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Chapter 55(1 / 1)

酥酥 弱水千流 13869 字 6個月前

*

在她身上……繪製一幅畫?

殷酥酥睫毛不可控製地扇動幾下, 唇與費疑舟的輕輕相觸。黑暗彌漫的棋畫室內,他們交換著彼此的氣息,吻得純潔而溫柔。

但殷酥酥的內心卻慌亂不已。

她下頜在他指掌間, 被他以完全占據的姿態輕抬著下頜, 被動仰高頭, 迎接他自上而下的唇。雙眸睜得圓圓的,看著頭頂上方沒有任何花紋圖案的天花板。

片刻,淺吻結束。

費疑舟尚有幾分意猶未儘, 垂眸注視著她, 以指腹輕輕揉她飽滿紅潤的下嘴唇。

“你是說,人體彩繪?”殷酥酥試探著問他,嗓音很輕, 帶著幾分輕顫的尾聲, 顯露出她的緊張。

“對。”費疑舟懶洋洋地應道, “我特意為你定製了一款人體彩繪的顏料,純植物,水溶性, 無毒無害, 適用於人體皮膚。”

殷酥酥蹙眉,因他的用詞而詫異:“為我?”

費疑舟勾了勾嘴角, 指側緩慢輕撫過她的臉頰, 往下延至她纖細的脖頸曲線, “知道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人體彩繪產生興趣的麼?”

殷酥酥搖頭,“不知道。”

“是從佛羅倫薩那場晚宴之後。”費疑舟淡淡地給出答案。

殷酥酥眸光突地輕微一跳。

佛羅倫薩那場晚宴之後……那不就是,她醉酒頭腦不清醒之下,衝過去敲他車窗的時候嗎?

沒等殷酥酥回過神來接話, 男人便又輕描淡寫地續道,幫她回顧當晚的場景:“當時你站在車窗外,身上穿了一件藍色旗袍,脖子上手腕上都戴著鑽石珠寶,淋著雨。”

“我記得。”

殷酥酥略微抿了下唇,想到他們已經是夫妻,自己已經沒有再裝腔作勢的必要,遲疑幾秒後,還是將當日的實情告訴了他,“當時我能出席那場晚宴,其實是品牌方給的邀請函,因為那裡名流雲集,我的任務就是充當珠寶展示架,向富商名流們銷售自己身上佩戴的珠寶。”

費疑舟不打斷,安靜認真地聆聽。同時手臂將她半擁半抱,帶著她走進了位於棋室裡側的畫室門。

隨手摁開觸屏燈,霎時間,整個屋子燈火通明。

殷酥酥原本還沉浸在回憶中,神思飛轉被他帶著走,直至雙眼被明亮的光線刺.激,她才猛地回過神。

反應過來,自己的打底衫已經變魔術似的成了破布條子,讓他隨手丟在了外面棋室的地上。

而她此時的造型,下裝的牛仔褲完好無損,上面卻隻穿了件黑色小衣,著實不算雅觀。

“彆……”殷酥酥窘迫,慌慌張張地抬手遮掩自己,語氣攜著幾分央求的意味,“我可以讓你畫彩繪,但是能不能不要開燈。”

費疑舟低眸看著她的眼睛,語氣溫和:“不開燈,我看不清楚你也看不清楚畫筆和顏色,怎麼繪畫?”

殷酥酥兩腮漲得通紅,支吾道:“可是,這樣很尷尬。”

“沒有什麼好尷尬的。我們是夫妻,做任何親密的事都不為過。”費疑舟是如此自然而然,牽起她的手,牽引著她來到一面白色的大畫板之前,散漫自若地給她做心理疏導,“況且,你隻是配合我畫一幅畫,這不涉及情|色,僅僅隻是對藝術的探索。”

他措辭得體邏輯清晰,無論是說話的語氣亦或神態,都沒有丁點異常,她聽完,一時間竟有些怔神,幾乎已經被他說服。

她甚至在想,或許真的是自己藝術細胞欠缺藝術造詣太低,才會誤解他的高雅。

內心進行了約莫數秒的天人交戰,最終,殷酥酥做好了心理建設,深吸一口氣吐出來,道:“好吧。”

可剛說完,她一低頭,就看見了面前純白色的床,頓時黑線臉。她忍住抓狂的衝動,微笑問他:“這張床也是您老人家探索藝術的一部分?”

費疑舟瞥她一眼:“誰告訴你這是‘床’。”

殷酥酥茫然:“這不是床是什麼?”

“畫板。”費疑舟神色淡淡,轉過身,從排列整齊的置物架上取下人體彩繪的植物顏料,又開始準備顏料盤和畫筆,口中漫不經心地說,“現在,你把衣服脫了,躺上去。等我調好了顏色就可以開始。”

殷酥酥一聲無言以對。

他說“把衣服脫了”這句話時,就如同在談論天氣陰晴一般自若,以至於她此刻的窘促羞澀與不安,都像是種對他“高雅藝術”的褻瀆。

在原地站了會兒,殷酥酥暗自做了個深呼吸,睜眼閉眼一刹,終於下定決心。

悄悄回頭看了眼。

費疑舟還在忙自己手裡的事。他的西裝外套不知何時脫的,就搭在畫室門口的衣帽架上,身上穿著白襯衣和純黑色正裝馬甲,兩隻袖口挽在了腕骨之上,露出的手臂漂亮,修勁,冷白。

殷酥酥輕咬唇瓣。

不多時,所有衣物都除儘,順手疊好放在一旁。

她彎下腰,小心翼翼坐在那張白色“畫板”的邊沿,平躺上去,看著天花板發呆。

其實,這張畫板說是畫板,也並不準確,因為它不知是什麼材質製成,質地柔韌,軟而富有支撐力。

之前剛進來時,她太過緊張,沒來得及觀察周圍,此時躺在畫板上沒事乾,便無意識地轉動眼珠打量起四周。

費疑舟的這間畫室面積不小,約莫六十來平米,除了這張像床的畫板外,正西位置的那扇牆壁,整面都是一幅巨型畫布,純白色,不染纖塵。

而另外三面牆,則都是大公子收藏的名家作品,無一例外的抽象派線條畫。

看著那些圖案上詭異纏繞的線條,殷酥酥不禁有些驚異。

溫潤清矜溫文爾雅,或許隻是他的表象,他的內心世界,應該很複雜。

胡七八糟地思索著,腳步聲閒庭信步般靠近。

費疑舟在床型畫板旁站定,隨手將顏料盤放在邊兒上,眼睫垂低,安靜地端詳起眼前美景。

得利於常年對身材的嚴苛管理,殷酥酥的身材曲線很好,腰肢纖細,長腿筆直。加上先天占據優勢,她也一直被粉絲們稱為“內娛最稀有的豐腴美人”,曲線曼妙,往下斂出一把平坦得絲毫贅肉的腰身,腰臀比也是0.7的黃金比例。

膚色瓷白,紅梅點雪。

費疑舟仔細欣賞了會兒,眸色漸深。

畫室內的暖氣溫度似乎偏高,他莫名感到一股燥,喉嚨發乾。於是不動聲色地抬手,將領帶扯鬆幾分。

“模特的肢體要完全放鬆,繪出的圖案才能達到效果。”他彎腰低頭往她貼近些許,手掌安撫地撫過她鬢角,語調神色皆溫和而平靜,“如果很緊張,你可以閉上眼睛跟我聊天,繼續說剛才的話題。”

殷酥酥眼睫垂得低低的,沒有勇氣看他的眼睛,聞言點點頭,儘量將緊繃的四肢放鬆些許,竭力鎮定地說:“好。”

剛才的話題……

剛才她跟他聊到哪兒了來著?

殷酥酥閉上眼睛回憶著,幾秒後,接著輕聲說:“那天的晚宴,我的銷售額指標是七十萬歐元。但事實上,這個數字對我來說,幾乎是沒有可能完成的。”

“我隻是個不出名的小藝人,不認識什麼富豪,沒有人脈,我隻能鼓起勇氣和周圍的人搭訕。”

“因為不敢和周人搭訕,所以就喝了很多酒壯膽?”費疑舟很隨意地應聲。

他話音傳入耳道的同時,殷酥酥便感覺到身上襲來一陣涼意。

顏料是涼的,筆刷是柔軟的。

兩相結合,讓人求生不得。

“……”她倒吸口涼氣,知道他已經開始落筆,滿臉緋紅咬牙忍耐,心跳快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從嗓子眼兒蹦出來,沒有辦法,隻能用說話來轉移感官,硬著頭皮繼續道,“是的。”

說到這裡,殷酥酥忽然有點感歎,嘴角彎起一抹自嘲的弧,“但儘管這樣,我當晚的銷售額還是隻有兩萬歐。把品牌方氣得不輕。”

“所以,晚宴結束後你才會朝我衝過來。”費疑舟說。

“是的……”殷酥酥歎息。

“你當時並不認識我,為什麼覺得我會買那些珠寶?”他問。

“我不是覺得你會購買。隻是那種情況下,酒勁上頭,哪怕隻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我也想要嘗試。而且,最重要的原因,是那晚看其他人對你的態度……”說到這裡,她稍微停頓了半秒,斟酌著用詞,“讓我感覺你地位匪淺,也非常有錢。”

費疑舟聞聲,很輕地笑了下,“那我是不是應該慶幸,那晚應邀赴了那場晚宴?”

“該慶幸的是我吧。”她嗓音很輕,“機緣巧合認識了你,得到你那麼多的照拂和優待。”

這句話過後,兩人便默契地不再吱聲。

殷酥酥微側頭,十根纖細的手指在身側用力收攏,攥成了兩隻拳頭,不知這場大公子對藝術的探索還要多久才結束。

完全是咬緊牙關在堅持。

咫尺之遙,費疑舟手持畫筆,眉眼間神色格外專注而沉靜,於她雪色的肌膚不斷落筆,勾描,暈染。

佛羅倫薩那個細雨朦朧夜,他匆匆一瞥,看見她戴著手鏈的腕,竟比鑽石更加惹眼。那晚之後,他便無端開始關注各種鮮豔的色彩,開始研究人體彩繪。

為的就是有一天,能親手在她身上勾勒出他喜歡的線條,描繪出他喜歡的圖案。

為她染上他的顏色,留下他的印記。

這場創作,一直持續到了淩晨十二點多。

窗外月華如水,清清淺淺灑向大地,仿佛從天宮灑落的銀霖。

費疑舟落下最後一筆,直起身,眉眼低垂,於冷色調的白光下觀賞自己的畫作。

他以紅藍雙色為主色調,在她肢體的上半部分描繪,大面積的藍色做底色鋪陳,以紅色線條做構圖,最後輔以明豔的黃顏色來零星點綴。

圖畫並不滿,他中意留白與想象,所以所有色彩圖案都集中在她的腰肢以上,以下部分隻施加了很簡單的筆墨。

於是,床型畫板上的姑娘,上半身及附近區域,被各類色彩塗抹,看上去有種格外淩亂妖異的媚態。

而畫板的下半部分,依舊工整,清新,純潔。

形成了強烈的對比與反差。

費疑舟神色冷靜,手持畫筆看了殷酥酥一會兒,食指處便襲來一陣癢,白蟻噬心一般,鑽心又蝕骨。

不對。

還是有哪裡不對。

總覺得,這幅由他創作的以她為名的畫,美則美矣,卻少了點什麼東西,未達到心理預期的高度。

煙癮洶湧如潮浪席卷,被費疑舟毫無破綻地壓下來。

他又沉默地注視了她好一會兒,驀地想到什麼,於是放下畫筆,十指收攏,握住了她的腰。

大概是因為沒經曆過,殷酥酥這個被大公子選中的彩繪模特,當得著實糟糕。她太緊張,也太驚慌,肢體一直是僵硬的,始終不夠舒展,全程緊閉雙眼不敢睜開,連眉頭處的皮膚都深擰成結。

忐忑中,覺察到已經好幾分鐘沒有畫筆落下,她微怔,準備睜開雙眼看看情況。

卻冷不防被握住腰,再然後,便清晰感覺到一陣冷冽的氣流。

“……”殷酥酥臉紅如火,完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雙眸猛一下睜開,愕然地瞪圓。

她沒有想到,他所謂的“藝術探索”還有這種環節。

想要說什麼,但話語還來不及出口,便有破碎的輕嚀先斷斷續續溢出。

幾秒光景,整個人便從最初的僵硬如石,軟成了一灘水。

唯有十指比之前攥得更緊,用儘全力揪著身下的白色畫布。

不多時,她便細聲哭起來,淚流個不停,齒尖扣住下嘴唇想要忍住破出嗓的聲音,但根本是徒勞。

他捧她在掌心,深吃而輕舐,溫柔得強勢霸道,毫不留情。

直到她在某一瞬卸力,十指虛脫般放鬆,他才勉強垂憐地饒過她。

淚水從殷酥酥臉頰滑落,將她腦袋附近的畫布浸染成了深色。她完全沒了力,像隻溺水很久才被撈上來的小貓,虛軟地癱倒,發絲汗濕,臉頰耳側脖子根,霞雲層層堆疊遍布。

費疑舟漂亮的薄唇上縈著層很淺的水光,低眸安靜地凝視她,凝視這幅被他以吻渡入了靈魂的畫作。

片刻,他以指尖徐徐勾勒她的唇形,終於感到滿意。

接著轉過身 ,從衣帽架上取下西服外套,蓋在她身上,繼而便將她打橫抱起,往畫室大門的方向走去。

殷酥酥好不容易才緩過來,顧不上窘促,驚訝道:“你做什麼?我身上都是顏料,會弄在你的衣服上。”

“弄就弄上了。”費疑舟沒什麼情緒地搭話,“又不是大不了的事。”

殷酥酥瞪眼:“你這些衣服都隻能乾洗,就算是水溶性的植物顏料也很難處理乾淨吧。”

“洗不乾淨就不穿了。”費疑舟低眸看向她,“我損失幾件衣服,總比你光著身子走出去要好。”

殷酥酥沉默。仔細一想,他說得確實也對,便乖乖躺在懷裡不再亂動,任由他以西服將自己裹住,抱著進電梯,回三樓主臥。

費疑舟一直把殷酥酥抱到了浴室門口,然後才將她放下。

她身上本就五顏六色,這會兒又披著他過分寬大西服外套,瞧著頗有幾分滑稽。

他伸手捏了捏她紅潮未褪的耳垂,柔聲道:“你身上的各種顏色,清水就能洗淨。”

“可是……”殷酥酥有點不理解,晶亮水潤的眸望著他,“你花了那麼久才畫好的彩繪,這就讓我直接洗乾淨了。都不用拍個照什麼的?”

費疑舟:“我倒是也想拍照。”

殷酥酥:“那怎麼不拍?”總覺得耗費時間心血繪製的作品,不留個紀念就洗掉,好像很可惜。

費疑舟看著她嬌豔緋紅的臉,回答:“在我的觀念裡,你是個女孩子,我即使再喜歡再中意,也不能對著你的身體拍照留念。這是對女性最基本的尊重。”

殷酥酥聞聽此言,心中瞬間動容,好幾秒才彆開視線,說:“嗯。我知道了。”

“而且……”費疑舟欲言又止。

“而且什麼?”她眨了眨眼。

“這個作品的精華在最後。”他莞爾,指腹慢條斯理輕撚她的腮肉,語調透出幾分懶漫的玩兒味,“那種特定情境下的最佳狀態,很稀有,曇花一現。留不住的,難道不是麼?”

殷酥酥臉更燙,嘟囔著擠出一句“我先洗澡了”便落荒而逃,啪的一聲,重重關上了浴室門。

*

城南某高檔茶餐廳會所。

秋日的午後,太陽懸在天空,和煦陽光將秋風的寒涼中和。幾個穿工作服的園丁進入花園,開始精心修剪打理綠植的枝葉。

下午一點二十五分,一輛賓利車行駛至會所大門前,平穩停下。

穿西裝戴白手套的侍者走上前,拉開後座車門,首先從車裡落下的,是一隻卡其色羊皮小靴。

“好了好了,我已經下車了,就來。”申采麗下車時還在打電話,應付過致電催促的友人,才收起手機在侍者的引領下走進會所。

巴洛克風格的會所,處處都透著奢靡味道。

京城的貴婦闊太們喜歡搞茶話會,隔三差五便要約在一起喝點茶吃點心,美其名曰交流溝通增進感情,其實也就是說說這家的八卦,聊聊那家的笑話。

這種屬性的茶話會,費太太申采麗一貫是不喜歡摻和的。

她平日喜歡鑽研中醫和養生,在她看來,與其把幾個鐘頭的時間浪費在說人閒話上,還不如多看幾本醫書,多給家裡的老爺子熬點延年益壽的補湯。

今天來到這裡,實在是因為好友阮夢實想來聽八卦請她作陪,再三勸說,她耳根子又軟,這才勉勉強強應下。

不多時,引路的侍應生推開了雅間大門,申采麗挽著她的喜馬拉雅施施然入內,瞬間便被裡頭的所有人矚目。

“采麗!”阮夢實招了招手,起身笑盈盈地招呼,“大家都到齊了,就等你了呢。”

“不好生意,路上有點堵車。”申采麗彎唇淺笑,說到這裡,低頭看眼腕上的表,“不過,約的時間是一點半,我應該沒有遲到吧?”

“當然沒有了。”場上另一名闊太笑容滿面地附和。

“誰不知道你們費家上下家風嚴格,上至豫真老爺子,下至你們養的一隻貓,時間觀念都是強得不得了。”阮夢實打趣,過去牽了申采麗的手,把她領到唯一空著的主位坐下。

申采麗臉色始終掛著一抹得體端方的笑,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輕抿一口,開始聽其他太太們聊天。

果然和她猜的差不多,無聊的貴婦闊太聚一起,兩句話的功夫不到,就聊到了瓜上。哪家的兒子又不聽話,為個女明星放棄家產繼承權,哪家的女兒又不聽話,非要嫁給一個山裡出來的鳳凰男。

申采麗耐著性子聽了會兒,忍不住給好友發信息:【什麼時候撤?】

阮夢實:【撤什麼撤,聽得正開心。】

“……”申采麗秉承著申家長女、費家長媳的良好品行,忍住了翻白眼的衝動,優雅熄屏,繼續微笑。

不料就在這時,一個聲音突兀響起,問她道:“對了費太太,我聽說你兒子小時候也出過一些心理上的毛病,後面是怎麼治好的?能不能把醫生推薦給我?”

話音剛落,雅間內鴉雀無聲。

申采麗臉色突地變了,喝了口茶,目光望向生源方向。對方是一個面生人,第一次見。

眾人的目光也紛紛朝說話的人看去。

這名太太衣著倒是挺光鮮,長相靚麗,年紀也輕。但,或許正因她太年輕,嫁入婆家的時間還不久,還未在這個圈子混出一套察言觀色謹言慎行的好本事,因為在場除她以外的任何人,都是不可能對申采麗提這樁陳年往事的。

一時間,闊太們面面相覷,喝茶的喝茶,看戲的看戲,都有些好奇事態之後的走向,好奇申采麗會如何回答。

畢竟,她兒子那件事雖是秘密,有所耳聞的人倒也不少。

圈子就這麼大,傳來傳去,各個版本都有,大家還是想知道最真實的情況究竟是如何。

須臾,申采麗往嘴裡放了塊青棗,緩慢咀嚼,優雅地咽下。然後才朝問問題的年輕女人露出個笑,“你問這個做什麼?”

“哦,是這樣的。”年輕太太倒不像有惡意,難為情地笑了下,說,“我家孩子最近好像也出了點心理方面的毛病,請了心理醫生來家裡治療,好幾次了,沒什麼起色。之前聽說您家孩子也有類似的情況,就想求教一下。”

申采麗垂眸,沒有過多責怪對方,隻是從包裡取出一張名片,遞過去,道:“這是費氏醫院的電話。你直接打這個號,找心理科主任,就說是我介紹的。”

年輕太太面露喜色,連連道謝。

之後,申采麗便徹底對這場茶話會失去了興趣,起身對眾人打過招呼,挽著包離去。

“采麗!”阮夢實蹙眉,也抓起包跟出去。

總共就八個人,走了倆,剩下的六人沒覺得掃興,反而愈發興致勃勃。

一個染紅色指甲的中年婦人忍不住低聲,對身旁的同伴道:“這個申采麗,教養也真夠好的,換成我聽彆人提這件事,不翻臉才怪。”

同伴聳肩:“都快十年了,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這個時候還被翻出來,她這個當媽的也夠糟心。”

*

阮夢實一路疾走,到電梯間是才將申采麗攔住。

“采麗。”阮夢實面上儘是愧色,道,“那是劉景成那廝新娶的續弦,腦子笨不懂事,你彆生氣了。下次再和她們聚會,我不叫你了。”

“沒事。”申采麗怔然地搖了下頭,目光透過走廊的窗落向遠處,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

阮夢實知道她心裡難受,上前輕輕握住她肩膀,寬慰道:“好了。阿凝現在已經成家立業了,當年那件事隻是他人生道路上一段很小的插曲,翻過就過了。他現在好好的呢,你啊,放寬心,就等著抱孫子孫女吧。”

申采麗靜默許久,側眸看向好友,說:“你知道他娶的姑娘是誰嗎?”

阮夢實搖頭。

申采麗:“就是當年蘭夏那個小女孩兒。”

“……”阮夢實大吃一驚,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壓著嗓子脫口而出:“當年你們花了那麼多心血,用的全是那個年代最先進的治療手段,不應該啊。他又把什麼都想起來了?”

申采麗苦澀地笑,搖搖頭,“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情況,隻能說,目前一切還算好。”

阮夢實沉吟良久,伸手抱了下這位已經不再年輕的老姐妹,柔聲道:“孩子們都大了,咱們也都是五六十的人了,彆操那麼多心。兒孫自有兒孫福,交給老天爺吧,一切自有定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