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1 / 1)

京都,禪院家。

一片獨立成圍的宅院裡,有人驚慌失措地衝出來。

他的面上寫滿了驚恐和畏懼,身後古樸肅麗的建築內的桌案上,供奉著曆代流傳下來的咒物——那是由整個周咒術界商量協定後,分彆由禦三家保管的危險之物。

而現在,其中一個木盒被掀開了蓋,裡面的光景一覽無餘。那是一卷錄像帶,起源於多年前的恐怖怪談【古井中的貞子】。

三十年前,數十名咒術師耗費心力將分散在全國各地的相同品銷毀,並以己身為祭將最後的咒物封印,最終藏於禪院家的禁地之中。

它本該身裹封印咒紋的紙條卻在剛才一瞬燃燒,衝擊力頂破了木蓋最後化為灰燼,露出了完整的模樣,巨大的咒力瞬間壓迫感充斥整座空間。

“快、快去通知家主大人!”

負責看管的老人瞬間變了臉色,仿若重回三十年前那場噩夢中,那個咒術師人才凋零,六眼還未誕生的時代。

“特級假想咒靈【貞子】——重現了!!!”

另一側,旅館內。

螢裡奈先是下意識關閉電視機,但是手指都快摁斷了,屏幕依舊亮著一幀一幀往下進行著。

裡面黑發如瀑看不清面容的女人愈發清晰,鏡頭一點點拉近。

螢裡奈:......哈哈,笑不出來。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她轉身麻利準備開溜,腳上用力就衝出門去,絲毫不敢停留下樓梯,短腿踩在上面咚咚作響。

“快跑——”

樓梯設計有兩段,還未到拐角處,她便大聲提醒樓上下的人,面色焦急,甚至心裡已經構思好用什麼理由先蒙混過關。

但好似並不需要。

整個樓下空蕩蕩的,之前還對她微笑服務的店員也如同從未出現過一般離奇消失,站著仔細聽會發現整個建築寂靜的可怕,螢裡奈連自己清淺的呼吸聲都聽的真切。

這當然不是其他人早已經被貞子偷偷乾掉,而是他們根本不在這裡。

小女孩打開店大門,入目隻有一片荒涼。外面本該是一片白日陽光籠罩下的青蔥樹木,旅館在山間,除了綠植渺無人煙,但現在視野所見卻是粗糙的路和簡陋的居民房,暮色恰如逢魔之時,儼然一個舊時代小鎮的模樣。

平常,古怪,陰森。

這大概是【貞子】記憶中的模樣。

螢裡奈瞬間知曉了,這裡已經不是旅館,或者說不單單是旅館——這裡是貞子的【領域】。

她一時不知道自己是該慶幸還是悲劇。

慶幸除了自己不會有受害者,悲劇除了自己大家都會活著。

怎麼還搞針對啊,螢裡奈內心淚流滿面。

但事已至此等死是不能等死的,隻能硬著頭皮搶救一下。

螢裡奈顧不得恐懼,大腦第一次除了高考運轉得這麼飛速。

狹窄的建築顯然不是合適的逃生場所,她需要更寬闊的地方。

被苔蘚腐蝕的木板發出刺耳的吱嘎聲,螢裡奈往後看,披著頭發面容不清的白衣女鬼已經快要追上來,她終於咬牙邁步——跑!

蠕蟲感受到了“母親”的情緒,它不懂那是什麼,但它知道這不是什麼好東西,“媽、媽......”它吐字依舊不熟練,像是一字一頓生疏地說,還帶了點焦急,“我出...打......”

螢裡奈安撫著:“不要急,現在還不是你出場的時候,乖,有需要的時候我會叫你的。”

雖然她還不懂咒靈級彆的判定,但她能清晰感受到二者之間的差距,蠕蟲現在出來彆說保護她,估計一出來就能直接落地成盒,光榮成為炮灰。

且她唯一的戰鬥力就是它,不到最後緊要關頭,她不能擅動,底牌要留到最後。

一路狂奔到街道上,螢裡奈才發現這個世界內並不是空無一人。

夕陽泛著仿佛血液乾涸後的色彩,靜到無聲的小鎮上,卻有形形色色的人行走在道路上,他們有男有女,身上穿著統一的校服。

螢裡奈本來下意識要喊他們一起跑,但瞳孔微縮瞬間反應過來他們並不是真的“人”,耳畔依舊是寂靜的,甚至感受得到風卻聽不到風聲。

但人行走,步子快或慢,重或輕,又怎麼會沒有一絲動靜呢?

那些人似乎有意識,看到螢裡奈轉身笑起來,隻是微揚的眼角藏著不懷好意,“唷,又是一個人啊山村,怎麼,你的朋友呢,沒有陪你嗎?”

另一人譏笑起來,“哎呀,隻有一個人看得見的朋友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捧腹大笑起來。

......什麼鬼,怎麼還帶故事的,貞子的記憶?

螢裡奈內心吐槽著。

但是貞子不是假想咒靈嗎,這破爛劇情怎麼這麼具體?

沒有多想,她繼續往前逃,沿著道路奔跑,但那笑聲卻刺耳地一直沒有因遠離而減小,甚至感覺愈發靠近。

螢裡奈轉過頭,看到後面的場景一陣崩潰。

之間剛剛路過嘲笑她的“人”們紛紛在後面追趕著,還不忘保持剛才刻薄的神情,嘴裡發出魔性的笑聲。

這笑聲不僅從後方傳來,前方也隱約浮現,直到左右兩側都有同樣的感覺,螢裡奈才終於停下腳步。

這是一個十字路口,前後左右的笑聲愈來愈近,樣貌不一衣著表情相同的“人”卻如出一轍地靠近,踩踏的聲音都沒有,整個空間內仿佛隻有笑。

螢裡奈隱隱覺得胃有點痛,這是什麼掉san的畫面。

三百六十五度無死角的魔性嘲笑和四面八方圍滿的人牆讓她不得不站立原地,一直逃跑也不是辦法,她必須想辦法自救。

可惡的齋藤老頭......她要是平安回去一定要把他大卸八塊!螢裡奈幾乎咬牙切齒想道。

耳畔終於響起腳步聲,噠,噠,一步,兩步,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要來了,小女孩望向那個方向,唇微抿,目光不敢偏移。

直到它戛然而止。

人牆沒有移開讓路,貞子沒有出現。

為什麼?

螢裡奈有些意外,表情剛剛因疑惑而鬆下來一些,整個身軀就在瞬間發出戰栗的警報,仿若過電般劃過身體內每一寸血液脈絡,強大之物即將侵略的巨大壓迫力幾乎要壓垮她的心臟。

她感受到身後的存在。

貞子挨著她,距離不過一寸。

她不敢轉頭,或者說是身體已經刹那間僵硬到無法動彈,不知道“她”以何種姿勢緊挨著她,柔順絲滑的黑色發絲輕輕掃過她耳畔,像某種名貴的絲綢。

“......”

“她”張唇,一個氣音溢出喉嚨的一瞬間,突然而來的蟲形詛咒便將其暴力地撞擊出去。

蠕蟲以守護的姿態浮在半空中,明明全身隻有眼球,卻能感受到它憤怒的情緒,像是領地被侵犯的巨獸,“離開...媽媽......”

在貞子離開的瞬間,螢裡奈終於得以鬆口氣,她劇烈喘息著轉過身來。

特級詛咒已經緩緩地爬起身來,絲毫不見狼狽。

黑發如同一塊幕布反射不出一點色彩,隻是沉寂的黑,螢裡奈皮膚發麻的感覺仍未消退,好似那之下有雙眼睛一直注視著她。

“她”動作緩緩,向她伸出手。

蠕蟲卻仿若被挑釁般不受控製爆發了,“滾、開......媽媽...我的......”

它似乎理解成了貞子是與它搶奪母親,螢裡奈內心微微無奈,她不被噶了就已經夠好了,還去收服貞子?

怪談類的假想咒靈無法被根除,隻要它的傳說不消失,人們對它的恐懼依舊存在,它便可以得以永生,這也是咒術師們選擇封印的理由。

貞子邁步,距離一點點縮短,四面八方被【人】圍了滿當,譏誚的嘲笑聲做背景音將氛圍拉得詭異緊張,螢裡奈握緊小手,額角不由得滲出幾滴冷汗。

她必須想辦法自救,破除這個領域。

蠕蟲極其憤怒地朝貞子發出了攻擊,螢裡奈沒有阻止,她需要一些時間來思考領域的核心在哪裡。但沒想到的是,蠕蟲連對方都三招都沒撐過去。

極細的發絲如同海藻延長,細密地纏住隻有眼球的蟲形咒靈,蠕蟲隻來得及發出一個淺淺的音,下一秒就身軀四散,被切割成塊散落在地。

眼球滾落一地,飛濺的液體將小女孩澆了透頂。

螢裡奈瞳孔微縮。

頭發下一秒飛速襲來,還未來得及反應就將幼小的身軀全部包裹。

她不會要落地成盒了吧?死無全屍什麼的不要啊,四分五裂這種死法會不會太輕率了?

螢裡奈腦子裡還在想著這些,對死亡的恐懼讓她身體僵硬,動彈不得,但那並沒有直擊心底,穿越世界的不真實感依舊包裹著她。

她被頭發卷著朝貞子靠近,“她”並沒有在瞬間將她殺死。

這是要做什麼?

螢裡奈有些困惑著,身後被綢布般的黑發覆蓋,笑聲漸遠直至停息,她視野所及全部被黑色填補,氣氛壓抑到極致,危險警告卻並沒有發作。

貞子的動作可以說得上輕柔。

詛咒也看碟下菜嗎?因為她是小孩子所以手下留情?

螢裡奈腦部活躍,僵硬減緩,她微微抬眼對上貞子藏於發下空洞的眼,還有那張蒼白清麗的臉。

“她”的嘴巴張合著,螢裡奈聽不到聲音,隻能努力辨認口型。

“...奈......”

那似乎是一個人名,“她”呼喚的時候仿若漩渦般漆黑的眼也似乎透了些柔色,隻是滿天的發和發黑的指甲提醒螢裡奈那是個特級咒靈,能輕輕鬆鬆乾掉她的那種。

小女孩被頭發拖在半空中愈發靠近。

直到離“她”隻有一米遠,環境破除寂靜,聽覺好似回歸,螢裡奈這才聽到“她”的聲音,帶著邪氣的寒冷和濃厚的悲傷。

“找到你了。”

“她”輕聲呼喚,“螢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