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秦語姝：“……”

“你過來。”

秦語姝也不裝了。

平心而論，陸寧雙如今的身份有些尷尬——她自以為的。

尚不等她做出選擇，秦語姝便伸手，繞過陸寧雙的手臂，在那尾垂落的馬尾發梢上，扯了下。

她替她做選擇。

陸寧雙方才說話怕被人聽到，還俯著身，這才給了對方可趁之機。

就像學生時期調皮男孩子故意的惡作劇，目的是要引起女生的關注。

對比之下，秦語姝的動作無疑是要輕柔許多。

她還保持著手托臉頰的姿勢，用於扯頭發的是另一隻手。

Omega手長腿長，她僅是手臂貼近，上身距陸寧雙還有一定距離，漆黑的眸子卻是穩穩落在Alpha身上，宛若磁鐵找到兩極。

扯了人後，秦語姝也不收手，指尖纏著陸寧雙的發梢抹點，輕細地繞。

那雙眼裡似笑非笑的情緒愈濃，又若澄澈湖裡魚兒擺動尾巴，攪亂了一池春水。

“我倒是不知道，陸小姐的想象力竟是如此豐富。”

陸寧雙：“……”

不是嗎？

猜錯了？

她沒有開口，但Alpha的眼睛會說話。

此時此刻，那雙一覽無遺的漂亮眸子裡正透露著這股情緒。

“忽然有些想知道，我在陸小姐眼裡究竟是怎麼形象。”

什麼形象？

女主角，大老板，還有……陰差陽錯與她一夜風流的對象。

陸寧雙眨了眨眼。

“回去好好想想。”秦語姝倏然抽回手，“好了，下去吧。”

陸寧雙起身，不久前被拈起的發梢晃動，掃過脖頸，不等她細細辨彆這種感覺，抬頭時，又看到不遠處的原文男主霍雲熠回來了。

Alpha的動作僵了一下。

是酥酥的，麻麻的，在沸騰炎熱的七月驟然被灌入一口蜂蜜柚子水。

清爽酸甜。

她離開時正是秦語姝收手，對方不經意地，指尖又在她腰上碰了一下。

真是……要了命了！

這頭，霍雲熠又坐下來，秦語姝先一步為他招來了服務生，這次來者不再是陸寧雙了。

霍雲熠也不多想，“女士優先。”

“不用，點你喜歡的。”秦語姝說，“我的那份已經在做了。”

霍雲熠想到回來時站在秦語姝身邊的那位侍者，其實隔得有點遠，再加上秦語姝姿勢的關係，他並不能看清兩人在做什麼，隻當是尋常配合服務。

當然，小小一個服務生霍雲熠根本不將其看在眼裡。

霍雲熠說完自己的要求，目光仍舊落在秦語姝臉上，“語姝看起來心情不錯，是我離開那會發生什麼好事了嗎？說來聽聽。”

秦語姝姿容絕豔，可那張精致的臉上常年染著疏冷，因著隻是出

來尋常地吃個飯，並非什麼生意上的重要夥伴，聽到霍雲熠問話，她這才吝嗇地朝對方投過一個眼神。

“你應該叫我秦總或是秦小姐。”她糾正對方的稱呼，“還有最後那句，收回去。”

讓她有種對方將她身上發生的事當做樂子看待的輕視感。

語氣就不自覺染上了幾分強勢。

這跟霍雲熠從見面起表現出的彬彬有禮相違背，本人也跟她過往聽聞裡的陰翳狠厲有很大差彆。

秦語姝正眼去看對面的男性Alpha。

怎麼說呢，他身上有一股違和感，再怎麼掩飾，都像是小孩在穿大人的衣服。

比她想象中還要差勁許多，所幸，這件事她從頭到尾都不曾同意。

說起來，兩家其實是上一輩相識，目前也有項目合作正在進行中，都在同一個生意場上，秦語姝聽過霍雲熠的名頭，相信對方亦然。

但單獨出來吃飯還是第一次，而且他們並沒有相熟到可以直呼其名的地步。

秦語姝不喜歡這種逾越感。

對方試探性的躍出一步，一旦她不阻止或是拒絕得過於委婉，那頭就會得寸進尺地跳到自己頭頂上，作威作福，而因為這種有意無意的無聲默許，其餘見到的人都會覺得理所當然。

無理變成習慣，冒犯成為規則。

秦語姝一直習慣將主動權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裡，化作她製約他人的規則利器。

以秦語姝如今的資本，想怎麼做便怎麼做了，無須看人臉色，而霍雲熠聽到他的話，表情有一瞬的龜裂，旋即又恢複到那副虛偽的溫和面具。

“抱歉，我的不是。”

男人舉起雙手投降，無論他在外界的風評如何，但落到秦語姝面前都是風度翩翩，耐性極佳。

一雙眼又看過去，他笑笑，“看來秦總是當真不記得了。”

秦語姝不搭話，霍雲熠也不尷尬，自個兒繼續說下去，顯然這臉皮厚度也還可以。

“我們小時候見過的，那時候你還是那麼小小一個，站在人群裡，好像童話裡最漂亮也最受寵的公主一樣，我當時就看著你，好像故事裡所有的描繪都有了畫面。”

“是麼。”

秦語姝語氣淡淡，明顯不想跟對方長篇大論追憶往昔，“我不記得你。”

“畢竟是小時候的事，秦總不記得也正常……”

秦語姝再次打斷對方的話，“我的記憶向來很好。”

她抬眸去看對面的男人，漫不經心又似乎是在分辨什麼，這還是兩人晚上見面以來，秦語姝第一次用這般正式的目光去看對方的臉。

“抱歉，大約是你沒有什麼引人注目的點吧。”

無論過去，還是現在。

霍雲熠矜貴俊美的臉上神情一滯。

秦語姝口說道歉，但那話卻如一柄利刃刺入霍雲熠心尖。

誰人不知，霍雲熠原本就是個私生子，因為霍家代代子嗣不豐，加上他生母早死，

霍雲熠這才被接回去，得以從小在霍家長大。

但當時霍總的夫人娘家來頭不小，霍總和他那位生母也非什麼真愛，玩玩過程裡鬨出的意外，那位也有私心，可惜沒熬到享福就走了。

是以，作為私生子的霍雲熠在霍家宛若一個小透明，沒什麼存在感，頂多是吃穿不愁。

不過光這點，就已經領先了全國90%以上的人。

還是一年前，原本那位作為繼承人培養的霍家大公子意外身亡，霍雲熠才被扶到了台面上，有了一展自己才華抱負的舞台。

起初許多人都瞧不上，但霍雲熠用自己十分的能力和那麼幾分好運道，狠狠打了那些人的臉，再這個商圈逐漸立足，此後，甚少有人會在他面前談論過往。

直到……眼下被秦語姝再提起。

也不對。

是霍雲熠偏偏要回憶過去拉近距離的，自作自受罷了。

跟霍雲熠這種半路出家的人不同，秦語姝可是跟故去的那位霍家大少爺一樣，從小被當做繼承人培養，眼界談吐俱是不俗。

可以說是過往霍雲熠怎麼都攀不上的高嶺之花，天邊飛雲。

順便說，若那位霍大少爺還在的話，今日坐在秦語姝對面的人可輪不到霍雲熠，這位不過是好運被順延到而已。

霍雲熠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表面的溫雅風度都有些維持不住，又正好兩人點的菜色上桌。

“先吃點吧。”

秦語姝說，“出來這趟不就是為了吃這頓飯的嗎？”

“秦總說的是。”霍雲熠扯出一個笑，“怎麼可以餓著尊貴的Omega女士。”

與此同時，霍雲熠在心底瘋狂大叫：【係統係統，給我出來，這是怎麼回事！？】

男人無能狂怒。

【你不是說我這個身份是秦語姝的官配嗎？我們的信息素匹配是天生一對，天定姻緣，那為什麼她對我的態度那麼冷淡？】

【賤人！】

【我明明都那麼獻殷勤了，她一次次下我面子是什麼意思？有錢人家的大小姐了不起嗎？看不起誰呢，我現在也是有錢人！要不是你這破係統，我早就去娛樂圈找各路明星去了，不是很了不得嗎，還不得跪在我面前舔我！】

【宿主請稍安勿躁。】電子的機械音響起。

【你畢竟是穿越到這個世界的，並非這具身體的原主，你穿越的時間節點已經晚了一步，因此錯過了關鍵劇情，事情發生了某些變化。】

【那是我他媽想錯過嗎！！！！！！】

提起這個，“霍雲熠”就來氣，他穿過來那會係統就著急忙慌地叫他去做任務，結果霍雲熠在那馬路上等來了大半宿，鼻涕都凍出來了，連個女主的影子都沒看到。

後面係統給他看劇情，他才知道那裡是他跟女主第一次發生的地方。

你他媽怎麼不早說！！

霍雲熠事後彆提有多後悔了，男人嘛，心裡想的無非那點子事。

況且

這個世界比他原先多出的世界還多出了個ABO屬性，他是搞不清這些設定的，隻知道XX起來更爽了，那就足夠了，而且的第一性彆Alpha處在這個世界的最頂層，那就更棒了！

彆說，霍雲熠真想試試這個Alpha的身份，可惜，係統說他必須保持身體乾淨跟秦語姝一起，他的第一次得留給秦語姝，真是晦氣。

本以為今天見了劇情該回歸正途了吧，他都想好這頓飯後直接去樓上總統套房，狠狠把秦語姝給辦了，結果……

艸他媽的艸他媽的！

【都是你的錯，要是我早點睡了她，保管她服服帖帖，哪裡還有那麼多破事！】

係統：【……】

說實話，有時候它也想把宿主的腦袋打開看看，看看裡面是不是除了黃色廢料，其他什麼都沒有？

霍雲熠再怎麼披著精英的皮囊，本身就是個廢物屌絲，無能狂怒後又隻能將全部希望寄托給他當下所有的寄托，也就是係統。

【秦語姝不好搞，我現在該怎麼辦？】霍雲熠語氣放緩又道。

【我早就告訴你不要自作主張改變人設了，秦語姝是秦家未來的繼承人，從小到大身邊衝她示好的人不知凡幾，哪裡可能被你演出來的那點溫柔體貼所蒙蔽？】

係統冰冷的機械音裡含有一絲嘲諷，【現在一夜情的標記還沒有了，你必須讓她看到你的優秀，你的強勢你的霸道，得讓她覺得旗鼓相當，她才會認可你，最終被你征服。】

霍雲熠煩得不行，他穿越前就沒什麼本事，不可能因為身份轉變就立馬支棱起來——又不是在寫男頻爽文。

係統一頓棒子加糖，立馬把他治得服服帖帖，【知道了知道了，以後都聽你的。】

【你最好記住現在的話。】

係統緩了緩語氣，又說，【我們是一體的，你好我才能好，我不會害你。】

聽著霍雲熠應聲，冰冷冷的係統又有一絲高高在上的得意和鄙夷。

的確是廢物，但勝在好控製。

*

陸富貴是將近九點到的酒店，兩人換了班，還是猶猶豫豫一臉肉疼地把陸寧雙這一小時的臨時工資結了。

陸寧雙也不客氣。

這是她努力工作應得的。

兩人經常見面，一個忙著搞錢，一個日常鹹魚，也沒什麼好聊，陸寧雙先一步準備回去。

才到酒店門口，旁邊停靠的一輛車衝陸寧雙閃了閃大前燈。

陸寧雙眼睛眯起，朝那邊看過。

後車窗搖下來，露出了坐在裡頭的秦語姝的臉。

其實間隔稍有些遠，但陸寧雙就是知曉，那是秦語姝，這二十四小時以來，她見過許多次的，那人各種神態語調的……

同時，捏在掌心的手機震動兩下。

【Qin：過來。】

這是加好友以來，秦語姝給她發的第一條消息，上面那條轉賬記錄不算。

一而再再而三，陸修勾已經非常有被聽從命令的自覺，她走到車前，身體彎下來一點，跟秦語姝說話。

“秦總，這麼晚了還不回去嗎？”

她的衣服是換回來了，頭發還紮著馬尾，因為那張臉那雙眼過於乾淨，女大學生都不能夠了，甚至有幾分高中生的青春靚麗。

秦語姝又有些手癢，想去扯她的頭發，想瞧瞧小狗無辜的模樣。

最後克製著視線移動到陸寧雙的臉上。

最漂亮還是她的眼睛。

“眼睛還好麼。”秦語姝問。

剛剛燈光可是閃了兩下。

陸寧雙怔了下，“很好啊，怎麼啦~”

話也不好好說，還帶“啦~”，尾音稍稍拖長上揚，哪有Alpha會這般？

聲音嬌嬌軟軟，那麼會撒嬌，還是……無意識的。

秦語姝聽著，她習慣性地略過自己不想回答的問題，用黑漆漆的眼眸直直撞上去。

“是啊，這麼晚了。”話鋒一轉，“陸小姐，我在等你。”

陸寧雙先是驚訝得瞳孔微微放大，旋即在這片不明顯的光線裡，臉上驟紅驟綠。

最後Alpha臉上含羞帶澀，用怯怯的，不可言說的聲音提醒面前這位霸道的Omega。

“秦總，那個……合約我還沒簽呢。”

可不能再胡亂“睡”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