你就是我認識的最大的人物。我就這點本事!但是呢,彆招惹尹禛……他真不好惹。”
“他是我哥,我招惹他乾嘛?我是不講義氣的人嗎?我是想問,你說就你們這開門做生意,每天有人來收稅……姐夫,稅收的管理有問題。”說著,朝他意味深長的點點頭,“懂嗎?”
錢三寶心驚肉跳的,這一頓酒喝完,他晚上就找強子,“我跟我這妻弟其實沒你熟,也沒林楓跟他熟,他是林楓半個徒弟呀!他這德行,我跟你說,我害怕。”
強子捂著腮幫子,最近上火:“那你找哥們乾嘛呀?那是你妻弟。”
“我就是怕他來找你!兄弟,他要是說能幫你免稅啥的,你可千萬彆當真!咱不貪這個便宜,他這路就走不通,也就收了這個心思了。”
“那我明兒跟尹禛說一聲。”
“彆!尹禛要是知道他不賺錢幫了忙,回頭吳慶卻沒人情味的抽人家五百塊的潤手費,非翻臉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