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自向陽(37)
這個季節的老莫最吸引桐桐的就是冰激淩。
請客的人還沒到, 自家這做客的人先到了。
四爺叫了服務員,先點了喝的還一份冰激淩。
“不著急!”哪有請客的人沒到,客人先點菜的。
四爺擺擺手, 葉鵬飛在整個京城的青年人圈子裡都是赫赫有名的存在,走到哪裡都是焦點。他自來壓軸出場慣了, 不遲到就是給面子了。
咱們提前十分鐘到,乾坐著等呀?“喝點茶……再吃點冰激淩。不是說雪糕糖精味兒重麼?”
然後就吃到了櫻桃冰激淩——小碗裡滾成一個球狀的冰激淩,邊上點綴幾顆罐頭裡出來的紅櫻桃。
桐桐用拳頭比了一下, 冰激淩就拳頭大, 四顆櫻桃, 一份五毛。
在老冰棍兩分,雪糕五分的情況下, 這麼一小坨竟然要五毛?
桐桐用勺子?了一勺喂四爺嘴邊,四爺張嘴吃了。
“怎麼樣?”好吃嗎?
四爺就笑, 不就是那麼個味?
桐桐自己也吃, 一勺一勺的往嘴裡塞, 可不就是這麼個味兒。
正吃這著呢, 聽到有人喊:“尹禛——”
桐桐扭臉看過去, 是個不認識的人,年紀也就十八|九的樣兒,手裡端著兩個酒杯,很熱情的樣子,“有些日子沒見了……”
“哎喲!兄弟,是你呀!”
四爺這麼一說,桐桐就不起身了,四爺肯定不記得對方的名字。
然後兩人在邊上寒暄,酒杯遞給了四爺, 四爺也喝了。
剛走了那個,又來一個,“我就說呢……是誰呀?原來是你。”
“瞧我這眼神,沒瞅見!碰一下,我的錯……”
桐桐就坐在邊上,冰激淩也吃完了,摸了摸茶,茶都不燙了。
她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還是不見葉鵬飛和董妮到,約的時間是晚上七點,現在是六點五十八分。
七點整,人從外面進來了。
一進來,所過之處,一個個的都起身,這個叫‘飛哥’那個叫‘鵬飛哥’的,葉鵬飛也隻微微頷首,有人伸出手來,他也隻淺淺一握就撒手了。
桐桐就:“…………”
人都說,來這裡的多是大院這個圈子裡的人,之前感覺還不明顯,現在真就是見識了。幾乎人人都認識葉鵬飛,這麼多人都對他極其尊敬。
也說不上哪裡不對,就是覺得……彆扭又奇怪。
董妮不管葉鵬飛跟誰應酬,她先過來了,伸手拉桐桐,摁著她坐:“我們來晚了……等餓了吧。”
“先吃了冰激淩,涼快下來了,胃口才好。”
“那正好!”董妮招手,直接點菜,“不等他們……”她隻問桐桐,“你愛吃什麼?”
“清淡的,太齁的有點撐不住。”
董妮就乾脆幫著點了,誰的意見也不問,又問桐桐:“能喝酒嗎?”問完了想起來了,“你才十七,家裡必是管的嚴。那咱倆喝汽水吧!”完了又問服務員,“有什麼新品菜嗎?”
“栗子蛋糕,您要嘗嘗嗎?”
“要一個,謝謝。”
葉鵬飛過來的時候拍了拍四爺的肩膀,“坐!”然後才看桐桐,“小林吧,我跟你大哥相熟。”
“鵬飛哥。”桐桐才要起身,董妮一把給摁住了,“坐吧!都是熟人,沒那麼些講究。”說著,又問葉鵬飛,“我們喝果汁,看你們喝什麼。”
“啤酒吧!”葉鵬飛說了一句,又扭臉跟四爺說話,“我已經找我們後勤說過了,能不能同時給我們也開工。聽說汽暖改水暖也可行,那我們院要改的也多了。當時都一樣,一半水暖一半汽暖。照現在這個供暖,水暖還是比汽暖要好一些。”
“水暖家裡的溫度在十度到十五六度之間,多暖和談不上,但肯定不冷。”
這比起早晚溫差大,可算是太舒服了。
桐桐專注於這個栗子蛋糕,太符合口味了。好長時間不吃蛋糕,而今這個蛋糕當真算是美味中的美味。
悶罐牛肉搭著米飯吃了之後,她的注意力都在蛋糕上。怪不得四爺說,來隻當找樂子來的。畢竟,一本正經的說著一些狗屁倒灶的事,確實像個樂子。
就這麼一會子工夫,這麼多人挨個來敬酒。葉鵬飛坐在那裡就沒動地方,每次四爺都是起身,跟這些人寒暄幾句,葉鵬飛就是坐在這裡,客氣兩句就完。也不是誰來他都端著杯子喝一口酒的。能舉起杯子示意一下,這人都一臉的與有榮焉。
董妮將蛋糕又給桐桐切了一塊,“彆管他們,他們不愛吃這個。”
可一個六寸的蛋糕,也吃不完呀。而且,這玩意應該也符合四爺的口味,但董妮對尹禛的原身比較了解,桐桐也不好催著四爺吃。
“這個口味……我覺得比華僑飯店的口味好。”
那個味道太甜,甜的發膩。這個口味輕,奶油味兒淡,栗子味兒重。董妮就覺得,人家爸媽不在家,可這也不是個缺糖果吃的姑娘。日子再難,她怕是沒受過什麼苦的。
“你兩個哥哥帶你,隻怕也不容易。”
“嗯!就什麼都替我想在前頭,是這一年我才開始做飯的,以前都不許我進廚房。到現在,厚重的衣服都是我哥幫我洗……”
看出來了,那手細皮嫩肉的,白皙修長飽滿,“你大哥能滿意尹禛,這確實很意外?”
“也容易,聽我大哥的話就行。”
董妮一下就笑了,叫尹禛這麼一個主意正的人,低頭去聽另一個人的話,也是難為他了,“你平時在家做什麼?都玩什麼?”
桐桐低聲道:“看書的時候多。”說完才道,“等他忙完了,我們才出來轉轉。”
挺好的!斯斯文文,文文雅雅的姑娘,很乖。
桐桐見終於沒人來敬酒了,這才給四爺切了蛋糕遞過去,“趕緊墊著,空腹喝的酒。”
四爺嘗了一口就點頭,這個好吃,以後想吃了再來就是了。
董妮一邊吃著,一邊說葉鵬飛:“……認識的人多了,真未必是好事!誰出事都能扯到你身上,真犯不上。”她覺得尹禛就處置的很好,跟誰都平等相交,大家是朋友。
朋友出事,未必連累另一個朋友;但一旦形成暗中的上下級的關係,那就很麻煩了,這個人出事了,他就會打著你的招牌。沒事還生出三分事端呢!
而今正是脫身的好機會,為什麼非得坐在自封的高位上下不來呢?這豈不是愚蠢?難道林楠之前處置那些混子還沒給你警醒嗎?隻要在正途,一個小小的派出所就能絆倒一大片。
葉鵬飛沒反駁,態度很溫和,先給桐桐和董妮添了飲料,然後跟桐桐說,“出來吃飯是這個樣子的,想好好陪你們吃頓飯也沒有個消停的時候。喜歡什麼就要什麼,千萬彆客氣!我跟你大哥真挺熟的,他是個懶怠活動的人,不熱衷於政|治……”
桐桐心說,他是不熱衷於你們這種假政|治,一有運動就上頭,他是瞧不上這種的。
但對方說了,她卻不能不解釋,因為不熱衷於各種運動,等同於不支持某種G命,她不能叫林楠落了話柄。
因此,她就解釋道,“我哥……是被家庭所累!我們家的情況特殊,那幾年我因為受了驚嚇失語了,我哥也是怕我加重了病情,不敢叫我受刺激。其實,是我拖累了我哥。這次回來也一樣,受過一次傷,失語莫名其妙的好了……我哥不放心我二哥照顧我,還是回來了。我媽對此很反對,但你也知道我哥的性格,他決定的事,誰說也沒用。”
“是!各家的情況都不同。就像是尹禛,他也是被家事所累!他這個人要是入伍,前途不可限量。”
四爺忙打斷,“咱今兒不自誇了。”
葉鵬飛就笑,“行!不自誇了。”
兩人又小聲點評起了剛才來敬酒的人,誰家裡是做什麼的,家裡現在是個什麼情況。然後又說最近發生的國家大事,誰主張什麼,誰對此反對。
一頓飯吃的不像是朋友聚餐,倒像是標準的交際應酬。
吃完飯了,葉鵬飛還叫打包了兩個栗子蛋糕和西點拚盤,像是泡芙、慕斯、餅乾、還有奶油裱花的那種切角蛋糕。
桐桐就不好意思接,葉鵬飛就笑,“跟你哥帶個好!他妹妹跟我妹妹是一樣的,小女孩都喜歡吃這個,帶回去慢慢吃。”
然後說董妮:“這一份帶回去給伯母,她老人家不經常出門,偶爾也該嘗嘗外面的飯菜。”
這態度倒是叫桐桐對葉鵬飛的觀感好了一些。
吃了個飯,四爺把她送回來的時候都九點了。這個點了,四爺也就不上去了,桐桐急匆匆的上樓,然後在窗戶上跟他擺手:安全到了,回吧!
林楠瞧著茶幾上的東西,“葉鵬飛叫帶回來的?”
桐桐將窗簾拉上,‘嗯’了一聲,“這個人……初一見我不是很喜歡。他做事都不止是倨傲……可後來看他做事,我覺得這個人……能被人追捧,也確實有他的優點。”
然後就跟他學今兒吃飯時候的事,“確實是很有派,姿態端的很高。”
說著話,就切了蛋糕遞給林楠,然後喊臥室的林楓:“二哥,吃蛋糕了。”
林楓磨磨蹭蹭的出來,比起這個,他更喜歡老莫餐廳的牛舌。
林楠就跟桐桐說葉鵬飛此人:“現在的情況,董家境況依舊不好,可以說……隻怕還是非常糟糕的!董妮父親的情況這是不能回避的!而葉鵬飛呢?此人最大的優點就是不因為誰當權諂媚於誰家,不因為誰在低穀就輕賤於誰家。這一點就已經殊為難得了!”
人嘛,很不必求全責備。
說著,還看了林楓一眼,“我說的……你聽見了?”
林楓:“……”有我什麼事?我既不諂媚誰,也不輕賤誰,彆給我捎話呀。
桐桐就笑,林楠一臉的無奈:蠢材!蠢材!果然還是個蠢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