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簡然臉上沒來由有點燥熱，無法繼續在白彥身邊呆下去。

白彥為什麼突然問他這種問題，難道是想履行他那次的無理要求。

簡然再一次後悔，衝動是魔鬼啊。

“我……”白大天師仍然不讓簡然走，似乎有事情要和他商量，面上不尋常流出一絲猶疑。

“我需要泡一會溫泉。”

“泡澡？哦哦哦！”簡然恍然大悟，略顯局促的神色瞬間輕鬆不少。

“嗐，溫泉池挺大的，這兒又是你家，想泡就泡，彆不好意思！”

“嗯。”白彥看著簡然說，“那我去換浴袍，馬上就來。”

“好啊好啊。”簡然故作輕鬆地回答，其實心裡還是有點不得勁兒，隻要稍微想一想，他和白彥一起泡在水裡，而且白彥渾身會濕透，他就說不上來的怪。

為了避免這種詭異場面，簡然決定再玩一會遊戲。

被拽回去的小黑一頭霧水：“不是要睡覺了嘛？”

白彥很快換好絲質浴袍下來，穿過書房推開玻璃門進入後院，整個過程簡然都在忘我打boss。

大約過了半小時，白彥裹挾著又濕又涼的氣息重新出現，簡然也正好關掉主機。

“泡完了？”

“嗯。”

白彥沒有立即離開，簡然也不敢動。

水珠順著鬢發從天師先生的臉頰無聲滑下，順著鎖骨和隱約胸肌線條沒入到係好的衣領中，骨感又白皙的大手在深色柔滑的衣袍上愈發明顯，赤/裸的腳面貼著木屐的緞帶。

簡然表情呆滯，被遊戲boss殺死時抓亂的頭發也翹起來一根呆毛，整個鬼都呆呆。

“……晚安。”白彥神色肅然點點頭。

簡然咽口水：“晚……安。”啊突然就好、餓、啊！

一直到白彥身影消失，簡然都沒有回過神。

香、香噴噴的食、食物走掉了……

小黑躍上簡然肩頭：“爸爸你是在躲著白爸爸嗎。”

“……有嗎？”簡然有些吃驚，他為什麼要躲白彥？開玩笑，他隻是不喜歡和彆人一起泡澡而已。

簡然將小黑撈進懷裡，往竹林後院的溫泉處走。

“但是他好像很期待和你一起沐浴。”小黑又道。

“怎麼可能！”簡然想也不想否認。

“但你沒有去，他似乎又如釋重負。”小黑繼續指出。

簡然服氣：“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他仔仔細細回憶白彥的言行，和往常一樣酷比範兒，完全看不出來啊？小黑一定在瞎說。

“你倆真怪。”小黑最後總結道。聰明伶俐的它已經發現，爸爸是白爸爸養的小鬼。隻不過彆人家天師養小鬼是為了當工具使喚，白爸爸更像是養了個鬼祖宗，不僅說話客客氣氣，行為上更是縱容。

但是呢，又始終帶著一絲抗拒和提防。

簡然被這麼一打岔，

尷尬之情全部消失，隻感受到深深無語。

他脫下球鞋、放好手機，將身體浸潤進池水：“睡吧睡吧！明早起來繼續打遊戲。”

小黑一聽很是興奮，立刻趴好，努力像普通貓咪一樣眯上眼：“好呀！”

它極力忍住肚子裡前所未有的饑餓，作為貓鬼，它已經到了不可控製要去尋找主人再吃掉的地步。

但是簡然毫無察覺，隻注意到今天水溫低許多，水中蘊含著豐富的營養，更加飽腹。

-

一大清早。

白彥穿戴整齊來到水池邊，貓鬼正打著呼嚕四仰八叉躺在石頭上睡得正香，長長的尾巴無意識地掃來掃去。

水面一片平靜，看不見小鬼蹤影。

白彥想了想，彎腰拾起一顆石子丟近池水正中心，“撲通！”

隨後道：“起床。”

一連串泡泡從清澈的池底晃晃悠悠冒出，簡然化作霧氣的身形漸漸凝聚。他迷迷糊糊爬出水池，一腳踩到小黑尾巴。

“喵嗚！”小黑跳起來，看到兩位爸爸都在，不敢發脾氣，“爸爸們早上好！”

“收拾一下，跟我出門。”天師先生丟下一句話走掉。

簡然還犯著困，慢吞吞走到太陽底下曬自己。他是水鬼，身上的“水”很容易就蒸發掉，待兩分鐘後乾得差不多，便穿好鞋子，又將手機揣進兜，抱住小黑往屋裡去。

白彥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等待，手裡似乎拿著東西。

簡然走過去問：“出門做什麼？簡星火醒了？你昨兒不是說要等幾天嗎。”

“伸出手來。”白彥卻道。

簡然並不想和白彥碰觸，他倒是不反感，主要還是過電的感覺太刺激。但是瞅見白彥面容平靜，遲疑下還是乖乖照做。

白彥在他的無名指上係了一根紅繩。

紅繩不知何種材料，質地柔潤，剛打好結，金光一閃，消失了。

簡然收回手，翻來覆去看，什麼感覺也沒有，很神奇。

“可以助你收斂鬼氣，成功顯形，也有驅邪避祟的作用。”白大天師解釋。

本身就是邪祟的簡然：“......”

你人怪好哩。

“還有，對你的束縛也轉移到這裡。”白彥補充，“你遇到危險，我能及時感應。等你的事情處理完，我會解開繩子放你離開。”

簡然：“......”

沒理解錯的話，白彥是在對自己說他毫無所求？純純是人好心善幫自己？emm......鬼都不信。

“另外，簡星火沒醒，今天是有一項其他任務。”白彥站起身，他個子很高，身材修長，比簡然還要高半頭，隻是之前站在大塊頭祝銘旁邊不顯。

此時起身，就略顯空間局促。

白彥微微後退，邀請道：“任務不大，你如果不想悶在家裡，就跟著我一起。”

簡然確實想出去走動走動，但是白彥說關他就關他，說帶他出去

就帶他出去嗎？之前還在命令，這兒又假惺惺征求意見？

“這不是給您添麻煩嗎？我還是留下來打遊戲叭。”簡然客氣回複。

白彥沒聽出來小鬼的陰陽怪氣，皺眉道：“天天打遊戲，視力會下降。”網癮少年可還行。

簡然有點被唬住，轉頭問肩膀上的小黑：“鬼的視力也會下降？”

小黑吐吐舌頭。鬼的容貌年紀包括視力聽力，都會保持在死亡的那一刻，不可能再改變。但是......

“白爸爸說會，那就會。”小黑斬釘截鐵。

白彥表示滿意，主動對貓鬼道：“可以帶你一起。”

小黑馬屁拍得成功，備受鼓舞：“謝謝白爸爸！”

簡然：“？”啊不是他還沒答應呢！

然而已經來不及反駁，小黑像出遊的小學生一般雀躍，拉著簡然緊跟在白彥後面往外走，邊走邊咬耳朵：“白爸爸說是任務，搞不好是捉鬼任務，那我們就是zuō鬼大軍，雄赳赳氣昂昂，哎媽呀老牛掰老能耐了！”

簡然：“............”

有上賊船的趕jio！

祝銘照舊在外面等待，一行人鬼坐好，驅車多時，終於在青市城南區的一棟居民樓前停下。

有些暈車的小黑：“……爸爸我想吐。”

簡然給小黑揉著後背，跟在祝銘和白彥身後，進入居民樓。

居民樓有些年頭，電梯壞著，他們隻好走樓梯，樓梯沒有貼磚，水泥地又臟又黑，整個空間都散發著潮濕腐悶的味道。

所幸他們前往的樓層不高，就在四樓。祝銘在401門前站定，伸手咚咚咚敲響房門。

伴隨著“吱呀”的開門聲，一個穿著黃衣服的蓬頭佝僂老太婆出現在門後，祝銘先聲道：“李奶奶，我們是市玄學部的工作人員，派來幫助您和您孩子的。”

聲音友善，但凶悍相貌還是讓李奶奶略帶狐疑打量。

祝銘又掏出天師證和身份證，將帶照片的那面給李奶奶看，李奶奶滄桑滿是皺紋的臉上這才露出欣喜表情：“快、快進來，可算有人能管我孫女咯！”說罷抬手去抹禁不住流下的渾濁淚水。

她顫悠悠帶著大家往屋裡走，哭訴道：“我家小晨大前天從學校回來後，突然陷入昏迷，我怎麼推她都沒用，就剩口氣還在，隔壁鄰居幫我打120，來了又不拉走，說是撞鬼，讓我找天師處理。”

“嗯他們都受到過相關培訓，您家小晨的狀況確實異常。”祝銘替醫院解釋。

醫院轉給玄學部當然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為何急救電話是在今天早晨，隔壁鄰居發現不對勁，孩子三天沒上學了，李奶奶才不情不願讓打的？

孫女昏迷的這三天時間裡，李奶奶在做什麼？

而且據急救醫生的描述……

李奶奶十分激動，忍不住笑起來：“好好，你們快看看吧。”

她將臥室門推開，露出黃色的床單和枕頭，一個約莫十三四歲的小姑娘穿著黃色睡裙，面目沉靜睡在床上。

因為暈車泛著惡心的小黑自從李奶奶開門後，耳朵就一直豎著，簡然也覺得哪裡怪怪，但他不懂，也不想打擾白彥做任務，因此從方才就未開口說話。

白彥走上前，觀察名叫小晨的女孩。

小姑娘長得眉清目秀，神情也很安和，真就好似普通入睡狀態。然而她的臉色呈詭異的蠟黃色，像被人拿著油畫顏料抹塗一番，又像新生兒病理性黃疸那種黃。

小姑娘還紮著雙麻花辮，李奶奶憐愛地摸著紮辮子的黃色絲帶，再次抹眼淚道：“我家小晨究竟是怎麼了，嗚嗚嗚……”

李奶奶突然情緒失去控製：“嗚嗚嗚……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嗚嗚嗚！天師，您、您快救救小晨哈哈哈？”

明明在哭，卻滿臉堆笑。

簡然忍不住抱緊小黑。小黑有些受不了，嫌棄開口道：“噫！”

這個老婆婆怪得很！

雖然隻有一個音節，但顯然貓咪發不出這個音。

李奶奶哭笑聲猛地停住，昏黃的雙目直勾勾朝簡然這邊投射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