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六十一 弟弟(1 / 1)

事情多, 就得一件一件來辦。

餘清音在時間管理上很有心得,考完民法之後還來得及去機場接人。

她一周內兩次來此,是為了不同的目的, 站在出口處覺得怪奇妙的, 給男朋友發消息。

正趕上嶽陽忙, 半天沒回複。

倒是餘海林跟隻猴子似的躥出來:“我二哥呢?”

餘清音:“你是美國總統嗎?還得興師動眾的。”

又拽著他:“快點快點, 停車場要超時了。”

不是, 好歹快半年沒見, 怎麼也不寒暄兩句。

餘海林往前一撲,差點沒站穩:“超時要多少錢?”

餘清音:“每15分鐘兩塊錢。”

不愧是首都啊, 餘海林頭回聽說停車費按15分鐘收的:“怎麼不去搶。”

他拉著行李箱一馬當先,背影都透著火急火燎。

餘清音在後面指揮:”左轉,手扶梯下去。“

也不早說,餘海林收回往前衝的架勢, 差點沒刹住車。

他比姐姐高出半個頭, 拿著東西也不耽誤大步走。

餘清音的速度更不慢, 兩個人出停車場的時候, 正掐著下一個收費的節點。

省下兩塊錢,姐弟倆比撿到一百塊還高興。

餘清音吹個口哨:“漂亮。”

她吹了個破音, 餘海林:“你這不行,看我的。”

他吹的是流氓哨,兩隻手還放嘴裡。

餘清音嫌棄道:“臟不臟啊你, 幾歲的人還吃手。”

餘海林本來覺得自己這樣挺帥的,被姐姐一講好像成了吃手指的小屁孩。

他嘟嘟囔囔:“不乾不淨,吃了沒病。”

餘清音:“還有你這個褲子是怎麼回事?”

餘海林穿了件小腳褲,褲腿繃得緊緊的。

他低下頭瞅一眼:“不好看嗎?”

餘清音:“實話是不好看,但我尊重你青春期的審美, 以及我會把你現在的照片都存起來,再過十年給你看。“

這叫什麼尊重,餘海林:”你乾脆叫我彆穿算了。”

餘清音:“確有此意。”

又道:“你不會整箱子全是這些吧?”

餘海林:“沒有衣服,媽讓我來了再買,說B市啥都好。“

他平常全穿校服,周末幾乎不例外,臨到要出門,反而找不出幾件能穿的。

得虧沒有,餘清音鬆口氣:”那裝的什麼?”

餘海林:“你不是想要地瓜粉嗎?”

餘清音是想要,隻是不好跟她媽解釋,因此沒提。

但她跟弟弟抱怨過兩次外頭買不到老家的味道,這會問:“你去菜市場買的?”

餘海林理直氣壯:“家裡偷的。”

他媽回回買個兩三百斤放著,少個一二十斤的也看不出來。

行吧,也不妨礙餘清音有點感動。

她道:“謝謝~”

嚇得餘海林雞皮疙瘩跑出來:“不要陰陽怪氣的。”

好似他從小到大都沒受過什麼正常對待,餘清音忍住罵他的衝動:“給餘景洪打電話,問問他在哪。”

餘海林想起來“興師問罪”了,一接通就道:“二哥,你怎麼沒來接我。”

他開的是外放,餘景洪那端的嘈雜聲分明:“臨時來講座湊人頭,剛結束。”

學生就是一塊磚,哪裡需要往哪搬。

餘清音:“那你自己坐地鐵到三裡屯。”

三個人前後腳順利會師,餘景洪端著哥哥的架子上下打量:“海林長高了嘛。”

餘海林:“瞎講。”

說完往後面一躲。

可惜動作太慢,餘景洪仍舊能拍他一下:“行,下次說你長矮了。”

誰矮?餘海林踮起腳尖,沒掌握平衡點,整個人朝前傾。

餘清音眼疾手快拉住他:“小心點。”

又道:“吃西餐吧。”

餘海林現在對食物不關心,點點頭饒有興致左右看:”我們來過這兒吧?“

他說的是大堂哥餘勝舟帶隊那次,掐指一算已經過去四年。

餘清音印象模糊,因為經曆過的事情太多,眼珠子轉來轉去:“好像是。”

餘景洪持反對意見:“10年應該沒有三裡屯。”

是嗎?餘清音風吹兩邊擺:“好像是。”

她到底站哪邊的,餘海林嚴肅批評:“牆頭草。

好意思講彆人,全家最首鼠兩端的就是他。

餘景洪:“你也不遑多讓。”

餘海林跳腳:“又踩著我扮紅臉。”

什麼紅的白的,餘景洪搭著堂弟的肩:“我用的是‘也’,你沒聽見嗎?“

嘁,那無非是藏住他想法的手段而已。

餘海林:“我已經看透你。”

餘景洪:“看個屁。”

餘海林:“你是屁。”

兩個人越說越幼稚,餘清音聽不下去,自顧自朝前走。

她在店裡坐下裡點好餐,才看到哥哥弟弟姍姍來遲,手上還拿著快化掉的甜筒,著急遞給她。

巧克力的味道融化在嘴裡,順著手又滴到白色的t上。

餘清音罵句臟話,用紙巾一擦汙漬全部暈染開。

餘景洪看著說:“擦不乾淨的,彆掙紮了。”

餘清音當然知道,自我安慰:“幸好是下擺。”

又想起來問:“啥時候出成績來著?”

餘海林剛考完,一口氣還沒喘上來,掩耳盜鈴:“彆問我,我不知道。”

餘清音好笑道:“那你就痛快玩吧,想哪天回家都可以。”

這還像句話,餘海林:“我想等你們放暑假一起走。”

他還挺會安排的,餘清音:“我暑假還不定回不回呢。”

她報名了社會實踐活動,既要去法援中心做誌願者,又要參加B大和哈佛的聯合夏令營。

餘海林詫異道:“一天都不回嗎?”

餘清音:“大哥的婚禮肯定要去的。”

差點把這事忘了,餘海林做賊似的壓低聲音:“大伯母好像不太喜歡大嫂。”

他在父母身邊生活,知道的事情總是更多。

餘景洪雖然還沒見過人,但聽妹妹提過。

他啊一聲問:“為什麼?”

餘海林哪裡知道,大人說話總是避開孩子。

他聳聳肩:“我聽說的就這麼多。”

餘景洪就把目光轉向妹妹,期待著她能知道。

餘清音不負眾望:“大嫂是仙女,大伯母都不會滿意的。”

也是,餘海林:“大伯母愛瞧不起人。”

雖然這兩年已經不會,不妨礙他記憶力好。

餘清音卻沒附和,歎口氣:“她也不容易。”

不容易?餘海林瞪大眼:“她是我見過最享福的人了。”

長這麼大沒見過誰用這三個字形容大伯母。

餘清音:“大伯對我們很好,做丈夫其實挺差勁的。娘家煩心事一堆,每個人都要大伯母幫忙,偏偏一件事都做不了主,苦在心裡。”

餘海林有點不理解:“大伯為啥不幫?“

在他的印象裡,大伯是全天下最大方的人了,哪怕是隔房的叔伯們來借錢都來者不拒。

餘清音欲言又止,她不想講太多長輩的壞話,最後說:“反正,女人不能做家庭婦女。”

再大的付出,枕邊人都不覺得是貢獻。

餘海林還是有點懵懂,他的成長環境和年紀注定了思想的局限性,有些茫然地切著牛排。

倒是餘景洪若有所思,抬頭看一眼:“嶽陽做家務嗎?“

怎麼扯到他身上,餘清音:“做啊。”

又道:“放心,我都會考察清楚的。”

餘景洪才不擔心她:“反正你自己門清。”

他都多餘問這句。

其實很偶爾的,戀愛腦也會在餘清音這兒占上風。

畢竟談得好了,大家總會被一時的情緒所支配。

她驕傲道:“清醒,是我們律師的基本素養。”

餘景洪吐槽:“等你拿到資格證再說。”

啊,考試。

餘清音也有點想逃避這件事,往後一仰:“老天爺,我們中國人真是命裡帶考。”

沒完沒了,苦哦。

難得見她這樣,餘海林幸災樂禍:“看來上大學也不輕鬆嘛。”

他居然還笑得出來,餘景洪:“你有沒有想過,等我們大學畢業,你正好要上大學?”

餘海林頓時笑不出來,臟話罵到一半憋回去。

這下換成餘清音哎呀呀地拉長音:“天道有輪回。”

一道雷劈在頭頂,餘海林隻覺得人生之多艱。

他萎靡了三秒鐘,大口地咀嚼著牛排。

等吃完飯,三個人去逛街消食。

餘海林就像是個模特,被一次又一次地推進試衣間,每試一件還得出來拍照。

不用問,他都知道自己已經成為姐姐的微博素材。

當然,問不問都是一回事,餘清音反正要拍。

她攢夠照片才心滿意足地放過弟弟,拿著挑好衣服去買單。

餘海林半死不活地站著:“女人,真的太可怕了。”

誰說不是,餘景洪很有同感:“尤其你姐,瘋子一個。”

逮住了逮住了,餘海林立刻去告狀:“姐,二哥說你是瘋子。”

話音剛落,餘景洪就趕上來揍他。

兩個人那叫一個鬨騰,都引起路人的注意了。

餘清音快步走開,心裡念叨著:不認識不認識,我不認識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