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自向陽(3)
將藥聞了聞, 還行!藥不算頂好的,估計現在也難找到好藥。這個隻能說是湊活!
最有用的還是針,這得晚上的時候自己下針。雖是失語, 但病不在唇舌!《靈柩》中有載:腋三寸, 入胸中,彆屬三焦, 出循喉嚨。
心經、心包經, 此二脈過舌、喉等處, 需得遠取心經穴位,疏導本經經氣, 如此,失語才可治愈。
將藥吃了, 把針藏好,這才下樓, 一邊坐在餐桌邊收拾那白菜,一邊琢磨著怎麼把那孫子給找出來。
他那一板磚就是要了一個人的命, ‘自己’活著, 他就無罪!可自己知道,他就是殺人了。如果沒有自己,他就屬於奸|殺!
這在而今是什麼罪呢?死罪。
可怎麼找出這個人呢?
看似沒有頭緒,但其實不然。
她腦子裡迅速的構建出現在京城的地圖上, 好圈定出事的地點和環境。
事發在大院周圍, 但這裡出入的可不僅僅是大院的人。
而今的京城布局之所以出現大院這種現象, 跟規劃有關。不管是J關大院, 還是軍大院,亦或者是科研大院,他們都是從各地來的, 當時規劃的時候就把生活和工作都規劃在這個區域之內,非常的集中。
內城外,一環內,在這個區間之間,北邊和西邊,這屬於J關大院。而內城的西北方向,從一環一直延伸三環外,這都屬於科研院校的區域。也就是科研大院都集中在西北角。
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其實J關大院北區和西區的夾角區域。
而四爺的位置,是緊靠著J關大院西區,他們在J關大院的更西邊的地方。因為軍大院也分什麼軍,所以,他大概率就在公主墳那一帶開始,一直朝西排。
這麼一排的話,她跟四爺兩人居住地的距離大致就是,她在一環的西北角,四爺在西一環接近中點的位置,相當於八分之一個一環的距離。
騎自行車繞一環一圈大約需要兩個小時,自己和四爺的距離,若是騎車子的話,十五到一十分鐘左右。
而在這些大院之外,一環內分布著數不清的胡同。
也就是說,一旦踏出了大院的環境,就進入了胡同雜院。
這就是原身平時的活動範圍。
這個範圍裡,都可能見過原身。但要想知道她是個啞巴,範圍就得縮小。
會是大院裡的人嗎?概率很小!
因為她是臨時決定出門的,時間很晚了,外面黑漆漆的!她住的這一排又屬於獨棟樓,出門並不會驚動誰。她特意留意過家裡的房門和外面的鐵柵欄門,沒有嘎吱亂響的動靜。
然後黑漆漆的,大院裡住那麼些人,不特意打招呼,誰知道誰是誰呀?誰知道你步行著是在大院裡串門呀,還是要出門?連看門的大爺都沒注意,更遑論他人?
所以,基本排除了這個方向!不是說這裡面一定沒有壞人,隻是……這麼分析的話,確實是小概率事件。
那麼,是不是住在胡同裡的人呢?
大概率是!這人見過原身,知道她是個啞巴,而且,屬於臨時起意的。
因為桐桐是臨時去的,他不可能有預謀。
從胡同裡穿過去,不可能人人都知道原身是啞巴。人家也未必會留意這人是誰!
隻有一種情況,那便是老師住的那個大雜院附近。
原身上學,學校不會遠,她的老師住的當然不遠,所以,她能步行過去。
老師住的是附近胡同的大雜院,人多且雜,一個院子裡十幾戶人呢。這種地方東邊咳嗽一聲西邊都能知道,能瞞住誰?
所以,住在這裡面的人符合所有作案的條件:
第一,肯定看見過她的,知道她長的好看,還知道她是個啞巴;
第一,知道她那天晚上去了,哪怕是她臨時起意也能知道。就那居住環境,她去的再突然,也避不開那裡面住著的人的眼睛。
於是,就有人起了邪念:反正這麼晚了,路上沒什麼人了。反正她不會說話,喊不出來。
那麼,基本可以判斷,凶手就住那個大雜院。或者說,範圍再大一點,那個大雜院周圍的人和那天晚上去大雜院串門的人。
這些加起來,排除女性,排除孩子……就剩下青少年男性和成年男性了。
再回憶一下當時這個人的身高、體重、力道,以及逃跑的速度,這個人的就更具體了:身高應該在一米七五上下,體重一百一十斤左右,具有成年男性的力量,以及年輕男性的逃跑速度。
還有一點,這人抽煙,能聞見很明顯的香煙的味道。
香煙嘛,這玩意不僅要票,還得花錢。得承認,現在大雜院的日子普遍沒有大院裡的日子好過,能熏染的一身香煙味。不是煙絲的味道,是香煙的味道,她分辨的出來。
再這麼一圈,可以說範圍就很小很小了。
這人要麼就是有體面工作能支付起這個開銷的,要麼就是有名號的混混,彆管是坑蒙拐騙還是彆的什麼辦法,能叫自己過的好的那一類。
有體面工作的……犯不上冒這樣的險!
她更傾向於這個人的身份是混子!
所以,這個人就很好查了。
正思量呢,院子裡有了動靜。她起身從廚房的窗戶朝外看了一眼,是林楓回來了,手裡拎著窄窄的一溜的肉,正在撐自行車。
桐桐過去將門打開,伸手去接肉。
林楓從衣服兜裡一掏,抓住一把糖來,“瞧!這是什麼?”
桐桐就笑,比劃著問他:哪裡來的?
“一個同學在供銷社上班,替我留的。糖票她先墊著,下月還給她。”
桐桐這才剝了一個朝嘴裡塞,奶糖的味道很甜。然後又剝了一個往林楓嘴裡塞,林楓躲開了,“放到你的糖匣子裡,一天不能過三個。”
嗯嗯嗯。
林楓抬手摸了摸妹妹的頭頂,往廚房去。見盆裡一盆的白菜葉子,整個白菜被這麼掰開完了,他哭笑不得,“姑奶奶,用不了這麼些……”
桐桐將盆拿開,取了幾片白菜葉子,這是剁餡的!其他的她要泡酸菜。
兄妹倆在家裡做餃子,電話鈴聲一響,桐桐就急匆匆的跑過去,她怕是四爺打來的。雖說她不能說話,但敲打個東西發出聲音就能跟四爺交流,可彆叫林楓先接。
結果接起來是一個女聲:“喂——”
桐桐敲了一下桌子,那邊馬上道:“是桐桐?還疼嗎?傷的怎麼樣了?你一哥向來不說實話……你告訴媽媽,是不是很嚴重……敲一下媽媽就知道很嚴重……”
桐桐:“……”就問這叫人著急不?不僅自己急,親人哪個心裡不急。
她招手叫林楓,林楓一邊走一邊抱怨:“你跑的比誰都快……搶著接……”說著就把電話接了過去,“媽,沒事了,住了七天……消腫了……再吃幾天藥看看,回頭再去複查一次……”
“說了多少次了,晚上不要出去,不要留她一個人在家裡……”
那不是強子他媽媽又犯病了嗎?
他連連點頭,“我的錯!我的錯!等您回來您揍我!不跟您說了,我們今兒包餃子……”
那邊才不繼續訓斥了,又開始叮囑,“出門要叫戴帽子,傷口不要見風……錢夠不夠?要是沒了,我那屋裡,枕頭裡還塞著點錢,先緊著那個用著……記著去複查,彆耽擱了……”
記著呢!記著呢。
掛了電話,林楓點了點妹妹:“害我被訓!以後不許出門。”
不出去可不行!
桐桐朝外指了指,然後又在紙上寫了一行:院子裡的白菜今兒收了!把白菜最外面的老葉子收拾一麻袋,晚上給老師送去。好白菜老師留不住,就這個葉子吧!
林楓:“…………”那玩意真不值什麼,家家冬儲菜都能弄不少白菜。她就是心眼好,老記掛著老師。彆人不學的時候,老師也沒法教。她想學,老師就偷偷的教,給她補課。她就老念著老師的好。
他點頭,“吃了飯就拾掇!”
許是父母工作太忙,妹妹又需要照顧,林楓自來做家務做慣了吧!餃子包的特彆好,面活的軟硬合適,餃子餡兒做的也好,白菜豬肉的,餡兒卻不會水淋淋的。
桐桐就跟著調味和擀皮了,其他的都是林楓做的。
餃子皮薄餡兒大,一共包了六十一個。
吃完飯,桐桐刷鍋洗碗,林楓在外面收白菜。院子不小,路面也都是硬化的水泥地面。就是用轉頭砌起的膝蓋高低的花牆裡原本預留出來是做花壇的地方,家家都種著白菜蘿卜。
林楓收白菜,隔壁蘇阿姨才下班吧,就隔著花牆說,“我家的蘿卜收早了,你彆急著收。”
“噯!不急。”
桐桐就笑,老話說,冰淩響,蘿卜長,不到上凍都不急著拔。
兩個花壇,收了一百多顆白菜,外層保不住的白菜老葉子,也確實能收一麻袋。
收拾好了,往自行車後面一馱,天也黑了,林楓推著車子,桐桐一路跟著就這麼給送去。
路還是那條路,走到事發的地方桐桐又多看了兩眼。這個地方一邊是街道辦的廢品收購站,一邊是街道上的托兒所。
廢品收購裡面就算是有人,住的也比較靠裡,根本聽不見。
托兒所晚上並不留人。
她跟著一路朝裡走,確實是黑漆漆的,小姑娘一個人走夜路,她是把這個世道的人心想的太好了。
老師家住的一個大雜院,有個小小的早已經沒有門的入口。
順著入口進去,兩邊的門房住著人,前罩房,廂房都住的是人。一家一兩間房的樣兒。老師家在倒座房裡住,也就是說,她得穿過著整個院子,才能走到最後。
到了倒座房了,車子一撐,桐桐故意挪動腳步,踢了誰家靠在外面的破洋瓷盆子,那個盆子發出聲響之後,她就聽見裡面老師的聲音問:“誰呀?”
葉楓沒言語,桐桐卻隱晦的朝前面正房看了一眼。
正房的門是朝前開的,但是卻有窗戶是朝後開著的。
桐桐將手電筒打開,猛的朝窗戶一照,一個腦袋蹭的一下縮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