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莫名的圍繞在身旁的白霧猶如扭曲的怪獸一般舔舐著大地，到處都看不清，耳邊所能聽見的隻有自己逐漸變大的心跳聲和野獸吞噬著血肉而發出的叫喊聲。

五條悟看見了黑霧之中,那雙眼睛在緩慢地睜開。

綠色的,帶著邪惡的。

他猛地從床上驚醒,幾乎就在一瞬間,咒力釋放量達到了最大，六眼的涉及範圍一下子便遍及了幾乎整個哥譚範圍,睡覺打呼的頻率,翻動身體時衣物所發出的纖維摩擦聲,粒子之間發生的相互扭曲......

在驟然放大的咒力量面前,所有的細節，無論天上還是地下,做到了真正意義上的洞察一切,所有的一切,無論是人類能觀測到的,還是人類不能觀測到的，都完完整整呈現在了自己的腦海之中。

大腦在這一瞬間,超負荷工作。

冷汗遍布了全身，腦袋一蹦一蹦跳著疼,好像有人拿著撬棍，堅定地,持續地想將自己腦海之中的東西給剔除乾淨。

耳邊那種煩人的嗡嗡聲始終沒有退去,就好像有著一萬隻蒼蠅和蚊子在自己耳邊扇著翅膀對他的血液虎視眈眈。

口乾，舌根犯苦，胃裡輕微犯惡心,手指還有些輕微的麻木。

小醜病毒雖然因為不知名的原因沒有在自己身上顯露出明顯的特征，但是留下了生理和心理上的後遺症。

這在幾年以前對他來說十分陌生的感受，經曆這些年下來反倒是習以為常了。

他坐在床上緩了一會，徐徐吐出一口白氣，隨後便隨意地披上了掛在牆頭的睡袍。

瞥了眼櫃子上的腦中，光著腳走出了房門。

離他睡下也不過才過去大約兩三個小時，哥譚的天照樣的漆黑的，他踏上屋頂，在這個本該是眾人狂歡，不管是槍聲還是人類呐喊聲不斷的哥譚之夜，這裡格外平靜。

所看之處，到處都是一片漆黑，挨挨擠擠的房子，無論是破敗還是輝煌，都是如同死去一般安靜，人類的呼吸聲接連起伏，哪怕是隱隱約約傳出來的叫罵聲都被死死的壓在了層層疊疊的鉛板與隔音棉之下。

五條悟將一隻腳盤坐起，隨意地斜坐在屋頂上方看著寂靜的哥譚，也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夜空之中，偶爾會有白色的身影迅速閃過。

直到天色逐漸明亮。太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雲層灑在哥譚的城市之中，他才伸了個懶腰從屋頂上一躍而下，邊撒開腳丫子往裡面喊一邊朝著屋內大喊。

“阿福！阿福！阿福!天亮了!我可以吃早餐了！”

一早便起了床，在廚房裡面忙碌的阿爾弗雷德聽見了聲響，後邊擦著碗碟邊指揮著自己的輪椅出了廚房的大門。

廚房原本精致美麗又富有實用性的大門改成了最簡單的智能模式，隻要人一靠近，便能自動推開。

所有的一切，無論是人還是事務，都在在那場災難之後改變了。

“悟少爺，我是希望

你能擁有一個正常的生物鐘，而不是讓你在屋頂呆坐一整個晚上。”

“白色的生物在夜晚中並不適合醒著。”

阿爾弗雷德的臉上被歲月與接踵而來的災難刻下了紋路，布魯斯的死亡永遠在他眼中印染了悲傷。

“阿福，我沒有事~”五條悟像是往常一般朝著他敬愛的長輩湧上來撒嬌般的拖長尾音，抬腳走到了管家身後，將人的輪椅轉移到了餐桌面前。

“我隻是有點餓了。”

五條悟看著面前的餐飲，對著老人家擺出一如既往的燦爛笑容。

——————

早知道就把早餐吃完不偷偷倒進垃圾桶裡面了。

五條悟在會議上看著一本正經向下發布命令的超人無聊地打了一哈欠。

雖然三原色超人說出來的話他也不怎麼愛聽，但是絕對比這個白色超人來的吸引人。

“近日各地都沒有發現反抗軍的蹤跡......”

五條悟在椅子上面翻了個身，再度無聊地打了一個哈欠。

“為了更好地引出反抗軍，我特地請來了一個人。”

原本還在懶散地躺在椅子上面看著文件無所事事的五條悟突然間皺住了眉頭，他迅速坐直了身體，並且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之中站了起來。

他正在快步朝著超人走去。

“你乾了什麼？！”幾乎是抑製不住怒氣的聲線。

坐在周邊的領主紛紛站了起來。

“白鴉，有什麼事情你先冷靜下來。”哈爾皺著眉頭，上前一步想要抓住五條悟的肩膀，但是下一刻，他的動作也頓住了。

或者說，在場所有人，除開超人的動作都頓住了。

“歡迎一下我們的老朋友。”卡爾側過身子，看著逐漸打開的傳送門，面色平靜。

銀灰色的傳送裝置緩緩打開，內裡露出來了灰色的戰甲，在燈光之下隱隱閃著熟悉的光芒。

“你做了什麼！卡爾！”

卡爾艾爾沒有回答。

“蝙蝠俠，過來。”隨著一聲令下，原本走出傳送門便再無動作的蝙蝠俠才緩緩抬起了頭，抬腳朝著眾人走來。

他直直略過了五條悟，目光始終無神地看著前方，身體僵直地往前行走。

五條悟所有的動作都愣住了。

失態之下，竟然一把將臉上的眼罩給扯了下來，

黑發，藍眼，身體之內骨骼的成長狀態，溫熱的□□，跳動頻率詭異的心臟，僵硬但是準確的面部表情動作。

是真的布魯斯，不是假冒的。

那一刻的心臟有瞬間的緊繃，但是在病毒的作用之下，湧上來的卻是一種巨大的興奮感，自從得知蝙蝠俠去世之時開始停止擺動的心臟開始劇烈跳動。

就猶如小醜在他心中蹦迪一般。

——你終於是來了。

他心裡說道。

“你做了什麼？”五條悟當著所有人的面將蝙蝠俠的身體轉移

到了他自己身邊。

超人沒有阻止，“他沒有死。”

或者說，當時蝙蝠俠真的要死了。

“我們明明一起就可以將整個世界改變的！你說過，你永遠都不會背叛我！”

天台之上，超人近乎失控地對著一旁的蝙蝠俠喊道。

在追捕反抗軍那麼多年之後，超人終於在某天逮到了單獨出行的布魯斯韋恩。

此刻的蝙蝠俠早已不像他們初見時健康，完善，充滿著百折不撓的堅毅，在層層疊疊的面具之下，超人所能看見的，是顯而易見的疲憊。

歲月在超人身上幾乎從未體現，但是在蝙蝠俠一個普通人身上，那痕跡卻是格外的顯眼。

“克拉克，我們走錯了道路。”蝙蝠俠站在樓頂，對著超人說道。

“我們這樣的行為，帶給人類的，不是救贖，而是災難！”

“那要怎麼樣？！任由愚蠢的人類臣服在他們惡心的欲望之下嗎！那下場你不是已經見到，體會到，你忘了傑森，忘了達米安是怎麼死的嗎！”

“悟身上的小醜病毒到底是怎麼來的，你不是再清楚不過嗎！”

超人近乎失控，將這些放作正常時候絕對不會說口的話語幾乎是一股腦地說了出來。

“你身上最顯眼的傷痕究竟是拜誰所賜，你不是再清楚不過嗎！”

厚重的蝙蝠戰甲，他的作用並不僅僅是在維護蝙蝠俠普通人的身體，更重要的是支撐起他在早年間被貝恩折斷無法康複的脊椎。

“反抗軍根本就是烏合之眾！”

“我是正確的！在我的統治下，整個世界的犯罪率降低到了一個全新的程度！”

“一個國家的犯罪率幾乎為零！”

但是超人看見的，隻是布魯斯悲傷的鋼藍色眼睛，其中帶著深深的無奈和堅毅。

“克拉克——你看到的，真的是真相嗎？”

“閉嘴！那個愚蠢的記者已經死了！”

“身為曾經朋友的份上，我不會對你使用什麼暴力手段——”但是話還沒有說完。

超人下意識就往高空駛去，幾乎就是一瞬間的功夫，一根綠色的帶著氪石的弓箭帶著破風聲朝著他極速駛來。

“你以為這種愚蠢的方式就可以殺死我嗎！你這些年變得——”遲鈍了。

超人低下了頭，曾經的被所有人信任的人間之神開始極速向下，但是什麼也趕不上。

蝙蝠身上自帶的紅太陽迫使超人超能力變得虛弱。

他眼睜睜地看著蝙蝠俠從放任了自己的身體從高樓之上墜落於汙穢地面。

鮮血染濕了地面。

“世間不需要超人。”

抱著蝙蝠俠的手驟然縮緊，但是無論此時再說些什麼，蝙蝠俠都聽不見了。

“開什麼玩笑。”卡爾吼道。

“我，我——”他像是為自己找到了借口，“反抗軍還需要你來當誘餌。”

“你絕對不能死！”

“所以，你帶回來了一個活著的死了的蝙蝠俠。”

五條悟的聲音中帶著嘲諷。

他扒拉著蝙蝠俠黑漆漆的戰甲，也不知道超人到底是出於什麼心理將人死後原本破爛的蝙蝠戰甲給修補成了完整的模樣，甚至光鮮亮麗，就猶如他們仍然是好隊友一般。

修補的痕跡有些簡陋，估計有很多地方超人是自己動的手，而不是單純隻要孤獨堡壘裡那個ai機器為他效勞。

“有的時候真的不知道感染了小醜病毒的是你，還是我？”

超人沉默的看著桌子那邊的布魯斯和五條悟，一坐一站，如果忽略蝙蝠俠腦袋上的那個紫色設施和從慘白眼罩之中閃爍的紫色痕跡，這簡直就跟之前的場景一模一樣。

如果蝙蝠俠沒有選擇背叛他的話。

“反抗軍沒有了蝙蝠俠已然成為烏合之眾。”超人坐在首位，聲音冷淡。“但是他們就像是一連串狡猾的老鼠，一般逮著空隙便能夠鑽入找不到的地下。”

“隻有將蝙蝠俠重新召喚，我們才能一舉擊潰。”

但是歪七扭八坐在座位上的五條悟，顯然沒有在聽超人說話，他好奇地在自己父親的身體上到處摸摸，從臉龐到脖梗，再到身體，再到布滿繭子的手指，一切都是熟悉的模樣。

直到會議結束，五條悟的腦子裡並沒有裝什麼超人所謂的擊潰計劃，滿腦子都是全新更新的蝙蝠印象。

蝙蝠俠身體裡面的脊椎已經被修複的完好無損，所有身體狀況都恢複到了他壯年時期。

“你隻要他的身體，便能引來所有追隨著他的反抗軍。”

“一個活著的蝙蝠俠，顯然比一個死了的蝙蝠俠要有用的多。”

五條悟對於超人的話不置可否。他低垂著眸子，閃爍著綠光的眼眸在兜帽之下轉動。

“你今天應該有事情要辦吧？”

“瑪莎的忌日，掃墳？”

超人沉默地點了點頭。

五條悟在那場大爆炸之中成功解救了大都會和瑪莎，但是由於瑪莎被小醜囚禁的位置距離核彈實在是過於接近，再加上各種不知名的輻射威脅。

僅僅是在過去了一年之後，瑪莎便在痛苦之中去世了。

所謂針對於個人的災難，不僅沒有避免，反而將其延緩在更加長的時間之內，以一種更加折磨人的鈍刀子方式在瑪莎的身上實現了。

在這一年之中，幾乎是在所有人的見證之下，超人的政策變得越發嚴苛。

緩慢失去親人的痛苦與悲哀，讓他陷入了一種封閉自己情緒，試圖成為一個冷靜的工具人模式。

“布魯斯，喊我。”

五條悟半坐在椅子之上，對著蝙蝠俠喊道。

熟悉的帶著繭子，粗糙的撫摸，靜靜的在自己臉上流淌，五條悟緩緩的閉上了眼。

————

“我不覺得這是一個好消息。”傑森幾乎暴躁的在一個幾乎布滿了鉛板的洞穴之中走來走去，身上的槍支隨著他的動作發出了金屬碰撞的哢嚓作用。

但是洞穴中的人沒有誰理會他激烈的情緒，反而是更加沉默的坐在了洞穴各處。

傑森宛如一匹暴躁的孤狼，使勁抓了抓自己的毛發更加焦躁不安的在洞穴之中徘徊。

他幾乎是一分鐘幾十次的查看自己監視器上的生命指征。

當心跳開始急速飛升的時候，傑森幾乎忍不住想要直接衝出洞穴。

但是他卻被迪克直接攔住了。

“我們有計劃的，我們是商量好的。”

“該死！”

傑森坐在了石頭上面，他抬頭看著頂上的鉛板和特殊的皺咒力防範工具，卻是再也忍不住的朝著迪克看去。

“我不知道當初到底發生了些什麼，為什麼五條悟叛變進了超人的陣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