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 安璃體會到了有一個“名人老公”的一點點小虛榮,連帶著衝散了不少安邦國帶來的陰霾。
“薛南途,你是不是要火了?”她問, “你看到沒,他們都在拍你,害我都緊張了。”
雖然她也不是沒接受過采訪,但是財經雜誌、名人、企業家這種刊物的記者都很務實, 沒有這種眾星捧月的感覺。
雖然早知道薛南途有這個能力, 但是書裡他畢竟艱難奮鬥了許久,這一次能親眼看著他走上正軌, 安璃有一種自己買的冷門股突然暴漲的成就感。
不過,今天的事, 到底是她連累了他。
“你彆往心裡去,我爸不滿意的是我,不是你。”她說道。
薛南途無奈笑了:“我有什麼好在意。”
看態度, 隻怕安邦國回國,就是為了為難安璃。那個安興國擺明了不是東西, 忽悠著弟弟給自己兒子謀福利。然而安興國父子固然可惡,卻比不上安邦國這個親爹的糊塗可憎。
幫著侄子對付親生女兒,聞所未聞。
“安璃,你要是難過,就說出來,我……我現在也不是外人了, 再說你家的事, 我沒什麼不知道的。”
所以不用怕在他面前丟臉,真的,薛南途說。
安璃唇角微微揚了揚, 笑意卻未達眼底。
“對他早沒期待了,今天會來,一半是好久沒見,一半也是因為不出現的話,輿論對我不友善。”
是有這層原因在,但是真真假假,占了多少,隻有她自己知道。
難過麼,多少也會有一點吧。
哪怕她“覺醒”得早了些,終究是這裡土生土長,安父安母都是他的至親。而且她和彆的孩子不一樣,五歲以前她就已經記事了,所以投入的感情也更多。
書裡,安母也是在安璃五歲時的夏天去世的,所以安璃一直很警惕。
那一年,她就像一個真正的小孩子一樣,恨不得時時刻刻粘著安母,隻要看不見安母就要“哭鬨”,媽媽連回外公家的時候都要把她帶在身邊。等到第一場秋雨落下,係統告訴她,書裡安母出事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安璃鬆了口氣,終於睡了一個安穩覺。
那一夜,安璃睡得特彆沉,醒來的時候,卻聽見安父安母在爭吵。她感覺到異樣,跑下樓,正好聽見安母說要自己開車回去。她不放心,便又故技重施,“哭鬨”著要媽媽,安母大概也不放心安父一個人帶孩子,便帶上小安璃一起離開了。
結果,路上發生了車禍,安母的車和一輛卡車相撞,母女倆都失去了意識。
安璃再次醒來,已經是十天後,她大難不死,卻得知這一天是安母的“葬禮”。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十分複雜,有同情憐憫,有惋惜,但更多的還是責備和……厭惡。她好像一夕之間就成為眾星捧月的小公主,成了這個家的“災星”。
安璃後來才知道,根據警方的事故現場調查,安母疑似是在駕駛時受到乾擾,衝向了逆行道,和卡車相撞。彼時安母身邊隻有五歲的安璃,而安璃離開彆墅的時候還在“發脾氣”,卡車司機也表示在事故發生前,她從擋風窗看到“小孩子在搶方向盤”,於是這樁事故就此定性。
安母身亡,她的親生女兒成了“罪魁禍首”。
安璃不是真正的五歲小孩子,她當然不會默認這一切。
當時她的確“搶”了方向盤,可那是因為安母突然失去意識,她為救人才伸手……儘管安璃據理力爭,言辭懇切條理清晰,說話有理有據,可她當時隻有五歲,沒有人相信一個五歲孩子的“狡辯”。而且,由於她表現得太過冷靜,不像一個五歲的孩子,連警方也覺得她不正常,應該去看心理醫生。
所有人都認定她是為了逃避責任和編造了一個故事,尤其是,卡車司機並不能證明當時駕駛席的安母當時是否清醒。當安璃再一次要求屍檢的時候,悲憤交加的安邦國當眾打了安璃一巴掌。
她這才知道,她醒來的當天,正是安母的葬禮。
安父與安母是相親認識的,據說在那之前兩個人都沒有談過戀愛,一見鐘情,又是初戀,婚後更是如膠似漆,是鹿城名門裡的一對神仙眷侶。驟然得到噩耗,安邦國完全崩潰了,整個人瞬間老去,人也失去了理智,完全無法工作。
那種情況下,安家其他人也不敢插手,都在等待老爺子的安排。安璃有近兩個月的時間被丟給保姆,無人照顧。倒是安興國夫婦在那樣的環境下,主動“收養”了安璃,直到十個月後,安璃提前上了小學,又住到了祖父家中。
安邦國再出現的時候,頭發已經花白了。他一直沒有走出喪妻之痛,對待這個女兒,也是不聞不問,偶爾見到,眼中也隻有厭惡。後來安邦國被調到加拿大開拓市場,父女之間幾乎不聯係。
隻有安家老爺子決定將公司大權越過安興國交給安璃的時候,安邦國曾經來電話反對,之後又恢複了隱形狀態,不聞不問,不管不顧,隻留下了彆人茶餘飯後的“安家有個深情人”。
又是七年過去,父女之間的隔閡並沒有被時間衝散,反而日月累計,築成了一堵厚厚的城牆,再也無法打破。
書裡的安璃因為這件事,一直背負著深深的內疚,甚至是自我厭惡。她任由安興國父子搶奪安氏,等到他們把安氏毀得不行了,又聽從父親的安排,乖乖地和能幫助安氏的對象訂婚,最後卻也並沒有一個好結果。
安璃雖然不會任人擺布,但這件事也成了她的心病。
這麼多年她都沒有放棄調查,用儘方法,全無線索。她本想等自己再強大一些,借係統的力量,可是現在統子也丟了。
那時候她氣運不夠,所以沒法救下安母。所以從那以後,安璃成了同齡人眼中的“卷王”,她一刻也不敢鬆懈,不放過每一個機會,為的就是不再重蹈覆轍。
至少這一次她能救下小花瓶。
隻不過,每每被親生父親如此對待,她心裡也會生出怨懟與不甘,還有深深的不解。
“薛南途,你說他為什麼會那樣?這麼多年了,他好像一刻也沒有停下恨我,他好像忘了,不是我自己要出生的,我是他的孩子。”
“祖父說,是因為我爸太愛我媽了,我媽走的時候,把他的三魂七魄都帶走了,所以他才這麼反常。”安璃淡淡地,像是說彆人的事情,可是其中的酸楚隻有自己知曉。
“這就是愛?”安璃看向薛南途,“愛一個人到極致,就是要蒙上眼睛,堵上耳朵,從此看不見任何事實,聽不見任何聲音,隻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不隻是對自己,安邦國那幾年對待祖父的態度也很不可理喻。
安邦國好像完全不記得,他除了是一名丈夫,同時也是一個父親,一個兒子,一家公司的掌舵者。所以這就是“愛”嗎?歇斯底裡,是非不分,甚至傷害家人,這就是一個男人的“衷情”?
安璃看著眼前的霓虹,突然有感而發:“如果是這樣,那我可能永遠不會愛上任何人。”
反正誰沒了誰,也不會活不下去,對吧?
女配愛意值-1
女配愛意值-1
女配愛意值……
耳邊突然傳來尖銳的轟鳴。
警告!警告!女配愛意值在大幅度下降,請宿主全力挽回女配愛意!重複一次,是全力!
係統:“宿主,想想辦法,再這麼下去你要變回‘男閨蜜’惹。”
彆人怎麼樣它不知道,沒了安璃,男配是真的會死!
薛南途被“男閨蜜”三個字一刺,一腳踩向還沒啟動的刹車:“老婆你先彆掉……不是,你先彆胡思亂想,我有事要和你說。”
安璃抬眸,帶著疑惑看過來。
二十分鐘後,薛南途駕車來到中心廣場。
十點五十五分,廣場上幾乎已經沒有什麼人,從這裡剛好可以看到對面中心街足有五層樓高的巨形屏幕。屏幕上正播放著五光十色的潮牌廣告。
安璃被拉著下了車,不解地看過來:“來這乾嘛?”
薛南途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低頭看了看手表。
“還有五分鐘,剛好。”
今天是他的新歌首發,也是他第一首中文單曲,他準備了很久,也隻想和她分享這一刻。
“安璃,我不知道你父母之間的感情究竟如何,可能愛有時候的確是自私的,就是會傷害到彆人,但是——如果是我,愛一個人,肯定會愛她所愛,想她所想。你媽媽那麼愛你,如果知道安叔叔這麼做,一定不會讚同。”
“你沒有錯,愛也不是錯,錯的是‘彆人’。”
所以,老丈人腦袋有病,憑什麼減他的分,這也太不公平了,他甚至不能指名道姓地罵那老頭。
薛南途瞄了一眼時間,十點五十九分,一切剛剛好。
城市的上空突然開出一片煙火,五光十色,引得路人駐足。
安璃欣喜地望著突來的盛景,驚訝地看向薛南途。
“你做的?”
薛南途有些緊張地點頭:“老婆,今天是特彆的日子,我隻想和你分享。我送過你很多曲子,但是沒有一首情歌。這是我高中那年專門為你寫的,作為我的第一首單曲,送給你,它叫做百……”
話音未落,大屏幕上的廣告突然被換上了薛南途的鏡頭,畫面裡傳來高亢充滿力量和希望的嗓音。
“我要像駱駝!”
“駱駝!”
“駱駝!”
畫面閃過炫酷的大字,MOK工作室,薛南途——今日新曲發售中,敬請關注!
安璃:……
薛南途傻在原地。
安璃唇畔的笑容頓了頓:“高中?寫給我的?”
這歌不是寫給苗苗的,是給她的?那她可能需要一個解釋了。她犯了什麼錯,讓他看到她就想起沙漠,想起駱駝……
“砰”地一聲,更大的煙花炸開,剛好合上新歌的節奏——“哪管他們人仰馬翻!”
薛南途隻感覺一陣暈眩,自己才是真的“人仰馬翻”。
“不是,老婆,你聽我說……”
安璃從煙花的絢爛之中回過神,突然覺得有些好笑,宗覺得這還真像薛南途做的事。心裡的鬱結散開了不少,她笑著說道:“算啦,駱駝就駱駝,挺好聽的,這歌喜慶,我很喜歡,我上次就說了喜歡。”
“謝謝你薛南途,有點冷了,咱們回家吧。”
煙花很美,很震撼,也很貴。
這肯定不是今天準備的。小花瓶有心了,在這麼“貧窮”的時候,送她這麼昂貴的禮物。
像是安慰獎似的,係統音傳來——
女配愛意值+1
而薛南途此刻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他的歌呢?
……
“途哥,你不懂商業。”
“時運不等人啊。”
“你當初為什麼要參加這個節目,不就是為了新歌造勢?不就是一舉把我們工作室推向國內市場嗎?你這首《駱駝》還沒出完整版,就已經上了熱搜第一,二十四小時進入三大音樂榜前二十,現在已經進入前十了!我不趁熱打鐵換歌,我不是傻子嗎?”
微信上,賀喬飛喋喋不休,意誌堅定,表達的就是,這件事他完全是順應天時,順應民眾,屬於替天行道。
薛南途“嗬嗬”一聲:“好,我不怪你,你來,面對面和我說。”
對面隻回了一條消息:“謝邀,人在法蘭西,剛下飛機,回不去,打死都回不去。”
“途哥,都是為了工作,我絕不是心虛!再說我也不知道你今天特意安排了和我姐表白啊,我要是知道,拚上咱的前途我也不敢啊!”
“總之,你先消消氣!我談完了單子就回……”
薛南途面無表情關機。
係統:“算啦宿主,好歹漲了一點,沒直接掉段。”
薛南途凝眉,半晌,他突然問:“你商店裡,有能還原當年真相的道具嗎?”
係統沉默。
不說,那就是有了,反正他可以自己看。
係統:“彆想了,這種超級外掛很貴很貴,不是你現在能駕馭的。”
“將來可以?”
係統:“你先活下來再說吧。”
男配現在的氣運加上女配愛意值,能不能躲開劇情殺都難說。
薛南途無語。
多好的機會,他當初一定是瘋了才在沙漠裡寫歌,有病吧,寫什麼駱駝!
要不然他主動提一個出國度蜜月吧?不在國內,遠離這些烏煙瘴氣,也許老婆就又愛他了。
薛南途腦筋飛轉,賀喬飛卻孜孜不倦地給他發新歌打榜的“戰果”。
“報!四十八小時,三大榜單前五!”
“途哥,你火了!”
“已經有兩家影業找咱們合作插曲了,你努努力,年底再弄出兩個爆款!”
“哇去,途哥,你都有超話了!”
“報!駱駝風暴登頂,萬裡征途,途是屠榜的屠!”
“報!熱搜新方向 #廣場舞新寵# #十大神曲# 這幾個熱度可以蹭一蹭,免費的宣傳呐,噢,已經有粉絲幫你蹭了。”
日漸壯大的瓶粉隊伍——
“這兩天我家樓下的廣場舞隊簡直瘋了,三個團跳了三個版本,天天PK。這還不是神曲,什麼是?”
“其實駱駝不土啊,是真的挺好聽的,我小侄子可喜歡了。”
“說實話,我想過薛南途會紅,但沒想到會是這種方式,還挺……接地氣的?”
事實證明賀喬飛的商業嗅覺是敏銳的,比起原來準備的柔情單曲,《駱駝》作為先鋒大將好比一把鐵錘,在樂壇大開大合輪出旋風,迅速又粗魯地占有了一席之地。因為歌曲旋律簡單,節奏明快,演唱難度低,意外地受到了兩大人群的推崇。
先有幼兒園推出了駱駝舞的萌娃視頻,又有大媽不甘示弱,廣場音箱PK舞步,駱駝一時響徹了大街小巷,獲得了“新神曲”之名。他們中很多人,甚至不知道薛南途長什麼樣,還從歌曲風格推斷,歌手應該是個粗狂大漢,出身大西北,根正苗紅歌唱家鄉的那種。
賀喬飛在國外笑得嘴都合不上了,這幾天的版權費流水般進賬,完全超出他的預期。有這個開頭,後面的新歌關注度不成問題。
“途哥,我原本還擔心你融不進華語市場,沒想到你這麼放得下身段。”賀喬飛感慨道,“綜藝之神眷顧,這節目真是來對了。不行,等回國,我得親赴西北,去給苗哥送一盆仙人掌!”
薛南途那頭正在發愁怎麼跟媳婦解釋“高中就給她寫了首西北神曲”這件事,根本不回消息。
賀喬飛也不介意,美滋滋地刷熱搜,直到又有一條關聯被頂上榜首。
那是一張照片。
畫面裡,薛南途一身吊兒郎當,眼神桀驁,正靠著一輛威武的重型摩托等人,雖然沒有抽煙,手裡卻握著一隻打火機。
整張照片氛圍感拉滿,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電影截圖,賀喬飛看了一會兒,隻覺得這照片裡的薛南途似乎也太嫩了些,滿臉青蔥歲月仿佛是個學……賀喬飛臉色一變。
不對,薛南途這時候還在上學,是未成年!
#薛南途 飆車 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