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天萬朝中,吃瓜群眾們嘖嘖稱奇。
還真就被李淵一不小心弄拙成巧,起到正面效果了。
不,應該說,陸秀夫是個神奇的人。
這等安撫人心、振奮士氣的操作,放在彆人身上還真做不來。
唯有氣質溫和明淨,如見春風十裡的陸秀夫可以。
江南好,最好是青竹。
陸秀夫,他是江南一夜霜雪之後,那一抹青竹迎風青翠如染的明麗。
一時間,許多位面的皇帝們都在感歎,怎麼自己手下,就沒有一號這麼清風朗月的佳人?
也有一些位面的皇子皇孫們,忍不住對趙昺羨慕嫉妒恨:
“君實先生好溫柔,好想要他來當我的老師啊!”
隋朝大業位面。
隋煬帝神色冷漠,盯著天幕上的李淵:“李賊雖心懷惡毒,刻意擺爛,卻終究是人算不如天算。”
他倒是忍不住鬆了口氣。
畢竟,陸秀夫這一下操作,副本進度明顯前進了一大截。
大業位面,離獲得天幕獎勵也更近了一步。
然而,也有一些位面,此刻的情況異常尷尬。
……
大宋,神宗位面。
一群官員準備上朝,正在竊竊私語。
等八卦的正主王安石從他們面前經過時,討論聲便大了起來:
“野狐精?”
“王相公是野狐精嗎?”
“震驚!王相公原來是拗相公,狐精相公!”
王安石:“……”
琉璃碧瓦的清輝流轉在他身上,浮光掠影,描摹成一副絕逸工筆古卷。
他低眉斂目,思考事情究竟為何會變成這樣。
起因是,陸秀夫在崖山講了一個故事。
同為大宋風骨的代表,王安石對陸秀夫的為人還是很敬佩的,自然不可能去怪這位兩百年後,為國而死的大宋丞相。
那麼就隻能——
去罵蘇軾了。
蘇子瞻!
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誰讓他沒事給自己亂取外號!
王安石決定下次一定要罵回去,就罵“小畜生”好了!
一隻手忽然從旁邊伸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手的主人熟練地招呼他,嬉笑道:“我說介甫啊,不要總是板著臉,那多沒意思。你看我剛從貶謫之地回來,你也不過來歡迎我一下……”
蘇軾的聲音越來越小。
隻因他發現,王安石看他的眼神中已經流露出了殺氣。
王安石:我勸你做個人。
蘇軾脖頸一涼,趕緊舉起手道:
“我當初取【野狐精】這個外號,也不是故意針對你,就是覺得……對,就是覺得你可愛。咱倆誰跟誰啊,要是關係不好,我還不給他取外號呢。”
王安石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忍無可忍,橫眉豎目道:“蘇子瞻,你這家夥……”
不來煩他會死嗎!
蘇軾一轉頭,又發現了好玩的東西(?),大聲蓋過了他的聲音:“你來了,司馬牛!”
在官道上走著走著,忽然被點名的司馬光:“……”
司、司馬牛?
蘇子瞻,我最近沒有招惹你吧!
蘇軾渾然不知危險即將逼近,仍在吐槽道:
“介甫,我跟你說,司馬牛雖然為人僵硬板正,說話耿直不討喜,毛病一大堆,但比起那位【糟糠鄙俚叔孫通】,可謂好出了不止一個等級!”
王安石一扯他的官袍衣袖。
蘇軾驚奇道:“介甫,你拽我做甚,莫非是我身後有什麼東西……”
他一轉身,看見了一個黑著臉,陰沉沉,仿佛隨時要掄起拳頭砸缸的司馬光。
司馬光對他露出了核善的笑容。
蘇軾尬笑道:“司馬牛,不是,司馬相公啊……”
他轉身欲跑,一回頭,看見了一個面無表情的王安石。
蘇軾:“……”
哦豁,要完!
他試圖垂死掙紮:“你們新舊兩黨勢同水火,怎麼聯手欺負人!”
王安石唇邊泛起了一絲冰涼的笑意:“為了對付你,我們可以暫時合作。”
司馬光冷著臉:“對,我們可以暫時合作。”
旁邊人:夭壽啦!
有生之年,這兩位居然能和平共存了!
蘇軾溜得飛快,遠遠地看見自家阿弟,立刻揮手招呼:“子由,快過來救兄長!”
王安石和司馬光殺氣騰騰的眼神,立刻轉移向了蘇轍。
蘇轍轉身就走。
頭疼!
哥哥剛回來就惹事,必須讓他吃個教訓!
王相公和司馬相公都是斯文人,應該不會下手太重吧……
應該不會吧……
不會吧……
不多時,紫宸殿上空飄蕩回旋著一陣慘叫,很快消泯無聲。
旁邊的文武百官:好的,世界總算清靜了。
……
南明,永曆位面。
延平王鄭成功看著天幕,若有所思。
南明現在的處境,並不比崖山海戰好上多少。
既然陸秀夫可以用這種辦法鼓舞士氣,南明是不是也可以沿用呢?
想到這裡,鄭成功的目光立刻掃向了他的親家……嗯,他單方面認定的未來親家,晉王李定國,並迅速在心中做了計算。
陸秀夫長得好看,李定國也長得好看。
陸秀夫為人溫和,李定國也為人溫和。
陸秀夫擅長安撫人心,是朝廷的定海神針。
李定國雖然不擅長安撫人心,但他擅長殺人誅心(?)啊,也是朝廷的定海神針。
這不是完美對應上了!
想到這裡,鄭成功清了清嗓子:“寧宇,你要不要……”
也向君實先生學習,定期給百官講講故事?
李定國頭也不抬:“沒空,愛過,不去,不後悔,馬上就好,明天一定交,再問自殺。”
鄭成功:“……”
聽我說,謝謝你百忙之中敷衍我。
李定國正在處理公文,身前堆著海量的宗卷,幾乎堆到了天花板。
曳動的燭火掠過他刀鋒雕琢般的側顏,在眉心落下一痕淺淺的光影。
他一向不擅長這些內政工作,更喜歡金戈鐵馬,征戰廝殺。
但眼下,南明政權剛剛收複廣東,百廢待興,到處都缺人手。
雖然不擅長,李定國也隻能捏著鼻子上了。
畢竟是自己打下的江山、收複的土地,總不能放那裡擺爛吧。
不知過了多久,李定國忽然長歎一聲:“好想向天幕借一個君實先生過來幫忙。”
鄭成功:“害,誰不想呢。”
他倒不用批改公文。
畢竟他隻是帶著大軍來這裡尋求合作的,又不是給永曆皇帝打工。
南明的幾任皇帝之間派係分明,根本不是互相繼承的關係,而是一個死了,另一個才能趁機奪權上位。
前任皇帝隆武帝,出自唐王一係,而現任皇帝永曆帝,出自桂王一脈。
彼此之間,可謂勢同水火。
鄭成功作為隆武帝的養子,政治遺產的繼承者,自然不可能跟永曆帝合得來。
他獨自琢磨著崖山戰局:“寧宇,你覺得我是選擇早一點進入副本好,還是晚一點好?”
李定國看了一眼天幕。
上面一堆皇帝,正在輪流給陸秀夫打call,宛如大型追星現場。
甚至有些生前根本沒做過皇帝的奇怪家夥,也混進去了。
什麼【楚宣武帝桓溫】、【梁昭明皇帝蕭統】、【本生皇考恭穆獻皇帝朱祐杬】,諸如此類。
如此看來,各個位面的參賽者加起來,少說也有大幾百人。
李定國想了想,說:“現在有些規則仍未明了,你可以先等前五個挑戰者過了,綜合判斷一下。”
鄭成功在一邊直呼好家夥。
不愧是李寧宇李晉王,大西軍領袖。
這話說的,當真是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
他突發奇想道:“你說,既然所有皇帝都可以發言,能不能讓永曆把你要批改的公文都發上去,讓之前的大明皇帝們幫著參謀參謀?”
這不就是免費工具人嘛。
李定國:“……”
可真有你的!
鄭成功:“反正不管誰幫忙出主意,都比咱們現在這個陛下靠譜。”
他其實很看不上永曆帝。
對方才疏學淺,天性軟弱,有且僅有的一個優點,就是極具自知之明,很安心地做著吉祥物,從不搞幺蛾子。
對功臣也是極儘信任,要什麼給什麼。
本來吧,古往今來無能庸碌的皇帝多了去,永曆帝肯定不是其中最差的一個。
但鄭成功卻無法接受。
隻因他曾見過前一任皇帝,隆武帝朱聿鍵,一位如此雄才大略的君主。
他向隆武帝發誓過今生今世的效忠,為報知遇之恩,願不惜一切代價,將對方從虎狼環伺之中拯救出來。
但還沒等他強大起來,隆武帝就已經英年早逝,淒慘而終。
他的誓言自然也永遠不可能再實現。
所以,此刻鄭成功想著這個處處不如隆武帝,唯獨運氣比較好的永曆帝,總覺得有些意難平。
他有時覺得,永曆帝就是一個翻版劉阿鬥。
然而,劉阿鬥常有,諸葛亮卻千古無一。
他自認為做不了諸葛亮。
即便有一線微弱的可能做到,但那個他甘願為之九死而不悔的君王,卻已經不在這世上了。
一時間,鄭成功默然無言。
李定國倒是講了句公道話:“也不是每個大明皇帝都比我們陛下靠譜的,陛下雖然能力欠佳,但他至少不作死啊。若是換成什麼英宗、萬曆、天啟之流的……”
鄭成功一臉慘不忍睹。
他們二人一個出身海盜,一個早年為寇,做事全憑本心,效忠的是天下漢人衣冠,絕非傳統意義上的大明純臣。
當下,就這麼一言一語,吐槽起了之前的各路奇葩皇帝。
“也不知道景泰、嘉靖這幾個位面的參賽者什麼時候上場”,鄭成功充滿了期待,“好想看他們怒懟某些皇帝啊。”
……
天幕上,李淵已經進入了新的一天。
從摸魚工,徹底變成了苦逼打工人。
有天幕的力量加持,張世傑倒也沒有對這位之前從未見過的士兵身份生疑,反倒覺得他眉目舒朗,氣宇不凡,絕非常人。
未來的唐高祖·李淵:“……”
你可曾見過長得十分磕磣的開國之君?
誰還不是一個氣宇不凡了?
二月五日,元軍大將張弘範派出一隊士兵進行火力試探。
張弘範早就發現,大宋水寨中,有一千餘隻船以鐵索相連,分幾排展開,環繞崖山。
嘿,張世傑既然想做曹孟德,自己怎能不成人之美呢。
這不是完美的火攻機會!
當下,張弘範手一揮,若乾大小船隻攜帶茅草等燃燒物,從元營駛出,一路乘風破浪,衝向了宋軍。
李淵是北方人,第一次打海戰,頗不適應,張世傑便安排他留在龍舟上,護衛小皇帝趙昺。
陸秀夫一身雪衣皎潔,也立在船頭。
李淵注意到,這位文人丞相居然佩劍不離身,隨時做好了廝殺的準備。
他的眉目依舊秀麗溫和,上善若水,卻不再是那種不爭不搶的溫和,而是淩厲的鋒芒隱入綿延春雨,一夕寒涼,蓄勢待發。
從龍舟上望去,前方戰況一覽無餘。
元軍來到近處,拚力將船上易燃物擲射過來,在空中爆炸開。
轟。
火星滿天飛濺,烈焰傾蓋而下。
張世傑指揮前排的宋軍迎敵,一隻隻戰船面對衝天烈火,就好像飛蛾撲火般渺小。
小皇帝趙昺忍不住抓住了陸秀夫的手,擔憂道:“丞相,我們這次能贏嗎?”
大宋,已經太久沒有打過一場勝仗了。
他好想贏一次啊。
哪怕一次也好。
“官家放心,太傅早有準備”,陸秀夫語氣沉靜地說,“我們會贏的。”
他牽起了小皇帝,他的手清冷,修長,四平八穩。
小皇帝瞬間感到仿佛被注入了一股力量,鎮定下來,往前方看去。
張世傑果然早有準備,戰船上塗滿了泥漿,烈火燒到近處立即消滅,絲毫沒有蔓延開。
宋軍喜形於色,歡聲四起。
張弘範見到這裡,眉頭微皺,揚聲下令:“再多派出一隊人馬,都壓上去衝擊,務必一舉將宋船陣型打散!”
元軍抬出了火炮,加強攻勢,形成了迅猛的火力壓製。
宋軍抵擋不住,漸漸潰退。
堅不可摧的鐵鎖橫聯陣型,被炮火轟開了一道口子。
張弘範看見勝機,指揮士兵從那裡進攻。
越來越多的元軍揮舞刀劍,從缺口魚貫而入,殺得宋軍不斷向後退散。
這次看來贏定了!
“時候差不多了”,張世傑露出了一絲冷笑,發出了包抄的指令,“殺!”
因為李淵之前的建議,宋軍的鐵鎖本就沒有扣嚴實,這時齊齊迅速拔下,水疾舟輕,繞至兩側一擁而上。
大舉壓進,形成了甕中捉鱉的局勢。
被包了餃子的元軍:“……”
宋人果然陰險狡詐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