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 奢侈的蔥花(1 / 1)

手中的錢太少,蘇曼沒有任何安全感,她決定先出去找個飯店填飽肚子,再四處走動觀察一下,看看有沒有能偷摸著賺錢的生意做。

她按照來時記憶的路線出了軍區,一路尋找能吃飯的地方。

入目所及的建築全都陳舊破爛,連後世最貧窮的農村都不如,偶爾看見一兩棟新建的紅磚樓房,在一片灰白的建築中顯得那麼格格不入,很難想象這是一個大城市。

這會兒是早上七點左右,路邊街頭有大喇叭在廣播,報道時新消息。

街上陸陸續續出現行人,上班的、上學的、買菜的、辦事的......每個人都是面黃肌瘦,行色匆匆,身上所穿的衣著都是沉悶的黑灰藍顏色。

面色紅潤的蘇曼經過他們身邊,總能引起一些人的注意。

實在是蘇曼長得太過漂亮,身段又好,腳上穿著高跟鞋,走起路來婀娜多姿,很難不讓人注意。

蘇曼這個時候無比慶幸,自己選了較為低調樸素的衣服穿在身上,要不然按照原主那個招搖愛穿鮮豔顏色衣服的性格,穿個紅綠黃的衣服行走在這些人身邊,是夠吸引彆人目光,同時也給自己招來隱患麻煩。

在大街上兜兜轉轉走了老半天,蘇曼發現磐市開得店鋪少得可憐,能開得店鋪基本都打上了國營兩個字,想買東西,全都要票。

她肚子餓得慌,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國營飯點,大步走了進去。

這會兒雖然是飯點,不過很多人都在家裡隨便熬點稀飯,蒸點饅頭,吃點昨天剩湯剩飯啥的對付一口就去上班了,國營飯點就冷秋秋的。

整個飯店不足一百平米大,裡面就擺了四張大圓桌,一半是前廳,一半是後廚。

飯店門口的櫃台坐著一個女服務員,正打著哈欠,手拿一張帕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擦著櫃台。

看到有顧客上門,她眼皮子都沒抬下,兀自做自己的事情。

蘇曼知道這年頭的服務員是正經受人尊敬的工作,不像後世那樣小心翼翼,笑臉為客人服務,顧客一個不順心打打罵罵服務員,服務員都隻能受著。

這年頭的服務員,你要敢給她臉色看,她不僅能把你祖宗十八代罵個狗血淋頭,還能把你趕出店去不讓你吃飯。

嚴重點的甚至會拉來附近的街道辦事處、婦女協會、公安局同誌之類的,對你一頓批評教育,讓你背上汙點罵名,丟掉工作都有可能。

蘇曼進去後,先是在後廚玻璃窗上油膩膩的菜價單上看了一會兒有什麼吃得,發現早餐供應十分簡單,不是包子就是饅頭,要麼就是稀飯面條,沒有其他花樣。

蘇曼看了一會兒,對那服務員客氣地說:“大妹子,我想要碗炸醬面,麻煩給我多加點辣椒、花椒、蔥花,謝謝。”

磐市地處西南地界,蘇曼在現實也在西南,屬於重口味的人,在有條件的情況下,她是希望能吃到有辣椒花椒食物的。

女服務員手一頓,偏頭上下打量著她,直看得蘇曼毛骨悚然之際,她才慢悠悠開口:“你是外地來的?”

蘇曼一驚,怎麼這麼問,她說錯什麼話了?

女服務見她不接話,扔下手中的帕子說:“我們磐市雖然吃辣,但辣椒花椒不是每天都在供應,要有供應才給放。不巧,今天沒有這個供應。蔥花這種奢侈的東西,隻有省會、京都、滬市那邊的飯店才給放。”

頓了頓,她接著說:“這年頭土地金貴著呢,都緊著種糧食,誰會用多餘的土地去種那些多餘的玩意兒?能吃飽就不錯了,瞎講究啥!”

這下蘇曼震驚了,她沒想到,吃個面條放點花椒、辣椒、蔥花都顯得那麼奢侈,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為了避免那個服務員看出她的不對勁,她面條也不吃了,花了□□票兩毛錢,買了兩個白菜肉餡的肉包子,到外面邊走邊吃。

這年頭的國營飯店份量很足,一個包子都快有蘇曼一張臉大了。她餓狠了,顧不得形象,站在一顆梧桐樹下,拿著熱乎乎的包子啃。

吃進嘴裡的包子差強人意,一個是發酵的時間不大夠,包子吃起來一點都不蓬鬆棉柔,吃起來有些死面,硬硬的。

另一個是餡太少,說得是白菜肉餡,她一口下去,隻吃到白菜。

一個包子快吃完了,才看到兩塊筷子頭大小的肥肉丁。

蘇曼無語凝噎,一個國營飯店做得包子都讓她覺得差強人意,那鋼鐵廠裡食堂的飯菜不更加難吃。

原主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主兒,她頭一個丈夫死了後,她就把糧食關係轉在了鋼鐵廠,一直在鋼鐵廠食堂吃飯。

偶爾吃膩了食堂,原主就在國營飯店點些好菜打打牙祭,日子過得還算滋潤。

蘇曼是個吃貨,對食物的味道有些挑剔,讓她一直吃食堂,她肯定受不住。

有機會,她還是自己開火做飯吃算了,外面的東西,總是沒自己做得合口味。

吃完包子,她又四處閒逛,對自己所處的環境,有了一定認知。

這年頭想填飽肚子,得去糧店、副食店買糧食自己做,而要買糧食之類的,需要憑借居民購糧證,相應票據進行購買,沒有這兩樣東西,什麼都買不到。

黑市雖然存在,但國家一直在大力打擊,那些可能賣黑糧的地方,到處是公安、聯防治安隊抓捕倒賣糧食的人。

一旦被抓住,那是要重判的!想買賣糧食都得半夜偷偷摸摸賣。

蘇曼這種生活在城市裡,沒有自家糧食出賣的人,想在黑市倒賣做生意,很難。

這年頭也不允許私人開店做生意,她想做生意也沒有機會。

彆人穿進小說裡,多少帶點金手指,利用金手指隨便搗騰幾下就能發大財。

她倒好,直接穿成胸大無腦的惡毒女配,金手指沒有不說,還面臨一個注定的死局。

蘇曼像個無頭蒼蠅在大街小巷亂竄,心裡煩得要命,難道真的隻有在廠裡老老實實上班才能賺到錢?

要說原主的工資並不低,她是省城大學本科畢業的,是這年頭少有的大學生,原本是要進機關單位工作的,之前在鄉下小縣城裡實習乾了兩年基層工作才轉正。

沒想到原主轉正回到磐市,被國家分配去了鋼鐵廠裡,原因是鋼鐵廠目前是國家的重工單位之一,有人才自然要先緊著這些大單位。

當時原主是不大樂意去鋼鐵廠的,覺得鋼鐵廠就是搞冶煉的,車間裡面又臟又臭,工人又多又沒文化,十分粗魯,她要廠裡上班,顯得多掉價一樣,一直想去市委辦公室上班。

老蘇作為糧食局的局長,當然有能力把她弄回市委去,哪成想原主知道自己的死對頭康瑩瑩也去了鋼鐵廠,又改變了主意,答應去鋼鐵廠上班了。

目前原主在鋼鐵廠廠委人事科辦公室裡擔任科員,每個月有56塊錢的工資,比一般的工人工資都高,還有廠裡各種補貼福利,其實她要不每月花錢買漂亮的衣服鞋襪護膚品之類的,每月都能攢下不少錢。

畢竟在這個年代,一個普通工人每月三十多塊錢的工資就能養活一大家人,原主就一個人,隻要不亂花,錢票能存一大把。

這麼一想,蘇曼心裡沒那麼慌了,反正都已經這樣了,先好好上班,有時間再琢磨其他賺錢的事情。

回到家裡,一樓已經大變樣,客廳沙發、桌椅、茶幾櫃子等等一應俱全,連她那快散架的木板床都換成了新的紅木床,房間裡還放了床頭櫃、衣櫃、梳妝台,連窗簾都換成了新的。

至於衛生間的燈、水管之類的,全都修好了,連廚房都換了一個新的煤爐,爐子旁邊是成堆的煤塊和做好的蜂窩煤。

左側五鬥櫥裡放滿了各種調料品,米面,旁邊的長板木桌上擺放著新鮮的瓜果蔬菜......

勤務員小方已經把一樓跟院子裡裡外外的打掃乾淨,看見她回來,一臉局促的對她說:“嫂、嫂子,今天我去後勤部晚了,沒有肉了,明天,明天我一定早點去,給你搶塊肉回來.......”

蘇曼:.......

她倒是忘了,她現在是軍人家屬,還是團長的老婆,軍區後勤部是會供應她和徐啟峰的吃喝用。

當然,這吃喝用,用得是徐啟峰的津貼,不是免費的。

小方見她不說話,以為她還在生氣,漲紅著黑臉解釋說:“嫂子,您彆不高興了,弄壞水龍頭的事情是我跟小陳的主意,跟我們團長沒有關係。你要不相信,可以問問司機小李,我說得都是真的!”

蘇曼抿嘴,合著都欺負她一個人是吧?

小方看她臉色變了,欲哭無淚道:“嫂子,我們知道錯了,團長已經懲罰了我們,我們再也不敢了,請你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們。”

“行了,知道了。”蘇曼被他吵得腦瓜子疼,沒好氣的揮手:“再有下次,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蘇曼當然知道這些人為什麼針對她,不就是覺得她心機深,配不上徐啟峰嗎?

她初來乍到,不好做得罪人的事情,讓她原本就惡劣的形象變得更加惡劣。

在她在眾人心中形象改變之前,這些委屈她可以暫時忍一忍,如果到那時候,這些人還針對她,那就彆怪她不客氣了。

“哎,嫂子你真是個好人!”小方興奮的抓了抓後腦勺,完全忘記自己昨天有多討厭蘇曼。

他公事公辦的問蘇曼吃過飯沒有,得知她在外面吃過了,不用他做飯,他跟蘇曼再三道謝她寬宏大量後,興高采烈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