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島若利覺得自己最近有些奇怪。
先是在訓練中總是心神不寧,頻頻出錯，這是他以前絕對不可能出現的情況。那天晚上聽天童覺的去找了星野後，第二天他的狀態也確實好了不少。
雖然他跟星野還是沒有一起訓練,但在同一層的球場,隨時就能見到。這個認知似乎讓他的心一下子就定了下來。儘管他不太明白究竟是為什麼，不過，隻要狀態恢複了,原因是什麼也不算很重要。
他原本是這樣想的。
“怎麼看剛才那一球都不該往那個方向扣吧？”
剛一踏入場館大門，一道聲音就從裡面傳來。牛島若利下意識地抬眼看去，隻見離門更近的球場中間圍了好幾個人,正在討論著什麼。
“謔,他們來得這麼早啊？”飯綱掌有些驚訝。
而牛島若利的視線則在第一時間鎖定在了銀發男生身上。
後者側身站著，眉頭微皺：“是我失誤了。我本來是想試試看能不能來個壓線的，結果力度沒掌握好。”
“想壓線的話，會不會這個角度扣過去比較好？攔網和自由人的位置在這對吧？這一條路線,你看看……”星海光來伸出手邊比劃邊解釋，其他人都認真聽著,包括剛才說話的銀發男生。
“看來不太好打擾他們呢。”飯綱掌聳了下肩，“我們先去——”
話音未落，身旁的木兔光太郎就興高采烈地舉起手：“星野野~~”然後噔噔噔地跑向了那邊。
飯綱掌哽了一下,偏頭看向牛島若利，剛想說什麼，就見後者也朝著那邊走了過去。
飯綱掌：“……”無奈地抬腳跟上。
那邊，星野涼幾人熟練地招呼完熱情的貓頭鷹,然後說道：“我們在討論剛才練習的球，看看有沒有更好的得分方法。”
“欸？什麼球什麼球！”
星野涼想了想，儘量簡潔地跟他解釋了幾句。牛島若利兩人就是在這個時候走近的,因為來得遲了些，兩人隻聽到了個結尾。
然後就看到銀發男生眼睛突然一亮，像是想到了什麼，偏頭對宮侑說：“光來前輩說的那條路線，如果把球傳高一點，會不會成功率更高？”
宮侑沉思了一會，給了個肯定的答案。
經過這幾天的練習，星野涼幾人跟一起從訓練營被選入國青隊的兩個副攻手也熟悉了不少，甚至約好了每天的加訓。
而此刻，其中一位副攻手敲了下掌心：“好像是這樣沒錯，如果剛才那個球再高一點，會剛好錯過我跟鈴木的攔網。”
另一位副攻手也點頭附和：“而且這樣一來，應該就有更大的可能性觀察到後排的防守情況。不過就是需要時間長一點的滯空，這一點星野肯定沒什麼問題！”
“加藤說得沒錯，但還是要多試幾次，看看具體效果才行。”古森元也讚同道。
“好，離晚訓開始還有一段時間，我們來試試。你們全力攔網，我來進攻。”星野涼偏頭看向
宮侑，還沒開口，就見宮侑擺了擺手：“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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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兩分鐘，他們已經定好了接下來的練習。飯綱掌隻聽到了後半部分，但他仍然對這種凝聚力和執行力感到驚訝。或許他們並沒有察覺，但作為旁觀者，飯綱掌看得很清楚，星野涼已經隱隱成為了這支隊伍的中心角色。
而銀發男生在說完剛才那段話之後，才看向他們兩人，禮貌地頜首：“隊長，飯綱前輩，那我們先去訓練了。”
不知道為什麼，牛島若利下意識地皺了下眉，而飯綱掌則點頭應了聲：“好。”
兩人一齊看著銀發男生轉身離去的背影。
“你這個後輩挺厲害的啊牛島。”飯綱掌感歎了句，拍了拍他，“走吧，我們也去訓練，可不能被後輩們追上了。”
兩人朝著另一個場地走去。走到一半時，牛島若利突然停住腳步回頭看。幾個人已經開始了練習，銀發男生也開始一遍又一遍地助跑跳躍，儼然是一副熱火朝天、認真上進的畫面。
“怎麼了？怎麼這副表情？”
直到飯綱掌的聲音響起，牛島若利才回過神來，驚訝地發現他不知道什麼時候皺起了眉。
“是有什麼問題嗎？”飯綱掌問。
沒有問題，明明一點問題都沒有。
牛島若利有些怔然：“……我隻是感覺，有點奇怪。”
“什麼？哪裡奇怪？”
是啊，到底是哪裡奇怪呢……？
*
一點點奇怪的心情並不會影響人的表現。但許多個一點點加在一起，卻足以讓人無法忽視。
就像是無數滴汙水持續不斷地彙入大海，等察覺到的時候，那一片海都已經染上了汙濁的顏色。
牛島若利從來沒有體會過這樣的心情。
他不明白，明明現在每天都能見到星野涼，但這種狀態卻絲毫沒有減弱，而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積累。最開始隻是感覺有點奇怪，慢慢地變成了不舒服，最後演變成了煩躁。
“——砰！！！”
牛島若利用力揮臂地扣下一球。球砸在地面向上反彈，幾乎要觸碰到天花板。
“厲害啊，不愧是牛島！”其他人紛紛驚歎。
牛島若利閉了下眼，重重地呼出一口氣。
太奇怪了，無論是哪裡都很奇怪。他不知道原因，但他很清楚——
這種狀態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
“篤篤”
靜靜等了十秒鐘後，隻聽“哢嗒”一聲，門鎖擰動，門開了。牛島若利抬眼，在看清男生的樣子之後微微一頓。
“是隊長啊。”星野涼笑了下，順著他的視線看到自己還在滴水的頭發，“哦這個，那邊太多人排隊了，我想著自己擦擦就行，所以隨便吹了吹就回來了。隊長是有什麼事嗎？”
“啊。”銀發男生像是突然想到
了什麼，
一臉恍然，
“是狀態又不好了嗎？”
“……嗯。”
“原來是這樣，先進來吧。”星野涼把位置讓開，“稍等一下，我把頭發擦——”
後面的話被對方的動作打斷。門還沒有完全關上，幾乎是踏進房間裡的一瞬間，青年就直接將他抱在了懷裡。
很急切，但力氣卻依然很克製。
星野涼垂下眼睫，沒有說話，卻也沒有回抱，就這麼靜靜地站著。
沐浴露和洗發水的香氣縈繞在鼻尖，很清淡，很好聞。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對方剛剛洗過澡，渾身都帶著清涼的水汽，讓這個擁抱都染上了一抹涼意。
這是個沒有溫度的擁抱。
一直在心口壓著的大石非但沒有落下，反而變得越發沉重。
在牛島若利有些恍惚的時候，懷裡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退開了。
“隊長，我等一下約了宮侑前輩聊訓練的事。”銀發男生有些抱歉地說。
牛島若利怔住了：“……好，那我先走了。”
“嗯，隊長早點休息。”
牛島若利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房間的，但當他聽到門“哢嗒”一聲關上時，心臟沒來由地一抽。
奇怪，真的太奇怪了。
他抓著胸口處的衣服，眉頭緊皺，眼神卻有些茫然。
他……是病了嗎？
*
“你說你心臟不舒服？！”天童覺從床上坐起身，“怎麼回事？去醫院看過了嗎？”
“……沒有。”
“是不是因為世錦賽快到了，壓力太大導致的？”
“不是，我沒有緊張。我就是……覺得不太舒服。”
“你現在在哪？”
牛島若利停頓了好一會，回道：“……我在球場。”
“這麼晚了還在訓練？？”天童覺驚訝道。
“沒有，我隻是隨便走走，不知道為什麼就走過來了。”
聽出對方語氣中明顯的茫然，天童覺挑了下眉。這聽起來不太像是身體有什麼問題啊？不會是……
紅發青年眼神一轉，試探性地問道：“若利，是不是你跟ryo又發生什麼事了？”
電話那頭突然沉默了，天童覺了然。果然是這樣。
“要不你跟我說說，我從旁觀者的角度幫你參謀參謀，看看能不能解決。”
這句話顯然說到了對方的心坎上，等了沒幾秒，電話那頭就傳來了聲音：“我這幾天的心情一直都很奇怪。”
“我看到星野跟其他人一起訓練，心情很奇怪。”
“我看到他跟其他人一起吃飯聊天，心情很奇怪。”
“我看到他不看我，不跟我說話，心情很奇怪。”
天童覺抓住了重點：“等等等等，他不看你？”
“他看我，但……”電話那邊頓了好一會，似乎在想怎麼形容，“感覺跟以前不一樣。”
天童覺若有所
思道：“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這種感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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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去找他了？那當時發生了些什麼？”
“我抱了他。”
天童覺：“！！！”原來若利你這麼猛的嗎？？
“他很生氣，問我為什麼不告訴他我狀態不好。”
哦喲喲？天童覺挑眉。
“我告訴了他，他好像高興了。然後，他問了我幾個問題。”
嗯？“什麼問題？”
牛島若利一邊回憶著那天的場景，一邊低聲複述道：“他問我，飯堂那天，我為什麼生氣了，是不是不喜歡宮侑。我說沒有。”
“然後呢？”
“然後，他問我——”
【隊長，你是不是吃醋了？】
天童覺睜大眼睛，興奮地問：“那你是怎麼回答的？”
“我說我沒有吃醋。”
“哎呀！！”天童覺一拍大腿，一臉痛惜，“你怎麼能這樣說！”
牛島若利眨了眨眼，有些困惑：“可是我真的沒有吃醋，我不喜歡醋的味道。”
天童覺臉色一僵。好吧，以若利的性子，恐怕是真的不知道什麼叫“吃醋”。
“若利，你聽好了。”天童覺正色道，“你剛剛跟我說，你看到ryo跟其他人一起訓練，跟其他人一起吃飯聊天，心情很奇怪，對不對？”
“嗯。”
“你是不是想跟ryo一起訓練，想跟他一起吃飯聊天？”
“……嗯。”
“你是不是，想把跟ryo在一起的那個人換成是你？”
牛島若利愣了好一會，沒有想出答案。但他的遲疑就是最好的回答。
天童覺歎了一口氣：“若利，這種奇怪的心情，就叫做【吃醋】。”
牛島若利怔住了。
“你不是不喜歡宮侑，也不是討厭他，而是妒忌他。你妒忌他可以跟ryo在一起。”
“你想要見到他，想要跟他待在一起，想要他的眼裡有你，想要變成他心裡最特殊的那個人。”
“——這是【喜歡】。”
紅發青年的聲音穿過電流，透過話筒，傳進他的耳中：
“若利，你喜歡ryo，你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