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還在北海道時係統預告的那樣,下一個任務發生在東京訓練場。
再具體一點,簡單來說,就是讓他和蘇格蘭在東京訓練場裡打一架。
雨宮清硯對這個任務沒什麼多餘的想法,隻覺得把蘇格蘭威士忌帶回來果然是個正確的選擇。
出發前他給琴酒發了個短信,確認了一下具體位置。
他把地址轉發給了蘇格蘭,不過那人顯然知道位置,嘴上答應下來,但實際上根本沒看手機。
雨宮清硯對這個倒是無所謂,地點和人物沒問題,能把任務完成就好。
他側頭看著車窗外流動的風景,又轉頭看向司機。
“蘇格蘭。”
“嗯?”司機目不斜視地應了一聲。
“沒事,叫你一下。”
諸伏景光無奈道:“好。”
他平穩地駕駛著車穿出車流,前往一個鮮少有人知曉的基地。
組織的訓練場,在拿到代號之前,他是那裡的常客,拿到代號後,任務之餘他也會時不時地去那裡進行一些訓練,所以對路線了熟於心。
不知道雨宮清硯這次突發奇想要去訓練場是為了什麼,畢竟那個人從來不去訓練場。
至少在他從未在那裡碰到過那個人,也從未聽哪個組織成員提起過麥芽威士忌在訓練場的事。
不過去訓練場,無非就是為了訓練,諸伏景光想。
他停好車,推開車門,坐在副駕駛的人已經先他一步下車。
那個人審視了一下這個隱藏在郊外的建築物,點評道:“就這?”
諸伏景光點點頭:“就是這裡了。”
“那就進去吧。”說完,那人就邁開腳步。
諸伏景光連忙跟了上去,“等等,不是這邊……走另外一側那個門。”
走在前方的那個人邁出的腳在空中拐了個彎。
“我來帶路吧。”
“哦。”
諸伏景光現在倒是敢確信那個人大概是真的沒怎麼來過這個地方了。
他們並排走在等光昏暗的走廊裡,諸伏景光悄悄看了一眼身側的人,莫名有些恍然。
三個月就拿到代號的大名鼎鼎的麥芽威士忌,不需要來訓練場,倒也合情合理。
他正準備收回視線,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一雙深綠色的眸子。
諸伏景光正欲開口,那人又率先若無其事地轉頭看向了前方。
“琴酒。”那個人抬起手揮了揮:“早上好。”
諸伏景光一愣,看向前方,除了加快的腳步聲以外沒聽到回應,隻看到了一個黑色的衣擺。
琴酒是這裡的常客,除了自行訓練以外,還擔任著這裡的管理者,出現在這裡很正常。
“我們去哪裡?”諸伏景光問:“想去哪個場地?”
那人放下手,漫不經心道:“最近的地方。”
諸伏景光點點頭。
雖然說是要一個最近的場地,但是諸伏景光還是選了個不算遠但是在這個時間段裡人足夠少的訓練室。
他推開那間訓練室的門,往裡看了一眼,運氣不錯,今天這裡沒有人。
“我之前喜歡來這裡,不太有人會來這間,比較清靜……”
“波本也跟你來過這裡嗎?”
“嗯,來過一次。”諸伏景光謹慎答道:“黑麥也來過。”
一陣風快速從背後襲來,諸伏景光下意識地俯身躲過這一擊,他一邊轉身一邊快速後退了兩步,穩住身形,看向那個毫無征兆地出手的人,皺眉道:“雨宮?”
站在門口的男人隨手把門鎖上,慢條斯理地把袖口的扣子解開,又鬆了鬆領口。
諸伏景光的唇角向下壓了壓。
他沒看錯,也不可能看錯,那個人在笑。
他做出防禦的姿態,再次開口,聲音依然帶著溫和:“怎麼了?”
“蘇格蘭,我給你一個機會。”那人唇角的弧度愈發清晰,終於演變為一個略顯病態的笑容:“一個殺了我的機會。”
“什……等等!!”
隨著尾音落下,一道人影迅速逼近,諸伏景光雙手交叉擋在胸前,擋下了一記正面重擊,但是下一記橫掃已經送達。
三個月就能拿到代號的麥芽威士忌,過去的任務裡也不止一次見證過那人的實力,他知道現在隻不過是一個開胃菜。
他看著站在不遠處的那個似笑非笑的男人,垂在身側的手逐漸攥緊。
“彆開玩笑了。”
“你知道的,我從來不開玩笑。”那人稍微活動了一下手腕,勾了勾手:“你不想殺死我試試嗎?”
“我當然不——”
腦海中的記憶一晃而過,好友周密的計劃、他隱晦的引導、再一次狼狽出現在他面前的男人……隨著一幅幅閃過的畫面,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沉默下來。
這個反應似乎是取悅到了對方,至少那人毫不客氣地笑起來。
“蘇格蘭。”
“來殺我試試。”
諸伏景光避開一記肘擊,腦海混亂,長年累月的訓練讓他的肌肉已經生出記憶,反射性地幫助他躲避,但是即使是再優秀的反射弧,也終究難以做到百分之百地避免負傷。
為什麼突然這麼做?
為什麼讓他殺了他?
那個人究竟是想讓他做什麼?
那個人究竟是要讓他做什麼?
這是一場從一開始就已經注定了結局的對決,沒有任何一場正式的對決裡是隻有防禦和躲避的人能夠勝出。
諸伏景光躺在地板上,被汗水浸濕的劉海粘在額頭,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棚頂的燈光讓他不受控製地眯了眯眼。
一道陰影覆蓋下來,那人蹲下身,逆著光,那雙深綠色的眸子分外清晰。
無論是哪個層面,他一直都看不透那個人,此刻依然如此。
“對不起。”諸伏景光低聲道。
“不對。”那人微微搖了搖頭,“蘇格蘭,再好好想想,這不是你想說的吧。”
有汗水流進了他的眼睛,生理性的刺激下,他忍不住閉上眼睛。
世界隨之暗下來,那雙綠色的眸子卻恍然依舊。
……這不是他想說的。
是的,這不是他想說的。
他並不覺得好友的計劃存在什麼問題,也不覺得自己的偏幫輔助有什麼問題,他想更好地完成潛伏任務,更快、更早地擊潰這個龐大的組織,這是他早就已經做好的覺悟。
如果那個人對他做同樣的事,他也不會生出意外和怨言。
他肩負著責任,站在黑白交界線之間,面向著黑暗,儘他的所能守護背後的光明。
“……對不起。”他喃喃重複了一遍這句話,不知道是在對誰說。
那人歎了口氣:“好吧。”
對不起——他似乎早就該對那個人說了。
不是諸伏景光對雨宮清硯,而是蘇格蘭威士忌對麥芽威士忌。
他並沒有好友那麼好的演技,於是他拋卻自己的一部分,隱藏起一部分特質,徹底成為了蘇格蘭威士忌。
他並沒有那麼好的演技,所以他隻能懷揣著無法擊潰的信念,用儘一切去向前。
一份不在計劃之內的感情的滋生是糟糕的,但又似乎並沒有那麼糟糕。
蘇格蘭威士忌對麥芽威士忌生出習慣和關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這可以幫助他更好地成為蘇格蘭威士忌,所以他對那份感情的滋生放任自流——即使那是錯誤的。
他睜開眼,看著蹲在身側的那個男人。
閉上眼睛的時候,那個人會消失在視野裡,那種令人難以置信的存在感會讓他幾l乎以為這個封閉的訓練室隻有他一個人。
起初他會因為這份難以察覺的存在感生出驚疑和向往,對於他這種身份的人來說,那是一份不可多得的能力。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對於那份存在感,他卻一次次生出一種荒誕的想法:那個人是活在另一個世界的人。
“你想到了什麼?”那人的聲音顯得興致缺缺,但還是沒有離開,“說一點會讓人大吃一驚的話吧,蘇格蘭。”
這場荒誕的遊戲已經走到儘頭,今天是第一百天,過了今天,他期盼著的結束就將來臨。
他期待著的結束。
麥芽威士忌很危險,雨宮清硯的危險則是另一個量級,如果能就此打住,或許才是更好的選擇。
“你不想殺了我嗎?”這是已經出現過幾l次的問題,現在仍舊擲地有聲,“你真的不想嗎?”
諸伏景光躺在地板上,目光越過上方那個身影,模糊地落在天花板上:“……不想了。”
那人隻是無所謂地笑笑,繼續說:“那你想做什麼?”
“我……”
那道聲音仿佛蘊含著鼓勵,但是在這一時刻,諸伏景光更感覺其中蘊含著的是蠱惑。
那道聲音還在不斷繼續:“你想做什麼?”
“蘇格蘭,做你想做的吧。”
“你想做什麼?”
“你不該隻是如此令人乏味。”
“你……”
“我……”他的目光逐漸歸攏,聚集在正上方的那張熟悉的臉上,“我……”
明明汗水已經浸濕了發絲,不知道是哪裡額外滋生出的力氣,他抓住了上方那人的衣領,狠狠向下一拉——
在恍惚間時間被無限拉長的那一刻,他看到了一雙微微睜大的綠眸。
這會是那個人想看到的嗎?他想。
是那個人所期待的、意料之外的東西嗎?
他的唇如願撞上了那人的唇角,比起一個吻,讓他來評價,那或許更像是一次劇烈的撞擊。
“我現在想做的……”
諸伏景光嘗到了一絲血腥味,他不知道是誰的牙關磕破了誰的嘴唇,不過那不重要,他攥著一塊已經被徹底揉皺的衣領,看著那雙還帶著不可置信的眸子,笑道:
“我現在想做的就是這個。”
“你滿意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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