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自向陽(36)
這一試, 一直就試到晚上八點以後。
四爺回家洗了個澡換了衣裳,萬紅娥在外面一個勁的問:“都來了怎麼不叫人家留下來吃頓飯,人家都見著了, 就是我沒見著……”
這個說長的白淨白淨的, 那個說眉是眉眼是眼的……凡是見過的都誇,可她沒見著呀!
四爺:“……”他套了衣服往出走,門又被拍響了,“臟衣服放盆裡泡著, 不用你洗……問你話呢, 怎麼不留人家吃飯?”
“今兒不是忙嗎?”四爺將門打開,“以後有見的日子,您急什麼?”
瞧這話說的,天下最著急的就是我了。
“您兒子把鍋爐改造成了, 這是多大的事呀,您一句不問。談了一個姑娘這麼長時間了, 您回回都抓住問……”
萬紅娥哪裡知道改鍋爐難不難,“不就是高壓鍋不要高壓蓋嗎?能有多難?”
四爺:“……您說的對!”
話還沒說第二句呢,結果被拽出來了, “過水的涼面, 趕緊吃去!”說著, 進去就洗衣服去了,夏天的衣服就是汗濕了, 揉吧揉吧就出來了。
可筷子還沒抓到手裡呢,有人敲門。劉建濤站在門外,一手油紙包,一手酒瓶子。
四爺就指了指樓下,這才回來抓了襯衫, “媽,我出去一趟……”
萬紅娥咕噥,飯都不吃,這又被喊走了。
找了大院入口照壁前的台階,這是水磨石的。白天曬的不敢坐,燙屁股。晚上卻冰涼冰涼的,正舒服。
兩人坐在台階上,油紙包打開,一人一瓶啤酒。啤酒蓋在台階棱上輕輕一磕,就開了。
“哥,碰一個……”
四爺跟他碰了一個,抓了豬頭肉吃,“怎的了?事也成了,沒拖老爺子的後腿……這是慶功呀?還是有事?說。”
“事當然能成,哥你辦事,我有什麼不放心的。”劉建濤就說,“就是那個……冬妮姐的事……”
嗯!怎麼了?
“哥,咱哥倆不來虛的!”劉建濤就看著尹禛的眼睛,“你要是真無心,我可就不客氣了。我就喜歡冬妮姐……以前是……”
四爺擺擺手,“說過多少回了,沒我的事!你想怎麼著,那是你的事。冬妮姐愛跟誰來往,那是她的事。就為這個的?”
“話不能這麼說!我的事,哥你能不管。但是冬妮姐的事,你得管。你的話她聽的進去!不說彆的,就說葉鵬飛吧,那家夥是個好人選嗎?那些年,咱小。但他不小了,那身邊的女伴兒少了嗎?這種人,配嗎?”
原來是怕競爭不過人家,想玩陰的。
四爺可不跟他玩了,事成了,回報也給你了,就這次的事,你真能有個不差的工作,你老子不用怎麼費心就能安置你了。咱倆算是兩清了!
他也就直說了,“葉鵬飛那人……還不錯!我跟他有兩面之緣……”除了為人傲了一些,沒彆的毛病。
況且,葉鵬飛不玩了,他前半年先是下了一線廠子,聽說這一次推薦上大學的名額裡就有他。九月份開學,他就上學去了。
但這個事劉建濤未必知道。
現在推薦的名額都是給工農兵的,像是他們這些大院閒散子弟,若是不下鄉、不下廠、不當兵,就沒有這個被推薦的資格。
葉鵬飛不知道在哪個廠子呆了半年,乾了半年的宣傳乾事,然後被舉薦了。
這種的……彆管人家怎麼操作的吧,上學終歸是正經事。
劉建濤悶了一口酒:“哥,咱倆也是打小一起長大的……我跟你這麼說吧,哥,我這輩子要是娶不到冬妮姐,我怕是這一輩子都過不好了。”
四爺:“……”扯的什麼犢子!他跟著喝了一杯,“那這麼著吧,我帶著去你找冬妮姐,有什麼話你跟她說。”
“哥……哥……我不敢!她肯定不樂意……她那眼睛長在頭頂上,能看得見我麼?”
四爺跟著喝了一口這酒,覺得實在是浪費時間,“那怎麼著呀?把她看上的人都給趕走,你的機會就來了?”
“也不是這個意思,但葉鵬飛肯定不行……”
正說著呢,就聽到大侉子車的聲音遠遠的傳來,車沒到,燈先照過來了。然後車蹭的奔著這邊來,停在台階下。
四爺眯眼一看,可不正是冬妮和葉鵬飛。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
他起身打招呼,“巧了!。”
冬妮哈哈就笑,“看見你了,叫他直接開過來了。”
葉鵬飛把頭盔摘了,“聽你姐說,你那鍋爐改好了,帶我去看看!要是好,我們院也早該改了。”
說著話,人就站起來了,高大魁梧,說話朗聲朗語,方正的臉面濃眉大眼。屬於桐桐說的那種,很有派的長相。
他伸出手來,主動跟四爺握手,“總說找機會請你吃頓飯,一直也沒機會。”
冬妮就說,“你請他,他未必到!但我請他,他敢不到!明天吧,再忙也得給我把晚上的時間空出來,帶上林桐一起。”
“好!我姐發話了,敢不從命。”四爺就主動請兩人,“那就過去看看。”
葉鵬飛跟著就走,臨走了才想起還有一個,問冬妮:“……這個……”
冬妮隻哼笑,“這小子你彆搭理!沒瞧見他也沒搭理我嗎?”
劉建濤就有些訕訕的,“冬妮姐,我這不是沒插上話麼?”說著,才自我介紹,“劉建濤。”
“劉建濤……”葉鵬飛沒聽過這個人,他隻知道尹禛這麼一號人物,因此跟這個人握握手之後隻說了一句,“我記住你了。”
劉建濤:“……”看吧!就看不上他這臭德行。他記住誰,就像是恩賞誰一般的語氣,當他是誰呀?
四爺拍了拍劉建濤,“走了!一起去看看。”
葉鵬飛一路走著,都是背著手,邁著方步那種的,“……之前我還想著找你出面調解調解,職工大院那些跟鐵道大院那邊又鬨起來了,鐵道大院那邊這次損失了一輛侉子,二十三輛自行車。我聽說你跟鐵道大院那邊有些交情,想請你出面。自行車損失了就損失了,那侉子可都是單位的財產,誰騎走誰惹麻煩。”
四爺想笑:葉鵬飛還是年輕,年輕人簇擁起來的權利,叫他也有了身有權利的感覺。調解一些打架鬥毆鬨事的小事,在他看來,這都是大事!也是一種權利的體現。
難怪劉建濤覺得不舒服,就是這種時候叫人覺得不舒服。
說到底,不就一老炮嗎?彆整的跟大領導下指示似得。
對這種的,劉建濤不服氣,自己……是把這個當一個景兒瞧,覺得挺好玩的。沒往心裡去,倒是不覺得如何。
而年輕的姑娘自來慕強,覺得這樣的人更出類拔萃吧!
他提的這個事有什麼要調解的?誰丟的東西誰報警處理,這才是正途。
說起來,葉鵬飛比林楠的年齡還大呢,林楠當年是不敢混,他有弟弟妹妹要顧念,哪裡敢惹是生非。結果就是林楠早已經跳出了流|氓們的規則體係,走上了正途。而葉鵬飛名氣很大,卻始終陷在一個不正常的行事體係裡出不來。
不過,想當年HW兵是有實權的,也就不難理解他對權利理解的偏差。
就是不知道這個人什麼時候才能醒過神來!
他說的這個事,四爺沒說接,隻問說,“後來是怎麼處理的?”
“事還放著呢,我遞了話過去,對方說東西可以先不處理,但要讓鐵道大院那邊給他們一個說法。說是鐵道大院那邊一小子,撬了對方的女朋友……老規矩,挨一管|叉,事了了就得了。”
劉建濤在邊上接話,吊兒郎當的:“這有什麼難處理的?回頭我去給兩邊都打個招呼,事一準就平了。”
冬妮看了他一眼,說葉鵬飛,“彆聽他瞎說,他年紀小,啥也不懂,瞎逞能!”而後又道,“你都要上學了,那就隻管上你的學就是了。伯父急著安排你去念書,不就是煩你管這些事嗎?這事啊……我的意思是,你要不然去外地學習調研一段時間,等開學了再回來。回頭隻說學業忙,外面的事一概不管,這不就得了嗎?”
四爺看了冬妮一眼,隻笑了笑。
劉建濤馬上接話,“冬妮姐,還是你想的周全。跟那些上糾纏什麼,沒的耽擱時間。也這麼大的人了,總該乾點正經的營生了。我尹禛哥這方面就做的很好,他現在基本都不怎麼跟我們出去玩了。整天就是鍋爐,就是汽暖改水暖……跟人家林桐處對象,就真的踏實起來了,一點也不叫人家姑娘操心。”
冬妮皺眉說他:“閉嘴吧!有你什麼事呀?”
說著話,就到了地方了。四爺帶著葉鵬飛去鍋爐房,給介紹了介紹。
葉鵬飛一邊聽著,一邊道:“這確實是正事!也不怪你姐誇你。”
“我姐那人,就那性子,心直口快!這院裡的人,她就沒有當外人的。越是親近的人,她越是不藏話。有什麼說什麼!跟我姐說話,不累!不用猜,她怎麼想的就怎麼說。”裡面熱,四爺就往外走,“她那人呀,不是瞧得上,誰想叫她操心,她且懶的動嘴呢,連一眼都不帶多看的。”
冬妮在外面隱隱約約的聽見了,就嚷道:“又說我什麼呢?趕緊的吧,熱死了,這有什麼可看的!”看也看不懂,改好了,能用了,這不就行了嗎?裝腔作勢的,就跟你能看懂似得。
說著就拉葉鵬飛走,然後跟四爺擺手,“記住了!晚飯帶上林桐一起,我們請你們吃飯……”
劉建濤偷笑,低聲問說,“哥,你說冬妮姐跟葉鵬飛長的了嗎?”我是不是還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