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5 章 城堡夜宴(二十一)(1 / 1)

一層薄薄的透明膜向前一凸,傳來少許阻力。

它可有可無地阻止了一下顧磊磊指尖的前進。

這種手感有些像是一層不足一毫米厚的果凍。

隻要輕輕一用力,就可以捅破薄膜,從畫裡掉出去了。

看來,在第一次進入【空白畫布】時,畫像中人比起擔心“出不去的話,應該怎麼辦?”,更應該擔心“一不小心掉出去了的話,應該怎麼辦?”

顧磊磊縮回右手。

微涼的果凍觸感似乎仍在指尖處停留。

“現在還不是時候。”

她平視前方。

由於【空白畫布】已經從垂直於地面的角度,變成了平行於地面的角度。

因此,躲在畫中的顧磊磊隻能看見身下之人的頭頂。

血手屠夫的頭發還挺多的。

顧磊磊走了一下神。

涼涼的水滴從發絲間滴下,落在肩膀之上。

顧磊磊瞳孔微縮。

那片霓虹色的碎光果真沒有離開!

它正遠遠地墜在後方,縮在陰影中窺視自己!

細碎的光芒就像是被人不慎灑下的亮粉一般影影綽綽。

顧磊磊深吸一口氣,決定等到自己抵達走廊的另一頭之後,一定要提醒眾人有關“碎光”的事情。

正想著,她眼前的景色迅速飛馳起來。

繩子飛動。

無數凶狗豎起毛絨犬耳,在顧磊磊的眼皮下輕輕抖動,晃來晃去。

它們正在關注四周的變化,時刻準備撲到入侵者的身上,開出五六七八個血洞!

但這些凶狗一定不會想到……

就在這短短的一刻鐘裡,已經有三名入侵者從它們的頭頂處呼嘯而過了。

顧磊磊心滿意足地凝視前方。

躲在【空白畫布】裡,還有一個非常令人意外的好處。

那就是:

因為高速移動而卷起的風浪,完全吹不進油畫之中。

顧磊磊所處的空白空間風平浪靜,她就連一根發絲兒都沒有被氣流吹起來。

她閒適自得地端坐在輪椅之上,像看風景一般欣賞著身下黑漆漆的走廊。

這條走廊就和早些時候走過的走廊一樣。

除了牆壁上權當點綴的小小蠟燭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的照明工具了。

顧磊磊坐在油畫裡,打開手電筒。

手電筒的光暈穿透薄膜,卻沒有照亮走廊。

就好像是有一個不知名的空間夾雜在【空白畫布】和副本走廊之中,吸走兩者之間溢出的全部物質。

也包括了光。

【空白畫布】在雙繩滑索上滑得很快。

其實,當顧磊磊坐在畫布裡看向外界的時候,並不能看得有多麼清楚。

隻能說是“迷迷糊糊地能感受到外面有什麼”罷了。

顧磊

磊正想收回目光,卻被突然爆閃一下的蠟燭吸引。

她下意識地朝著那根蠟燭的位置看去。

顧磊磊:“!!!”

什麼鬼!

匆匆一瞥間,她居然在灰白色的石砌牆壁上看見了一副壁畫!

壁畫上畫著一位女冒險家。

她擺出了飛天的姿勢,在牆壁上翩翩起舞。

“是她!”

顧磊磊低吼出聲。

她記憶人臉的能力向來出類拔萃。

所以,隻是在博林男爵城堡前的粗略一瞥,她便記住了所有人的長相。

而這張臉……

“這不是那名被派去地下室送飯的女冒險家嗎?”

“她不是失蹤了嗎?”

“怎麼會出現在牆壁上?”

擺出飛天姿勢的女冒險家眼神麻木,但當【空白畫布】從天花板下方飛馳而過時,她眼珠轉動,含淚凝視顧磊磊遠去。

毫無疑問,她應該是想向自己求救的。

顧磊磊立刻跑到畫布邊緣,探頭向後方張望。

很可惜,【空白畫布】穿過走廊的速度是真的很快,而顧磊磊也沒有準備讓【空白畫布】在滑翔途中停下的方案。

她的臉頰緊貼在果凍薄膜之上,看著壁畫消失在黑暗之中。

“救命啊!誰能想到她會出現在這種地方啊!”

“她到底是怎麼跑過去的?”

“那裡都是走廊中段偏後的位置了!”

顧磊磊百思不得其解。

她隻好先記下這位倒黴蛋的大致位置,以備日後營救。

“不過,碰見女冒險家的時候,【滴水長發】並沒有滴水……”

“或許和她接觸時不會碰到太大的危險。”

顧磊磊琢磨片刻。

眼前飛馳而過的風景漸漸平靜下來。

最後,副本中的景色在顧磊磊的眼中凝固成了一張照片。

軍師和霍教授的臉龐從照片邊緣處出現。

他們揚起頭顱,努力讓顧磊磊瞧見他們的正臉,而不是腦袋頂上的發旋。

軍師的嘴巴開開合合。

他的手指指向“蹲”在身側的看門狗。

那隻無比巨大的看門狗已經被帶上了【狗鏈】。

此時,它既安靜,又乖巧地靠在一扇新的鐵柵欄門上,用身體牢牢擋住了其他看門狗的視線。

看來,在霍教授的幫助下,軍師已經徹底解決了看門狗的威脅。

與此同時,顧磊磊驚奇地發現:“畫像中人”同樣也沒有辦法聽見“副本中人”的說話聲!

果凍一樣的薄膜不但隔絕了畫中世界和副本世界,更是連帶著聲音一起不可互通!

她試探著伸出手指,捅破薄膜。

啵~

薄膜破出一個小洞。

腐朽的空氣傳來,驅散了泛酸的顏料味和鬆節油香氣。

顧磊磊撕開了果凍狀的薄膜,從【空白畫布】裡跳了出來。

重力驟然顛倒。

她在空中打了個轉兒,穩穩落地。

顧磊磊拍走手掌中的灰塵。

“她到了,你也快點過來吧。”

“?[(”

的事情。

說話時,她同樣沒有忘記好好端詳周遭的環境。

通過了塞滿凶狗的走廊之後,出現在顧磊磊面前的,應該是一間類似於監獄門口的警衛室一樣的地方。

拋開那隻看門狗不提,顧磊磊的身側還有一扇漆成淺綠色的木門,和一套比較簡單的木製桌椅。

兩條長凳夾著寬大的木桌,靠牆擺放。

上面還有一本書寫著不明字跡的本子,和幾隻零散放置的鉛筆。

顧磊磊戴上手套,擦拭桌面。

桌面上有些灰塵,但大體還算乾淨。

這說明這張桌子在不久前,剛剛被人使用過。

除此之外,寬大的木桌上還有一盞可以提著走的油燈。

少量清油在油燈裡泛出亮色。

它正處於熄滅狀態。

在這裡,負責照明的是頭頂上的一隻白熾燈泡。

白熾燈泡很亮,把這間房間照得通明。

顧磊磊默默關掉手電筒,節約電池。

【空白畫布】早就飛回去了。

現在,它正處於載著血手屠夫朝顧磊磊一行人飛來的途中。

“我大概給你介紹一下這裡的情況。”

無所事事的軍師捧著新畫的簡易地圖,走向顧磊磊。

“除了這隻已經被帶上【狗鏈】、不再具備任何威脅的看門狗之外,這裡還有兩套全副武裝的盔甲。”

他伸手指向遠處。

“看見那個拐角了嗎?你走過拐角,就會看見一扇更厚的柵欄門。”

“而在柵欄門的後方,就站著那兩套盔甲。”

“你已經離開過左側城堡,去主城堡裡轉過一圈了。”

“有關盔甲的事情,相信我不必多做強調。”

除此之外,軍師就沒有在地圖上標注更多細節了。

顧磊磊凝視地圖。

她現在所處的位置又是一個十字路口。

十字路口的南邊,通向塞滿了看門狗的恐怖走廊。

在走廊中段靠後的位置,還有一副內容是“女冒險家飛天跳舞”的壁畫。

十字路口的西邊,通向淺綠色的木門,那應該是警衛們的休息室。

顧磊磊靠近木門。

【滴水長發】沒有滴下冰冷的水滴。

這或許是一間安全的——或者,至少是相對安全的——房間。

至於北邊和東邊。

拐角處的柵欄門後有兩條走廊。

據軍師的描述,

那似乎是兩條“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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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自己一行人順利找到了博林男爵關押祭品的地方?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需要這些祭品的儀式舉行地點應該就在附近了!

刹那間,顧磊磊的心中燃起熱血。

嗖——

微弱的畫板滑動聲傳來。

顧磊磊抬起頭來,和雙手抱胸的血手屠夫直直對視。

小隊的最後一人順利歸位。

血手屠夫微微點頭,很快便從【空白畫布】裡跳了下來。

“非常好。”

他偏頭端詳了一下看門狗。

四人集齊。

軍師又把剛剛才為顧磊磊介紹完畢的地圖,給血手屠夫重新介紹了一遍。

血手屠夫微微點頭,道:“如果不怕吵鬨的話,我可以對付一具盔甲。”

他挑釁似地看向霍教授:“你也來一具?”

霍教授沒有拒絕,隻是說:“她還有事情要和我們說。”

顧磊磊趕緊插.入話題:“我找到那名倒黴的女冒險家了。”

血手屠夫挑起眉毛。

很快,顧磊磊又說:“問題是,那名倒黴的女冒險家已經變成了壁畫。”

“她就在我們身後走廊裡的不遠處。”

血手屠夫深深皺起眉頭:“我沒有看見她。”

他的語氣聽上去有些懷疑人生。

顧磊磊解釋起來:“我路過她的時候,牆壁上的蠟燭爆閃了一下,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如果不是因為那根蠟燭,她肯定不會多注意這些灰撲撲的牆壁的。

血手屠夫沉聲問道:“你確定是她,而不是什麼會擬人的詭異,或者是奇怪的陷阱?”

顧磊磊不敢保證:“我不知道。【空白畫布】很快就滑過去了,所以我也沒有看得特彆清楚。”

這一下,四個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下來。

軍師緩緩開口:“恐怕,我們得折返回去看一眼了。”

“但她到底是怎麼跑到一群狗中間去的?”顧磊磊提出疑點,“很奇怪啊,不是嗎?”

“我們都要避開這些狗才能進來。”

確實很奇怪。

假如這位女冒險家有那麼強的實力,她就不會被困在走廊中間無法離開了。

顧磊磊苦思冥想片刻,最後說道:“我想去木門裡看看。”

“那裡可能是看守這裡的人休息的地方,裡面說不定會有少許線索。”

換位思考是一種很好的方法。

假如她是那名女冒險家,她會經曆些什麼?

第一,顧磊磊覺得,她在看見了一條滿是凶狗的走廊的時候,是肯定不會貿然一個人進入的。

女冒險家的身份是女仆,她是來喂飯的,應該會有部分特權,至少不會馬上被凶狗攻擊。

如此一來,她既然被困在走廊中靠後的位置,那就說明:

出事的地方不是“進入走廊時”,而是“離開走廊時”。

顧磊磊簡單陳述自己的邏輯:“她都能走那麼遠了,如果是在進入的時候出事,直接轉身逃跑不行嗎?”

“而她沒有轉身逃跑,就隻有一種可能。”

“那就是她甚至還沒有走過半途,就已經被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