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難受。”……(1 / 1)

軍校的封閉訓練分為三輪,第一階段對比之後的磨練算是適應期,考驗單人作戰素質和基礎的應變危機能力,所以一般沒有組隊一說。不過關係好的軍校生們,在私下約定合作、平分狩獵積分倒也合規。

第二階段一般是淘汰製混戰,根據每年的難度不一,軍校生通常會被允許組成2-3人的小隊,但單人通過第二輪則會有更高的積分。

今年最高允許兩個人組隊,洛倫認為是因為地形的原因。雪山內部四通八達,蜿蜒曲折,雖然依舊設置了混戰的場地,不過此次教官們的本意應該是想考察些許新生們的策略與戰術,三個人的上限對於這種目的的考核而言沒有意義。

而第三階段,是軍校裡隻針對於新生們開放的傳統項目,年年封閉訓練都如此,洛倫猜想,今年大概也不會例外——在接下來的五天,考核的關鍵詞便是“團隊”與“極限”。

這群年輕的Alpha們最多可以組成十人的隊伍,而他們所要面對的——是漫山遍野,無窮無儘,由星際主腦擬態出來,無差彆對這群新生們進行瘋狂圍擊的獸潮。

……

——“第三階段組隊,同意麼?

西蒙暗沉陰翳的金眸直視著面前的女性Alpha,沉寂片刻,他才從詭異的面罩下方哼出一聲微諷的輕笑,灰白的睫羽隨之低落下來。

“所以……”嘶啞的聲線摻著氣音,西蒙意味不明地笑道,“維恩是隊長?”

“是,還需要我做其他說明麼?”

夏風的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一天多的休養對於這位負傷狀態中的Alpha而言已經足夠,她的眼神中毫無昨天的倦怠與疲憊,一雙漂亮的丹鳳眼清醒而淩厲,此時,她已經能夠語氣沉靜,平平淡淡地進行著威脅同級的惡行了。

集訓第三輪的規則從軍校設立這個傳統後就不曾改變,在獸潮戰中一切為小隊隊長為主,隻要隊長不因傷重而被強製傳送淘汰,那麼最終哪怕隻剩下隊長一人,其他隊員在第三輪結束時也會被錄入個人表現的成績。

對於這群初入軍校的Alpha們來說,第三輪中的分數甚至能成為奠定他們光明前途的部分基石,西蒙當然知道其中的重要性,不如說,這是他一直等待著的一個機會——

……如果,這次封閉訓練同前幾年一樣,沒有出現過任何異常,西蒙也許會對這樣的“威脅”求之不得。

礙眼的Beta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任何一位Alpha都沒有因為她而異常叢生,說不定西蒙現在已經舍棄臉面與尊嚴,還正在想方設法地融入以維恩為首位戰力的隊伍裡。

但是……

蒼白修長的五指驀然緊握成拳,明顯的骨節像是要刺破皮膚,灰白發色少年連諷刺的笑意都無法維持,表情變得有些陰鬱。

如果真的換做是一般的集訓,身為失敗者的他根本輪不到這麼好的事情。西蒙還能有什麼不明白的?這稱之為威脅絕不過分,一但隊長被淘汰,小隊中所有Alpha的第三輪成績也會化為泡影。

他們彆無選擇,隻能在獸潮中更拚命地保下維恩,而克萊門特家的少爺難得脫離獨狼的行列組織起人手,為的隻是更周全、更有心力保護他可笑孱弱的寵物而已。

“用不用我提醒一下你。”西蒙陰沉的金瞳刺向夏風,嘶啞低沉的嗓音滿含惡意,“現在你和我沒什麼差彆,在維恩眼裡都是工具,他的目的,是那邊的——”

“你在說什麼?”夏風蹙眉打斷了他,“上司的目的是什麼,跟我們這些下屬沒有關係。我隻是負責遵守和執行他的命令而已。”

“說到底,我也沒有真的在征求你們的意見。”

少女Alpha纖細蒼白的指尖劃過刀柄,夏風面不改色地迎著對面兩位同級的視線,幽靜黑沉的雙眼如同深不見底的漩渦,她輕聲補充,“想出局的話,也不是不行,我現在可以就滿足你們。”

“不過維恩能力在這裡,還是不要浪費機會比較好,畢竟被家族那樣對待,你真的還有浪費機會的選項麼。”

夏風對揭人傷疤這事一點也不避諱,她目光筆直,依舊毫無波動地落在西蒙身上。

“……閉嘴!!”

西蒙從喉嚨間喑啞急促地低喘了一聲,瘦弱的肩背微微顫動,看起來如同被惹怒的某種獸類。

夏風淡淡移開視線,沒去管他,西蒙會同意在她看來幾乎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

她轉而開始認真地思考起如何勸說尤萊,銀頭發的Alpha一臉抑鬱地被捆在那裡,目光略微放空,看起來對他們的談話一知半解,夏風剛想面無表情地重新複述一遍,卻突然看到洛倫用手勢傳遞過來的暗號。

……在夏風思考的時間,西蒙扯了扯嘴角,沉鬱的目光蛇行般爬上少女白皙的面孔,少年蒼白端正的眉眼重新浮上略顯陰沉的笑意。

“我同意。”西蒙語氣怪異地開口,“隻是第三輪中間會發生什麼,我可沒能力去保證。”

夏風:“…隨你。”

反正她對西蒙也不抱什麼期待。

女性Alpha話音剛落,斯圖爾加的小狗似乎在這時結束了自己腦內的思想風暴,他失落地低下眼睛,蔫蔫開口道:“你們把我淘汰了吧,除了上次的意外,我不可能再去加入彆人的隊伍。”

除此之外,他閉緊嘴巴,沒再多說一句。

夏風沉默地看了一眼洛倫,發梢浸染著薄綠的少年安靜地推了推自己卡在深邃眼眶裡的單片眼鏡,看起來並不意外。

……

畫畫結束,岩壁上的小人畫大集合中終於有了曉和自己,時雨捧著臉,滿意地打量了兩遍。

她現在狀態很好,大腦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明!如果不是腳腕還在疼,她甚至都想在畫完畫後繞著岩洞跑上幾圈……

突然,她好像聽到夏風那裡又傳來了什麼動靜。

時雨轉頭去看,恰好看見洛倫和尤萊的背影,她有點迷茫,剛剛他們在遠一點的地方商量著什麼事情時雨是知道的,但這幅架勢又是發生了什麼呀?

時雨想問一下夏風,嘴巴剛剛張開,夏風空靈輕柔的聲音便飄過來:“餓了麼?要吃點什麼?”

少女Alpha重新靠回在岩壁上,軍刀收入皮革,乾淨緊身的黑色內搭稱得她的腰線清瘦而利落,夏風清清冷冷地瞥向她,被打斷要說的話的時雨想了想,回想起洛倫帶回來的那些罐頭的味道,她苦著臉搖搖頭。

“不餓,不吃了……”

時雨揉揉肚子,小聲回答道。

洛倫很快回到岩洞,隻不過銀頭發沒跟著他一起回來,時雨雖然疑惑,但發現人家不在也沒有多問——畢竟不是太熟,他也和夏風不是一隊的嘛!

時雨完全忘了西蒙還留在這裡,而且是和“銀頭發”一起發現她的這件事。

維恩直到下午也沒出現,幸好時雨感覺自己和夏風洛倫已經熟悉起來了,所以並不是很不安。但是很奇怪,明明關係還沒熟到那種程度,她卻總想激動地跟夏風和洛倫說說話,時雨覺得今天自己莫名其妙的很興奮,這明明是很唐突的呀?

……唉,雖然西蒙還是那樣,時雨很聰明地直接忽視掉他了。

第三天的晚上,維恩沒有回到岩洞。

夜晚睡覺前,時雨抱著膝蓋,還是不放心地問了問洛倫維恩在哪裡。

她幾天都沒好好打理過自己了,獨自一個人坐在角落裡的樣子像隻在黑暗裡蜷縮的流浪貓,白天異常的精力終於消耗完畢後,少女的眼睛此時變得懵懂又清澈,臉色好像也疲倦潮紅了一些。

聽見Beta小心翼翼的聲音,來到她身邊,放置必要水源和食物的洛倫停住腳步,側身看了看她的神情。

鏡片處熒綠的光芒微微閃動,外貌冷漠而理性的少年微頓片刻,才開口道:“他後半夜才能回來,我建議你先去睡覺。”

“哦……好吧。”

時雨摸摸後頸,歎氣了一下,沒什麼精神地答應了下來。

之前隻有維恩的帶著自己的時候,白天他也會很忙,隻有晚上和昨天才稍微陪了陪自己……可時雨知道自己沒什麼可抱怨的,作為朋友,維恩已經照顧她很多很多了。

時雨睡得不太安穩,半夢半醒的後半夜,她還是沒聞到熟悉又有點嗆鼻、但是卻很讓人感到安心的辣椒味……

來到這裡的第四天,已經到了平時她起床的時間,時雨卻仍然半眯著眼睛,一臉困倦的蹲在原來的地方打瞌睡。

她昨天晚上有些失眠,直接導致了她現在視線模糊,胸悶氣短,腦子都好像暈暈乎乎地快變成漿糊了。

夏風和洛倫……還有西蒙,好像其中有兩個人一大早就出去了,時雨朦朦朧朧知道剩下一個人在身邊陪她,對方身上的傳來的味道溫暖又好聞,還說了句什麼的,但時雨聽不太清。

時雨覺得自己又開始發燒了,臉頰變得滾燙,嘴唇也開始發乾……狀態有點像之前在平原上、遇到西蒙時那個症狀——那個人看起來也是這麼想的,在時雨實在回應不了對方一句接一句的問話後,下巴便突然被她冰冰涼涼的手指捏起,強硬地灌了點水到時雨喉嚨裡,時雨“嗚嗚”嗆住,她小聲咳嗽起來,眼眶裡都冒出來了水盈盈的淚花。

“……難受。”

時雨難過地抹眼淚,抽抽搭搭地控訴對方粗魯的行為,嬌弱又因為哭泣而微微顫抖起來的聲音像是在撒嬌。

“……”對方沉默下來。

時雨沒有精力去關注多餘的事情了,少女眼神渙散,毛絨絨的頭一點一點的,大腦暈到又想睡覺。

在她身前半蹲著的夏風沉默一段時間,黑沉的雙眸幽靜的打量了一遍時雨變得潮紅茫然的面孔,然後似乎發現了什麼,她皺了一下眉,纖細冰涼的指尖輕飄飄替她抹去了下巴上的水珠。

時雨快睡著了,不過她還是努力的、從不聽使喚的唇齒間模糊擠出一句:“謝謝……”

睡到晚上,時雨才逐漸恢複過來了一點精神。

維恩還是沒有回來……她乖巧地低著頭,半睜迷糊的雙眼,在夏風和洛倫的看護下有點呆呆地喝罐頭。

時雨其實還想睡覺,但是夏風和洛倫卻不讓了,說她今天必須要進食一點東西才行,時雨沒有看見過洛倫這麼嚴厲的樣子,被他說的時候,時雨還嚇了一跳。

Beta捧著罐頭,如同小動物般緩慢地吃著食物,洛倫扶了一下反光的單片鏡框,而夏風像是知道他要問什麼一般,表情淡然地揉著肩站起,纖長的手指從綁在大腿上的皮革處翻出紙包。

“我沒用。”她抿起唇,簡短地解釋道。

“再觀察一下更保險。”洛倫下頜微點,表情未置可否,“但我們沒有時間了。”

明天黃昏就是第三階段傳送的時間,雖然那位少爺似乎在為Beta準備著什麼,但她本人這裡卻陷入了無法辨明具體情況的異常狀態。

熒綠的數據跳動在少年具有幾分機械感的黑眸裡,洛倫習慣地推了推眼鏡,某些違背常理的可能論據被全數壓入數據庫的最低端。

……

“再見咯~”

雪山隧道某處,笑眯眯地把跟蹤自己的某些“老鼠”送走,曉伸出指尖,虛空點了點,如絲般幽藍磅礴的精神力一點點收攏回他的身邊。

眼眸裡如同裂開般的紋路逐漸消散,略長淩亂的黑色散發失去精神力的作用不再微微漂浮,秀氣而清雅地散落回肩膀上,東國少年沒去看地上暈倒的幾人,先揉著脖子歎了一口氣,深覺這幾天單人作戰的疲累。

好心幫幾人移動了一下位置以免被過路的同級踩到,曉隨後站起身拍了拍衣角,雙手插兜,慢悠悠地向前走了兩步,然而,突然像感知到什麼一樣,少年細長的眼眸微微凝固,軍靴的步行聲也隨之停落。

太陽穴附近的神經隱隱抽疼,曉皺起眉,手指猶疑地按住了眉心。

精神力在警告他……而他在軍訓期間,隻在時雨一人身上留下過精神力。

她身上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