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濱風雲 彈三味線的,是個男公關……(1 / 1)

另一邊,林佟很快從自我懷疑中振作起來。公寓後面的自建倉庫中發出尖銳的轟鳴,林佟穿上一身勁裝,手上的電鑽火光四射。

在他身後,伏黑甚爾無聊地踱步,隨手揭開蓋在車上的黑布,上下打量下面黑金雙色的跑車,半響後遲疑道:“……這是你新男人送的?”

林佟瞥了他一眼,道:“重新上了漆,改裝了而已。”

拿來創過中原中也、又從港口黑手黨偷出來的車,他當然不敢大搖大擺地開出去。原本的藍色布加迪已經基本上被他改造成一輛新車了。

伏黑甚爾’哦’了一聲,立馬失去了興趣,轉而掏出口袋裡的鑽石項鏈顛了顛分量,咂舌道:“出手夠大方的。”

這是他剛剛從林佟脖子上順走的項鏈,林佟對伏黑甚爾時不時的偷雞摸狗已經很習慣,他的右手依舊穩穩地拿著電鑽槍,頭也不回地用左手從旁邊的工具箱掏出一把槍、向後扣動扳機。

他根本沒有瞄準,子彈一出膛就偏離了路線,然而伏黑甚爾沒有掉以輕心,如一隻靈敏的黑豹般向後翻倒躲開—

果然,那子彈在快要接近伏黑甚爾時瞬間爆炸分散成無數個小碎片,爆炸的瞬間釋放出量級增倍的能量!伏黑甚爾柔韌地向後翻滾,躲過第一波熱流,然而第二波爆炸瞬間飛襲而至,小碎片爆炸成為更小質量的碎片,再次成指數級釋放的熱量直接將伏黑甚爾淹沒!

“你這人渣,乖乖把我的項鏈還給我。”

最後一道焊接完成,林佟伸手掀開臉上的護目鏡,槍口對準那片濃密的煙霧——片刻之後,伏黑甚爾長臂一揮,從煙霧中走了出來。

他高大的身軀從煙霧後緩緩浮現,俊美的臉上有一絲血痕,健碩的手臂上是被灼傷的紅痕。

“你這家夥,老是拿出危險的東西啊。” 伏黑甚爾眼中閃著光,伸手抹去臉上的血痕,隔空點了點林佟手上的機槍:“那個、是咒具?”

“算是吧。” 林佟轉過身,抬手接過伏黑甚爾扔來的項鏈,歪頭想了想道:“是從禪院家翻出來的舊東西改造的……暫時叫他原子級改造咒具吧。”

“現在我的咒力隻能催化兩次裂變——” 林佟用帕子擦了擦微燙的槍口,朝伏黑甚爾露出一個微笑:“如果繼續催化下去,或許會變得有點不妙呢。”

伏黑甚爾看著林佟臉上的笑容,嘴角的傷口微動,嗤笑一聲。

雖然接受的教育不支持他理解原子裂變,但伏黑甚爾很清楚,林佟那雙纖細白皙、輕輕用力就能擰斷的手,製造出的武器卻足以毀滅他這個「天與咒縛」最強□□……不,也許、可以毀滅世界也說不一定。

禪院家的那群腐肉居然把這樣的人圈禁在後院中,當做生育的「母體」,真是讓人發笑。

林佟看著凝視著自己的伏黑甚爾,半響後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伸出手執起男人布滿硬繭的大手,將新開發的原子級裂變機槍塞入對方手中。

“呐,甚爾——” 林佟纖細白皙的手指覆在伏黑甚爾的手背,像一隻有毒的藤蔓攀附在巨石之上,他按著男人手握住槍支,輕聲說:“難得給了你強大的武器,要好好工作啊。”

林佟嘴角勾起,掛著天真的笑容說出可怕的話:“你會好好幫我殺掉禪院家的人吧?“

伏黑甚爾撩起眼皮,不鹹不淡地看了林佟一眼,道:“不是每次都拍照給你了嗎?”

林佟眨眨眼,想起了手機中數張禪院家長老首級的照片,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所謂痛打落水狗,林佟很清崇給予禪院家致命一擊的時機。在禪院家因為婚禮刺殺大亂、淪為咒術界笑柄的此時,林佟再放出「天與暴君」這匹瘋犬,在禪院家血跡斑斑天秤上再加上一枚砝碼。

現在禦三家的頭號任務都是找到失蹤的「母體」,反而給了伏黑甚爾可趁之機,仿佛某種古老的詛咒一般,禪院家的長老們正在一個個死去,最先是從在禪院直哉與林佟的婚書上簽字的人開始,接著逐漸蔓延到病了名單。

深宅後院中吸飽血肉的櫻花樹,終於對膽敢囚禁它的人露出了猙獰的笑臉。

林佟濃密的睫毛上下閃動,蠱惑人心的眸光流轉之下是徹底的瘋狂——他是個瑕疵必報的人,禪院家囚禁他十六年,他便要整個家族覆滅來陪葬。

伏黑甚爾是為數不多看穿他皮相之下瘋狂本性的人,他凝視林佟半響,開口道:

“……如果你那麼恨禪院家,為什麼當時要對那個嫡子留手?”

伏黑甚爾不明白,聽說那個嫡子還活著,按照林佟睚眥必報的性子、按理說不應該留著那個「罪魁禍首」。

“這你就不明白啦,甚爾。”

林佟抬著下巴,眸色微閃,微笑道:

“看著他像隻可憐的敗犬一般追在我身後,不是更有趣嗎?”

禪院甚爾眯起眼睛,顯然不接受這麼直白的借口。林佟與他對視半響,終於移開視線,有些不耐地’嘖’了一聲:

“……當時五條悟在,如果真的殺死禪院直哉,不知道他會做什麼。”

林佟雖然手握無比強大的武器,但本身卻十分孱弱,他沒有把握能在火力全開的咒術界最強面前全身而退。

林佟接著解釋道:“那是戰略性的選擇,當時的情況下應該避免刺激五條悟——”

“哦。” 伏黑甚爾嘲諷道:“所以你就逃了?“

林佟頓時閉上了嘴,皺眉瞪著伏黑甚爾。

看著他反抗的表情,伏黑甚爾挑眉,道:“彆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又沒說你逃得不對。”

“按咒術界的標準,如果你在五條悟面前殺了禪院直哉,估計會被那家夥當做詛咒師抓住關起來——”

伏黑甚爾拉長聲音,接著勾起嘴角,緩緩道:“不過也沒什麼,反正給禪院家生也是生,給五條生也是生,至少他不會殺了你。”

伏黑甚爾頓了頓,補充道:“還會給你很多錢。”

“甚爾。” 林佟的臉色頓時黑如鍋底,他瞪著伏黑甚爾,聲音裡充滿警告:“彆忘了隱藏我的身份是你的任務。”

“如果哪天我被五條抓住,我一定會確保他知道你的具·體位置。” 林佟緩緩露出微笑道:“你說的對,先死掉的一定是你,不是我。”

見他動了真氣,伏黑甚爾舉起雙手聳了聳肩,道:“那種怪物打一次就夠了。”

說罷,他抄起一旁的長槍,反手將機槍彆在腰後,翻身走向濃厚的黑夜。

林佟看著男人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遠處的燈光中,緩緩眯起眼睛。

禪院家的人不足為懼,但是五條悟……林佟擰起嘴唇,眼中閃過一絲深思,腦中閃過那雙魔性的湛藍雙瞳——

他在橫濱的消息,決不能讓五條悟知道。

與此同時,橫濱中央車站,從自東京到橫濱的末班電車上,走下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

他穿著西裝,右手拿著公文包,低頭看了看右腕上的手表,整齊的背頭中垂下一縷金發。

“嘖。”

確認完時間,發覺自己隻有五小時時間睡眠之後,男人冷峻的面孔上浮現出極其厭惡的表情:“……工作果然是狗屎。”

電車飛馳而過,男人低沉醇厚的聲線消失在電車離站的轟鳴中。

·

三日後,橫濱。

坐落在橫濱灣旁的某個私人會前,豪車絡繹不絕地進入車道,緩緩停在開滿可愛白花的灌木之前。華美的拱門之下被人精心擺放上花束,一條絲絨紅毯的儘頭,站著一個穿著華美的貴婦和一名身材修長、面容美麗的年輕女子。

隨著黑色賓利在紅毯儘頭停下,貴婦人臉上浮現微笑,牽著身邊神情有些鬱鬱的年輕女子上前。

隨著賓利的車門打開,一抹鮮豔的紅色出現在貴婦人眼中,讓她表情一亮,但下一瞬、在車裡的人完全出現在她眼前時,貴婦臉上的笑容卻不自然地一滯。

“日安,並樹夫人。”

車前,有著薔薇赤色頭發的少年臉上掛著得體的笑容,朝面露疑惑的貴婦微微頷首,解釋道:“赤司集團很感謝並樹集團的邀請,但不巧家父今天有重要的客人,所以由我替家父出席貴小姐的訂婚儀式。”

赤發少年的一舉一動都帶著超越年齡的成熟,並樹京子聞言,立刻調整好臉上略微僵硬的表情,笑著道:“征十郎。” 雖然對赤司征臣沒有親自前往有些遺憾,但並樹夫人的熱情沒有絲毫減少,她拉過身邊的美貌女子上前,介紹道:“這是小女,並樹美尊。”

並樹集團的千金小姐,即將訂婚的並樹美尊看著面前比自己小幾歲,還在上中學的赤司家少爺、不得不勉強打起精神,和少年淺淺握手:“很高興見到你,征十郎君。”

赤發征十郎紳士地輕握女子的指尖,道:“恭喜訂婚,美尊小姐。”

聽到這聲’恭喜’,並樹美尊心裡發沉,想到自己即將和一個之前甚至都沒有見過的陌生男人訂婚,她美麗的臉上不禁帶上一絲黯然。

看到女兒的不適宜神情,並樹京子立即上前,對赤司征十郎道:“征十郎,快請進。今天我們邀請了很多年輕人,大家都在後廳。“

赤司征十郎順從地點頭,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仿若沒有注意到並樹美尊黯然的神色和並樹京子有些許匆忙的動作,抬步跟上了並樹京子。

他跟著並樹京子穿過宛如歐洲神廟般的精美走廊,走過全部裝飾上象征純潔的白色花朵的拱門,來到會所後方開闊的後院——視野一下子變得開闊,在門廊之外幾個穿著西裝的年輕男子正聚在一起說話,他們之後,寬闊的馬場上有毛皮光滑的駿馬奔馳而過。在馬場的另一側,是一片綠茵起伏的高爾夫球場,其上有幾個人正在比賽,遙遙朝東京灣的方向揮動球杆。

並樹夫妻為了女兒的訂婚儀式下了苦功夫,他們以高價定下這處位置,景色,建築設計都絕佳的會所,並且邀請了全日本與並樹集團有所往來的家族前來觀禮。

作為日本三大集團之一、赤司集團的獨子,赤司征十郎的出現自然而然地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他一出現在門廊下,本來聚在近處說話的年輕公子們立刻接二連三地朝他聚攏。

“赤司君,你也來了”

一個穿著西裝,有著栗色短發的年輕男子走到他面前,雖然他明顯比還在上中學的赤司征十郎要大許多,但卻自然地在赤司征十郎面前展現出對待平輩人的姿態。

“長穀部君,好久不見。” 赤司征十郎朝栗發男子頷首,隨後看向另外一名黑發男子微笑:“新井君,請問你父親還好嗎?”

赤司征十郎雖然剛剛滿十五歲,在待人接物上卻已然非常成熟,禮儀滴水不漏,充滿領袖氣質。幾番寒暄之,年輕公子們漸漸以他為中心圍繞在周圍,七嘴八舌地聊起天來。

學校,成績,運動,女生。無憂無慮的公子哥們談論的話題圍繞著這些展開,談話中一人轉向赤司征十郎,道:“赤司君,恭喜帝光籃球隊衛冕奪冠。”

赤司征十郎淡笑道:“謝謝。”

在戰後追隨著西方的腳步,運動成為日本文化極為重要的一部分。而在上流社會中則更受追捧,財閥家族們往往希望能有體魄強健,擅長運動的子嗣。

赤司征十郎以二年級生的身份出任籃球隊隊長,並且帶領球隊在全國大賽中衛冕奪冠,是個非常驚人的成就,然而在誇讚之下,赤司征十郎的態度沒有一點倨傲,甚至可以說是平淡,仿若勝利隻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一樣。

眾人早已習慣他的這種態度,出聲的那人歎息一聲,無奈道:“你還是一如既往的無懈可擊啊,赤司。”

赤司征十郎對於這種調侃習以為常,淡淡報以微笑。

那人還想說什麼,然而下一瞬,一道分外悠揚婉轉的音樂突然響起。

那樂聲極其清幽動聽,似從遠處飄來,赤司征十郎認出那是一種古老的傳統樂器——三味線。

不僅如此,這把三味線的演奏者顯然技術十分醇熟,那樂聲婉轉動人,如同溪水緩緩流下石隙,清澈悅耳而沒有一絲生澀。

赤司征十郎聽了一會兒,有些驚訝道:“真是精彩,不知是哪位大師?”

那樂聲高雅而充滿古韻,絕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練就,現代日本會彈三味線的人已經很少,能夠演奏出如此正宗而傳統音樂的人更是屈指可數。赤司征十郎下意識以為是並樹家請了傳統樂大家前來演奏。

然而等他轉回視線,卻發現周圍的公子哥們不知為何都緊緊閉上了嘴,互相交換著眼神,氣氛非常古怪。赤司征十郎一怔,他看向神情有些不忿的長穀部,問道:“怎麼了?”

長穀部緊擰著嘴唇,臉色黑沉,似乎根本不想提及正在演奏三味線的人。但在赤司疑問的眼神下,最終他還是沉著臉開口道:

“……是個牛郎。”

在赤司驚訝的眼神下,長穀部咬牙重複道:“彈三味線的是個牛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