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隻隻可愛的幼崽們紛紛步入亞成年、正式成年、再到彆彆扭扭地各立門戶,讓西爾這個老父親在背後掉下不舍的眼淚……時光不知不覺地飛速流逝,等西爾緩過神來後,才意識到距離他回到這個世界的那天起,已經過去了整整一百年了。
在西爾家一直存在的一個不成文的規則,就是在成員的生日那天,一家龍不管在做什麼、有多忙,都會放下手頭的事,整整齊齊地聚回龍島的父母家。
反正就算自立門戶了,他們的住所也是圍著爸爸媽媽的住處建的,就像是一個大圈圈,將充滿了幸福快樂的童年回憶的那個家包在了最重要的中心。
今天是泡泡的生日,也是全家聚會的日子。
弗雷姆卻一早就察覺到,西爾從昨天起就有些心神不寧,似乎是跟泡泡通話後才出現這種症狀的。
在西爾再度雙眼放空,顯然在走神時,他不疾不徐地問了:“西爾,是泡泡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嗎?”
“泡泡?沒有。”西爾下意識地否認,旋即就意識到自己心不在焉的事被弗雷姆發現了,頓時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隻是對泡泡昨天說的那句話有些在意。”
弗雷姆安靜地等著,果然不一小會,西爾就面露為難地說了下去:“他興致勃勃地說‘親愛的爸爸,這次的生日我給你準備了一個巨大的驚喜,你好好等著吧,你肯定會很高興的’。”
弗雷姆:“……”
這下連銀龍也不禁沉默了。
瞬間明白了弗雷姆默然背後的含義,得到認同的西爾,立即就有點激動了:“果然不是我多慮了對吧?如果說這話的是另三個孩子,那我可能就真的會安心地等待了,他們準備的禮物也往往是小驚喜,可泡泡,唉,泡泡!我追問過了,可他一直保密,說要給我個驚喜!”
西爾沒說完,但他非常清楚,弗雷姆一定知道他想說的是什麼。
泡泡的“驚喜”,往往是個如同定時炸彈的驚嚇……尤其是在泡泡開心地強調‘你一定會很高興’的這點後。
上次泡泡說這句話,還是在十幾年前的某次成員生日前了。
而對那次收到的禮物,西爾至今記憶猶新:是一堆不知道從哪裡搞來的由魔塔出品的大量情趣用品,譬如魅魔香水一類的,還有亂七八糟的成人風愛情!
看著陷入呆滯的他,泡泡還洋洋得意地翹起了尾巴,振振有詞,說是要給“擔心待在一起太久容易膩味,所以孝順的泡泡特意給爸爸媽媽增加一點新鮮的情趣”!
遺憾的是,這樣的大孝子泡泡,馬上就受到了懲罰。
他被害羞到快爆炸的西爾親口號令下的繼母弗雷姆給攆得滿龍島逃竄,據說是挨了一頓狠揍,在島上銷聲匿跡了大半年。
——但西爾嚴重懷疑,從之後的表現看很明顯對那些禮物相當滿意的弗雷姆,絕對有對泡泡放水。
弗雷姆語氣平淡,銀眸若有所思:“嗯。”
西
爾憂心忡忡。
本來隻是一場慣常的家庭聚會,現在他的心情被泡泡的一句話給勾得七上八下,簡直恨不得侵犯一下孩子的隱私、用水鏡偷窺一下對方到底準備了什麼詭異的禮物了。
這對向來尊重孩子們的傻爸爸金龍來說,絕對是極度不安的表現了:要知道自從幼崽們成年,他就再沒有使用過類似水鏡的手段進行窺伺。
弗雷姆看著陷入煩惱和焦慮的戀人,想提議“不如讓我去看看”,又知道多半會被溺愛孩子的西爾以“不想太乾涉成年的孩子們的生活”為理由拒絕。
思索一陣後,他簡單安慰了幾句:“泡泡已經是成年龍了,他應該不會做出太出格的事的。而且,我到時候也會格外注意他的。”
然而一說到成年這個話題,又引起了西爾的另一個憂慮:“他們確實都成年這麼久了,可為什麼至今為止,誰都沒有找到過正式伴侶呀?”
西爾做夢都沒想到,自己還有為一向風流多情的龍族孩子操心感情生活的一天。
可事實就是這麼出他意料:或許是孵化和生長過程中受到太多他的神力影響的原因,即使是幼崽成年後,他們受到傳訊素的影響也並不算大,並沒有非要找到伴侶的急切感。
對此最開心的,就是做了不少白工的滋滋了……西爾甚至親眼目睹了他從呆滯到難以置信,再到快樂得大笑出聲的罕見過程。
這簡直正中怕求偶麻煩的他下懷!
之前還煩惱著或許要經曆每十年重複一次求偶的辛苦活的他,現在完全可以往巢穴裡一躺,安心地躺到天荒地老。
讓養崽和求偶的麻煩都見鬼去吧!
除非兄弟姐妹親自來拽他玩耍,否則他基本不會出門。
土屬性的呼呼也是頭不折不扣的宅龍,而且身為數量比較少的母龍,她的追求者數量天然就比哥哥們的多,但擅長也熱愛挖洞的她完全不慌——狡兔三窟,西爾懷疑,她那大大小小的窟都快有三百個了。最後往往是嗅者她的傳訊素而來的追求者們主動玩起了類似抓迷藏的遊戲,到耐心耗儘、自己灰溜溜地離開。
一心追求增強實力的劈啪,則是四個幼崽中最愛偽裝身份、在外界大陸遊曆的一個,這近一百年的時間裡,他絕大多數時間都待在外面,隻有家人生日時才會趕回來。
西爾起初還擔心他會出狀況,重點關注過一段時間,但很快就放心了。
在性格正直和溫柔的爸爸的悉心教育下成長起來的小龍,顯然不會做出利用族裔的強大優勢欺淩或剝削弱小的可恥事,事實上,劈啪隱瞞身份的主要目的,是為了能無障礙地學習各個種族的特殊戰鬥技巧。
在這個過程中,做事越來越成熟穩重的火龍還偶爾會幫些弱小的族裔順手解決一些小麻煩,久而久之,一些歌頌聽似不同、其實都是同一位的偉大英雄的詩歌,就隨著遊吟詩人的腳步分布了各個大陸。
至於泡泡……
哦,泡泡!
西爾光是想到這個從小就最古靈精怪
的大兒子,已經感覺頭在隱隱作痛了。
按理說,一早就表現出跟他父母如出一轍的天然渣和八卦鉗製的這頭水龍,應該是最不需要他操這方面心的一個:然而遺憾的是,事實卻恰恰相反。
自結束遊曆後的這幾十年裡,他出門不算勤快。可即使這樣,也已經跟弗雷姆親眼目擊過泡泡跟幾十頭不同的龍——雄雌都有——在島上的一些有名情侶經典約會的場面了。
對於西爾委婉的詢問,泡泡歪了歪腦袋,半晌才理解了爸爸的擔憂。
已經徹底長成一頭鱗片油光水滑、通體透著漂亮的藍光、唯有那對弧度威風的角呈與眾不同的金色的大水龍,驕傲地拍了拍胸脯。
就像還是幼崽時那樣,他眨巴著純真的大眼睛,信誓旦旦地保證:“噢,親愛的爸爸,他們都隻是我的好朋友,我可沒同意過跟他們疊尾巴地睡在一起呢!”
西爾:“……”
誰家好朋友會想睡你?
這個一聽就渣得純天然無雜質的答案,無疑讓他更擔心了。
不知道泡泡的裝傻還是真純真,總之可憐的爸爸幾乎是心驚膽戰地看著這個樂天派似的海王徜徉在巨大的海裡,今天撩撩這頭,明天撥撥那頭。
老實龍爸爸總害怕他哪天會翻車,被惱羞成怒的追求者們合起來囚禁,並做好了隨時營救的心理準備。
但讓西爾意外,卻也安心的是,幾十年過去了,在這方面天賦異稟的泡泡竟然真的將平衡維持得很好。
哪怕那些數量越來越多的追求者們都跟彼此打過無數架了,幾乎每天都要發生幾十次的明爭暗鬥,可在泡泡面前,他們都變成了再順從不過的情人。
久而久之,西爾也麻了,索性來了個眼不見為淨,不再去關心泡泡的私生活……直到泡泡興高采烈地說要給他一個驚喜。
“到底會是什麼呢?”
西爾喃喃自語著。
這個問題,很快就有了答案。
當烈日懶洋洋地越過正午的那條線,在藍天白雲的簇擁下散漫地朝西邊繼續挪動時,島上眾龍心目中的新聖地——一口氣培養出了四個神奇的孩子,甚至後園裡還擁有一株迷你生命樹的西爾家,就被一大片的陰影籠罩了。
“泡泡來了……還帶了客人?”
西爾輕而易舉地就辨認出了不屬於孩子們的翅膀翕動的動靜,而且還不小。
他的心咯噔一下,開始了緩緩地往下沉。
不會吧?
應該不會吧……
他心存僥幸地帶著弗雷姆前往洞穴口迎接,眼看著快到的時候,就見到一顆頂著一對醒目的金色龍角、無比熟悉的水龍腦袋探了進來。
“爸爸爸爸!媽媽!”
泡泡歡呼了起來,然後就像小時候那樣,如同一枚出膛炮彈一樣衝西爾一路狂奔。
“泡泡,生日快樂!”
西爾不假思索地將不管多大了都熱愛撒嬌的長子接了個滿懷。
還不
等他掏出給泡泡事前準備好的禮物,再問問那個‘驚喜’到底是怎麼回事時,泡泡自己就先憋不住了。
“爸爸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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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急火燎地一手拽著神色不安的爸爸,一手拽著面無表情的媽媽,幾步來到洞口外,得意洋洋地指著自己的“驚喜”,迫不及待地衝父母說:“他們都是我精挑細選的伴侶!我的伴侶!”
“當然了,”緊接著,他看著爸爸急劇變化的臉色,頗有大哥風範地一揮爪爪,像個揮斥方遒的大將軍似地補充:“要是弟弟妹妹們實在想要的話,我也可以分出去幾個!”
唉,他這個慷慨又可靠的哥哥,簡直為單身又懶惰的弟弟妹妹們操碎了心!
平心而論,泡泡帶來的這些龍有雄有雌,的確都是很強壯健美、魔力強大的存在,是值得多數龍為之爭奪的優質對象。
哦,甚至還有個熟面孔——自從看到弗雷姆後,表情就變得有些微妙和尷尬的颶風巨龍特雷多爾。
西爾:“……………………”
是很好,如果不是數量太多的話……哈哈,他甚至不需要為另外三個常年單身的孩子們操心了,這會平均下去,甚至還有多的。
西爾深吸了口氣。
一,二,三……
他默默數了一遍,又一遍。
“八個伴侶。”
西爾麻木地說出了這個讓他大腦暫時停止運轉的數字,然後僵硬地看向一點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妥的泡泡:“這個數目,你是認真的嗎?”
他發誓,自己甚至聽到了弗雷姆發出的一聲輕笑聲。
泡泡眨巴了下眼睛,認真地端詳了瞳孔巨震的爸爸一陣。
半晌,他終於領會了爸爸的意思——或者說,是他自以為領會了。
就在西爾以為他總算意識到這個過度貪心和危險的行為的不妥之處時,水龍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鄭重其事地保證:“目前就這麼多了……我以後會繼續努力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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