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父女 不如不相見(改錯)(1 / 1)

安邦國的飛機晚上七點到。

安璃六點半就到了機場, 他今天特意穿了一套青色的休閒裙,頭發鬆鬆地紮了一個馬尾,看起來青春又有活力, 引得機場許多人側目,單看外表,完全想像象不出這是一位商場上讓人聞風喪膽的鐵血女戰神。

艾米笑著說:“安總,好久沒見您這麼高興了。”

“高興?沒有。”安璃抿了抿唇, 修長的脖頸揚起,像天鵝一般,“公事公辦而已,你也是,弄這些花裡胡哨的乾什麼。”

她指了指出口處,那一條長長的、醒目的條幅, 還有好幾束鮮花。

太花哨了,太張揚了。

“這是董事們送的,也是心意。”艾米總不好連這也推拒。

安邦國到底是名義上的“董事長”, 人家要拍馬屁, 她一個小秘書有什麼權力攔著。何況,她看了一眼安璃手裡比臉盤子還大的向陽花束,看來安總自己也喜歡這一套。

“由著他們吧。可是……”安璃瞟了一眼不遠處的大塊頭,由衷地感到費解,“薛老大來乾什麼?”

薛南途晚上要接受采訪,來不了也就算了, 他這個大伯哥來乾嘛?

就見薛南迪來到安璃面前,一臉鄭重地安慰道:“小安,你彆往心裡去。”

安璃:去?去什麼去?

薛南迪一臉不讚同,看了一眼艾米, 又看回安璃:“這小子第一次見丈人,都敢缺席,太不像話了!什麼工作這麼不得了,回去我幫你罵他!”

安璃:大可不必。這就忘了你們兄弟倆水火不容的時候了。

“大哥你誤會了,是我讓他不用來的。”安璃解釋。

薛南途還真要來的,被她攔住了。她怕萬一自己和安父鬨得不愉快,薛南途在現場會尷尬。

薛南迪似乎認定了她是強顏歡笑,義正言辭:“小安你放心,由我出面也是一樣的,薛家對你們這門婚事是非常重視的,絕對不會讓你在娘家沒了面子。”

安璃哭笑不得。

薛南迪大概是怕安家覺得薛家不重視這樁婚事,想把禮數做全。想不到薛老大這人是張飛繡花,粗中有細。

兩個人一邊等人,一邊就順口聊了聊工作上的事,倒也讓時間不那麼難熬。七點半,出口處開始陸陸續續地有人出來。機場空曠,行禮箱的輪子推過地面,隨著人流增加,這樣的聲音越來越多,越來越大,像火車隆隆的聲響。

安璃站起身,看著來人的方向,掌心握緊又鬆開,握緊,又鬆開。

突然,她眼中閃過一抹情緒,緊緊地捉住裙擺。

艾米慢了一拍才看到,小聲道:“安總,那是不是董事長?”

安邦國有七八年沒回國了,才五十出頭,頭發居然已經花白了,腰背微馱,戴著一副眼鏡,法令紋很深,看起來嚴肅又蒼老。

艾米進入安氏才四年,還是第一次見到安邦國本人,和照片上那個意氣風發的中年企業家形象……不太一樣。

陪著安邦國出來的是一個一頭金毛,舉止很西化,但是五官一看就是亞洲人的年輕男人,他替安邦國提著行禮,姿態殷勤。

安璃深吸了一口氣,停止背脊,捧著花走了過去,帶著笑意叫道:“歡迎您回來,父……”

然而,男人卻像是根本沒認出她一樣,徑直從她面前走了過去。

安璃眼中的笑意凍結,指尖的血液似乎失去了溫度,冰得她生疼。

……

平台直播間,薛南途頂著被人吹了半瓶定型劑的拉轟發型,臭著臉坐在鏡頭前。

他是被節目組臨時抓來“加班”。

昨天節目爆火,於是今天下半集播出前,平台臨時給節目加了一個十五分鐘的“嘉賓訪談”。蔣朔去國外錄歌了,劉沙、唐沁沁進組,於是來的隻有薛南途和付星行、宋靈琳。

其中最熱情的就是付星行。分開沒幾天,他比在沙漠裡的時候白了一圈。遊戲環節,他興致勃勃地來找薛南途同框自拍,還臭屁地發了一句“吾與薛公孰白”,結果發出去以後,被自家粉絲狂嘲。

“寶,彆跟花瓶同框,他有毒。”

“奇怪了,我寶單看明明白了很多,為什麼跟薛二一同框突然就黑了半個色號……”

“拾起我粉絲的驕傲掛在胸前,我隻能說,薛二勉強有和行寶同框的資格。”

“白有什麼好?我就不喜歡白的,我就喜歡行寶這樣的!”

色差明擺著,這讓粉絲怎麼昧著良心說話,隻能倔強下去了!

付星行看評論看得哭笑不得。主持人也問道:“聽說薛老師在沙漠裡贏得了一次SPA的機會,感受如何?能分享一下嗎?和你以前做過的SPA有什麼區彆嗎?”

薛南途沒想到會突然問他。他來純粹是湊人頭的,事先說好,隻要當背景板就行,台本都沒有。

“我以前沒做過SPA。”薛南途實話實說,沙漠裡那個還是第一次。

“噢?那體驗如何?”

薛南途回想起那種風沙刺臉的感覺,搖搖頭:“不怎麼樣,以後都不會去了。”

宋靈琳笑道:“誰讓你不塗防曬。他後來還拿了我半瓶防曬,說好回來還我,也沒聲了。”

“還有這種事啊。”主持人打趣,“那可不行啊,這事得讓安總知道。”

薛南途忙說:“我記得這事,但我不會買那個,我老婆說下次她給你帶。”

“下次?”主持人意識到什麼,看向宋靈琳,“靈琳和安總經常見面嗎?”

宋靈琳笑著說:“我們投緣,約過兩次飯。”

主持人又放出一張沙漠裡的照片,就是薛南途做完綠洲SPA的第二天早上,皮膚白嫩的發光的那張。

“薛老師的皮膚真是太好了,連我都羨慕了,薛老師平時有什麼護膚秘方嗎?”

薛南途這會兒心思完全不在這:“沒有。”

“沒有?我不信。”

主持人不依不饒。

付星行也道:“途哥,彆藏私,我看見你偷偷擦貴婦霜了,那個可貴了。”

“貴婦霜是什麼?”薛南途一臉疑惑,“我真不知道,反正我老婆哪瓶快過期了,我就抹哪個。”

主持人:!!!

彈幕笑翻——

“是的,我們瓶寶主打一個真實。”

“用老婆剩下的水乳霜,這就是已婚男人的宿命嗎?”

“人家老公撿剩都有貴婦霜和神仙水用,我老公就不一樣了,他不配——就算剩下我也不給他用,我要自己塗在身上,嘻嘻嘻!”

“樓上姐妹哈哈哈哈……”

後續的內容就是宋靈琳和付星行聊天,薛南途突出一個花瓶人設,安靜地呆著就行。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從剛才起他就感到坐立難安,度日如年,倒不是因為鏡頭,而是彆的什麼事。

很快,他的預感就應驗了。

叮咚!

女配愛意值-1

女配愛意值-1

為、什、麼?!

薛南途咬牙:“統子你出來!好端端的為什麼削我?”

因為他用了老婆的過期護膚品?還是因為他工作忙沒去接老丈人?

可是安璃和他父親關係並不好,兩人見面多半不會太愉快。安璃是個內心很驕傲的人,這種場合不一定會希望有外人在場。

叮咚,您有新任務!

【嚶嚶,璃璃被欺負了。宿主,快去機場救你老婆!】

薛南途騰地起身,眾人被他嚇了一跳。

“七點十分了。”他沉沉地看向主持人。

主持人忙點頭:“噢,直播已經結束了。”就在剛才,攝像頭關閉。

薛南途突然對在場的工作人員鞠了一躬:“各位老師辛苦了!”

說完,飛也似的離開現場。

……

艾米顯然也沒想到這對七年未見的父女再見面會是這樣。她心疼地看向面色發白的安璃。

就在剛才,董事長竟然直接掠過安總走了過去,對於滿心歡喜來接機的女兒視而不見。

不,也許並不是故意的,他們父女七年未見,董事長是真的沒認出來。

可是,那不是更傷人嗎?

七年,連女兒長大了,站在面前,都認不出嗎?

“二弟!二弟你可回來了!”

機場大廳的另一邊,安興國姍姍來遲。他熱情地拍了拍比他矮了一頭的安邦國:“二弟,加拿大那邊一切都好吧。這一路上,安迪沒給您添麻煩吧。”

“爸,怎麼會呢。”金發男人始終親近地站在安邦國身邊,好像他們才是一對父子。

一臉嚴肅的男人摘下墨鏡,臉上露出些許放鬆的疲態,態度親和地道:“大哥,多謝你讓安迪去接我,太久沒回國了,好多地方弄不明白,安迪忙前跑後的,辛苦這孩子了。你有個好兒子啊。”

“二叔,你說這話就見外了,我們都是親人嘛。”安迪說著,瞟了一眼身後,“對了,二叔回國,怎麼都不見堂妹來接人啊,二叔和堂妹很久沒見了吧。”

安邦國皺眉,對於女兒的“缺席”,顯然也不太滿意:“算了,我也不想見……”

“那真是抱歉啊。”安邦國的身後,年輕女子的聲音擲地有聲,沒有露出一點怯弱。

“我也不想來的,但董事會的叔叔們拜托我一定要傳遞這些心意。”安璃看了看那些花束,笑容無懈可擊,“很抱歉,又見面了,父親。”

安邦國看到安璃的一刻,眼中閃過一絲恍然,好像透過她看到了彆的什麼人。不過很快,這種細微的情緒就被慣常的嚴厲所覆蓋:“陰陽怪氣,沒大沒小,你就這麼和長輩說話!”

安璃笑笑,改口道:“是我錯了,董事長。董事長還有什麼不滿,不妨上車再說。家裡的房間已經收拾好了……”

安邦國神情不悅:“我去你大伯家住。”

安璃一怔,皺眉:“為什麼?”

安興國也長期不在國內,在這邊有房產但是並不常住。安邦國卻有正經的“家”,就算兄弟倆感情好,也應該是安興國搬過來才對。董事長回國卻不回家,可想而知明天董事會又會傳出流言蜚語。

安璃戒備地看向安興國父子。

“什麼為什麼?難道回到國內,我就得聽你安副總的安排?”安邦國視線落在安璃的碎花連衣裙上,露出幾分厭惡,“堂堂安心集團副總,穿得什麼樣子,你是故意穿你媽媽喜歡的顏色,來提醒我,我沒有儘到父親的責任嗎?”

提到安母,安璃的眼中頓時凝冰。

“董事長,現在是下班時間,穿什麼是我的自由。既然是媽媽喜歡的顏色,如果她能看見,我想她會高興的。”

這邊父女對峙,安興國卻看見了不遠處的薛南迪。他眼睛一亮,立即堆上笑臉:“薛總,您怎麼來了?安璃,你也是的,薛總來了怎麼不介紹一下……”

安邦國看到眼前足足比他高出快兩個頭的年輕人,再看看被對比得過於嬌小的安璃,抿唇,看不出什麼態度。

“你就是安璃的丈夫?”

薛南迪道:“伯父您好,我是薛南迪,薛南途是我弟弟,呃,親弟弟。”

和那些同父異母的不一樣,薛南迪特意強調。

安邦國卻似乎根本沒聽懂:“老薛的兒子可真夠高的。安璃被他爺爺慣壞了,你多擔待。”

“就算不在意自己的女婿是什麼人,但是公然搞錯人家哥哥弟弟,以後兩家是會尷尬的。”安璃冷漠地道,“董事長,容我提醒,和我結婚的人叫薛南途。”

薛南途?不是哥哥?是弟弟?看見安邦國的怔忪,安璃的心徹底沉下去了。

薛南迪尷尬地道:“二弟忙工作抽不開身,我替他向您賠不是。”

“是我搞錯了。”安邦國對薛大少還算客氣,看向安璃卻全是不滿,“你看看你,盛氣淩人像個女霸王一樣,哪有點為人婦的樣子,叫人看笑話。”

“既然結婚了,就應該多照看著家庭,這次我帶安迪回來,就是來給你幫忙的。你把手頭的項目分給他一些。最近安薛合作的項目,聽說進展不順利?叫安迪試試。”

不等安璃反應,安迪就笑眯眯地道:“表妹,你看你一個女人,也為安氏操勞這麼久了,妹夫雖然沒說什麼,心裡哪能沒意見呢?是不是,大哥?”

他看向薛南迪。

後者凝眉,大概沒想到安璃在安家居然是這種境遇,薛南迪心細如發,立刻意識到自己無意間觸碰了安家的家務事,繼續留在這裡隻會讓安璃尷尬。

他沒有理會安迪,而是對安璃說道:“安總,公司還有事,我先回去。有什麼事叫二弟或者秘書聯係我。不過——有句話我說在前面,雖然你是我弟媳,咱們算一家人,但是在商言商,安薛的聯合項目,我們薛氏隻和你這一個‘安總’談。”

“你明白我的意思。”

他瞟了安興國和安迪一眼:“告辭。”

安興國黑著臉,不明白薛南迪為什麼突然力挺安璃了。不是說安家兩兄弟感情不和,他們談判的進展不順利嗎?

安璃將眾人表情看在眼裡,揚了揚唇角:“伯父,董事長,你們看,我也是有心無力。管理這麼大一個安氏,什麼事都離不開我,真的很辛苦呢。”

她對安迪眨眨眼:“大堂哥,聽說你在加拿大也是獨挑大梁,你一定也很理解我吧?”

加拿大分公司經營不善,安邦國父子出了不少“力”。

安迪嘴角抽了抽,皮笑肉不笑地道:“那是,那是。”

不過他轉頭又對安邦國道:“二叔還不知道吧?聽說妹夫在薛家不太受重視,回國一年了,還一點公司業務都沒經手,賦閒在家。這男人啊沒有事業,在家就是抬不起頭,難怪堂妹忙得不著家,他也不敢說句話。”

“堂妹,妹夫也挺可憐的,你可彆欺負他。都是男人,我可是站在妹夫那一邊的。”安迪笑著說。

“誰?誰站我這一邊?”

一個氣喘籲籲地聲音從身後傳來,安璃猛地回頭,就看見本該在平台直播的薛南途正拄著膝蓋喘氣,臉色微紅,似乎是一路跑過來的。

“老公?”安璃詫異:“你怎麼來了?”

“我——”

我聽說有人欺負你,安璃看了一眼在場眾人,心下了然。

他站直了身子,走到安璃面前:“我想你了!”

說完,他看向安家人,目露凶光,就像守護公主的騎……不,宛如一隻捍衛女王陛下的惡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