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後遲錚陪千途去上課。

這可能是千途上課最心不在焉的一次了。

遲錚無法, 拿了千途的筆記本和筆，替他抄課件做筆記。

不知道的還以為來蹭課的是千途。

“認真點。”遲錚認真地看著課件，眼神不動頭也不轉, “你們這個老師剛說了不讓拷課件也不許拍照，我看見好幾個學生偷偷拍板書了，你不拍也不聽, 怎麼回事。”

千途一點也不擔心，低聲道, “班級群裡資源共享, 有人拍就會發群裡, 我看彆人的就好。”

“看彆人的做什麼, 再說萬一沒發群裡呢，我替你拍？我不怕你們老師。”遲錚拿出手機來, “用不用？”

千途搖頭, “跟你說了我課業沒問題的, 彆招老師罵人了，再說……”

千途也有點受不了自己, 無奈輕聲說：“彆訓我了，我說實話, 現在滿腦子都是你，老師現在就是直接公布期末試卷我都聽不下去。”

遲錚笑了下。

“好少見你笑。”千途也有點受不了自己這個狀態, 拿起手機來看了下, 打開了拍照功能，儘力轉移注意力, “……我是不是病還沒好，從昨晚心跳就很快，普通感冒也會引起心肌炎嗎？”

“也不是沒可能。”遲錚一邊記筆記一邊能顧著接千途的話, “下課陪你去做個檢查？”

千途做了幾個深呼吸，儘力讓自己呼吸心跳恢複正常，搖頭，“我亂說的，彆理我。”

這個年紀，得到了喜歡的人的回應，心情波動過大是正常的事，更彆提千途和彆人還不同。

遲錚一邊飛速記筆記一邊想，這個回應，夙辭真是等了太久了。

遲錚當做沒看見千途拿著手機根本不拍板書，反而把鏡頭對準了自己，不指望千途能聽課了，遲錚儘力替他做好了隨堂筆記，漏了的幾行課件也畫了記號留出空間來，等課間休息的時候遲錚敲敲桌子，“手機給我，這老師翻課件太快了，剛才有漏的，我看看你們班級群裡有沒有。”

千途把手機解了鎖屏遞給遲錚，剛交到遲錚手上後悔了，“不是，算了，我自己看吧……”

遲錚接過千途手機，見狀拿著手機往外避了下，“放心，不看你相冊。”

遲錚現在裝瞎的情商長進不少，會讓千途不好意思的事兒他能避就避，千途太小，隨隨便便什麼事兒就能讓他臉紅，面上下不來。

“不是。”千途尷尬的笑了下，探身要拿回手機，“彆鬨……我自己看，我傳給你不就行了。”

千途不這樣遲錚還不好奇，千途越是著急遲錚越感興趣。

除了相冊還有什麼怕看的？

現在的千途絲毫沒有夙辭以前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淡然，隨便一點兒事就又認真又緊張。

遲錚並不想冒犯千途的隱私，但他想逗逗千途。

遲錚將千途的手機扣著放在桌面上，“不讓看手機，是防什麼？”

千途無奈，“能有什麼，給我吧……”

“不。”遲錚把自己手機遞給千途，“我的手機，你可以隨便翻，沒密碼沒鎖屏。”

就是平時千途也不會看，更彆說他現在怕遲錚翻自己的手機，更不敢看遲錚的了，免得被遲錚對等製裁，隻能含混道，“也沒什麼，就是……群裡聊天記錄太亂了，怕你找不到。”

遲錚微微蹙眉，迅速提取了關鍵詞和重點信息，點頭，“是怕我看到你們群的聊天記錄，怎麼？”

遲錚掃了教室一圈，眼睛微微眯了下，“是有人在追你嗎？在群裡跟你示好？是不是還特意給你做課堂筆記了啊，哪個啊？指給我看看。”

千途忍不住笑了下。

誤會越來越大，千途無奈，“看看看……隨便看。”

千途拿過水性筆擰開，自己補筆記，心不在焉，臉色不太正常。

遲錚掃了千途一眼，得到了許可，不看是不可能的，遲錚拿起千途手機，沒亂翻，隻是點開了他的班級群界面——

遲錚：“……”

千途的班級群裡，這半節課，許多聊天記錄討論的都是自己。

遲錚一目十行掃了一圈記錄，彆人說他什麼遲錚一點兒興趣也沒，大海撈針的在一群刷屏信息和無數表情包裡，尋找千途的聊天記錄。

活活刷屏了兩分鐘，才找到兩條。

【二班-千途】：有對象了。

【二班-千途】：異地，感情很好。

【二班-千途】：我問了，是高中同學，在一起四年了，沒戲的。

遲錚有些想笑，又後悔不該看。

讓千途難為情了。

遲錚不再亂看，隻保存了課件的照片，從千途賬號上發給了自己，然後把手機還給了千途。

千途轉了下筆，臉頰發紅的低聲問：“開心了？”

遲錚嗯了聲：“開心。”

“是因為看你受歡迎開心，彆人喜歡你開心，還是……”

“是因為你吃醋開心。”遲錚打斷千途，回答很快，“彆人喜不喜歡關我什麼事？”

時刻記得要給千途安全感，且要將自己放在下位的遲錚想了下，又道：“我無所謂你怎麼說，你要是不在乎，說我是你男朋友就行。”

千途莞爾，“那怎麼行。”

遲錚點頭，打開自己手機調出圖片來，給隨堂筆記查漏補缺，“也對，我身份是隨機的，你高興是你男朋友，明天你不高興我就是傭人了。”

千途頭皮發麻，低聲求饒，“……彆再說這個了行不行？”

“不行。”遲錚的字是上一世被逼著練出來的，筆體好看又飄逸，但給千途做筆記，他儘力寫的更板正一些，免得連筆了千途誤看了什麼耽誤課業，遲錚一心多用，“做不成傭人……傭人後面是什麼？司機嗎？”

“誰家司機……”千途想說什麼，又憋了回去。

遲錚把筆記完善好，沒等來千途後面一句，認真問：“怎麼了？”

千途搖搖頭沒說，老師回來了繼續上課，遲錚認真聽課做筆記的時候手機震了下。

遲錚社交軟件上隻有千途一個聯係人，不用看都知道是誰。

遲錚往後倚了下靠在椅背上，將手機放到桌下看了眼——

千途：【誰家司機，早上親主人還要扒了衣服看的。】

遲錚餘光掃過千途已經紅了的耳廓，將手機收了起來。

因為這個小小的插曲，遲錚一整天都體貼的很，不亂說話不鬨千途，遲錚說到做到，千途需要什麼他就是什麼，身份轉變的很快，真的老老實實的做了一上午的同學，給千途做筆記，替他記課堂作業。

千途也不知道遲錚一個旁聽生，哪兒來的這麼好的興致，這麼深度參與教學。

這一天，遲錚老老實實聽課寫筆記，最後一節課後同學們都走了，遲錚堅持將板書全部記好後才替千途收拾書包，甚至還主動問要不要替千途寫課後感想，或者乾脆直接加入千途的學習小組參與下一次的小組作業。

“不用！”

千途本來就因為早上被遲錚看到了自己在班級群裡亂說的話不好意思，偏偏遲錚還想加群，千途頭疼，“我已經不知道怎麼介紹你了，你彆再搗亂了，要不是你看著凶……彆人早直接來跟你要聯係方式了。”

“不知道怎麼介紹我？”遲錚重複了一遍，“不說了麼，不好意思說是你的男朋友的話，至少……再降級是什麼來著？可以說是你的寵物。”

千途不可置信的看著遲錚，慶幸遲錚面冷，一看就不好相處，這才沒人敢搭訕，不然……

千途很擔心彆人問遲錚跟自己的關係，遲錚會這麼一臉淡然的介紹他是自己的寵物。

千途覺得這種事遲錚是真的做得出來。

千途被噎了一下艱難道，“……彆人可能會替你報|警。”

遲錚不在意，“但我就是想做你的寵物，自願的也不行嗎？警|察還要管這個？”

遲錚莫名其妙的冷笑了下，“隨便，報|警吧，我看看誰敢管……我都已經做奴隸做寵物了，還要攔著？他們管得著嗎？”

千途哭笑不得，他難以理解遲錚這不安感是從哪兒來的，“彆亂說，我不要你做寵物……你是我男朋友的。”

遲錚看著千途，片刻後反應過來自己過激了，可能會嚇著千途。

遲錚背上書包，“我亂說的，回家。”

一天滿課，晚上兩人到家時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擔心千途餓著，回家路上兩人在千途喜歡的飯館打包了飯菜。

回到家遲錚一邊拆飯盒一邊商量，“以後下午的課我不陪你了，回來給你做晚飯，我知道你不想吃外面的飯，我也不願意你吃這些……”

“無所謂。”千途不知道遲錚為什麼會說自己不喜歡吃外面飯，“我……我以前不願意在外面吃是因為太奇怪了，每天自己一個人去吃飯，看著好像很可憐，但現在沒這種感覺了。”

千途看著遲錚，坦然，“我對吃什麼其實不太在意的，你不用較真這個。”

遲錚不置可否，“我沒較真，我就單純不願意你吃彆人做的飯菜。”

“彆人洗的菜，彆人切的肉，彆人煮熟的米……”遲錚微微皺著眉，一邊收拾著飯菜一邊不甚滿意的自言自語，“那些廚師也沒付出什麼特彆的努力，就能把自己做的東西送你吃，他們憑什麼，就運氣這麼好？”

彆人憑什麼輕輕鬆鬆，就做了我這些年一直想做做不了的事。

千途：“……”

千途呆滯的眨眨眼，“……遲錚，你……”

遲錚深呼吸了下，收斂了下，搖搖頭，“算了。”

“我從昨晚就在懷疑，是不是真的有電影裡情蠱那種東西。”千途費解的看著遲錚，“我是不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學了什麼情人蠱或者什麼，給你下了藥了。”

遲錚莞爾，他今天心情很好，有開玩笑的心情，“怎麼？沒見過戀愛腦嗎？”

“見過，沒見過中毒這麼深的。”

千途想了下，覺得遲錚可能是因為童年經曆不是很好，讓他有點偏執，加上第一次戀愛，有些聽著過於駭人的情話大概隻是因為沒戀愛經驗，太上頭了沒輕沒重。

千途有點心疼，“你真的不用這樣，你什麼保證都不用給我，本來就是我先追的你，你這麼弄的倒像是……”

“想聽我舅舅來發毒誓就直說。”遲錚打斷千途，面無表情的說著冷笑話，“我倆一起發毒誓，我有一絲變心，就讓他殺了我，然後他自|殺。”

千途沒法理解為什麼遲錚每次說到死都要拉著岑天河，他儘力憋著，“求你，彆拿這種事開玩笑，我要是笑了會減壽的，算了不聊這個了……你應該是剛戀愛有點衝動，之後會好的。”

遲錚隻聽自己想聽的，淡淡重複，“求我？”

千途怔了下，耳梢漸紅，片刻當沒聽見，“過、過一兩個月，應該就好了。”

“一兩個月……”遲錚給千途舀了一勺湯，不再多做保證了。

找了這麼多年，思念與日俱增，一兩個月還真消解不了這漫長苦痛。

綿長歲月裡愛於恨的債，遲錚要跟千途一點點討。

這才哪兒到哪兒。

遲錚知道自己今天可能裝的不夠好，輕聲說：“我要是說話讓你覺得冒犯了，或者什麼舉止讓你覺得不舒服了……提醒我，或者直接罵我，我會改。”

改到讓千途舒服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