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
牛島若利罕見地有了些遲疑。或者說,這幾天下來他所經曆過的“遲疑”，比他過去的十幾年經曆的都要多。
“我確實，很喜歡……ryo,但……”
“若利,你等一下。”電話那頭的天童覺輕聲打斷了他，“我說的喜歡，不是我們平時說的那些喜歡,喜歡確實有很多種。”
“你作為隊長，對我們的照顧和激勵，是對朋友的喜歡。”
“你作為前輩,對排球部裡後輩的鞭策和教導,是對後輩的喜歡。”
“你作為牛島家的孩子，對父母長輩的尊敬和愛戴，這也是一種喜歡。”
“這些喜歡的對象可以有很多，而這種喜歡可能也隻算得上是一種淺薄的好感。但我說的這種喜歡,是獨一無二的；是囊括了所有褒義詞甚至貶義詞在內的一種濃厚的情感；是基於你自己本身，對星野涼這個人的喜歡,而無關他是什麼身份，是什麼性彆。僅僅因為這個人是星野涼，所以你欣賞他,尊重他，關心他。同時，你想要陪伴他，擁抱他,甚至占有他。”
“當你看到他的時候，你會下意識地微笑，會心跳加速,會從內心深處感覺到愉悅；當你看不到他的時候，你會失落，會覺得寂寞，會無時無刻地想念他。”
“你明白嗎若利？這種喜歡意味著，你——作為牛島若利這個人，想要成為星野涼的戀人。”
牛島若利一怔：“……戀人？”
天童覺非常肯定地回答：“對，戀人。”
“我……想成為，ryo的戀人……？”牛島若利喃喃道。
“哎呀，我給你舉個簡單的例子吧！”見他還是很迷茫，天童覺一拍大腿，沉吟片刻說道，“你看，你跟我說，你之前好幾天沒見到ryo，所以一直都在想他，對不對？但是你跟我，跟其他人至少都有兩二個星期沒見了，你會有這種感覺嗎？”
沒等牛島若利回應，他又接著說道：“你會介意我跟其他人一起吃飯、訓練、聊天嗎？你會介意我不看你，我不跟你說話嗎？”
“……不會，這是你的自由。”
“BINGO！”天童覺打了個響指，“你看，你隻會吃ryo的醋，隻會對ryo有這樣的占有欲，是不是？”
牛島若利沉默了一下：“嗯。”
“難道這還不夠說明，你喜歡他嗎？”
四周一片靜謐，唯有天童覺說的這些話回蕩在耳邊。牛島若利站在熄了燈的球館中，有些愣神地看著身旁的球場。
一片漆黑之中，過去曾看到過的無數個畫面突然在他眼前浮現。
為了增強體力和耐力咬牙堅持長跑，為了練習一傳一次又一次地撲倒在地，又一次次地站起身來，在比賽上冷靜沉著，一次次挑戰極限的身影；一談到排球就興奮得閃閃發光的眼睛，對他說話時彎起的眉眼，對他揮手時上揚的嘴角……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記住了這麼多個有關於對方的瞬間。
不是對後輩的喜歡，
也不是對朋友的喜歡。隻是……對星野涼的喜歡嗎？
牛島若利望著眼前的一片黑暗，
眼中卻緩緩燃起了亮光。
他按著胸口，有力的心臟一下又一下地透過胸廓敲在他的手心，就像是那一次，在漫天煙火之下，被煙花綻放的巨響掩蓋住的如雷般的心跳聲。
所有的異常都有了解釋。
原來，這就是喜歡。原來，他喜歡ryo。
“我明白了。”牛島若利啞聲說。
聞言，天童覺鬆了口氣：“對嘛~你明白就——”話音未落，就聽對方又說了句：“那我去了。”
“？？去哪裡？”
隻聽電話那頭傳來了牛島若利堅定的聲音：“去告訴他。”
天童覺：“？！！你等等等等——你的意思是你現在就要去告白？？”
“嗯。”
天童覺：“……”看來剛才那口氣還是鬆得太早了些。
“若利啊……”天童覺抹了下臉，無奈地開口道，“告白跟打排球一樣，也是需要看時機的。而且……雖然現在說起來有點早，但如果你真的想跟ryo在一起的話，還要考慮一個因素。”
“什麼？”
“你跟ryo都是男生，若利。”天童覺認真地說，“如果你們兩個真的談了戀愛，想要一直走下去，一定會遇到比其他人更多的困難，這是無法避免的現實。你明白嗎？”
牛島若利默了默：“嗯，我知道。”
“不過嘛，我呢，是肯定會支持你們的啦~”
天童覺嘿嘿一笑，打斷略顯沉重的氣氛，“我們說回告白的事情吧。我能理解你想快點讓ryo知道你的心意，但你就這麼臨時起意冒冒失失地跑過去告白，總歸是顯得有些不夠鄭重的。而且你們不是過幾天就要打比賽了嗎，這個時候談論感情上面的事，不是那麼妥當。”
牛島若利皺起眉頭，心裡清楚對方說的是對的。
“但是——”天童覺突然話鋒一轉，“什麼都不做也不太好，還是需要有點行動，向ryo表示出你的一點心意。畢竟追人可是一項艱苦而又漫長的事情啊~”他感歎道。
牛島若利十分認真且虛心地請教：“那我應該怎麼做？”
“這個嘛……”戀愛經驗零·天童覺·理論大師摸了摸下巴，眼神微微一轉，腦中靈光一閃：“——有了！”
*
國青隊宿舍。
“所以說如果想要把兩種發球的高度拉到一致，又想讓它的威力保持最大的話，幾乎是不太可能的。”星野涼一邊說一邊用筆在本子上畫了畫。
“隻能說通過練習把儘量把威力往上增加咯。”宮侑的聲音從耳機裡傳來。
“確實。不過把助跑距離拉到一致這一點是完全可以的，這樣就可以降低對手提前看出發球類型的可能性。”星野涼轉了下筆，“所以說，你要多練練。”
“哈？！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這個怪
物一樣練過跳高，
二步助跑也能完成跳發嗎？？”
“所以我才說要一起練習嘛。我的發球達不到你的精準度，
你的二刀流又容易被人提前預防，我們互補一下豈不是天下無敵？”
“你當我傻啊！先不說我們還有國體和春高要打，就算是一起練，就這幾天能練成才有鬼了！”宮侑冷哼一聲，“都還沒說你大晚上突然打電話過來，我不用休息的啊？”
“這不是有正事想找前輩您探討一下嗎？”
“我信你？？快點說，你到底想乾嘛？”
星野涼在心裡歎了口氣：“我——”
“篤篤篤”
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話，他疑惑地挑了下眉。
電話那頭的宮侑也聽到了敲門聲，喲嗬一聲：“誰啊？這麼晚了還來找你？”
“不知道，你先等一下。”星野涼從床上起身，邊走邊把耳機摘下來，然後打開門，“誰——隊長？？”
站在門口的人正是牛島若利。
星野涼眨了下眼，一臉迷惑：“你怎麼又……是有什麼事嗎？”
可能是因為心情不同，牛島若利第一次感覺到了緊張。但儘管如此，從表面上看，他的臉色依然算得上是冷靜的。
“我……”他喉結一滑，腦中閃過天童覺剛剛跟他說的話。
【首先，你要解開你們之間的誤會！上次ryo不是問你是不是吃醋了嗎，你當時回答得不對，但是你現在也不能太過直接，你就這樣說——】
“我是想回答你上次問我的問題。”牛島若利握緊拳，終於開口。
隻不過說出的話讓星野涼依然摸不著頭腦：“啊？什麼問題？”
他正努力回想，就聽見面前的人非常認真地說道：“我不喜歡宮侑。”
星野涼：“？”
“？”電話那邊聽得一清二楚的宮侑：“！！”
“你這家夥說什麼？！你們居然在背後說我壞話？？星野涼！！星——”
“嘟嘟嘟……”
下一秒，電話裡傳來一陣忙音。
宮侑眼前一黑，仰天長嘯：“——星野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