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衍和桑眠下樓後,桑寧不再像跟屁蟲一樣跟在兩人身後，他察覺房間內的氣氛微妙，想要留下來聽聽桑博遠和安瑾要說些什麼。

桑博遠走到房門口,臉上依舊掛著溫和的笑容，說話也是輕聲細語的：“小寧,你也去樓下吃飯,我和你媽媽有話要說,等會就下來。”

桑寧不想這會離去，他直覺桑博遠和安瑾接下來的交談會很不愉快，他想留下來幫安瑾。

隻有安瑾是全心全意站在他這邊的，他不能讓安瑾失去桑博遠的信任。

“想和爸爸媽媽一起去吃飯。”桑寧抓住桑博遠的手。

往常他這樣撒嬌，百試百靈,但這次失了效。

桑博遠甩開他的手，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小寧，聽話。”

桑寧難過地鬆開了手，他的難過不是演出來的,而是真的難過了。

以往聽到桑博遠對桑靄和桑眠說“聽話”的時候，他總是在旁邊幸災樂禍,現在輪到自己，他才知道這兩個字有多傷人心，仿佛在他身上施加了一層咒語。礙於父親和兒子的身份,他不得不聽從桑博遠的命令。

桑博遠的心思全在薄衍那些話和那本相冊上，沒有注意到桑寧的難過,他對也還沒有離去的陳嬸說：“帶小寧去樓下吧。”

說完,他就將門關上了。

這麼多年，安瑾頭一次遇到了一個難纏的對手，這個對手還是一個年僅5歲的小孩。

要不是薄衍眼裡透著天真,說話做事像個正常的小孩，安瑾都懷疑，與他對峙的其實不是小孩，而是一個成熟的成年人。

接連在薄衍身上吃了悶虧，安瑾氣得心肝疼，但此刻不是在意這些的時候，在桑博遠回來前，她強行逼迫自己鎮定下來，艱難地想到了說辭。

“博遠，小衍聽錯了，我的本意是，喬姐姐那麼漂亮，我怎麼配跟喬姐姐相提並論呢，眠眠跟喬姐姐長得像，是眠眠的福氣，也是我的福氣，是我不配。”

聽到妻子自輕自賤的話，桑博遠沒有打斷妻子的話，他依舊用著跟早上時一樣的疑惑目光打量著安瑾。

安瑾被盯得渾身不自在起來，想象中的安慰遲遲沒有降臨，安瑾心裡生出了強烈的不安與恐慌。

“博遠？”

桑博遠收起審視的目光，反問道：“真的嗎？”

安瑾心裡一慌，快速回答：“當然是真的，我有多喜歡喬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

安瑾低下頭，捂住眼睛：“喬姐姐去世我也很傷心，她對我那麼好，就像我的親生姐姐一樣，我到現在還是想不通，為什麼那麼溫柔善良的人會不長命呢。”

安瑾聲音帶上了哭腔：“我關掉相冊，是不敢看喬姐姐，一看到她，我就能想到從前的種種，忍不住為她，為你傷心難過，如果喬姐姐沒有離開的話，我跟你也不會走到一起，我作為她的妹妹，搶占了她最心愛的男人，我是個罪人……”

“這不是你的錯，要怪隻能怪我一個人。”幾十

年的夫妻情分，桑博遠終究是不忍心看到安瑾的眼淚的，他將安瑾摟進懷裡，跟以往每一次一樣耐心安撫道，“我知道你喜歡喬容，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小衍眠眠年紀還小，不懂事是正常的，童言無忌，你可以原諒他們嗎？”

安瑾的臉埋在桑博遠懷裡，表情惡毒，語氣異常溫柔：“談什麼原諒不原諒的，眠眠是我的孩子，我怎麼可能生他的氣呢，小衍對眠眠那麼好，他的出發點是好的，就是性子急了點，說話沒有分寸，但他年紀小，以後能糾正就好了。”

桑博遠笑道：“小瑾，你還是那麼會體諒人。”

安瑾淡淡一笑，眼裡卻沒什麼溫度。

見安瑾緩過來了，桑博遠才放開了安瑾，走到床邊，拿起那本表皮破損的相冊，緩緩翻開。

喬容明豔的臉龐出現在了他眼前。

時隔那麼多年，再看這張臉，桑博遠還是跟初見喬容時一樣，心跳快到不可思議。

喬容早就離開了，與喬容相處的點點滴滴卻刻在了他的記憶深處，每每回想都十分清晰。

桑博遠的指尖落到喬容的笑眼上，眼裡流淌著懷念與濃重的愛意。

安瑾看得眼睛泛酸，再次認知到，不管過去多久，她始終沒辦法抹去喬容的痕跡，桑博遠心裡最重要的位置永遠留給了喬容。

安瑾堅持了那麼多年，頭一次生出了一股疲憊感。

-

安瑾以為喬容這件事就那麼過去了，她沒想到，這隻是一個開始。

接下來這兩天，桑眠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一見到她就害怕，嚇得躲到薄衍身後，仿佛她是什麼吃人的怪獸。

安瑾真的想對桑眠出手，都苦於無法接近桑眠。

“眠眠，媽媽教你認字好不好，桑旻哥哥像你這個年紀，早就認識很多字啦，我們要向桑旻哥哥學習哦。”安瑾拿著漢字卡片，還沒靠近桑眠。

桑眠就仰起頭，嘴巴一張，“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這同樣也是薄衍教他的，薄衍告訴他：“隻要安瑾一靠近你，你就哭，這樣安瑾就不能傷害到你了。”

小喪屍不知道薄衍想做什麼，他直覺薄衍是為了他好，這樣做能讓他遠離危險，他沒有質疑就答應了薄衍。

這兩天，小喪屍經常會坐在地板上，膝蓋曲起，將自己團成一個球，遠看像一隻圓鼓鼓的小蘑菇。

彆人都以為桑眠是被窗外的花花草草給吸引了視線，看入了迷，其實，小喪屍是在發呆，他是在搜刮傷心的事情，為了在安瑾靠近他的時候順利哭出來。

這會，訓練成果出來了。

小喪屍放開了嗓子，哭得驚天動地，將隔壁院子的幾條寵物狗都吸引到了門口的草坪上，隔著玻璃衝他汪汪叫，似乎是在問他怎麼了，是誰欺負你了，我們幫你咬他！

安瑾滿頭霧水，桑眠的哭聲引來了桑博遠，緊接著便聽到薄衍含著擔憂與難過的解釋。

“眠眠還沒上幼兒園，等上學了再學習不可以嗎？安嬸

嬸為什麼要逼眠眠做他不願意做的事情呢。”

安瑾：“我那是擔心眠眠上學後會被彆的孩子比下去，產生自卑……”

薄衍拍拍桑眠的肩膀，握緊桑眠的小拳頭，加油打氣道：“內心強大的人是不會畏懼的，懦弱膽小的人才會自卑，我們眠眠是最棒的！”

桑眠被薄衍牽著手，被薄衍帶著晃了晃小拳頭，立馬破涕而笑。

桑博遠看得一陣欣慰，在安瑾出聲前忙不迭誇獎道：“小衍說的很對，小衍年紀那麼小就懂得這麼多了。”

薄衍笑道：“是媽媽和哥哥教我的哦。”

桑博遠忍不住感歎：“薄喚是個好孩子。”

薄衍挺起胸膛，自家哥哥被誇獎了，他與有榮焉：“那當然，我爸爸媽媽的教育很好哦，當然會教出我哥那麼優秀的孩子啦。”

桑博遠：“……”

安瑾：“……”

桑博遠忽然很想收回那句“童言無忌”，薄衍這小孩，說話有時候的確很欠扁。

薄衍說的是實話，隻有心虛和沒底氣的人才會覺得薄衍說的話有問題。

桑博遠知道自己不是個好父親，他從沒好好教育過兩個孩子，才會讓桑靄和桑旻疏遠他。

因此，他將重心都放在了桑寧的教育問題上，而他沒想到的是，他第一次那麼用心對待的一個孩子，竟然不是他的親生孩子。

真正的親生孩子回來了，桑博遠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對待桑眠了。

束手束腳，總擔心他會將桑眠教成下一個桑靄。

安瑾：“小衍，我是為眠眠好，我知道你跟眠眠是好朋友，但你畢竟不是眠眠的家人，教育這問題，得讓眠眠的父母來，小衍，你繼續乾涉下去，隻會寵壞了眠眠。”

“那又怎麼樣？”薄衍表情異常認真，“我願意寵著眠眠，我可以承擔後果，眠眠要是變壞了，就由我來管著眠眠，而且，眠眠已經認我做哥哥了，我也是眠眠的家人，我來管他，有什麼不可以的嗎？”

再一次被薄衍堵住了話，安瑾氣得心口疼：“小衍，你再這樣無理取鬨下去，我隻能阻止你跟眠眠見面了。”

“嗚哇——”小喪屍聽到安瑾要趕薄衍走，傷心瞬間湧了上來，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再次掉了下來。

安瑾：“……”

薄衍惱怒道：“安嬸嬸，眠眠跟我在一起好好的，從來沒哭過，為什麼每次你出現，眠眠就會哭呢？”

安瑾：“……”

薄衍從身後將桑眠箍緊，滿是決絕道：“反正我不會離開眠眠的，桑旻哥哥和小靄哥哥都答應我了，讓我好好陪著眠眠，我不會傷害眠眠的，至少，我不會讓眠眠哭的。”

安瑾：“你……”

“夠了。”桑博遠揉了揉疼痛不已的額頭，對安瑾說，“眠眠想跟小衍玩，就由他們去吧，小衍說的很對，眠眠還小，等他上學後，有的是時間學習。”

安瑾：“可是，桑旻他也是跟眠眠這樣的年紀就開始識字了

……”

安瑾的話提醒了桑博遠，桑旻之所以會變成這副誰都不放在眼裡的模樣，是不是因為太早就讓桑旻放棄了自由玩樂的時間，彆的小孩都在玩的時候，桑旻在房間裡看書，上興趣班和輔導班。

桑博遠嗓音發啞，語氣更加堅定：“眠眠想做什麼，就讓他做什麼吧。?_[]?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

他連一個小孩子都不如，薄衍那麼小都知道寵著桑眠，也想到了桑眠被寵壞後該如何收場，可他們做大人的，又為自己的孩子做了些什麼呢？

-

在遭到薄衍連番阻撓後，安瑾還是沒有打消教育桑眠的想法。

尤其是在看過桑博遠看著喬容照片時的反應後，想要打敗喬容的想法更加堅定了。

無論如何，她都要將桑眠打造成一台隻聽她話的機器，她要讓桑眠超越桑旻，將桑旻玩弄於掌心之中。

然而，計劃連1%的進度都沒有，她遇到了巨大的難題。

她用了十足的耐心去接近桑眠，桑眠還是一見到他就哭，加上薄衍那小兔崽子，時不時要提到喬容來刺激她，她內心被焦躁與憤怒填滿，還在不停累積，遲早有一天會撐開破裂。

這一天，安瑾好不容易找到了機會，讓陳嬸和桑寧拖住了薄衍，她悄悄溜去了桑眠的房間。

安瑾藏了一肚子的憋屈，她是桑眠的親生母親，為什麼靠近自己孩子，還要躲著薄衍？

五分鐘前，薄衍告訴桑眠，他去樓下給桑眠泡牛奶，桑眠還犯著困，不想動，他在床上蠕動了會，換了個姿勢繼續躺著，乖乖等著薄衍回來。

房門被人從外推開，桑眠聽到了房門的吱呀聲，他以為是薄衍回來了，但還不想起來，想躺在床上喝牛奶。

他四肢攤開，等著薄衍上來喂他喝牛奶，卻等到了一抹沉重的陰影將他全身覆蓋。

“眠眠，都八點鐘啦，小孩子不可以睡懶覺哦，會養成壞習慣的。”安瑾的聲音響起的瞬間，桑眠就驚恐地睜開眼睛，他忙不迭地從床上爬起來，衝到小門，滑下滑梯，還沒站起來，就被安瑾抓住了胳膊。

“眠眠真聽話。”安瑾堵住了桑眠的去路，笑著誇獎道。

小喪屍：“……”他不是聽安瑾的話起床，他是想去找薄衍躲起來。

這麼多天以來，桑眠難得見到她沒有哭，安瑾放鬆下來，抓起桑眠另一隻胳膊，語氣也跟著溫柔起來，說的話卻異常殘酷：“眠眠，走兩步給媽媽看看，媽媽想知道你的學習成果怎麼樣，要是走的不好，眠眠的早餐可就沒了。”

早餐！

小喪屍的心都要碎了。

一日之計在於晨，早飯是最重要的，要是吃不到早餐，他這一天都會在悲傷中度過。

小喪屍嘴巴一癟，仰起頭，哭聲還沒響起，就被變了臉色的安瑾拿手帕堵住了嘴巴。

安瑾憤怒的聲音落了下來：“哭哭哭，你怎麼就知道哭，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沒用的東西，在唐家那種地方長大，能有什麼出息，我這都是為你好啊！你為

什麼就不能明白我的用心良苦呢！”

小喪屍被嚇住了，嘴巴被手帕堵住，喘不過氣來，他雙手掙紮，想要拿掉手帕，可雙臂被安瑾抓著，他沒辦法掙脫，隻能拚命用鼻子呼吸。

安瑾的表情太可怕了，尖利的聲音刺疼了他的耳膜，他聽不見安瑾在說什麼，嚇得眼淚直流，雙腿亂蹬，掙紮間踢中了安瑾的肚子。

安瑾吃痛，下意識鬆開了桑眠。

桑眠往外爬，被安瑾抓住了小腿，又長又尖的指甲戳進了皮肉裡，疼得他一抽一抽。

想到初見安瑾那晚，安瑾對他做的事情，小喪屍又是委屈又是憤怒。

薄衍跟他說過：“我在眠眠身邊的時候，眠眠可以不用那麼堅強，我一定會保護好眠眠的，但是我不可能每時每刻都陪在眠眠身邊，我不想我不在的時候，眠眠被人欺負了，眠眠要像對付桑寧那樣，對待每一個試圖欺負你的人……”

他是一隻勇敢的小喪屍。

小喪屍“呸呸”吐掉嘴巴裡的手帕，他將沾著他口水的手帕丟到了安瑾臉上。

安瑾一愣，她愣神的功夫，正好讓小喪屍抓到了時機，小喪屍迅速從安瑾手中抽出自己的腿，他沒有往門口跑，而是撲到了安瑾面前，抱住安瑾的手臂就是用力一咬。

“啊——”

這力道跟那一晚不一樣，那時候被安瑾抓痛了，小喪屍也咬了安瑾，那時他被突然出現的安瑾唬住，太過膽小，沒有咬得太重，這一次，知道薄衍就在樓下，很快就上來，小喪屍沒有絲毫顧忌。

他知道，就算惹出嚴重的事情，也會有薄衍幫他收拾，因為薄衍向他鄭重承諾過了。

“跟你那個廢物哥哥一樣學會了咬人是吧，你個賤種……”安瑾怒急攻心，抓住桑眠的頭發往後一扯，這一下沒能讓桑眠鬆口，桑眠反倒咬得更加用力，安瑾覺得自己的肉都要被桑眠咬下來了。

她不敢再扯桑眠的腦袋。

扯住他頭發的力道消失，小喪屍沒有完全鬆口，含糊叫道：“小靄哥哥……才不是廢物！”

被怒氣撐滿的氣球在桑眠的啃咬中破裂，安瑾再也無法維持完美的偽裝。

“桑靄還不是廢物？沒有桑家的幫助，你以為他能走到現在嗎，他就是個離了桑家什麼都做不了的廢物。”

小喪屍氣得眼睛發紅，眼淚大顆大顆往外冒，再次咬住安瑾的手臂，比剛才還要重，直咬得安瑾小臂滲出了血。

“你給我鬆口，你這個小賤種！”

或許是知道桑靄、桑旻和桑博遠都不在家，有陳嬸幫她打掩護，安瑾沒將桑眠和薄衍兩個小孩看在眼裡，徹底撕下了自己的面具，惡毒的話一字字往外冒。

“你不是誇喬容長得好看嗎，你既然那麼想當喬容的兒子，那你就去當啊，跟那個早死的女人一樣，你也給我去死吧！”

“最好帶著你那個廢物哥哥一起去死，你以為桑靄很厲害嗎？你以為他能保護你嗎？你那麼拚命維護他，可他現在又在哪裡呢！他就是個廢

物，還讓你來保護他，毫無用處的人活著也是在浪費資源。”

房間隔音很好，離桑眠的房間近了，薄衍才聽到緊閉的門內傳來安瑾的怒吼聲。

薄衍心臟揪緊，知道不好了。

他加快腳步，用力推開門，還沒看清屋內場景就衝到了桑眠面前，安瑾落下的巴掌打在了他背上，他抬起頭，陰鷙的眼神讓安瑾清醒過來。

薄衍按住桑眠的臉頰，輕輕拍了拍，哄道：“眠眠，哥哥來了，不要害怕，可以鬆口了。”

小喪屍眼眶紅紅的，還不肯放開安瑾的手臂。

薄衍耐心說道：“眠眠，來哥哥這裡。”

小喪屍緩緩鬆了口，他的嘴巴和牙齒沾滿了安瑾的血，被薄衍一把摟進懷裡。

桑眠離開後，薄衍才將裝滿牛奶的奶瓶砸向了安瑾的腦袋。

薄衍用了十足十的力氣，玻璃加上牛奶的重量，安瑾被砸的往後倒，額頭立刻紅腫，奶瓶掉在她的大腿上，牛奶從奶嘴裡溢了出來，穿過她的裙子，流到了她腿上。

“小兔崽子，我忍你好久了！”安瑾好不容易恢複的理智再次消失，她撲了過來。

薄衍下意識做出反抗，成年人和小孩的力氣無法相比，儘管薄衍的力氣比一般小孩要大，但也難以抵抗正在發怒狀態的安瑾。薄衍用儘全身力氣推開撲過來的安瑾，安瑾跌坐回了地上。

借著這短暫的功夫，薄衍迅速抱起桑眠就往門外衝。

不需要跑到樓下，隻要他吼出來，將張伯和王姨喊上來，安瑾就不會繼續發瘋了。

要是薄衍一個人，他能輕鬆逃離安瑾，但薄衍還要護著桑眠。

薄衍抱著桑眠剛跑到門口，衣領就被追上來的安瑾扯住了，安瑾面容扭曲，濃豔的妝容在此刻襯得她的表情更加恐怖，鮮豔的紅唇仿佛吃人的老妖婆，開合間就能吞下一個小孩。

薄衍見過那麼多恐怖的喪屍，卻頭一次見到比喪屍還要恐怖的人類，他有些怔忡，懷裡的桑眠艱難從薄衍窒息的懷抱中抬起小腦袋，嘴巴一張，大聲哭嚎道：“嗚哇哇——”

薄衍：“……”

安瑾：“……”

小喪屍謹記著薄衍的叮囑，遇到危險情況，不能反抗就大聲呼喊，隻要有人過來他就有救了。

“嗚嗚嗚，小靄哥哥……小旻哥哥……嗚嗚，伯伯，姨姨，救救小衍哥哥……媽媽要打小衍哥哥，嗚嗚嗚……”

安瑾並不慌，她並不害怕張伯和王姨會向桑博遠告密，她要是堵不住兩個老不死的嘴巴，那她這麼多年就白活了。

安瑾拿起那塊潮濕的手帕，想跟之前一樣，用它堵住桑眠的嘴巴，她的手還沒伸到桑眠面前，桑眠忽然踮起腳，腦袋主動往前探，咬住了她的手指。

“啊——小混蛋！”

安瑾的一隻手被咬住，下意識鬆開了薄衍的領子。

“啪——”

響亮的巴掌沒能落在桑眠臉上，被薄衍結結實實擋住了。

安瑾氣紅了眼睛，再次抬起手，下一個巴掌再次落到薄衍臉上時，一道含著冰冷與憤怒的聲音同時在樓梯口響起：“安瑾，你在乾什麼！”

安瑾渾身一僵，這道聲音她再熟悉不過，是陪伴了她幾十年，天天都能聽到的聲音。

安瑾僵硬地抬起腦袋，看向聲音的方向，桑博遠手裡各拎著一袋零食和玩具，正站在樓梯口望著她。

兩雙視線相撞，兩人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茫然與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