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級原本的行程, 是參加完夏日祭就打道回府。連夜回東京的話，第二天完全可以不用起床，補覺。甚至於熬上一個通宵也沒有問題。

但現在, 計劃毫不猶豫的被推遲了。

夜晚的森林對於人類來說算得上危險，但對咒術師來說就是小菜一碟。

夏目貴誌和田沼要兩人各自家裡都有門禁，在夏日祭結束之後就要回家。夏目貴誌帶著小狐狸一塊回去，打算讓小朋友在他家裡住一晚上。

“那麼，還請注意安全。”夏目貴誌在分彆之前這麼對一年級們說。

斑眯了眯眼經：“可彆被妖怪吃掉了，小鬼們。”

虎杖悠仁：“唉？那種事才不會啦。”

等兩個高中生和暫時變成人類的妖怪的身影消失, 伏黑惠這才開口：“大家先回去也可以。”

沙耶加：“我讚同——”

說到底這件事隻與沙耶加和伏黑惠相關。一年級的五人組認識的時間算不得很長，但都心照不宣的保持了默契。

在對方沒有主動提及的情況下, 不去窺探也許會傷到人的過去。就像伏黑惠解釋沙耶加為什麼是咒靈的時候隻說她因為意外死亡而沒有交代死亡原因；就像吉野順平為什麼那麼熱的夏天也不把遮住一隻眼睛的頭發剪掉……

這是一種不去刺傷他人的體貼。

釘崎已經換回了製服：“彆說蠢話。你們倆。”

吉野順平：“其實我也蠻好奇，那個有著這種神奇的藥的妖怪究竟長什麼樣子的。”

相處的時間可以說短，但同期們對於彼此的性格很顯然已經摸的很清楚。像這種時候就不用考慮他倆的建議。

虎杖悠仁精神飽滿：“就是因為是重要的事, 所以才要大家一起去啊！”

三個人率先走向了樹木茂密的叢林，幾乎帶著點自顧自的任性。

沙耶加眨了眨眼睛。

她換了方便行動的製服, 當咒靈就是這點很方便，打個響指的事兒。

接著她微笑起來：“好哦。”

兩個人並肩跟了上去。

一行人在月色下行走在森林中。大概是找了動物和妖怪們常走的路徑，一路上算得上順利。

走在前面的虎杖悠仁走著走著, 忽然出聲：“說起來——”

“剛剛，我們好像誰都沒有建議能看見咒靈的夏目來做咒術師啊。”

五人組靜默了一秒鐘。

好像是這回事。

按道理來說, “能看見”的都屬於人才，無論咒術師還是除妖師，數量都十分稀少, 發現了人才應該立刻嘗試一下，拉人入夥才對。

“那孩子隻是看起來脾氣就很好。”釘崎說，“而且給人生活在幸福平靜的日常裡的感覺。”

有同樣感覺的吉野順平接話：“既然如此的話, 就沒必要把他拉到動蕩的咒術師生活裡來吧。這是一份很危險的工作。”

“而且他有除妖師朋友，但並沒有去做除妖師。”沙耶加歪了歪頭，“就算提出來，他也不會感興趣的吧。”

“他現在這樣就很好。”最後，伏黑惠如此簡短的總結。

咒術師和除妖師各自守著各自的領域，但彼此的界限沒有想象中那麼分明。有妖力的成為了咒術師，有咒力的成為了除妖師……這在以往不是沒有發生過。

夏目貴誌給人的感覺，是十分的平靜溫和的，甚至於隻要靠近一點，都能感受到這個少年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溫柔。

咒術師需要極度堅強的信念，和一定程度的瘋狂。前者夏目貴誌具有，但後者有待商榷。

“說起來我也差不多是這種感覺。”虎杖悠仁說，“總感覺把這麼好的孩子騙來當咒術師會有很深的負罪感……”

吉野順平瞳孔地震：“說出來了悠仁！已經承認是把人騙來了嗎？！”

釘崎野薔薇：“你這家夥該不會也是被人騙來的吧？說起來好像也是，雖然有著超人的體格也能看到，但完全沒有術式，咒力也很少！你那可怕的傷害完全是靠力氣和咒具打出來的！”

沙耶加大笑出聲：“那一定是五條老師騙來的吧！”

“哈？才不是，我是自願來的！五條老師說我很有天賦的。”

“大猩猩的天賦嗎？總感覺你遲早也會長成五條老師和夏油老師那麼大隻。”

伏黑惠想象了一下那個場面：“那還挺可怕的。”

“確實呢。”沙耶加不禁把虎杖悠仁的臉代入了一下五條悟或者夏油傑的體格。在島國人當中，無論是一米九往上的五條悟還是身高逼近一米九的夏油傑，都高的出類拔萃，“其實是很有可能的吧？我記得虎杖的體脂率是個位數。”

吉野順平坦誠的：“好羨慕。這種體脂率說明鍛煉的非常棒啊。”

而且虎杖悠仁在體術課的時候完全有露出自己的上半身，肌肉非常緊實，但據他所說並沒有刻意去鍛煉。所以才更讓人羨慕。

釘崎野薔薇忽然湊過來，用一種嚴謹的目光審視伏黑惠：“那這麼說的話，伏黑也完全有可能長成那個體型啊。他現在比虎杖還稍微高點。”

虎杖悠仁停住腳步，立刻倒退幾步站在伏黑惠旁邊，用手比劃了一下：“……真的誒？因為差不多高完全沒注意，伏黑好像是我們幾個中最高的。”

“什——我完全沒想到這一點。”沙耶加大吃一驚，“這麼說來，感覺惠好像是比去年高了一點，長的那麼快嗎？”

“也不一定。”反正都注定了要熬夜，伏黑惠也就無所謂話題會拐到哪裡去，“五條老師和夏油老師那種很少見。”

“現在的身高不能代表以後的身高吧。”吉野順平把雙手放進兜裡，思索，“青春期長的很快，說不定哪天一覺睡醒，悠仁的個頭就超過伏黑了。”

“說不定會。”伏黑惠表情淡淡，“虎杖和我差的不多。”

誰也沒有察覺到也許身高是個比較敏感的男性話題，總之一些倔強的比較完全不適用於這群聊天氣氛很好的高中生。

“在咒術師裡，那兩個特級個頭也很大啊。”

“他倆十七八歲的時候就很高了。”沙耶加笑著摸了摸頭上沒有拆下來的發簪，“聽家入老師說，剛入學就差不多有一米八呢。”

她還記得當年兩個男子高中生大半夜不睡覺，跑她家裡來敲碎了她臥室的窗戶。

從小孩子的視角來看，個頭非常非常高，非常非常大隻。兩個人並肩的時候跟堵牆一樣，令人望而生畏。

一行人繼續沿著開闊了許多的小路往前走，一邊走一邊就這個話題談下去。

“真的假的？十五六歲能長到那麼高嗎？”

反正在場的五個高中生，無論男女都沒有超過這個身高。

“醫務室裡有他們高中時代的照片。比家入老師高了一個頭呢。”沙耶加想了想，“不過我還蠻期待的。”

釘崎下意識回頭看她一眼：“什麼？”

“很大隻的惠，什麼的。”沙耶加試圖想象一個等比例放大的伏黑惠，“感覺抱起來會很有安全感啊。”

釘崎將手指抵在下巴上：“啊，戀愛裡，男方脾氣好而且個頭高的話……感覺蠻不錯呢。伏黑是潛力股啊。”

突然在奇怪的地方被誇了的伏黑惠：“……謝謝？”

沙耶加還是沒忍住笑，一邊拍拍戀人的肩膀，一邊點頭：“嗯，說不定哪天我睡一覺醒來，就發現惠也跟一堵牆一樣站在面前呢。”

伏黑惠有點無奈的看著她。

一行人的速度不算慢，走了將近一個多小時，來到了森林的深處。

八原的森林算得上廣袤綿延，據小狐狸所說，那隻妖怪住在森林深處一條河流附近。一年級的學生們穿過樹林和灌木，伏黑惠甚至放出了善於尋路的玉犬，這才找到那條在月光下反射著寧靜光輝的河流。

水流算不上湍急，隻是安靜的流淌。因為坐落在森林的深處，所以並沒有遭到人類的汙染，清澈見底。

“我們該怎麼說服那隻妖怪？”虎杖悠仁在河面上探頭，“也給他抓很多魚嗎？”

釘崎野薔薇脫掉鞋子和絲襪，擼起袖子：“先試試吧。這種方法能換到最好，不能再想辦法。”

她正要光著腳下河，被沙耶加抱著腰攔回去了。

沙耶加按住她的肩膀：“你不要碰涼水。”

釘崎野薔薇抬頭，發出一聲氣音：“啊？”

另外三個男孩子開始脫鞋，卷褲腿。

沙耶加蹬掉鞋子，對她說：“你的生理期還沒有走乾淨吧？雖然是夏天，但還是不要碰涼水比較好。”

釘崎野薔薇一時語塞，沒想到她會注意到她隨身攜帶了幾天衛生巾，於是又默默地把絲襪和鞋子穿上了：“哦……”

眼力、力氣和反應速度，這些咒術師必備的技能在下水撈魚這件事上也無往不利。活蹦亂跳的魚很快在岸邊堆起了一座小山。

釘崎野薔薇就在岸上看著這些時不時被拋上來的魚，在一些格外活潑的快要跳回河裡的時候，一腳給它踢回岸上。

她就地坐下，托著腮：“看起來好好玩。”

其他幾個人也在這時候從河岸裡爬上來。身上都不可避免的沾了一點河水，夜風呼啦啦的吹，很快吹乾殘留在胳膊和腿上的水分。

吉野順平忍不住搓了搓變涼的腿，感歎一聲：“有點冷唉。釘崎不下河果然是正確的選擇。”

他雖然是男孩子，但母親卻是在一些地方很細心的人，告訴兒子女孩子在特殊時期，能不碰涼的就不碰。

釘崎眯著眼睛：“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得到照顧啊。”

“女孩子都有特殊時候嘛。”虎杖悠仁笑的很開朗，“哪怕是釘崎，在這種時候也需要照顧呀。”

釘崎野薔薇轉過臉去，頭發遮擋下的耳垂有些泛紅。

原本坐下的玉犬忽然站起，警惕的盯著一片黑暗的河岸對面。

伏黑惠將骨節分明的手按在黑玉犬的頭上，沙耶加抬起了頭。

——長的有點像狗，又有點像獅子，隻有兩條腿，還有長長的尾巴。

這是小狐狸描述出來的外貌。

儘管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當黑暗的叢林中冒出一個比門還大的頭的時候，一年級的五人組還是沒忍住心裡一突。

……大晚上還挺嚇人的。

不過也就突這一下了。咒術師經常面對的咒靈大多數長的千奇百怪，比這恐怖多了。

兩方無聲的對峙了幾秒鐘，那隻妖怪碩大的眼睛轉了轉，停留在河岸上堆積的魚身上。

在靜默僵持的氛圍下，伏黑惠率先開口：“我們聽聞你有能夠使妖怪變成人類的藥。”少年在黑夜中抬起頭，和妖怪對視，“我們希望能用這些魚換得這種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