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又延期了？”

足足過了一個月，案子完全沒有開庭的意思，秦浩森第一次顯示出焦急的情緒。

收到對方申請延期舉證半個月的消息，粉筆教育的一把手心態有點崩了。

這不就耍無賴嗎！

要不是自家企業還有線下業務和零星慕名而來的新學員撐著，秦浩森懷疑再拖下去，粉筆招不到生，失去線上業務的他們能不能撐過行業寒冬。

辦公室裡, 法務小龐向秦浩森解釋著侵權案還能繼續延期的原因。

“也就是說，他完全是用正當理由延期，是吧？”

“對，我們這個案子肯定能贏，就是時間問題。”

小龐依然很自信，從始至終他都覺得這是一件簡單的案子。

“找出真相”與“解決問題”是截然不同的兩件事，就拿粉筆教育和樂園科技之爭來說，有人被侵權，追查真相的人要求的是案子獲勝對方賠償，解決問題的人則想贏下更多的客戶，至於案子勝利與否、賠多少錢，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

秦浩森突然發現，自家的法務要的是找出真相，而自己要的是解決問題，他們的目的背道而馳。

隨著時間推移，這個案子的輸贏越來越不重要了。

“你給我個準話，這半個月過去了，到底能不能結束？”

小龐思考了一下，回答道：“這不好說，他們可能會繼續用其他借口，而且普通程序六個月才結案......”

“你先回去吧。”

得, 換人。

秦浩森已經沒有耐心聽了。

托人找了一家業內知名的律師事務所，他把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值班的趙律師是懂行的，聽完歎了口氣：“秦總, 這件事很明顯了, 是對方故意要拖延訴訟, 把你的客戶留在樂園科技。”

“合理拖延的正當手段我們沒什麼辦法，我勸你走調解程序算了，早點商量早點結束，還能回籠資金沉下心來繼續發展。”

“不然對面想方設法拖你到明年結案，企業都破產了，還要那筆賠償金和道歉乾嘛？”

秦浩森有點不甘心，調解？那不就說明這件事他們粉筆認了，吃了那麼多虧，客戶也沒搶回來。

人類的本質都是雙標，他沒想過粉筆分家、搶學員、挖人三連組合拳打在彆人身上的時候是什麼心情。

“好吧，謝謝趙律師。”

“不用謝，畢竟付了谘詢費的。”

秦浩森畢竟是有大魄力的創業家，為了不陷入無儘的等待沼澤，最後還是下定了決心，選擇了調解結案。

......

大學民法課上，法學院新生們正在認真聽講。

這個時候民法典還沒有出台，老師正好講到侵權責任法與物權法之前的差彆。

“大家知不知道樂園科技？如果這個名字不知道的話，它旗下有一款叫做小樂學習的產品你們肯定聽過。”民法老師陶雙霞點了一下課件, “不久前, 互聯網上吵的沸沸揚揚的一個侵權案件, 就在樂園科技和粉筆教育之間發生。”

台下的同學們紛紛點頭, 這個案子不說全校聞名，起碼法學院內部基本無人不知。

“大家作為法學生，一定要學會自主學習，從生活中汲取法律知識，最近這個案子就快調解結案了，如果大家有興趣的話，可以去東湖高新區法院申請旁聽，親自參與到訴訟過程中的話，一定會讓你們對法律有新的認識。”

陶雙霞是五院四係出身，不少同學都分布在公檢法，對一些熱門案子的進程也有所耳聞。

下課後，不少同學就討論起這個話題，人類總是對八卦趨之若鶩，尤其是發生在自己身邊的。

“樂怡，樂園科技的案子，我們一起去旁聽呀？”

喻甜捧著一隻巨大的水壺，雙眼彎成一道月牙，笑著問道。

“好啊，我正好也想去呢。”

鐘樂怡心裡也很好奇，作為法學生，她還沒進過法院內部，更不用說圍觀完整的訴訟程序。

其實對於整個學校的學生來說，樂園科技都是一個模糊的存在，他們隻知道是有同學參與創業，但同學是誰，學生在其中參與了什麼角色，那些都太過遙遠，遠遠不如近在咫尺的軟件來得親切。

“來，給我拍個照，我要發小桔書。”

喻甜挽住姐妹的手，另一隻手比了個v。

就連很多顧允親近的同學，都不確定顧允本人會不會出席調解現場，涉及企業的案件要法人出席，而樂園科技的法人，在媒體眼中至今仍然是個謎。

高誌鵬坐在第一排記著筆記，親臨現場看到樂園科技實力冰山一角的他，這段時間以來行事愈發低調沉穩，他刪除了不少通訊錄中的拜金妹子，告彆過去的炮手生活，決心奮發向上。

順利拿下三校聯合運動會讚助，剛剛開學又組織了幾次班級活動，上課積極認真不逃課，高誌鵬在學生會和班級圈子裡獲得了許多好評。

不用說，這次案件調解，高誌鵬也做好了旁聽學習的準備。

自己還是個靠家裡給生活費的學生，顧允卻已經作為一個大型互聯網企業的法人出席訴訟現場，他慢慢接受了這個有點殘忍的現實。

輸給這樣的對手，不丟人。

中午下課後，鐘樂怡約了顧允去食堂吃飯。

“我聽民法老師說，樂園科技的案子快調解了。”

鐘樂怡隻打了二兩米飯，和顧允一起打了兩葷兩素四個菜，美少女要保持身材。

“消息挺靈通啊，是的，就這周末。”

顧允笑了笑，他本來沒打算接受調解，把訴訟時長拉滿不好嗎？

但當他回憶起過去，自己的第一桶金，秦校長的信任和賭注，第一次上華詩圓家門帶上的年份酒和金駿眉。

回憶起曾經並肩戰鬥的彼此，引為知己的忘年情誼。

雖然站在對立面，念及舊情，還是不要趕儘殺絕的好。

教育市場這麼龐大，怎麼著都有口飯吃，得饒人處且饒人。

“我和甜甜打算去旁聽調解呢，看看你在被告席上的樣子。”

鐘樂怡夾了一口夫妻肺片，嘴巴鼓成可愛的橢圓形。

漂亮姑娘就連吃飯都那麼賞心悅目，午間的溫度已經不低，陽光更是曬人，鐘樂怡戴了一頂黑色遮陽帽，頭發就那麼自然地披散開來，更襯得皮膚雪白無暇，櫻唇上是鮮豔的dior 999正宮紅，即使擋住五官，離了老遠那份氣質也顯得鶴立雞群。

“看歸看，法庭裡可不能拍照啊。”

顧允看得入神，餘光掃到鐘樂怡的手機屏保，正是那天他親手拍下的櫻花少女。

“我雖然沒去過，但又不是傻子！”

一隻小手伸到桌下，偷偷擰了一下顧允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