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裡扶搖(181)
怎麼會沒有路呢?
路就在腳下, 走的人多了,自然就成路了。
出去走走許是對的!多去看看,感知會不一樣的。
陽春三月, 桐桐送彆了四爺一行, 這次, 四爺帶著一群活蹦亂跳的學生出門了, 一路南下,去看看修了的路。
桐桐目送他們離開,回家來卻見林憲懷在伯府這邊的書房坐著, 這是有事?
她主動坐過去, “今兒怎麼得閒了?季瑛不是回來了嗎?又回來告狀了?”
小兩口之間的事, 他是不管的!三天好兩天惱的, 無甚要緊的事。
桐桐就又問:“是我姐?我瞧著她又去跟那些留學生一塊玩了?”
“嗯!她現在是……誰也管不了,隨她去吧。”
桐桐看他:“今兒這麼深沉,您想說什麼?”
林憲懷沉吟, “你們費儘心機,將陛下帶出了皇宮, 這是冒了風險的。”
“為這個呀?可陛下是對的, 他不該隻在京城圈著,得出去看看了。放心吧, 不會出事的。”
“你們到底想叫陛下看什麼?”
不知道!能看到什麼, 那得看陛下的眼裡有什麼。
小皇帝坐在火車上, 看著車窗外的風景。
正愣神了,老管事捧了衣裳進來, “金大人叫秘書丞送來的。”
小皇帝將披風裹在身上,竟是覺得意外的合適。尤其是肩膀處,並不如何肥大, 這是專給自己做的?他抬手看了看針腳,整齊細密。
用鼻子嗅了嗅,是一股子很清新的味道。
出門自是帶自己的衣裳了,也都素樸的很。但他說素樸,宮裡就一定會準備的特彆素樸。不像是這個披風,料子再素樸,可不管是配色還是其他,都顯得那麼活潑。
老管事瞧見了都笑:“難怪金大人送來了,林大人也是促狹,怎會為金大人準備這般不肅穆的衣衫,這是有損金大人威嚴的。”
小皇帝沒接這個話,隻問說:“好看嗎?”
“好看!”說完了,又補了一句:“還頗為合身!”不像是給金大人做的,倒像是給陛下量體裁衣一般。
陛下這麼一打扮,就顯得粉妝玉砌,像是誰家的嬌養的奶娃娃。
老管事才要說話呢,就聽到有人敲包廂的門。他轉身打開,卻見是那位鄭姑娘,他趕緊讓開,“姑娘裡面請。”
小皇帝:“……”什麼跟什麼呀,就裡面請。
鄭容拎著行醫箱子,打眼一看,“朱兄?”
“鄭姑娘。”小皇帝起身,“你這是?”
“聽聞這邊哪位同窗被火車震的肩背疼,按摩和針灸都能緩解,是朱兄您?”
老管事忙道:“對!朱公子剛才還喊肩頸疼痛難忍,如針紮一般。”
小皇帝看老管事:“……”常騎射鍛煉的人,怎麼可能肩頸疼痛?
可老管事轉身出去了,不過卻未曾關上包廂的門。
小皇帝不能拆穿,隻能跟人家尷尬的點頭:“有勞了。”
鄭容一搭手放在對方的肩膀上,就微微的愣了愣:看著瘦弱,其實筋骨結實。
她就問說,“朱兄擅騎射?”
“嗯?你怎麼得知?”
“擅長騎馬,愛騎馬的人,身形都很好看!像是胸|部、腹部、臀|部,還有大腿,都會有暴起的結實的肌肉。不管男子還是女子,都一樣。”
胸|部會結實,臀部特彆翹,腹部會有幾塊明顯的肌肉,大腿結實有力。
“當然了,前提是不能從小一直在馬背上,那樣的話雙腿不會筆直,如此也就不會有好的身形了!您要是多觀察就會發現,女官們哪怕嫁人了,她們的身形都會更好,這跟她們長期不丟下騎射有關。再看看武官們,像是金閣老和陸閣老這樣的,哪怕已經年過不惑,依舊身板結實……反倒是那些文官,多是大腹便便……”
小皇帝:“……”他想縮肩膀了!真的!哪有這樣說的?一個大男人,誰在乎胸部結實不結實?一個大男人,誰又在乎屁股結實不結實?
這姑娘把這樣的身形叫好看?
“那個……我覺得好多了……大概是剛才抽著筋了,這一按好多了……多謝了。”
鄭容拿開手,“晚上彆開窗戶,夜裡的風冷。”
好的!好的。
鄭容走的時候回頭去看,這位同窗許是生的白,怎麼從臉到脖子都成了粉紅色的,耳朵更是通紅通紅的,又帶著一些透明的顏色……那耳朵也太可愛了吧。
男女同校這麼久,怎麼還會害羞呢?
她走了,然後老管家在第二天伺候小皇帝穿衣裳的時候就誇,“您這腰……又纖細又有力量,一看就有韌勁……”
小皇帝:“……”
“您看……您這腰眼上,放一根甘蔗都能擱住……”
小皇帝:“……”這是說朕屁股翹!彆人要是說這個話自己早惱了,可自己還吃奶的時候老管事就管著自己了,自己什麼樣兒他沒見過呀,還能為這個生氣?
衣裳穿好了,老管事就誇,“還是金大人贈您的衣裳穿著合身……”胸和背上的線條特彆明顯。
原來還琢磨著,金大人贈這衣物是為什麼的,感情人家成親了,就知道女官們的審美。知道這麼穿更招小姑娘喜歡呀!
宮裡隻想著把陛下打扮的不起眼,卻沒想到,陛下若是假裝普通人,也需要賣相給加分的。
這麼一打扮,衣衫就是再素樸,料子就算是再不名貴,可往人群裡一站,也會鶴立雞群的。
果然,到了小站一停,有那賣各種小吃的姑娘特彆的潑辣,隔著車窗逗一臉好奇的小皇帝:“這誰家的小郎君?你娶親不曾?我於你好吃的,好不好?”
然後真就直接往他懷裡塞!給他嚇的連連往後躲,“不用……不用……”
他越害羞,那些大姑娘小媳婦越逗他。
這個喊說:“公子,你長的極美!”
那個喊:“公子,我今晚必是能夢見你的……”
有那大膽的,更是從車門跑上來,將用迎春花編織的花環給套到小皇帝的頭上。又白又粉的面色,黃燦燦的花冠,這麼一配,越發的漂亮了。
把小皇帝嚇的縮在包廂再不敢出去了,哪有這般的?
四爺聽見動靜了,又叫秘書丞:“把那瓶瓶罐罐的,給老管事送去。”
那是抹臉用的,必是不怕風吹日曬,皮膚嫩嫩的吹彈可破。
哪怕被這麼調|戲了,小皇帝還是感覺到了:女子邁出家門,這已經成了既定的事實。誰也休想再想把她們摁回去,除非她們願意。
彆管高門大戶的女子是什麼樣的,但更多的貧寒人家的女子就是這樣的,她們大膽的邁出家門,高聲朗語的說話。
而男人們呢?他們遠遠的看著,跟著大笑。他們並沒有介意女子這樣,這不是很好嗎?
是啊!她們能這樣的大膽,這真的很好!尤其是看到那些從朝X來的格格們之後,越發覺得而今的新明能叫女子這般,很好很好!
吃飯的時候,遇到金大人。他湊過去,見金大人正在寫什麼,瞧了一眼,是在寫信。
四爺主動解釋,“是家信!沒有什麼重要的事,隻是告知一聲走到哪裡了,吃了什麼,天氣怎麼樣,冷不冷,遇到了什麼有趣的事……”
寫完,他把筆遞過去,“有沒有要說的?”
他接了筆,想了想還是寫了一些,然後就看著金大人將信吹乾,塞到信封裡了。
四爺把信收起來,說有了電之後的事:“……那時候就能有一種東西,咱們在半路上發,家裡同時接收,你發完,家裡也就接收完了。有什麼想說的,她當時就能知道。”
還有這種東西?
“嗯!求真館已經在努力了……也許很快……五年、八年、十年,總歸不會很遠的。那時候再出門,便少了一些牽掛……”
嗯!
吃飯的時候,還有一杯熱牛乳。
火車上怎麼會有熱牛乳?
四爺就說,“喝吧!不是牛乳,是羊乳。”
從哪裡來的羊乳?乳酪就可以!
四爺沒言語,隻示意他趕緊喝了。
鄭容一抬頭,就看見那個朱恒喝的嘴巴一圈的白毛胡子。
晚上了,老管事才說:“也是我多嘴,說您不喜吃乳酪,竟是金大人又想法子叫人弄了奶羊!說是為了等這隻奶羊,在小站多停了小半個時辰。而今在最後一節車廂裡養著呢,每日都能有半桶的羊乳……”
說著,就又問:“晚上睡前……還喝嗎?”
“喝!要一大碗,用茉莉花煮過,再放一點點紅糖……”
好!
任誰看,都覺得這個朱恒跟金大人有什麼關係。
有些人說,金雙城的娘不就是姓朱嗎?乃是宗室。這個朱恒會不會也是宗室?
其他人議論紛紛,隻鄭容覺得不對!
宗室也是遠宗,金大人怎麼可能會關照?之前見過朱恒跟林伯瓊相處,林伯瓊格外恭敬;而今再看金大人,更是處處給予優待。
這般年歲……被金大人和林家人尊著?
想到這裡,鄭容猛的抬起頭來:宮裡的陛下就是這般年歲吧!
朱恒?朱恒!
皇帝名諱朱久常。
《說文》中說:恒,常也。
《易》中說,恒者,久也。
所以,不管是久還是常,都是恒的意思。
那麼,朱恒便是朱久常,他是陛下!
原來,他就是陛下。
可他找《太極圖譜》做什麼?他身康體健,完全沒必要嘛!
他找養生的書做什麼?他根基極好,不到刻意養生的份上!況且,這是禦醫的事啊。
還有,他騎射不曾落下,筋骨結實,根本就沒有肩頸弊病,那為何要誆騙自己給他按摩呢?
再加上自己這麼幸運的被調來去看跟大家一起去看鐵路……
難不成,他看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