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坦白(1 / 1)

這一聲呼喚在周遭刺耳的尖聲蠱惑中無比清越,就如同是打破虛妄的魔咒一般,讓周遭不正常的景象一點點破碎消退。

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洛也重新感受到自己臉前溫熱的觸感。

這是他的雙手。

“洛,你還好嗎?”

故淵焦急的聲音再次響起,洛這才敢慢慢移開雙手,試探性地睜眼。

他發現自己蹲在角落中縮成一團,剛才被他抱在懷裡的兔子被丟到了不遠處的地上,而他就像是在拚命躲避著什麼一樣,把頭緊緊靠在雙膝之上。

微微抬頭,目光越過膝蓋,他便看見了故淵。

故淵直接一個擒拿製住了法斯特,見洛醒了之後隨手將已經嚇懵了的法斯特丟給了旁邊的德裡斯,然後幾步走上前來,單膝跪在了洛的面前,滿臉擔憂:

“你剛才怎麼了?”

“我怎麼了?”

洛茫然地重複了一遍故淵的話後反問道:

“你們剛才難道沒看見什麼嗎?”

故淵皺眉:“我們隻看見你突然丟掉了手裡的玩偶,然後露出了驚恐的表情,就像是在躲避著什麼一樣一路往角落跑過去。”

伍遊插話道:“對,你當時還小聲地說什麼‘不可能’之類的話,上將叫了你好幾聲你都沒聽見。”

洛愣愣地去看故淵,隻見對方果然是一臉擔心的表情,再環顧,周圍的蟲臉上除了疑惑和擔心一也沒有彆的情緒,似乎完全沒有看見剛才他異化的那一幕。

所以……剛才的那一切真的隻是幻覺?

洛眨巴眼睛,如此猜測。

他剛才就覺得一切都不合理極了,他明明沒有坐上王座,為什麼會突然變成怪物,而且還是從手開始變成黑色的觸手,要知道以往最先發生變化的都應該是他的頭發才是。

但是為什麼會突然產生這樣的幻覺?

洛一邊這麼思考著,一邊站起了身來。

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塵土,走到故淵面前,對對方揚起了一個乖巧的笑:

“我沒事,隻是剛才突然看到了很可怕的幻覺,圓圓不用這麼擔心我。”

故淵顯然沒有就此放下心來,還是來回打量了洛好幾眼,在洛再三強調自己一點事都沒有之後才勉強站起身來,冷著臉走到了被德裡斯架著的法斯特的面前。

他沒有猶豫,直接用量子木倉頂上了法斯特的太陽穴,冷著聲道:

“說,到底是誰派你把玩偶送過來的?”

洛是在接過玩偶之後才突然出現問題的,這一點再明顯不過,身為莫名做出給洛送玩偶的舉動的法斯特當然是首當其衝的懷疑對象。

法斯特的臉都嚇白了:“沒沒沒有蟲派我來啊!”

“真的嗎?”

洛緩過了勁來,避開了地上的兔子玩偶,慢慢地走到了法斯特的身邊。

“法斯特,你難道不疑惑嗎?你和我隻是點頭之交,

甚至在來到荒星A731之前,你都有點討厭我,為什麼突然就對我轉變了態度?還要冒著危險、寧願丟掉自己的行李也要把這個玩偶送到我的手上?”

其實這個玩偶的疑點很多,隻是當時洛滿腦子都塞滿了“邪神”“蟲皇”之類的事情,一時間沒有深究,這才讓法斯特有了空檔。

法斯特聞言,也愣住了。

他似乎是完全沒想到還有這樣的角度,兀自喃喃:

“對啊……我不是討厭你的嗎,我為什麼要來給你送行李啊?”

他看上去自己都摸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出現在這裡。

洛懶得和他周旋,直截了當地問道:

“你再回憶一下,作為被派往荒星A731的軍校生,蟲皇陛下真的沒有找你談過話嗎?他真的沒有交給過你類似於接近我的任務嗎?”

他的“真的”兩個字咬的很重,讓原本就處於迷茫狀態下的法斯特更茫然了。

“我記得是沒有的……但好像是有這樣的命令讓我來接近你?”

故淵在聽到“蟲皇”二字的時候就已經意識到了事情沒有那麼簡單,他迅速給德裡斯使個了眼色,德裡斯也立即會意,從口袋中掏出了鐐銬,直接扣在了法斯特的手腕上。

“哢噠。”

手銬的清脆落鎖聲驚醒了正在迷茫的法斯特,他怒道:

“你們做什麼!我是雄蟲!你們沒有資格隨意逮捕我!!”

“很抱歉,法斯特殿下。”

故淵面無表情道。

“這件事情可能涉及蟲皇陛下,為了在場的蟲的安全,我們必須對您這麼做,請您體諒。”

他全程用的都是敬語,說出的話卻是冷冰冰的命令,成功嚇住了孑然一身的小雄蟲。

除了隻執行命令什麼都不多想的德裡斯,旁邊的軍雌皆是一副摸不著頭腦的神情,似乎完全不明白法斯特隻是送了個玩偶,怎麼就和蟲皇扯上關係了。

看著故淵如臨大敵的模樣,總覺得他們和上將已經不在一個頻道上了,難道剛才他們錯過了什麼隱藏訊息嗎?

洛則是終於反應過來剛才是怎麼回事了。

他從一開始接到玩偶的時候,就莫名覺得那上面有一股奇怪的氣味,但當時他以為是法斯特不小心沾上什麼了,並沒有多想。

現在看來,那股奇怪的氣味大概會讓他陷入幻境,看見他最不想看見的一幕。

而他現在最怕的,當然是自己的身份突然暴露。

但是為什麼要這樣做?這樣的幻境除了讓他們察覺出法斯特的不對勁之外幾乎沒有任何用處。

洛在暗自疑惑,法斯特卻在據理力爭:

“為什麼?我隻是來送個玩偶,我沒有傷害任何蟲,且不說我根本就不記得蟲皇陛下有找過我,就算蟲皇陛下真的讓我這麼做了,我這樣做又會傷害到誰?”

對了,是傷害彆的蟲。

洛恍然大悟。

剛才他的耳邊

一直縈繞著奇怪的聲音,不斷地蠱惑著他。

那聲音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說他的身份已經暴露了,所有的蟲都想殺了他,如果他不動手,他就會死。

到最後那聲音幾乎是像尖叫一樣折磨著他的耳膜,似乎一定要他對周圍的蟲動手才會罷休。

但凡故淵不在場、他的性格再偏激一點,也許就真的會乾脆將在場的所有蟲都殺了滅口。

這樣一來,就算他想證明自己不是怪物也無法證明了,那些被他莫名其妙出手打傷的蟲就會是控訴他的最好的佐證。

隻是可惜,蟲皇機關算儘地把法斯特送到他面前來,卻獨獨沒有想到他在暴露後的第一反應會是躲起來而不是動手,如意算盤全落了空。

理清楚了蟲皇究竟想做些什麼,洛也沒有一開始的緊張了,他攔下想要動手直接打暈法斯特的德裡斯,直直地看向法斯特的眼睛。

“法斯特,你再仔細回憶一下,在你得知自己會被送到荒星A731之後,你都做了些什麼?”

原本正在鬨騰的法斯特下意識地就順著他的話回答道:

“我當然是去找雄父啊!我又不想來邊境。”

“然後呢?”

洛追問。

“既然你的雄父這麼寵你,應該不會讓你來邊境才是,你為什麼來了呢?”

法斯特的神情恍惚了一瞬,語氣開始猶疑,聲音也不確定了起來:

“因為我向雄保會申訴沒有成功……不對,明明是雄父直接帶著我去雄保會的……也不對,我們好像直接去了皇宮。”

他的記憶明顯有些錯亂,和其他蟲一樣,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被蟲皇篡改了記憶。

故淵在一旁看著,忍不住就開始背脊發涼。

能夠隨意篡改一個蟲、乃至一整個種族的記憶,這究竟是怎樣可怕的存在?

如果這種力量是真實存在的,那麼他們在蟲星上所認識到的一切究竟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隻是虛構出的空中樓閣?

他們所認識到的世界真的是真實的嗎?

“我見了蟲皇……不對,我當時到底在哪裡?”

法斯特明顯已經錯亂了,但洛本就不是想從他的口中聽到確切的回答,此時法斯特的反應就已經證明了一切。

他給德裡斯使了個眼色,對方立刻會意,直接打暈了已經有些精神崩潰的法斯特,然後繼續看向故淵,等待對方的下一步指示。

伍遊則是往前走了幾步,拿著一個不知從哪來的機械鉗夾起了被隨意丟在地上的兔子玩偶,上下晃了晃:

“上將,這個玩偶該怎麼處……*!這是什麼東西!”

隻見他手中的夾子上,原本毛茸茸的兔子玩偶突然變成了一截不知道是什麼的黑色粘稠物體,愣是讓伍遊爆了一句粗口。

洛也露出了嫌惡的表情,立刻檢查起自己的衣物,一想到剛才自己還抱著這個不明物體抱了半天就覺得惡心。

“這東西怎麼突然變了?是什麼障眼法?”

伍遊伸長了手,嫌棄地讓一個軍雌從星艦上拿下來了個玻璃瓶,皺著眉把這塊黑色的東西給放了進去。

故淵顯然也沒想到兔子玩偶上還有這樣的變故,再次將懷疑的目光投到了法斯特的身上。

他本來隻是以為對方在玩偶上做了手腳,還在懷疑是不是自己給洛的臥室的安保沒有做到位,這才讓法斯特有了可乘之機,卻完全沒有想到那根本不是玩偶。

那塊黑色的不明物體雖然看上去和洛在不久前給他的觸手很像,但上面散發著讓蟲厭惡的氣息,不像是洛身上的東西,但也應該和洛有些關係。

也不知道蟲皇到底是從哪弄來的這麼古怪的東西。

此時周圍的蟲臉上的疑惑幾乎要凝成實質了,也都盯著故淵,等待著他做出解釋。

要解釋的話就必然會提到蟲皇相關的事,故淵猶疑了一下。

他並不是不信任這些跟隨自己出生入死的屬下,恰恰相反,如果說他願意與誰說明關於蟲皇的秘密,這些屬下將是他的首選。

隻是現在的情況特殊,他並不確定自己這樣做究竟會不會將這些本該置身事外的軍雌推入危險的境地。

最後還是伍遊忍不住開口催促:

“上將,您到底在猶豫什麼?這麼多古怪的事情,您真的不跟我們解釋一下嗎?總不能因為涉及蟲皇就不告訴我們啊。?[]?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他的身後有蟲附和。

“是啊上將,難道這又涉及到什麼皇室秘聞了嗎?我們又不是什麼貪生怕死的蟲。”

“現在咱們都因為研究院的事情莫名其妙被趕到這裡來了,也不差在這一個消息了,上將您說就是了。”

“嗐!說到研究院我就來氣,我們明明是正規研究規範實驗,我還天天護送那些專家上下班,怎麼到了雄保會嘴裡就成了我們十惡不赦了?我們明明啥都沒乾啊。”

故淵抿了抿唇,顯然不是很適應這樣有點煽情的場面。

他用征詢的目光看向了洛,在得到洛輕輕點頭的回應後,才轉頭對著眾蟲道:

“謝謝大家,歸根結底,這次都是我拖累了大家,我很抱歉。”

“關於這件事情,其實有些複雜,我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也不知道你們會不會信我,總之先聽我說吧。”

“首先,請大家先回憶一下,自己關於蟲皇陛下的記憶都有哪些……”

半個小時後。

故淵儘量說的簡明扼要了,但耐不住“蟲皇有問題”這件事實在是太令蟲震驚,在場的蟲反複確認了好幾次自己有關蟲皇的記憶才勉強接受了這個事實。

伍遊一臉世界觀崩塌了的表情:

“所以說,我們之前為什麼完全沒有發現這一點?明明除了星網上的資料,蟲皇就根本沒有露過面,為什麼沒有任何蟲覺得這不對勁?”

德裡斯也露出了困惑的神色:“上將,您是怎麼發現這一點的?”

故淵

輕歎:“是洛告訴我的,就在剛剛。”

“其實在他問我之前,我也沒有發現這些奇怪的地方,就像是被蒙住了眼睛一樣刻意忽略了這些,一直到他提出疑惑,蒙在眼睛上的布條才突然被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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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適時開口補充道:

“其實我在帝國的時候就有試探過,但是你們在蟲星上根本聽不進我說的話,包括故淵。隻有剛才在邊境的時候,故淵才發現蟲皇的不對勁。”

“所以,我在懷疑,蟲皇的影響範圍可能很有限,至少他無法管轄到邊境偏遠的地方。”

“那剛才那坨黑色的東西也是蟲皇做的嗎?”

伍遊問道。

“目前看來,大概率是這樣的。”

洛沒有做定論,而是道:

“因為法斯特的記憶也出了問題,這很像是蟲皇一貫的手筆。”

伍遊隻是震驚了一下,對於這個驚蟲的事實的接受度還算良好,這會已經可以隔著玻璃瓶開始打量裡面奇怪的生物了。

“那蟲皇未免太過分了,居然還篡改了所有蟲關於上將提取雌蟲素的記憶,害得你們誤會了這麼久,他到底圖什麼啊?”

聽著伍遊憤憤地咒罵,洛忍不住轉頭去看故淵。

故淵已經很久沒有把項圈戴在脖子上了,一開始是因為舊項圈被他扯壞了,後來則是因為沒有必要。

畢竟一開始項圈的作用就是為了阻隔他逾矩的行為,但是現在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故淵沒有拒絕的理由,當然也就不會帶上項圈。

現在,上將的襯衫扣子係到最高處,但依然無法徹底遮蓋住上面的那一點紅,洛看著那一點點的紅色發了一會呆,才終於下定決心似的開口道:

“圓圓,我有話想對你說。”

與其讓蟲皇那天真的徹底掀了他的馬甲,還不如他自己主動坦白來的好一些。

他是真的不希望幻境中的事情變成現實。

故淵聞言轉頭,看向他,等待著他的下一句話。

洛抬手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角,就像是以前撒嬌那樣對著他軟聲道:

“隻跟你一個說,你也要答應我,聽完不許生氣,好不好?”

畢竟他之前惡劣塞進去的卵還在故淵的生.殖腔中呢,在這個時候坦白……

應該不會生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