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延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每次都遇到辦公室潛規則這種事,他低頭看了眼自己腰間的手,不著痕跡拽下去,勉強笑了笑:“蔣董,你彆這樣……”
陸延努力維持深情人設不要崩:“你把u盤給我吧,這個東西放你那裡太危險了,還是交給我保管比較好。”
就在陸延忍不住開始抓狂的時候,蔣博雲終於轉身走進隔間,從保險箱裡把U盤取出來遞給了他,語氣沉沉道:“這份U盤你一定要收好,千萬不要被人發現,萬一出了什麼事……我們兩個都得完蛋。”
後面一句是提醒,也是警告。
陸延努力不讓自己表現得太迫切,淡定點了點頭,伸手接過:“我知道,你放心吧,萬一出了什麼事,我一個人扛,絕對不牽扯你。”
就像……當初的喻澤川?
他的心裡不禁升起一絲怪異的情緒,但被強行壓了下去。
蔣博雲稍稍放心了一些,隨即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你真的打算從公司辭職?”
廢話,不然留在這裡被你潛規則嗎?
陸延把U盤放進口袋,知道現在還不能和他撕破臉皮,低頭嗯了一聲:“我打算自己開店做生意,現在每天待在公司和你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容易被說閒話。”
蔣博雲其實也覺得陸延留在公司不太好,畢竟他現在已經不需要對方做什麼了,反而有暴露關係的風險:“回頭我給你轉點錢,你缺什麼就和我說。”
陸延對於蔣博雲的錢一向秉承著不要白不要的態度,聞言也沒拒絕:“我知道了,那你先忙吧,我出去了。”
他語罷正準備離開,卻猝不及防被攥住了手腕,心中頓時一咯噔:糟糕,這熟悉的場景,難道是……
“你最近為什麼老是拒絕我?”
蔣博雲低低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暗藏狐疑,他這段時間就覺得陸延有些反常,但具體反常在哪裡,又說不上來。
果然。
陸延就猜到蔣博雲腦子裡想的又是打炮這種事,他不著痕跡把對方的手拂開,委婉拒絕:“我隻是覺得你馬上要結婚了,我們這樣不太好。”
救命,午夜凶0好可怕!
蔣博雲卻忽然上前一步將陸延抵在桌邊,他目光暗沉地盯著男子領口露出的鎖骨,以為對方在吃醋,難得耐心哄了幾句:“阿延,我保證,她不會影響你的地位。”
陸延眼皮子沒忍住跳了一下,疑惑反問:“我在你身邊有什麼地位嗎?”
蔣博雲一直把原身當小情人,連男朋友都算不上,一個正經名分都沒有,陸延覺得他這句話挺有意思,也挺招笑的。
蔣博雲皺了皺眉,抬手摩挲著陸延的臉頰,心想自己以前怎麼沒發現對方這麼帶刺:“你還是在怪我?”
陸延偏頭避開他的手,感覺臉上像有蟲子爬過一樣不舒服:“我沒怪你,我隻想清清靜靜過日子。”
蔣博雲的手停在半空,頓了頓才收回去,他自以為拿捏到陸延的
軟肋,打算像從前一樣用錢解決問題:“我在後灣有一套房,這兩天你先搬過去住,回頭找機會過戶到你的名下。”
房子=同居=打炮。
陸延當機立斷拒絕:“不用,你以後彆來找我就行了。”
他語罷準備離開,卻被蔣博雲死死按住,對方咬牙切齒低聲道:“陸延,你彆想就這麼和我斷了,我不同意!”
他見軟的不行,竟想直接來硬的,用力捧住陸延的臉頰想親上去,卻沒想到下一秒臉上忽然挨了重重一拳,猝不及防被陸延揍倒在地。
“砰——!”
蔣博雲身形失衡,不小心撞歪了桌子,他痛得懵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捂著嘴角震驚看向陸延:“你敢打我?!”
打你怎麼了,上一局又不是沒打過。
陸延隨手甩了甩悶痛的拳頭,心想蔣博雲真是命中注定的欠打,他原本沒打算動手的,沒想到還是破功了。
“蔣博雲,你已經要訂婚了,彆讓我看不起你。”
陸延甩下這句話,轉身朝著門口走去,誰料蔣博雲直接追了上來,怒氣衝衝:“陸延!你站住!”
陸延回頭,抬手作勢要打,蔣博雲又嚇得“嗖”一聲縮了回去。
嘁。
陸延嗤笑一聲,這下是真的走了,蔣博雲也沒敢攔。
陸延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朝著走廊儘頭走去,進了拐角的一間男廁所,裡面一共五扇門,隻有一間是關著的。他對著鏡子洗手,故意把水流聲開得很大,沒過多久一抹藍色的身影就悄然出現在了他身後。
陸延頭也未抬,隻是清洗著手上的傷口,他剛才揍蔣博雲的時候力氣太大,拳頭不小心被對方的牙齒劃傷了:“保安已經撤了,你要走現在走吧,否則被蔣博雲發現就不好了。”
薛晉站在洗手間門口拐角的位置,這樣既能觀察到走廊情況,也能隨時隱藏身形。他目光複雜地盯著陸延,想不明白對方剛才為什麼要幫自己頂下這個黑鍋:“你為什麼要幫我?”
他對蔣博雲和陸延那點破事知道的清清楚楚,在薛晉心裡,這兩個人就是一對狗男男,誰也不比誰強上幾分。
陸延反問:“沒好處就不能幫嗎?”
薛晉感到了幾分棘手,因為他根本不知道陸延的目的是什麼,而自己又恰好被他抓到了把柄,聲音危險:“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薛晉敏感多思,這種人如果不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他指不定會腦補出什麼。
陸延隻好抽出紙巾把手擦乾,思考半天,努力憋出一個難過的表情:“薛總,我知道你是個好人,我也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
薛晉:“???”
陸延演技不佳,所以大部分時間隻好低著頭,手背上的傷口被冷水衝得紅腫,看起來有些明顯,聲音低低的:“我其實不喜歡蔣博雲,跟在他身邊都是被逼的,這些年他做了很多壞事,我早就想離開他了……”
薛晉沒預料到這個結果,臉色變了變,有些無措
。
“剛才的事你不用在意,我反正也是打算辭職的人了,與其牽連你,還不如我幫你頂下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陸延演得太投入,薛晉竟真的有種自己冤枉好人的感覺,他張了張嘴,好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句話。
陸延見演得差不多了,這才把紙團丟進垃圾桶道:“薛總,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你放心,我不會亂說話的。”
洗手間旁邊就有一間電梯門,陸延直接坐電梯下樓去辦了離職手續,等真正蓋章批下來大概要一個星期,反正他請了長假,這段時間在家待著就行。
殊不知在他離開後沒多久,蔣博雲就調出了整層樓的監控,時間緩慢回溯,精準卡在了他從辦公室離開之後的情景。
當時待在樓上的,除了秘書Eva,就隻有陸延,偏偏再往後推移的時候,畫面直接黑屏了。
蔣博雲皺眉:“監控畫面怎麼黑了?”
保安隊長站在對面,假裝沒看見董事長嘴角的青紫,低頭盯著鞋尖道:“蔣董,我剛才去檢查了,監控一切正常,可能是因為存儲空間不足,所以才……”
蔣博雲不免心情煩躁:“樓下的監控查了嗎?有沒有什麼可疑人出入?”
保安隊長遲疑開口:“好像有一個。”
蔣博雲:“誰?”
保安隊長:“財務部的,叫陸延。”
蔣博雲:“……”
回到公寓的時候已經晚上了,陸延隻覺得今天過得一波三折,除了心累還是心累。他拎著一袋零食站在家門口,正準備按密碼進屋,隔壁卻忽然響起了一道輕微的開門聲:
“哢嚓——”
就像平靜的水面被投入一顆碎石,泛起絲絲漣漪。
陸延動作一頓,好像猜到了是誰。他慢半拍抬眼,果不其然發現喻澤川正靠在門邊看著自己。
對方穿的還是今天早上自己給的衣服,黑色的T恤寬鬆閒適,但被他的肩膀撐得很好看,露在外面的小臂修長有力,插入褲子口袋。蒼白尖尖的下頜被陰影吞沒一半,神情平靜、淡漠。
喻澤川看起來就像一灘死水,抬眼時,看彆人的目光也像在看死人。但當那束目光落在陸延身上,又有了些許不一樣,像毫無生命的石頭裡開出一朵細小的花。
“下班了?”他靠在門框上,仿佛隻是為了出來打個招呼。
“嗯,下班了。”
陸延原本還在想喻澤川今天看見自己會不會尷尬,但好像沒有,他的目光在對方身上短暫停留幾秒,仿佛在思考什麼:“今天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陸延雖然無師自通,但昨天畢竟是新手上路,他想了很久自己昨天有沒有傷到喻澤川,但酒意上頭,實在記不清。
喻澤川瞬間明白他在問什麼,尷尬偏頭移開視線,臉上蔓延幾分薄紅:“沒有。”
含含糊糊的兩個字,說得短暫而又急促,不仔細聽甚至聽不見他在說什麼。
“那就好。”
陸延忽然發現自己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猶豫一瞬,他把手伸進購物袋,翻找半天抽出一條黑巧克力遞了過去:“給你。”
喻澤川接過來,發現包裝袋是溫熱的,不由得挑了挑眉:你晚飯就打算吃這些零食??_[(”
陸延隨口應了一聲:“不是,泡面。”
他剛才在樓下便利店買了一堆速食泡面,集齊了八種口味,打算回家試試。
喻澤川聞言盯著他,也不說話。
“……”
陸延莫名讀懂了他的意思,笑著出聲:“等會兒做好了我給你送一碗?”
喻澤川掀起眼皮反問:“你跑來跑去不累嗎?”
陸延:“……”
喻澤川的獨占欲很強,這種情緒不僅僅局限於他自己的所有物,甚至會波及到被他看上的一切人或物身上。
像空氣一樣入侵對方的生活,
一點點從細微處開始蠶食,直到那樣東西變成自己的……
但喻澤川目前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隻是對陸延的私生活產生了好奇心,想把對方放在眼皮子底下,時時刻刻注意著。
陸延在廚房忙碌著,他做起飯來一點也不像彆人手忙腳亂,遊刃有餘掌控著火候,直到水開,淺白色的霧氣彌漫周身,那道身影才模糊了幾分。
喻澤川獨自坐在沙發上,靜靜注視著這一幕,琥珀色的眼眸眯起,逐漸幽深晦暗。
陸延打算做一道啤酒燒鴨。他打開冰箱,從裡面拿出一罐冰啤酒,拉環被彈開時發出一道清脆的氣音。
喻澤川耳朵動了動,就像嗅到血腥味的惡犬,立刻起身走了過來:“你又喝酒?”
他語氣不善,陸延甚至覺得這句話翻譯成“你又想喝醉了占我便宜”更適配一些。
陸延雙手撐在灶台邊緣,不免有些好笑:“啤酒燒鴨,你沒吃過嗎?”
而且,
他拿起那罐啤酒,當著喻澤川的面故意喝了一大口,晃了晃空掉大半的啤酒罐,笑吟吟的欠揍:“我喝了又怎麼樣?”
赤裸裸的挑釁!
喻澤川忽然伸手揪住陸延的衣領,將他用力抵進灶台角落,狹窄的空間讓他們被迫靠近,滾燙的身軀相貼,又讓人想起昨天那種親密無間的接觸。
喻澤川無聲咬牙:“你是不是忘了你昨天喝醉酒做過什麼?”
空氣安靜了一秒,隻能聽見鍋裡熱水咕嘟冒泡的聲音。
陸延目光深邃,忽然意味不明的反問:“你該不會以為我昨天真的喝醉了吧?”
這句話就像一塊滾燙的火炭,將喻澤川的手燙得嗖一聲縮了回去。他怔愣後退,陸延卻不緊不慢上前,兩個人的處境一下子顛倒過來。
“而且,”
陸延將喻澤川逼進角落,好整以暇望著他,骨節分明的手撐在灶台邊緣,攔住對方所有去路,慢條斯理道:“你知不知道……有些事就算不喝醉,也能做?
“嗯?”
最後一個字
帶著鼻音,格外低沉,尾調卻微微上揚,喻澤川猝不及防被撩到了耳膜,癢得像被誰偷親了似的。
喻澤川悄然攥緊指尖,忽然有些不甘心被對方壓製。他抬眼看向男人,唇角微勾,莫名聽出幾分淡淡的諷刺:“那你可真夠厲害的。”
喝醉了能做,不喝醉也能做。
陸延:“……”
喻澤川的那張臉在燈光下格外好看,透著玉質的光澤,但那條疤痕也無所遁形。他盯著陸延看的時候,整個人像被割裂成了兩半,那種破碎感幾乎要從身上溢出來,仿佛永遠也拚湊不整齊。
陸延莫名想起上一世,喻澤川滿身是血,紅著眼眶對自己笑得悲涼嘲諷。
“我又不是隨時可以發/情的動物。”
陸延指尖微動,忽然很想摸一摸喻澤川臉上那道傷疤,事實上他也確實這麼做了。
感受到臉頰處傳來的溫熱觸感,喻澤川下意識偏頭閉眼,狠狠皺起了眉,耳畔卻響起陸延低沉認真的聲音:“昨天晚上我確實喝醉了。”
喝醉了,所以借酒撒瘋。
“但沒有醉到可以和任何人發生一夜情的地步。”
陸延以前覺得愛、恨這兩種感情最可怕,因為太過純粹極端,所以往往會帶來毀滅。可直到接觸喻澤川,他才發現那種憐愛和恨意交織的情緒是最為可怕的。
他一面憐憫眼前這個人,憐憫到升起愛護之心。
一面又冰冷憎恨這個人,憎恨他殺了自己兩次。
這兩種情緒糾纏在一起,此消彼長,就像他們分不開的前世今生,陸延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愛會壓過恨、恨又吞噬了愛。
他隻知道喻澤川很介意昨天晚上的事,但不是介意和自己發生了關係,而是介意好像自己一旦喝醉了,無論昨天晚上那個人是不是他,都會一樣上床□□。
陸延覺得不是這樣的:
“你和彆人,不一樣。”
喻澤川聞言下意識睜眼,帶著幾分驚疑不定:“為什麼?”
是他坐過牢?還是毀了容?
他心中胡亂猜測,心跳卻在男人帶笑的目光注視下,不爭氣的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