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049(1 / 1)

那隻手軟若無骨,指尖泛著徹骨的寒意,隔著衣料傳遞到簡然身上。

若隱若無的呼吸也從後腦勺吹拂過來。

簡然整個鬼如墜冰窖。

這不是白彥。

“你回來找我啦?嘻嘻……”一個女人的聲音幽幽在耳邊響起,緊接著一陣冰涼貼上簡然後背。

簡然這才明白,他手裡攥著的,是女屍的右手。

而女屍的左手,還搭在他肩頭。

女屍正從後面擁抱著他。

簡然想鬆手躲開,那手驟然用力,指甲很長,箍進他皮肉裡。

“你怎麼才回來找我……?”女屍不無怨言地在他耳邊道,“不是說好要私奔的嗎?我等你好久好久,你都沒有出現……”

簡然欲哭無淚,想說姐姐你看清楚啊,我根本就不認識你啊!

那女屍十分委屈,硬掰著簡然肩膀,將他慢慢轉過身。

簡然不敢看對方的臉。

“怎麼不看我?我變醜了嗎?”女屍柔聲細語,可那低低的嗓音中卻透著凶狠的威脅。

簡然隻好慢慢抬起眼皮。

他看到一張腐爛浮腫的臉,半張臉皮都快掉沒,露出森森白骨,眼球突出布滿蚯蚓般血絲,鼻子從鼻骨下徹底殘缺,爛掉的肉裡還隱隱蠕動著蛆蟲,嘴唇潰爛呈墨綠色。

這樣一張可怕的臉,卻對他做出嬌媚的笑容。

“你終於肯看我了,你不知道在你走後,我遇到多麼糟糕的事情……”那女屍拿可怕的臉正對著簡然,流下兩行夾雜著組織液的腥臭血淚。

“現在我們終於可以徹底在一起了,你開心嗎?我感覺好幸福……”

說完,女屍張大嘴巴朝他猛撲過來,那嘴巴上下張得太過誇張,以至於血肉發出清晰的撕扯聲,下巴徹底歪掉在胸上!

簡然猛地抽出手,一手按在女屍額頭上,不讓對方得逞!

可是,女屍的力氣比他想象的巨大。

簡然急得不知怎麼辦,他想起自己曾經橋洞下燒毀鬼嬰,試圖主動生出火焰,可極度恐慌下竟什麼也不會做,體內鬼氣洶湧,就是使不出來!

女屍嘶吼著頂著他的手掌慢慢逼近,越來越近,很快爛掉的嘴唇接觸到他的脖頸。

“嘶!”簡然吃痛,他的皮膚被咬破了!

下一刻,濃黑的鬼霧從傷口噴薄冒出,燙得女屍尖叫一聲,驟然鬆開他。

同一時間,可能是由於鬼氣接觸,簡然腦中一陣發緊,走馬燈似的閃過一幕幕畫面,潮水般記憶瘋狂湧入他的腦海!

……一瞬間,他竟然知道了關於這具女屍的一切。

被鬼氣灼傷的女屍退後三步看著簡然,猙獰的厲鬼模樣已經消失,腐爛臉龐慢慢愈合收斂,漸漸變成一個身著紅衣裙的溫柔年輕女性模樣。

那模樣,同關雅純有三分相似。

她哀怨痛苦地看著簡然。

“救救我,請

救救我,我被困住了。”紅衣女子低低啜泣,絕望地朝簡然跪下,“噗”地一聲,身上開始燃燒起熊熊烈焰。

“......我無法控製自己。求您,求您渡我……”

金紅色的大火越燒越猛,很快吞噬掉女屍,她的身形在火焰中變得模糊。

簡然驚訝地看著這一切。

“求您,求您……”

前方漆黑的甬道似乎變成一張薄薄的紙,而快被燃燒殆儘的女屍,隨著聲音戛然而止,也如同紙上的畫像靜止不動。

火焰慢慢燎著這張巨紙的邊緣,不多時,將整幅詭畫徹底燒毀。

簡然望著面前虛無飄舞的紙灰,整個人都糊塗了。

“然然!”熟悉又急切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肩膀也被輕輕晃動。

簡然倏然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就站在鐵架後面,十指依然同白彥相握,而白彥正在搖他。

“白彥?”簡然想也不想撲到天師先生懷中,“白彥,我被那女屍咬了!”

天師先生緊緊擁抱住小鬼,眼中是一片晦暗。

“女屍?你看見了?”

“嗯嗯!”簡然三言兩語將自己的恐怖經曆快速講了下,講得太粗略,以至於說出來一點也不嚇鬼。

“幻境。”白彥聽完道,“你在裡面大概待了多久?”

“.....五分鐘?”簡然想想。

“但實際隻過去了幾秒鐘,我發現你突然站住,眼神發直,立刻叫的你。”

“嗯嗯。”簡然還有很多話想告訴白彥,包括女屍的經曆,以及最後向他發出的求救,但眼下顯然不是促膝長談的好時機。

經過剛才一番恐怖經曆,簡然看著周圍漆黑.逼仄的地下室,覺得不就是個小黑屋嗎?根本不算什麼了。

他們很快在鐵架後找到女屍生基。

那是一張特製的單人床,四面全部被高高的鐵欄杆焊死,頂山蒙著裡一層外一層的黑布。床外邊緊靠一張槐木小方桌,上面擺放著一鼎小香爐,周圍灑滿燒儘的香灰。

白彥讓簡然稍微退後,捏決生火,將一側鐵杆燒熔。

隨後,輕而易舉將其掰斷。

簡然跟在白彥後面,一起湊過去往裡看。

隻見裡面躺著一具保存完好的女屍,面容栩栩如生,猶如隻是在睡覺。

而她全身上下,則撒滿浸潤著不明黑油的毛發,數不清的指甲蓋和撕下來的皮屑,以及圖案怪異長短不一的碎布條。

光線實在是太昏暗了,白彥將手裡的紅蠟燭往下伸了伸,貼近女屍的臉。

簡然這才發現,這根本就不是他在幻境當中看見的那個女屍,而是關雅純!

他記得很清楚,那個女屍是很瘦的瓜子臉,並不算特彆漂亮,而關雅純同她有三分相似。且就在這一小會兒照明功夫,關雅純的面容還在朝著女屍的模樣變化!

關雅純,正在變成女屍!

那女屍,又去哪裡了呢!

簡然後背一陣陣發寒,這時屍體下面又傳來窸窸窣窣的爬動聲!白彥眉頭一皺,迅速將蠟燭移開,那爬動聲立即靜止。

“先上去。”白彥沉聲道。

鬼打牆已經消失,樓梯安安靜靜擺放在地下室入口,白彥讓簡然走在前面,伴隨著腳下嘎吱嘎吱的聲音,他們很快回到樓上。

一樓大廳沒有人影,但是水晶吊燈已經不知被誰打開,白慘慘的光線讓昏弱的空間蒙上一層很不真實的感覺。

白彥拉著小鬼先在廚房找到正撅著屁股對著地櫃摸摸索索的王老天師,之後又出來站在樓梯口,喊二樓的祝銘和小黑下來。

小隊人馬會和。

王老天師撚著胡須:“一樓被我大致檢查一遍,都很正常,隻是過分清冷,缺乏活人氣。??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祝銘也回複:“二樓沒太多特彆,除了主臥裡找到個化妝小箱,裡面的指甲鉗挖耳勺都帶著血,還有擦拭血跡的臟汙紗布。”

小黑快嘔吐了:“噦!這位關小姐平日不知在家如何自殘,獲取自己身上的組織碎片呢!”

“嗯。”白彥等大家說完,將關雅純遺體在地下室找到的事情說了下,並讓祝銘這就聯係海市玄學部和警局特殊事件處理部。

“趁著天黑前,將屍體從地下室搬運出來。”

“嗚嗚好的老大!”祝銘有點接受不了偶像真的嗝屁的事實,猛男落淚應答,哭唧唧帶著小黑去一邊打電話。

方才還算淡定的王老天師也瞬間滿臉悲痛。他在一樓什麼也沒找到,也未發現任何邪陣,心下還開始僥幸起來,以為關雅純是有事出去了。

沒想到,真的命就沒了!還、還代替女屍躺進了生基中......

王老天師發出沉重感慨:“唉!千不該萬不該,我不該和她提到古人種生基的事情......還有,昨晚我讓她務必將所有東西打包好,一起送到荒外,找顆桑樹埋好,她還仔細問我桑樹長什麼樣,說自己不認識......怎麼就沒處理乾淨呢!”

王老天師連連唉聲歎氣,老眼都開始噙滿淚水,一副後悔不迭引咎自責的模樣。

“屋裡全是瘴氣,先出去。”白彥是活人,在彆墅裡待著實在不舒服,拉著簡然走到前院。

簡然站在台階上,抬頭望向天空,發現陰雲密布,竟是要下暴雨的征兆,就在這時耳邊也傳來第一聲壓抑的滾雷。

他們來海市幾天,天氣連續晴朗,看來今晚將迎來大暴雨。

以前還困在簡宅時,下暴雨是簡然最開心的時刻,可以衝進磅礴天地間儘情補充陰氣。不過如今,鬼氣充裕的他隻想早些返回酒店,和白彥喝點熱茶吃點蛋糕,早早上床抱在一起暖呼呼地一起入睡。

意識到自己正在想象什麼,簡然微微睜圓眼睛。

蒼天,他在乾嘛。

“然然。”身邊的天師先生呼吸了會室外空氣,感覺舒適一些,詢問道,“你在幻境裡被女屍咬了,讓我看看。”

簡然有些愣:“嗯?不

是幻境嗎?那咬肯定也不是真滴呀。”

“謹慎起見,讓我檢查下。?_[]?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天師先生語氣不容置疑,“幻境也是有可能埋入咒法的。”

“哦哦。”簡然拉扯開領口,展露出瑩潤皙滑的脖頸就要給白彥瞧。

“去車裡。”天師先生卻拉著他步下台階,走出彆墅鐵門,往街上停著的轎跑方向去。

“你若真中了不明咒法,會從入口處往靈核那裡鑽,就不妙了。”

而他不想讓小鬼被其他任何人看到,已經是耄耋之年的王老天師和自家助理也不成。

白大天師打開車門,一鬼一人依次鑽入坐好。

轎跑空間不大,狹窄的後排座椅上,簡然聽從指揮,將上衣脫掉,臉上微微有些發燥。

但是白彥沒太多表情,專心致誌從脖頸到胸口靈核處,很快檢查完畢。

“沒有。”白大天師最後道,語氣卻有些嚴肅,“但我猜測,鬼道士已經察覺我們存在。”

簡然吃驚:“怎麼會?那怎麼辦?”他沒有顧得上讓鬼氣做的衣服自動回到自己身上,急忙忙拉住白彥的手,“對了,在幻境裡,那女屍告訴我很多事情———”

嘴唇卻被白彥的拇指輕輕按住。

“噓。”天師先生道,“我有點累,現在先休息會,暫時不說事情。”

“唔。”拇指微微鬆開,簡然點頭,“好。”

白彥怎麼了?突然喊累......而且,他身上變得很溫暖......

簡然擔憂地靠近男人,去摸對方額頭:“沒事吧?會不會生病......哎呀?”

話沒說完,手腕卻被捉住,同時,有些粗糲的拇指再次擦上他的臉頰,指腹從白皙光滑的皮膚慢慢遊移到嘴角,最後在小鬼柔軟的下唇珠上不清不重來回按壓。

“......”簡然抬起雙眼,正撞上天師先生深不見底的黑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