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的晚飯結束, 餘清音搶著買單失敗。
她嘎嘣咬一下店裡贈送的水果硬糖,說:“這樣我還怎麼使喚你們?”
好像她平常就不理直氣壯似的,餘景洪在這件事上最有發言權:“直接一點, 要乾嘛?”
餘清音笑得開朗:“當然是需要壯勞力。”
她走在前頭,後面的三個男生還在討論線性代數, 聊得都有些不知東南西北, 回過神來已經在蘇寧電器的門口。
這地方, 跟多數學生都沒甚交情。
餘景洪仰著頭看一眼招牌:“你不會打算讓我們搬冰箱空調之類的吧?”
餘清音斜眼:“我想你能搬得動嗎?”
也有道理, 餘景洪可不覺得自己的身板能頂多少用。
他道:“那買什麼?”
餘清音指著旁邊的星巴克:“你們先坐,我進去逛逛。”
餘景洪更不覺得自己能幫她講價還是挑選, 點點頭:“好了給我打電話。”
他們仨安頓好,餘清音這才進去。
她掏出隨身的小本子寫兩筆,每挑好一樣就打個勾, 最後到櫃台一起結賬, 順便叫“搬運工”。
餘景洪腳步最快,承包了看上去最重的那個箱子。
隻是和他預料的不一樣,花出去的力氣沒落到實處,叫人有點不得勁。
他道:“裡面是什麼?”
箱子上面明明寫著字,自己看一眼就能知道的事情,偏偏要問一句。
餘清音答:“風扇。”
哦,風扇。
餘景洪其實就是瞎搭話, 下巴一動;“你把小的那個箱子再疊上來。”
最小的是電飯鍋,餘清音本來要自己拿的。
她半點都不客氣, 隻跟另外兩個人道:“辛苦啦。”
疏於鍛煉的徐凱岩暗自吸口氣:“往哪走?”
餘清音選的離家最近的店,走路隻要十幾分鐘就能到。
她在樓梯口用力跺下腳,喚醒聲控燈:“三樓,你們小心台階。”
爬樓梯還好, 跟學校宿舍簡直是毛毛雨。
就是視線被箱子擋住,多少有些不方便。
餘清音先上去開門等人,把客廳的冷氣調到最低,從冰箱裡拿出可樂。
一進屋,餘景洪就不見外地放下東西喝。
他道:“能參觀嗎?”
餘清音回憶著主臥有沒有不能見人的東西,略顯遲疑:“你原地轉一圈吧。”
切,餘景洪還不愛看。
他大剌剌坐在沙發上:“老徐,你快過來,把最後的步驟寫完。”
徐凱岩莫名其妙對著空氣鞠個躬才過去,不緊不慢地講著解題思路。
剩下許致遠悄悄地捏著有些酸澀的手臂:“你覺得我剛剛說的那個怎麼樣?”
餘清音猶豫兩秒:“彆的條件都很好,八年確實太長,萬一中間需要解約,不是小錢。”
許致遠也這麼覺得,為難道:“最近又有兩個廣告聯係我,還有雜誌和其它節目,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既不擅長社交,對合同也不敏感,亟需專業的人士來處理。
還真成了當務之急,餘清音:“上次那家華麗娛樂還有下文嗎?”
許致遠搖搖頭:“他們要求一定要演戲,我真的不行。”
他對自己的定位是掙點錢,將來還是想在數學上深造。
按他的想法,要找個好的經紀公司還真是不容易。
餘清音也沒啥娛樂圈人脈,試圖回憶上輩子他簽的究竟是哪一家,說:“你等會,我想件事。”
許致遠看她的眉頭越皺越緊,小聲提議:“或者,你想做我的經紀人嗎?”
餘清音霎時間瞪大眼:“我怎麼做?”
她現在運營自己都很有困難,彆回頭再把人家帶溝裡。
許致遠也是病急亂投醫。
他沒兩個朋友,可以信任的人不多,自身性格有很多劣勢的部分,說:“我打聽了一下,現在要做的就是對接工作。”
還打聽了一下,看樣子是深思熟慮過,大膽得有點不可思議。
餘清音反倒有點慫,因為涉及利益的事情,交情總是容易變質。
她不喜歡沾上複雜的部分,想想說:“我考慮一下。”
許致遠也不著急,隻是自嘲:“就是估計做不久,節目快結束了。”
很快後浪會出現,他更加沒了蹤跡。
如果按上輩子的軌跡,他應該在第二季的守擂台,戰果斐然。
餘清音現在覺得可能是他當時的經紀公司給的資源,越發的躊躇,有點害怕自己改變了他的光明未來。
或者說,已經改變。
她琢磨著之前聯係過許致遠的幾家公司,有限的記憶力判斷不出本來是哪家,陡然生出一點負罪感。
重生以來,餘清音其實常常處在這種愧疚之中。
連努力考上B大,都慌張於有個該被錄取的人名落孫山。
很偶爾的,她甚至覺得男朋友也是偷來的。
雖然上輩子她並不認識嶽陽,卻總是想象他跟彆的女生有幸福溫暖的家庭,有快樂美滿的生活。
隻要這個念頭冒出來,她就有些沮喪,嘴角向下耷拉。
許致遠還以為是自己讓她難做,說:“沒關係,我隻是提議。”
他頗為不安,像在辦公室裡等著被老師批評。
餘清音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拋之腦後,從櫃子裡拿出零食擺在茶幾:“提議很好,值得研究。”
她研究,餘景洪也在思考。
他把一切看在眼裡,問:“你真的是昨天搬的嗎?”
就這一屋子的東西,可不是倉促之間能搞定。
餘清音:“對啊,合同要給你看嗎?”
說得擲地有聲的,餘景洪收起懷疑,誇兩句:“收拾得不錯,挺能乾的。”
餘清音總得給男朋友掙點平時分,說:“幾乎都是嶽陽弄的。”
餘景洪捂著耳朵不想聽,直接站起來:“我要回學校了。”
他走,徐凱岩和許致遠就不太方便留,紛紛告辭。
餘清音沒送他們到樓下,隻靠著門:“致遠,我明天給你答複。”
聽上去挺有門的,許致遠大喜過望:“麻煩你了。”
高興得太早了,餘清音還拿不準要怎麼辦。
她揮揮手,等聽不見腳步聲才鎖好門,一邊給男朋友打電話。
嶽陽剛回酒店,躺在床上發呆,手一伸摸到手機,接通:“飯吃完了?”
餘清音戴著耳機拆箱子:“吃完很久了,拉他們當壯丁,買了咖啡機、烤箱、電飯鍋和風扇。”
那還真是需要壯丁,可惜自己不在,幫不了忙。
嶽陽:“累嗎?”
餘清音:“我是空著手的。”
又道:“我有件事想問問你。”
她說完許致遠的提議,兩個人各自沉默。
嶽陽隔了幾秒才說:“我的看法是,朋友之間談錢容易有矛盾,二來你其實也不懂。但他現在的業務不多,對你來講是個好的嘗試,萬一你做著有興趣,以後可以進這行。”
他分析得很全面,就是漏掉餘清音關心的問題。
她道:“你不會吃醋嗎?”
嶽陽實誠道:“挺酸的,怎麼不是咱倆一塊工作。”
他這三天兩頭的出差,也不知道啥時候是個頭。
餘清音反而不想跟他共事,說:“夫妻店最考驗感情了。”
話音剛落,她恨不得咬舌自儘。
嶽陽沒敢笑出聲:“我上班的時候很較真,估計咱們碰一塊真會吵起來。”
他在公司是出名的認真負責,落到手裡的事情從不含糊。
公是公,私是私,他很難想象自己放棄專業道德的樣子。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兩個人有點類似。
餘清音:“所以要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這句話是這麼用的嗎?
嶽陽所剩無幾的文學素養無法判斷,但有件事能肯定:“你是不是想試試?”
他說得沒錯,餘清音確實感興趣。
她打開電腦道:“今天熬一熬,明天才好裝專業點。”
總不能跟許致遠一起兩眼一抹黑。
像是考前突擊,嶽陽低聲笑,聽著她的鍵盤聲,眼皮漸漸沉重,連招呼都沒打就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