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1 / 1)

站在路邊的少年,他維持了一個姿勢很久,他擁有清秀的臉龐和清瘦的身材,看上去就是一個人群中很不起眼的孱弱高中學生。

他雙手不自然地緊攥,似乎在等待什麼,腦門滲出冷汗,下一秒他看到了路邊一輛車,心神鬆動。

主動走向了視野盲區。

“……是river嗎?”

車裡的男人風度翩翩對他一笑:“我是。”他的姿勢有些居高臨下,那笑容卻像霧一般迷幻。一件黑色雨衣整齊交疊在他的左邊。

“你願意幫我殺了他?”

這個世間每個人都有血有肉,少年受儘屈辱的學生生涯,藏了這樣一段寫滿了控訴的生活,肢體暴力的行為留在軀體之上,遲早會痊愈康複,心理上的疾病呢?

他一度想過自殺。

隻是唐融給了他第二種可能性,除掉宋林,是不是他的日子就好過了?每一次他被欺淩,都是宋林起頭,其他人都是隨大流的附和。每一次他成為人群裡嘲笑的焦點,都是宋林眼尖最先發現,辱罵也是對方先開始。

“他是一切罪惡的主導者,是你心理陰影的來源,我可以給你機會,你願不願意自己動手。”

“我、我來?”少年驚慌失措。

“上車吧。行刑時你可以在現場。”

這意味著什麼,魔鬼讓他親眼見到仇敵被殺。

少年呼吸急促,他上了車,中途被自己絆了一下腳,差一點跌倒在地,他臉色微微漲紅,那些校園霸淩者說他是內八,這些辱罵、嘲笑和惡意中傷的話語不是輕飄飄的羽毛風吹過就不留痕跡,而是如針紮在他心頭,導致他越來越不會走路。

楚天舟沒注意到,river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那轉眼看螻蟻的藐視目光,如同在看自己父母一般。

下一秒他暈了過去。

再度醒來時他發現自己在一個昏暗的地方,他不知道這裡是何處,冬天溫度低,這個地方似乎更加寒冷,他能聞到潮濕的味道和不流通的空氣。

另一邊宋林才是最疼的,他爹的他本就是一個校園混混,反正他老爸有錢,他不需要跟這群好學生一樣天天讀書,每天能遊手好閒。一個容貌清秀的姑娘來找他搭訕,這個姑娘說話吳儂軟語溫溫柔柔,還挺有氣質。

對方轉身就走,一雙眼眸跟鉤子一樣。

他嘴角一勾,這種欲擒故縱的戲碼他見多了,想也不想就跟上了。巷子裡也不是不可以。

後腦勺隨後就遭遇了重擊。

他以為這是都市情愛片,實際上這是驚悚凶殺故事。

再度醒來的時候,他四肢發軟,整個人躺在地上,昏昏沉沉,後腦勺似乎在流血,化學藥物麻痹了他的神經,整個腦子宛若被切掉的空洞感讓他無法思考。他在什麼地方?他被綁架了?

“救命……”

他高聲地喊救命。

可他嗓子沙啞如破鑼,隻喊出了幾聲裂帛一樣的喊叫,又難聽

又沒力氣,十分微弱。他還嘗試著爬起來,可他雙腳被反綁在身後,這一番掙紮,隻讓他身軀一下撲通在地,發出沉悶的響聲。

他下頜骨還重重磕在地上。

疼得他眼前黑了三秒,宋林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怎麼變得虛了,因為身材高大,他在學校裡可是鶴立雞群,仗著一身蠻力他想打誰就打誰。

不僅如此,他身體的每一個器官都在疼,仿佛遭受過毆打。

“醒了嗎?”

一道嗓音響起,宋林驚悚地抬起頭,“是誰?”

他發現眼前是一個男人,視野太黑了,也因為他抬不起頭,他看不清這個男人的臉,不過他能看到男人穿著雨衣,這種質感粗糙、水過無痕。

換了平時,他一定會破口大罵神經病吧什麼人在室內穿雨衣。奈何男人手裡還有一把刀,他就不會說出來了,他不是那種循規蹈矩安分守己的學生,他平時愛逛海角論壇,知道很多世界各地真真假假的都市傳說,什麼出租車殺人、雨夜屠夫等,元素驚悚的、恐怖的、獵奇的均有涉獵,思及此,他心裡瞬間湧現恐懼。

他視線裡很快又出現了一雙纖細的腿。那是一個同樣穿雨衣的年輕少女,她擁有小鹿般乖巧的面容,那雙白色襪子的腿搭配雪紡小洋裙,看上去十分吸引人。這個年輕少女還是站在殺人魔旁邊的,用面無表情的臉看他,這個場景十分驚悚了——

“你、你們要乾什麼?”

“審判開始了。”男人不疾不徐道,說話的聲音極具蠱惑力。

林恬靜抬頭望向男友,控製不住地臉紅心跳,她的視線牢牢被對方捕捉,靈魂也被對方牽引,這個獵物是她幫忙帶過來的,她心甘情願跟對方一起墮入地獄。這些天在城市裡遊蕩,不斷狩獵的日子是她最快樂的時光。

“恬靜,你去把攝像頭架起。”

“好。”

“罪名是校園霸淩,人數到達一萬人就行刑。”目前人數在三百人,還在往上增長,並不是很迅速,個位數的跳動。不過直播發酵正是如此,一開始積累比較緩慢,後續就會指數型爆炸增長。

River更是其中的號召力。

宋林直接傻掉了。

他聽到校園霸淩這四個字,迅速明白了自己為什麼在這裡,他也看到了楚天舟,至於後面那句話。

什麼,在直播,給誰直播?為什麼直播這種東西?宋林不知道,有一個陽光無法照射的角落,為這些潛在的犯罪分子提供了天然的溫床。

他激動地掙紮起來,在地上四肢劃動,想要離開這個男人。男人隻是面無表情地凝視著他。

一刀下來,他除了慘叫,什麼都做不出了。

楚天舟剛從昏迷中清醒,他就躺在宋林不遠的位置,那一刀讓血液飛濺到他臉上,少年傻了,這是溫熱的液體,帶著一股黏稠的血。

他的愛好是下廚做飯,平生見過最多的血還是一不小心切到手指。

他小時候是鄉下留守兒童,都是自己做飯,因

為從小做家務,他從沒有認為一個男性做飯、喜歡織毛衣會怎麼樣,家裡人的廚藝沒有一個人比他精湛,母親的毛衣也沒有他織得又快又好,他不喜歡力量與汗水,隻喜歡一切文靜的活動,比如繪畫,其餘需要耐心的活他也總能勝任,也許他的靈魂兼具溫柔與細膩吧。可當他來到大城市,在學校裡被人嘲笑,說這些都是女性化特征,他才戰戰兢兢,開始懷疑自己。

可實際上他有什麼錯呢。

他就是不擅長打籃球不會體育運動,為什麼要因為不夠陽剛被排擠,楚天舟越想越委屈……

作為一個鄉下孩子,他第一次去過城市動物園,見過各種稀奇古怪的動物,他眼神充滿稀奇。可是現在,楚天舟不明白。

為什麼奇怪的動物能被保護善待,稍微有點不同的人卻要遭遇欺淩。

楚天舟第一次見到這麼多血,還是欺淩他的人身上,他應該害怕,他確實害怕了,三魂七魄差點無法動彈,可同時一種隱秘的快樂又在他心底爆炸。

River在為他伸張正義:“受害者在這裡,你該說什麼?”

宋林牙齒咯咯作響,眼角疼得流淚:“對不起楚天舟,我不該罵你醜八怪,我不該罵你娘娘腔,我不該把你堵廁所,我不該脫你褲子……我錯了,你讓他彆動手了,我求你了……我不該打你,我沒有惡意。以後你是我祖宗,我不會再欺負你。”

這一刻他是真的知道錯了。

他一直在肆無忌憚地毆打彆人,從來沒想過,刀子落在自己身上,原來這麼疼。那些拳腳相加的疼痛,原來不是一個形容詞。鮮血從他脊背流淌,他冷汗和眼淚狂流,疼得幾乎要死。

他本就是一個仗著身材高大隨意欺淩弱小之人,他外強中乾,一旦這股氣被戳破後,他跟所有人沒什麼兩樣。

暴力與淚水的循環是一場輪回,校園金字塔頂層人物,在這一刻也如砧板上的魚一般隨意任人宰割。

說實話,這種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道歉,楚天舟心裡舒服快慰,就該這樣,欺負他的畜生就該五花大綁,跪在地上向他求饒!!!

隻是聽到宋林那句話,少年臉部扭曲了一下:你沒有惡意就給我造成了那麼大的傷害,你真有惡意時我該怎麼辦?你給我午夜夢回帶來的痛苦,難道就可以一筆勾銷嗎?我可是差點恨不得飲藥自儘——

江雪律看到了這一幕,他緩緩閉上了眼睛,歎息了一聲。他人坐在後車座,迅速解開安全帶,往前排靠椅撲過去,他說:“梁隊長,速度要再快一點,我看到受害者的情況很不好。”

他看到了,受害者躺在地上血紅一片,胸前的衣物已經臟汙不成樣子,冬日氣溫低,頭發和血塊凝結在一起。對方蜷縮在角落裡顫抖,生命跡象在流失,他用儘全力發出呼救卻無能為力……

“!!!”

聽到這句話,所有警察的心臟猛地墜了兩下,差一點要蹦出喉嚨口。

“馬上!”梁隊長想也不想踩了油門,“我們已經同步叫了救護車。”一路警

車開道,尖銳的鳴笛劃破長空,引起了無數南流市民探頭。媒體記者更是像是捕捉到了某種信號,從長槍短炮中抬起了敏銳的嗅覺。

發生什麼事了?

報複的快樂讓人戰栗,楚天舟落下了眼淚。不是他親自動的手,可他感覺自己的靈魂得到了救贖和升華。他無比的感激river,他快樂得想要鼓掌。

江雪律卻想為他歎氣,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是人世間最暢快的事。可是以暴製暴者,終究得到反噬。

這場殘暴的歡愉,終將以殘暴結束。

楚天舟也聽到了那句話,人數到達一萬人就行刑,可明明人數沒到一萬吧……

為什麼就開始動手了?不知道為何,這句話一直徘徊在他腦海裡,讓他潛意識深處敏感的神經微微一動。

直到十分鐘後,戲劇性的一幕出現了。

男人突然回過頭,微笑地注視著他,“下一輪審判開始,罪名是懦弱。”男人的聲音穿過煙霧,悠悠地落在了這個靜謐的封閉空間,“現在開始——”

楚天舟蒙了,他被這一幕呆住了,明晃晃的直播鏡頭照出了他茫然的臉,一切情況忽然失控了起來。

世上根本沒有神,隻有魔鬼。

直播人數已經達到了五千人,在這個時空下,積累所需要的用時被無限縮短,就在人數馬上要一萬時,現場即將抵達高潮時,破門聲響起,一群藏藍色警服的人厲聲疾步衝進了建築,直播信號抖了兩下。

【什麼鬼,華國警察來了——】

【是誰報警了???】

【我們之間難道有內鬼】

黑暗直播間的數千人紛紛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