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二選一(1 / 1)

虐文求生遊戲 碉堡堡 8269 字 8個月前

陸延甚少看見鶴公公如此慘淡灰敗的臉色,就像是活人被勾了魂,一下子沒了精氣神和盼望,身軀跪在黑暗中,愈發顯得佝僂:

“殿下可知,仙靈劍宗心法,為何隻剩半本殘篇?”

陸延忽然意識到事情嚴肅性,悄然從貴妃榻上滑落,蹲下來靠近鶴公公,壓低聲音問道:“為何?”

鶴公公閉了閉眼,嘴唇顫抖,吐出了一個驚天秘聞:“那半本殘篇,是被陛下毀去的——”

陸延面色微變:“你說什麼?!”

鶴公公一瞬間蒼老了許多,認命似的道:“殿下可知仙靈曆任帝王為何都是早殤之命?先帝不到四十而亡,元正帝五十而亡,永玄帝四十七而亡,堪堪隻能活過半百之數,就是因為仙靈的劍宗心法太過霸道,成效雖快,但越到後面便越損五臟六腑,陛下覺得遺禍無窮,便將後面半篇燒毀了。”

“陛下不肯將心法傳給你們,就是恐傷了壽元,否則也不必大費周章要套取另外三國的劍宗心法了。”

事已至此,從前許多讓陸延困惑的事終於有了解釋,帝君明明身體強健,又有太醫儘心調養,為何會早早病逝,原來都是因為祖宗傳下的劍法太過霸道,傷了肺腑。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陸延喃喃自語,仍有些沒能回過神來:“鶴公公,這麼重要的事,你怎麼不早告訴本王?”

鶴公公一噎:“是老奴失策了。”

他總不能說因為陸延以前太混球,怕對方走漏風聲,所以隱瞞不說。相信帝君也是這麼想的,他一共隻有三個兒子,其中兩個都是蠢貨,唯一腦子還算好使的那個現在還在王府裡禁足呢。

鶴公公以前還傷心自己是個閹人,沒辦法留後,現在想想,兒女都是債,沒看帝君都快被氣死了。

陸延抹了把臉,頓覺肩上擔子奇重無比,三質子歸國後,八成還是要殺他,原本還想背靠帝君好乘涼,沒想到他爹很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陸延一時竟然不知道是該哭自己,還是該哭一哭帝君,他緊緊握住鶴公公的手,艱難憋出了一句話:“父皇他……他現在還好嗎?”

鶴公公:“……”

原本挺好的,但自從上次被三個王爺一氣,好像又不太好了。

鶴公公紅著眼眶哽咽道:“隻要王爺能夠出息,陛下一定會心懷大慰的。”

陸延將他從地上扶起來:“鶴公公,你放心,本王一定會想法子治好父皇的傷,如果治不好……”

如果治不好,陸延感覺自己也要涼一半了。

商君年在隔間書房,抄完了厚厚的一摞紙,隻是上面的內容細看下來,不像經書,更像劍招心法。他摩挲著上面的字跡,思緒恍惚一瞬,想起了從前在巫雲習武的日子,那些淩厲的劍氣仿佛要破開紙面襲來,將他割得體無完膚。

彼時鶴公公已經離開了屋子,陸延獨自躺在床上,不知在想些什麼。他隻有晚上是最安靜的,和白天比起來就像

變了個人,眼底藏著數不儘的心事。

“嘩。”

一本書忽然淩空飛來,不偏不倚落在了陸延身上,他下意識伸手接住,疑惑看向進屋的商君年:“你抄完了?”

不過就算是抄完了,也不用把經書扔給他,陸延看不懂那些深奧的佛經。

商君年沒有說話,他走到床邊將陸延往裡面推了推,騰出一塊位置,這才吹滅燈燭躺上床休息。這些時日以來,他們一直同床共枕,也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燈滅了,陸延看不太清上面的字,他用胳膊碰了碰商君年,又問了一遍:“這是經書嗎?”

商君年在黑暗中閉眼,吐出了兩個字:“劍譜。”

陸延一怔:“劍譜?”

商君年聽不出情緒的嗯了一聲:“我的劍譜。”

商君年所有的習武心得都在這幾張紙上面了,所有的弱點也都在這幾張紙上面了,誰若得了這本劍譜,便可以輕易破了他的招式。

“我握不了劍,留著也是白費,你拿去練吧,不許給旁人看。”

商君年從地牢出來後,終於認清了一件事:他再也握不了劍了,肩頭的傷勢讓他現在連提起重物都疼得鑽心,這些劍招藏私無用,給陸延反而能幫他破除瓶頸,多一層保命籌碼。

陸延一愣,萬萬沒想到對方會將重逾性命的劍招給了自己。他回過神,將劍譜重新塞到商君年手中,柔軟的書頁在黑暗中拂過掌心,觸感清晰:“你將劍譜予了本王,本王雖高興,卻不能收,此物重逾性命,倘若不小心泄露出去,你的劍招就被人鑽研透了。”

“我一字未看,你燒了吧。”

商君年在黑暗中睜開雙眼,似乎是笑了笑:“我不過一個廢人,現在旁人不需要鑽研我的劍招也能輕易殺我,既給了你就拿著吧,否則留著也是無用。”

陸延聞言悄無聲息從身後抱住他,下巴抵著商君年的肩頭,在耳畔低聲問道:“君年,你是不是很恨我父皇?”

“……”

商君年當然是恨的,不過仙靈本與巫雲本就是死敵,對方再怎麼忌憚防備他也正常。商君年雖恨帝君,卻更恨當初將他交出來的巫雲國君,低聲開口:

“我這輩子恨的人太多了,他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你若怕我殺他,大可放心,他再怎麼說也是一國之君,我沒那麼大的本事。”

商君年不想承認自己因為陸延心軟了。

陸延聞言握住商君年冰涼的指尖,親了他臉頰一下,那雙眼睛在黑夜中格外明亮,卻像蒙著一層霧氣:“你雖殺不了他,卻可以殺他的兒子,國相大人,本王的命就在你手裡攥著呢,想要隨時可以取。”

“誰要你的命。”

商君年皺眉推了他一下,偏偏陸延像個無賴似的推不開,他原本畏寒的身軀冒著熱氣,薄紅一點點蔓延上白皙的脖頸與耳垂。

商君年莫名想起了上次吃的那半顆藥,遲疑問道:“對了……你上次給我吃的那半顆

紅色丹藥,到底是什麼東西?”

陸延擔憂問道:“怎麼,吃了不舒服嗎?”

不是不舒服,而是療效太好,商君年的身體本就垮了大半,又氣血雙虧,時有心悸咳疾,吃了那丹藥之後,反倒不怎麼複發了。

商君年皺了皺眉:“此藥有奇效,隻怕絕非凡物,你從何處得來?”

陸延鬆了口氣:“既有奇效,吃便是了,不必管那麼多,仙靈國庫奇珍無數,難道還會缺了你一顆丹藥不成。”

但商君年隱隱感到了不對勁,陸延一向出手大方,那些絕頂好藥更是不要錢似地給他喂,唯獨上次的丹藥,隻有小小半顆,不似對方從前作風。

這當然不能說明陸延小氣,隻能說明那丹藥確實珍貴,就連堂堂風陵王也隻能弄來小半顆。

商君年還欲再問,陸延卻已經困得睡了過去,呼吸聲比以往要沉一些,看來是真的累了,隻有那本劍譜虛攥在指尖,險些掉落。

商君年見狀輕輕抽出劍譜,塞到枕頭下面,又給陸延拉了拉被子,這才閉目和對方一起睡覺。

罷了,以後總有機會問出來的。

萬國朝賀的日子一眨眼就到了,宮內下旨解除半月宵禁,王都明顯熱鬨了不少,到處都是來往的異國客商,連姑胥王都解除禁足,被帝君指派去迎接各國使臣——

這當然不是因為帝君消了氣,而是另外兩個兒子太蠢,總要有一個拿出來撐門面。

仙靈如今內憂外患,稍有動靜都會引起各國的蠢蠢欲動,姑胥王行刺之事都不曾對外張揚,僅有一些重臣知道內情,可見帝君多麼謹慎。

宴會前夕,那三名質子終於從止風院放了出來,他們身上穿著嶄新的王袍,發束玉冠,腰係龍佩,與從前在質子府的寒酸模樣不同,天潢貴胄氣度儘顯。

隻是很明顯,他們都有些不習慣。

商君年推門出來的時候,就見趙玉嶂他們幾人站在庭院外間,時不時伸手扯一下袖袍,看起來滿身不自在,走上前問道:“怎麼,衣服不合身嗎?”

按理說不會才是。

趙玉嶂看見商君年,不由得愣了一瞬,許是因為宴會的緣故,對方今日難得穿了身華服,淺紫色的長袍用金線繡著團雲紋,腰間墜青玉雙魚佩,眉目淡垂,端的風姿無雙。

從前在巫雲城中,商君年貴為國相,好似也是如此裝扮,常在禦前行走,隻是物是人非。

趙玉嶂回過神:“沒什麼不合身的,隻是這段時日穿慣了粗布衣衫,冷不丁換回來,有些不習慣。”

他語罷心裡酸酸的,忍不住刺了兩句:“倒是勞煩風陵王煞費苦心,還專門給我們做了身新衣裳,生怕宴會上讓人瞧出我們過的不好。”

商君年不慣他,聞言淡淡出聲:“你不想穿可以脫下來。”

趙玉嶂瞪眼看向他,有些不可置信:“商君年!你非要這麼護著他是不是?!”

陸延那個狐狸精!狐狸精!

商君年不是偏護著陸延……雖

然確實偏了那麼點,他隻是不喜歡旁人誤會陸延而已:“此次國宴按理說你們是不能出席的,殿下恐你們思念故國親人,這才向帝君請求帶你們同去,誰若不願去,留在府中便是。”

公孫無憂不覺得有什麼,反正有新衣服他就穿,一想到等會兒可能看見天水來的使臣,愈發雀躍起來,唯有柳闕丹看了眼商君年,側臉落在婆娑樹影中,愈發顯得俊秀文雅:

“這麼說,我等是否應該叩謝風陵王大恩?”

不用懷疑,這句話就是在諷刺。

商君年抬眼看向柳闕丹,目光靜若寒潭,夜風吹起他紫色的袖袍,露出骨節明清晰的指尖,垂落在身側的右手仿佛該配一柄舉世無雙的利劍才相得益彰,聲音沉沉:

“若有歸國之日,闕丹太子自當叩謝。”

陸延為保住他們三人性命,在帝君面前周旋已久,堪稱費儘心思,隻是這一切都隱於暗處,無人得知。

柳闕丹聞言一怔,竟品不出他這句話裡潛藏的深意,正欲開口詢問,隻聽“吱呀”一聲輕響,數名婢女忽然推門魚貫而出,正中間簇擁著一名身穿暗緋色長袍的男子,面容極是俊美,天生風流貴氣,竟讓滿院人都看恍了眼。

陸延就不能開口,一開口就失了那份正經氣度:

“喲,幾位大美人都來了,既然人都齊了,那就出發吧,今日萬國大宴,莫要誤了時辰。”

語罷徑直朝外間走去,途經商君年身旁時,順手牽過對方,一起上了馬車。

其餘人則坐在後面的馬車,趁著夜色朝皇宮駛去。

國宴在萬年殿舉辦,離開宴尚有些時辰,旁的皇族宗室都帶嬌妻美妾,唯有陸延帶著四名男子,儘管歌舞升平,觥籌交錯,旁人都忙著閒談,但他們還是一入殿就引起了不少矚目。

換了彆人,羞都羞死了,唯有他大搖大擺,一副滾刀肉的模樣。

南潯王尚且記恨上次的一腳之仇,他端著酒杯上前,冷笑開口:“方才我們還聊天,說嘉王叔近日新納了一名絕色美姬,歎他豔福不淺,如今看見三弟,方知你才是享儘了齊人之福。”

陸延順勢起身,仿佛前些日子發生的嫌隙並不存在:“大哥過獎,你若喜歡,弟弟改日往你府上送幾個美人也就是了。”

南潯王皮笑肉不笑:“隻怕強扭的瓜不甜,用手段威逼這種事實在太過無恥,本王可做不來。”

他在暗罵陸延以權勢壓人,逼迫另外三名質子當他的男寵,哦,還得加上一個商君年。

陸延挑眉反問:“大哥此言差矣,子非瓜,安知瓜不甜?”

南潯王聞言一愣,反應過來怒火中燒,然而還沒等他做些什麼,身後忽然傳來一道斯文儒雅的聲音,打斷了劍拔弩張的氣氛:“久聞風陵王大名,今日一見,果然風姿絕俗,連府上的美人都是世間少有,隻是不知道王爺肯不肯割愛讓出一位,孤願用奇寶來換。”

眾人聞言俱是一驚,下意識循聲看去,隻見說話的人是名穿著白金蟒袍,腰係黃帶的年輕男子,赫然是巫雲國的四皇子趙玉晰,亦是國君新立的太子。

趙玉嶂坐在後席,見狀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如果非要形容,大概就像吃了一坨牛糞似的膈應。

“換美人?”

陸延驟然聽見這番話,不免感到了幾分新奇,他雖未見過趙玉晰,但國宴之前也暗中調查過,見對方身上的服飾繡著巫雲國皇室才能用的青鳥紋,也猜到了幾分,不緊不慢道:

“不知玉晰太子看上了哪位美人,你們巫雲國可是有兩個美人在本王府上呢。”

陸延左手將商君年摟到懷裡,右手揪住趙玉嶂的後衣領,直接將人拽了過來,饒有興趣問道:

“玉晰太子,你想要本王左手這個,還是要右手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