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八十六 簽約(1 / 1)

在經過不懈地努力, 餘清音沒能成功把陳頌蘊運作進《曆史講壇》。

但她的苦心經營也沒白費力氣,轉手撈到了一期《新漢語》的錄製。

比賽雖然針對的都是外國人,不過為了更加貼合主題, 出題人得穿著漢服念題目。

彆看是花瓶一樣的角色, 競爭仍舊激烈。

陳頌蘊還得去試鏡,最終以普通話說得挺好的優勢拿下個名額。

隻是她的缺點也很明顯, 就是缺乏面對攝像頭的經驗——眼神都不知道該放在哪, 好像十二點鐘聲前的灰姑娘。

這種情況, 餘清音倒是見過幾回的。

等從電視台出來,她道:“晚上咱們跟許致遠吃個飯。”

陳頌蘊坐在副駕駛上才緩過神來:“嚇死我了。”

驚魂未定地倒吸氣。

餘清音看她剛剛走路都快同手同腳了,把車裡的暖氣先調到最高:“沒事的,適應適應就好。”

陳頌蘊拚命咽口水:“我碰見過最刺激的場面,是沒寫作業被老師抽查。”

由此可見, 她的學生生涯其實無甚波瀾, 每步路都走得很符合大眾對考上B大四個字的印象。

餘清音:“那比許致遠還強點, 他第一次上台猛打嗝。”

得虧當時場上有一百位選手, 並沒多少人注意到。

彆人的“不幸”,一定程度上能降低自己的悲哀。

陳頌蘊陡然覺得沒那麼難受了,說:“我的普通話還得加強。”

她現在簽約了, 就不能隻有兼職的待遇。

餘清音:“我給你報了兩個班, 就在黃莊那兒, 周一、周三、周四, 都是你沒課的時間。”

學習, 真是件永無止境的事情。

陳頌蘊有生以來幾乎從未脫離, 在軟件上把自己課表所剩無幾的空檔填滿,一邊說:“上課要帶什麼嗎?”

餘清音:“我把老師的微信給你,她會跟你說。”

她說著話打一把方向盤, 把車開出地下停車場,前進不到一公裡被堵在紅綠燈路口。

陳頌蘊:“不是晚高峰也這麼堵。”

這座城市,就沒有不堵車的時候。

餘清音已經習慣:“你給許致遠發個消息,就說我們出發了。”

陳頌蘊一板一眼打字:【你好,清音讓我跟你說我們出發了。】

許致遠回複;【收到,謝謝】

一來一往,都是客套,可見餘清音組織的幾次公司大會沒多少收獲。

當然,新同事之間能做到相敬如賓就行。

她隻希望業績蒸蒸日上,倒沒有強求誰要跟誰做朋友,一路走走停停到太陽宮。

許致遠搭地鐵,來得還更早。

他已經在餐廳坐下來,喝著免費的茶水。

一看到人,他的背就挺直,身體仿佛裝了什麼自動反射器,姿態做作得像是在拍雜誌封面。

餘清音沒好氣捶他一下:“放鬆點,太僵了。”

哦,許致遠的肩膀放鬆,再喝一口茶掩飾尷尬。

餘清音心想孩子批評多了也不好,把菜單推給陳頌蘊:“看看想吃什麼。”

又拿起手機回消息,一邊嘟囔:“我要有三頭六臂就好了。”

公司大小事都要她親力親為,許致遠自知幫不上忙,說:“等天淩的錢到賬,就可以招人了?”

經過漫長的拉鋸,餘清音還是跟天淩達成“總投資兩百萬,占比百分之三十”的協議。

合同她昨天簽的,錢得下周一才到,但絲毫不耽誤事情。

畢竟大股東是她本人,腰包裡還能擠出幾十萬。

可招人不是光有錢就行的,餘清音歎息:“咱們連辦公室都沒有,看上去比詐騙公司都不如。”

她需要的是時間,百八件雜事堆在頭上,恨不得轉世為哪吒。

許致遠現在好歹占了百分之五的股份,躊躇兩秒:“有我能做的嗎?”

他明顯是豁出去,餘清音卻隻能心領:“你好好掙錢就行。”

許致遠其實是客氣一問,真要做事隻怕會連夜把股份無償轉讓。

說實話,要不是機緣巧合陰差陽錯,他的人生本不會有今日的一切。

不過人生,本來就巧妙。

連餘清音都沒料到重生讓自己的世界截然不同至此,隨便點個菜繼續戳手機。

作為公司的樞紐,她一安靜,彆人好像很難接上話。

陳頌蘊也是嘴唇抿了又抿,才說:“你好。”

面對面的客套,無形之中多出兩分尷尬。

許致遠不自在撓撓臉:“你好。”

天爺啊,餘清音坐這兒都替他們想逃,忍不住吐槽:“相親都比你們自然。”

不太好笑,但大家都捧老板的場,給面子的嘴角抽動。

餘清音無語地用手指點點額頭:“致遠,你給頌蘊講講拍攝的注意事項。”

許致遠也算是“身經百戰”,頗有些心得可以分享。

他神色鬆動許多,說:“一定不要光盯著攝影師看,拍出來會死魚眼……”

陳頌蘊邊聽邊做筆記,時不時點點頭,兩個人呈現出一種勉強稱之為其樂融融的氛圍。

餘清音到安靜的地方接電話之前看一眼,心裡覺得這算是某種程度上的大進步。

不過她回來的時候,場面仍舊在沉寂中,顯見得雙方已經言儘於此。

許致遠能分享的東西說完,就隻剩碗筷碰撞的聲音。

明明桌上已經沒食物,他還在對著空氣表演。

餘清音樂得不行,又無可奈何。

她道:“吃完走吧。”

坐著的人都騰地站起來,好像慢一拍會被丟在這兒,堪稱爭先恐後。

這都叫什麼事啊,餘清音背上包去買單,把車開到校門口,等人下車後拐個彎去電子大樓。

這樓建得早,受時代局限並不高,裡外都透著年紀。

走廊的牆面微微發黃,一層樓分租給十幾家小公司,這個點還有幾家亮著燈。

餘清音要看的第一套在3樓的儘頭,面積有一百平左右。

前租戶搬走的時候仿佛秋風掃落葉,連燈泡都拆走了,卻留下垃圾無數,站在門口看的人都不敢踏進去,腳抬起又收回。

中介趕緊解釋:“到時候找人打掃一下就行。”

那要錢啊,餘清音覺得能省則省,隻用眼睛打量:“我們沒有太多時間搞裝修,這個肯定不行。”

她租這兒是過渡,早晚會把新漾挪到彆的地方去,隻盼著馬上用得上。

客戶的需求,中介肯定是知道的。

但不搬出幾套爛的,哪裡顯示得出彆的好。

他道:“那我們去看6樓的,那個好點。”

所謂的好點,也不過是牆壁略微乾淨些。

餘清音眉心微蹙:“要都是這種,就不用看了。”

中介跳過中間的幾個階梯,說:“那直接去看12樓的,不過那套貴一點。”

餘清音上輩子買房之前,年年跟找房子這件事鬥智鬥勇。

她攢下許多的教訓,可有可無道:“看了再說。”

12樓這套確實好出一大截,面積上也大有可為,即使做了隔斷也有寬敞的公區。

餘清音用步伐丈量著工位該怎麼擺,問:“這個也是一天兩塊?”

中介:“兩塊三。”

寫字樓和住宅不一樣,租金是按每天每平米多少錢計算。

餘清音心想加上水電物業,每個月打底都要萬把塊錢,一睜眼全是支出,是個人的壓力都會大,因此她毫不猶豫:“超預算了,沒有彆的嗎?”

這不還有討價還價的空間嗎?中介:“你要是真的想租,我可以再跟業主談談。”

餘清音:“兩塊,馬上就能簽約。”

中介面露難色:“差得太多,我試試吧。”

他到一邊去打電話,餘清音低著頭看郵件。

她在微博發了招聘啟事,這兩天收到不少的簡曆。

好些一看就知道人家是海投,有點慌不擇路的意思了。

初篩一輪,餘清音隻勾選了幾個人的簡曆。

她心想不能再等人多點統一定面試時間,生怕到時候連這些候選人都沒有,左右打量著眼前的辦公室,覺得要是講不了價也沒辦法,畢竟時間不等人。

出乎意料的,中介居然一個電話就把價格談下來。

餘清音不由扼腕,腦海中回蕩著四個字:虧大發了!

不過想歸想,她也知道這是底價了,說:“什麼時候簽?”

關係到提成,中介當然也想越快越好,他在跟房東商量後把時間定在隔天中午。

午休,是學生們忙碌學業中僅有的幾個的喘息機會。

餘清音下課後飛奔而至,簽完量一下室內尺寸,鎖好門在樓下的肯德基買了漢堡邊吃邊回學校。

吃著吃著,她突然發現自己實現了小時候最大的夢想——隨時隨地吃快餐。

那些從前覺得永遠做不到的事情,好像也在慢慢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