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萬裡扶搖(140)一更(1 / 1)

萬裡扶搖(140)

一輛馬車從胡同裡出去, 車簾子挑起又放下,馬車裡一個姑娘的聲音說道:“大姐,剛才那好似是金家的二公子金雙城……”

本閉目養神的姑娘睜開眼朝外看了一眼, 此時已經看不清楚了。她隻道:“可見朝廷再怎麼叫嚷,想來的人還是會來。”

“要不要追上去打個招呼……這個金雙城……”

那姑娘輕笑一聲, “主動了, 便不矜持了。”說著,她就跟外面的車夫道:“追上去擠一擠剛才那馬車……”

於是, 桐桐正坐著呢,就覺得馬車一晃悠,邊上傳來兩聲特彆‘嬌’的驚叫聲。

金雙城和陸劍山幾乎同時探出頭去:“沒事吧?”

桐桐白眼一翻:“……”豬腦子呀!真要是驚著了,能是那個動靜?誰受了驚嚇之後會一叫三拐彎?

就算一個本就是這個性格,那另一個也真巧,也剛好就是這性格。

瞧那重疊音, 一個嬤嬤教出來的吧。

馬車因著這一撞,直接停下來了。瞧這兩人的德行,她抬起腳踹這兩人的屁股上:都滾下去關心去!

陸劍山身手不錯,被踹了,拽著馬車邊緣穩穩的落地了。

金雙城就不行了,真直接跌下來了。

他還沒質問林叔珩什麼意思呢,就聽那邊馬車上就有人問了:“金公子……是您嗎?摔著了嗎?”

說著, 人就從馬車上下來了。

桐桐聽這聲兒有些熟悉, 再一看那身形, 想起來了:這不是李廣田家的女兒嗎?

當年也是封疆大吏家的女兒,父親獲罪被斬首,她們……自有敘情館,以此謀生。

陸劍山可不信林叔珩好端端的踹他, 他直接走到馬車的這一邊,將車簾子從外面撩起,低聲道:“認識?”

“李廣田的女兒……故意撞的咱們……”

陸劍山一看這地方,再一想這姑娘的來曆,就趕緊跳上馬車,喊金雙城,“時候不早了,趕緊走吧。”

金雙城就要上車,結果袖子被人拽住了,“公子,我們的馬車撞脫軸了,公子能否送我們一程?”

“這……”我也做不了主呀。

陸劍山看了桐桐一眼,桐桐點頭,他這才道:“要上來就快點,還有事呢?”

天都黑透了,外面還有燈光能瞧見個模糊的樣子,可到馬車裡,黑乎乎的,隻能看見人影。

這兩姑娘上來的時候隻隱約看見車上還有一位公子。

兩人都很客氣,千恩萬謝的。可桐桐不說話,金雙城也不敢說話,於是,車廂裡詭異的靜默。

這兩人也都不言語了!

可也托這兩人的福,叫桐桐見識了什麼叫做真正的銷金窩。

外城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多了一片小樓。家家都有三五層,夜裡,燈火通明,裡面隱隱有鼓樂之聲傳來。

這兩人住的地方就在其中,馬車一停,立馬就有仆婦迎出來,“姑娘們可算是回來了。”

李家大姑娘熱情的邀請,“幾位公子要不要進去坐坐。”

金雙城沒聽見林叔珩說話,忙道:“我們還有事,就不打攪姑娘了。”

竟是饞貓看見到了嘴邊的魚也不吃了?

姐倆下去,馬車悠悠遠走。

兩人站在門口,李二姑娘就問說,“姐,金雙城都不敢……可見朝廷此次怕是認的極真。咱們這雖跟那邊的胡同不一樣,但……林叔珩這個人,咱們都是打過交道的。她可不是得過且過的。想改成咱們這樣式的逃避……怕是行不通吧?”

李大姑娘冷笑一聲:“林叔珩就是太順了!真要是衙門口吊死幾個,我看她怎麼跟天下人交代。”

刑部上任,關於怎麼處理接下來的事,她是一句也沒提,便是議事,也都隻是日常的事務。

可私下裡,她卻請了羅君如和顧玉娘。

跟羅君如說,“請你幫個忙,刑部的人你忙我查查……我不信這裡面都是乾淨的。彆等這邊議事,那邊胡同裡先得了消息了。我懷疑這裡面不僅是嫖的問題,還有……錢的事!我也先查查看,看看這些看似分散的小妓|館,背後是不是有相同的東家……”

羅君如點頭:這麼有針對性,那就是一定會有收獲。

“行!交給我了。”

桐桐又看顧玉娘,“借用報紙,幫著宣傳一二。尤其是疾病上……不僅有可能傳染給家中的妻子……還有可能傳染給家中的其他人。隻要共用物品,就有可能被傳染。包括父母、子女……因而,明知有病,還與他人親密接觸,這就是蓄意謀害,請務必要報官,朝廷嚴懲不貸。”

顧玉娘問說:“真有可能傳染給家裡的其他人?”

桐桐點頭,真的!比如布巾的混用,就極其有可能。像是一些下等JI館,接待的人多,也都不是什麼家境好的。指望這樣的人家裡,一人好幾條布巾麼?更有衣裳混穿的,這是有染病風險的。

所以,這真不是恐嚇。

若是隻傳染給老婆,很多女人還幫著隱瞞,覺得丟人。可若是危及家裡的其他人呢?尤其是子女!那麼敢問,有幾個做母親的能眼看著子女被害?

更有那做子女的,若是知道了這個……又豈能容這樣的父親?

當然了,不能把父親怎麼樣,但是掛簾子的,隻怕就不得安生了。走到哪都得被人驅趕,這將是她們的常態。

想買的,會被其家人監督約束。

想賣的,到處都是盯著她們的眼睛。

那麼就看各地的官府了:若是民有舉,官不究,那便是官員的失職。

聽到這裡,顧玉娘便懂了,事要辦,但林叔珩不著急。

是!她當然不著急。

刑部下的第一個令便是:普法!

這是各級衙門首先要辦的事!不僅得給百姓普及這個律法,還得讓轄下所有的JI館,叫每個人都知曉有這個律法。

各級差役,請親自上門去。誰聽了,就得簽字畫押,否則,出了問題,你負連帶責任。

知道律法之後,從良者請去醫館就診,有病治病,無病也得有記錄。

若是知道律法後,還繼續乾這一行的,怎麼懲處,差役沒說。這也不用說,律法不是在那裡擺著嗎?

第二令,請醫館配合,請各地的學生幫著宣傳,告知臟病的傳染性,不僅僅局限在夫妻之間。若是誰家有病患,請勿隱瞞。朝廷的醫官收治這樣的病患,必能使其痊愈。

同時呢,也得警惕,這個病很麻煩,容易複發。

所以,儘量避免得這個病。

否則,影響自己事小,影響一家子乃至於子孫後代事大。

這些都是放在明處的,而且,全新明得完成這一步,沒有半年是做不到的。

不說彆的地方,就隻京城,可想而知得有多熱鬨。

有那年邁的父母追著吃喝嫖賭的兒子打的,有潑辣的婆娘帶著家裡人上門把JI館給砸了的。有那為老不尊的,被子女塞到柴房居住的。這種的,可沒人說不孝順!給一日三餐就不錯了,可彆倚老賣老再來禍害人了。

而桐桐呢,叫了黃千蕊,問說:“胡同裡生意還照做?”

“雖不如以前,生意大受影響。幾乎天天有人鬨事……但該做的還在做……價錢倒不是那麼貴了!”

桐桐就道:“查,查背後的東家。”得防著一些,“跟女人打交道,得了解她們。她們的路數一般就是一哭二鬨三上吊。

第一步,一定會有人哭可憐,拿悲慘的身世說事;

第二步,若是不能博得同情,那必是要是鬨的。女人撒潑,什麼難聽說什麼,什麼難看做什麼。已然不要臉面的人,她也會拉著咱們一起丟臉;

第三步,若是鬨不出個好歹,那就尋死!假死占多數,可要是年邁的,身有病的,活的確實難的,再有點牽掛的,這些人會主動死的!若是死在六部大街上,那可就熱鬨了。”

黃千蕊便懂了:“所以,堵了她們要走的路?”

“咱們直接管不到她們,但幕後的東家卻行。把人扒拉出來,誰敢這麼鬨,先從東家身上下手。必要的時候,殺一兩個也不是不可以。放有病的女人賣,謀害他人,殺了也不冤枉。”

是!這就去。

所以,人人都以為林叔珩雷厲風行。這般的事,疾風驟雨之下,必能清掃一遍的。

當年祖娘娘,那可當真是急掃了一遍。

可這次大家都錯了,林叔珩不急。真就是和風細雨的,又是普法,又是考慮大家的康健,更是說了,一定要遏製臟病的蔓延。

自來,人家對於疫病那真是害怕的厲害。這玩意一旦一個地方爆發了,那這個地方幾乎是十室九空的。朝廷這麼重視,隻能是情況很嚴重呀。

這一村一鎮的,在一處吃喜宴奔喪宴的,這要是誰有這個病,豈不是大家都很危險。

因此,這不是誰想藏就藏的,有病去朝廷的醫官去治呀,少留下禍害人。

朝廷沒動,民間先動了。

自發的對這種地方的喊打聲一天高於一天。

可這一套下來,各地統計過的JI女甚至於相公的名冊陸陸續續的都給送來了。姓名、年紀、籍貫、相貌特征、健康狀況等等等等,一人就有一份檔案了。

然後醫館那邊又有患病人員的名單,相當於把新明的角角落落的都摸排了一遍。

三五個月之後,那些胡同便經營不下去了。

因為,周圍的商戶沒有人肯賣給她們東西了,不管是柴米油鹽,還是胭脂水粉,誰家若是肯賣給這些女人,那周圍人都不會去這一家買東西了,怕被染上病。

這麼長時間,朝廷在城外建起了一片土坯的收容所:若是活不下去了,報你的來曆,然後去收容所登記,朝廷收容這樣的女子。

桐桐問說:“有人去收容所了麼?”

還沒!

“還沒?”那就是還沒挖到根,再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