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簡然走到祭台前，看到小黑渾身布滿傷口、血肉翻開奄奄一息躺在那裡，眼淚汪汪望著他，眼神中充滿不解、無辜和難過。

我也是生命……為何要這樣對我？

簡然伸出手想要將小黑抱下來。

“彆動。”一道冰寒徹骨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白大天師迅速追蹤紅繩蹤跡而來，頂著一張暴風雨前夕的可怕面容。

他上前一把拉住簡然的胳膊，低聲訓道：“亂跑什麼？知不知道你隻是一隻鬼？如果你動了，契約會轉移到對方手中？”

仿佛是在印證白彥的話，小黑身上顯現出幾道鐵絲網狀枷鎖，猶如生命體般緩緩蠕動，將小黑越勒越緊，鐵絲狠狠紮進去，貪婪吸取著裡面血肉。

簡然這才知道自己差點中計，他哀求道：“白彥，快救救它。”

“退後。”白彥真的是被惹到，渾身散發著地獄修羅般的嗔怒，手指翻飛捏訣，同時罵道，“想從我的眼皮底下搶鬼？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貨色。”

金色的決被丟出，在空中釋放變大，很快洗過整個空間，地上可怕的血汙現場迅速燃燒起，發出怪獸被燒灼的巨大吼聲，久久回蕩，哥特風格的菱形玻璃窗全部震碎，猶如萬箭齊發，呼嘯著朝正中心的白彥和簡然奔襲過來。

簡然心提到嗓子眼，然而在洶湧如潮的碎片即將抵達前一秒，頃刻間化為烏有，祭台上的鐵絲網枷鎖融化消失，小黑也恢複完整，傷口不見。

小黑終於得以站起，哭著撲進簡然懷抱：“爸爸。”

簡然見小黑沒事，鬆口氣這才問：“這是陷阱？怎麼回事？”

“出去說。有我在，他休想得逞。”進入邪鏡之前，白彥聽到簡然說有聲音讓他進去，就已經知道鏡子有詐。

不過背後的人道行遠不如他，就算是簡然也被枷鎖捕獲，也能輕易救回。

他隻是……不願小鬼重新經曆傷痛回憶。

大手再次緊緊覆上少年冰涼的手背。

“這裡是最後一層，該回去了，不許再跑。”

簡然被白彥牽著怔怔往回走，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剛才訓斥我！”

他知道白彥是在著急，但他並沒有故意擅自行動呀！

而且，白彥也說過這裡沒有危險、隻是容易迷路而已呀！

白彥：“……是我言重。”語氣卻毫無悔改之意，簡然甚至聽出來，白彥還氣得有揍他念頭。

簡然有點點委屈，就想抽出手，白彥卻早料到他會有如此動作，力氣加大，簡然未能得逞。

簡然：“……”

一人一鬼拉拉扯扯，簡然不情不願被白大天師攥在手心裡拽著折返，小黑還未從驚嚇中回神，沒有注意到兩位爸爸之間的暗潮湧動。

回去的路途一層層充滿灰色，就顯得無聊又漫長，小黑將貓臉貼在簡然肩窩裡，緊閉眼睛陷入熟睡，簡然不說話，白彥也保持緘默。

唯有掌心持續傳來的溫

度不斷強調彼此存在。

終於，轉過最後拐角?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小賣部朦朦朧朧的鏡像空間出現在眼前。

白彥卻止步，轉過身來。

簡然猝不及防，整個鬼撞到白彥身上，甚至鼻尖還戳到一處軟軟的事物。

是白彥的嘴唇。

“你乾嘛？”簡然倉促後退，沒好氣質問。鼻子、鼻子，再往下差一點就……

白彥也捂住唇，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窘迫。他剛才似乎想問什麼，這麼一來，也就沒再開口。

順利返回現實世界後，屋外天已經蒙蒙亮，祝銘盤腿坐在白彥身體對面正犯困，手裡蠟燭火焰微弱。

“老大！”大個保鏢跳起來。

白彥一返回身體，立即著手安排事項。他將裝有96個魄的瓷瓶交給祝銘：“和校方聯係，白天挑個吉時，瓷瓶懸於學校大門正上方，瓶口對東，不出一日這些魄會自行歸於路過的學生，剩餘沒返回的就多跑幾趟，去學生家中歸還。”

李奶奶家小晨由於被黃父鬼吸□□神氣，無法自行蘇醒，也需要祝銘再去一回。

“好的！”祝銘熄滅蠟燭，連同瓷瓶一起收好。

“這面鏡子。”白彥繼續囑咐，“交給相關部門處理，需要作法去除咒術，成為普通鏡子後再做銷毀。”

“沒問題，我這就安排。”祝銘掏出手機。

“幾日內處理就行。”白彥示意道，“眼下最緊急的事情，先找警局查出這家店老板的住址，儘快抓人。”

“行，我現在就打電話。”

利落乾練的助理一旁忙事去了，白彥帶著簡然先行返回車裡稍作休息。簡然側身看見白彥閉目養神，懷裡小黑也在熟睡，唯獨他完全不困。

方才鏡中經曆留下的新奇勁兒還在，簡然問：“我能做點什麼嗎。”

白彥微微睜眼，視線在簡然漂亮的鼻尖上停留一瞬，重又闔目道：“乖乖在我身邊呆著。”

簡然撇嘴。

祝銘就在車旁，很快掛斷電話也坐進來：“老大，他們已經派人去住處抓捕，一會兒也有警察過來封店。我先送你回宅子休息？”

他和老大身體素質都很好，但畢竟是人就會困乏，好身體也是儘量保障作息得來的。

白彥卻道：“我們也過去。”

祝銘立即明白任務並不單純，二話不說發動汽車。

警局已經發過地址，祝銘一路飛馳。路上，白彥快速解釋當前情況：“邪鏡背後的人收集百魄，大概率是要複活死人。人有三魂七魄，他隻收集魄，是為了給魂體用。我猜要麼是店老板自己，要麼是他身邊的人，一定已經處於鬼魂狀態，需要煉魄塑肉身。”

祝銘吃驚：“我也讀了不少玄學書籍，這種複活法術第一次聽說。”

“冷僻邪術，不知為好。”白彥聲線變得岑冷，“我們白天來的時候，已經驚擾到這人，他卻甘願冒著好不容易收集的96個魄體丟掉的風險，也要等著我們上門。”

“這是為何！”祝銘十分不解。

簡然也想不明白，回想晚上經曆，似乎對方在誘捕小黑和他，難道對方認識他們？

“去了就知道。”白彥沒再多說，繼續閉眼小憩。

根據警局備案，小賣部老板住處離得並不遠，大約二十分鐘後，祝銘將車開進一家小區，此時天愈發亮，已是淩晨6點。

令人驚訝的是，單元門口已經停好三輛警車，還拉起來警戒線。樓下熙熙攘攘不少早起居民，七嘴八舌討論著“死人了”、“自殺”、“奇怪有一段時間了”。

祝銘出示證件，他們被放進去。來到出事房屋後，迎面走來一名眼熟警察，簡然認出是上次在簡宅遇到的，姓方。

方警官視線先在簡然身上好奇逡巡一圈，隨後主動做彙報，態度非常恭敬：“白先生，我們趕到時，嫌疑人房主陳大同已經暴斃家中，初步判斷死亡時間在1小時內。”

要抓的人剛好死掉，這也太湊巧了吧。但白彥沒有表現出任何意外，隻道：“看看。”

簡然跟隨白彥在方警官帶領下來到臥室，地面上躺著一個七竅流血的高瘦駝背男人，白彥隻瞧一眼便道：“傀儡，死了一個月了。”

旁邊小法醫驚愕：“一個月？”

白彥打了個響指，地上幻象解除，一具僵硬發青布滿屍斑的屍體顯露出來，隱隱散發出一陣陣腐敗化水前的臭雞蛋味。

“嘔！”在場的人都要吐了，小法醫也臉色難看，強行辯解道：“一個月早化成水了，屍僵是死亡兩三天才有的現象……”

“傀儡術會延長這個過程。下次找個有相關經驗的來。”白彥輕飄飄道。

出警的是警局特殊支隊，習慣性帶有法醫，這次估計是倉促找了個剛畢業沒有玄學經驗的人。

祝銘進了屋就分頭行動，這時從對面臥室冒出頭招呼道：“老大，這裡。”

白彥過去，方警官跟在旁邊繼續道：“我們也剛到，這一間正在細查。”說話間又忍不住看簡然一眼。

默默執行“乖乖呆在身邊”指令的簡然：“？”

他臉上有東西？還是被這位人民警察發現自己不是人了？

房間裡還有其他警察，和祝銘一起站在一個鐵櫃旁邊，神色凝重。

懷裡喵嗚一聲，小黑也幽幽醒轉過來。它機靈注意到有旁人在，沒有說人話。

“喵嗚？”

爸爸，我們現在在什麼地方？感覺很不舒服。

簡然正要小聲回答，祝銘已經打開鐵櫃，露出裡面滿滿當當的工具，老虎鉗、鋼鋸、羊角錘……全部血跡斑斑，顏色又臟又黑早已乾涸。

小黑立即被眼前畫面刺激到，渾身毛發炸起，發出低沉的嘶吼聲，黑霧繚繞又有變鬼趨勢。

“是他！”貓咪大吼道。

方警官和另外一名警察神情一怔，以為自己聽錯，祝銘連忙對他們說淡定。

“是他！”小黑的聲音扭曲起來，不斷發出咆哮聲，掙紮著想要從簡然懷裡撲過去。

“先帶它出去！”白彥沉聲命令。

簡然連忙抱著痛苦不堪的小黑退回客廳，小黑已經進入應激反應，嗚咽著聲聲泣血，四隻爪子在空中不斷亂刨。

簡然隻好緊緊抱住它，來回替它梳理毛發，嘴裡輕聲安撫，試圖讓小黑平靜下來。

沒兩分鐘白彥也檢查完房間出來。

屋外天光大亮，明朗的光線映照在天師臉上，卻顯得無比冷峻嚴苛。白彥沒有說話，直接走到簡然面前，眸中似有暗焰燃燒。

他抬手揉了下小鬼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