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聖誕(1 / 1)

幾天之後,就是平安夜。

每個商場都長著塑料的大聖誕樹,上面掛滿五顏六色的彩燈,連學校也逐漸有過節的氣氛。

餘清音每次出門都能看見,雖然沒忘記今夕是何年,但舍友們好像怕她忽略,這天早上特意提醒:“清音,我們晚上要乾嘛你還記得嗎?”

已經背上包要出門的餘清音回過頭:“吃飯唱歌,我記得。下午我再回來換衣服。”

柳若馨從床上探出頭:“中午你不回來嗎?”

那她的午飯沒指望了。

餘清音雙手一攤表示愛莫能助,擺擺手去食堂吃早飯。

她點完餐找個位置才坐下,面前就多出倆人。

徐凱岩和許致遠齊齊打招呼:“早上好。”

怎麼感覺跟雙胞胎似的,餘清音愣愣地望向他們:“早,上好?”

又喝一口豆漿:“怎麼感覺你們找我有事?”

本來是沒有的,但看到她的時候就有了。

徐凱岩問:“你去過潘家園嗎?”

真看不出來,他們還有古玩的愛好。

餘清音茫然地啊一聲:“這回要買什麼?”

徐凱岩解釋:“不是買東西,我們要去吃烤全羊。”

兩個人吃不了。

哦,找飯搭子啊。

餘清音恍然道:“哪天?”

徐凱岩:“隨便都行。”

他說著話,也沒耽誤吃早飯,吃完跟許致遠聯袂而走。

餘清音越看他們的背影越相像,收回目光繼續細嚼慢咽,一邊回憶著和許致遠有關的事情。

但她所知其實不多,畢竟隻是偶然在網上刷到過他參加一檔智力比賽的視頻,內容她卻記得不是很清楚。

大概是她智力不夠吧,餘清音反正認清自己的普通。

她僅有的那點天賦需要很多的勤奮來加持,在圖書館裡一坐就是大半天。

直到下午四點,她才依依不舍回宿舍。

柳若馨還在床上,看到她說:“穎華去找老師了,可能要等一會。”

餘清音把東西放下:“那我化個妝。”

她打開台燈,把所有的工具都擺出來,搓著手準備大乾一場。

可惜還沒到粉底這步,張穎華就推門進來:“可以走啦。”

餘清音剛想說給自己五分鐘,才掀開被子的柳若馨已經率先道:“我還沒刷牙洗臉。”

張穎華記得自己出門之前她就一直說要起了,看她下床的猴急樣:“你慢著點。”

話音剛落,柳若馨腳下一滑,還一邊說:“我很快的。”

她所需的時間,恰好夠餘清音武裝到假睫毛。

剛擺脫素面朝天的張穎華在旁邊觀摩著:“我什麼時候能畫得這麼自然。“

她現在的眉毛比蠟筆小新還誇張。

餘清音的水平其實很一般,隻是她上輩子就找到最適合自己的妝容:“我一開始也是亂七八糟的。”

現在恰好是“亂七八糟”範疇的張穎華心口中一箭,不安地摸著自己的臉:“我是不是很奇怪?”

餘清音覺得挺好的,安慰:“你彆拿放大鏡看自己。”

張穎華是恨不得鑽進鏡子裡挑剔,直到出門前還猶豫著要不要乾脆卸掉重來。

柳若馨挽著她的手:“誰敢說你不好看,我咬死他。”

她齜牙咧嘴的,很難叫人不覺得貼心。

張穎華跟著笑:“你打得過誰?”

柳若馨個子不高,躥得倒是厲害,揮著拳頭:“我可是學過跆拳道的。”

餘清音還是頭回聽說,吃驚道:“那你體測還差點不及格。”

怎麼專揀痛處講,柳若馨小聲地補充:“我還沒說完,就學了一年而已。”

那跟不會有什麼區彆,難怪她這麼藏不住事的人都沒提過。

餘清音都不知道怎麼評價,隻能沉默地豎起大拇指。

柳若馨昂首挺胸好像受表揚,嘰裡咕嚕地說著話。

吃晚飯時仍舊是她的主場,另外兩個人靜靜聽著。

聽到一半,餘清音的手機響了。

她看一眼來電顯示說:“等會,我出去接個電話。”

柳若馨不管碰壁幾次,都改不了那顆八卦的心,躍躍欲試:“誰啊?”

餘清音給她一個無可奉告的眼神,繞過來往的客人和服務員到店門外。

這家火鍋店開在街邊,四面的風暢通無阻。

嶽陽都沒聽清她說話的聲音,隻聽到呼呼的響聲,問:“你在外面嗎?”

餘清音原地跳兩下:“跟舍友吃火鍋。”

嶽陽隻好打消聊幾句的念頭,長話短說:“禮物應該明天到,提前祝你聖誕快樂。”

他之前提過一次,但餘清音早就忘記這茬,現在想起來說:“不好意思,我沒給你準備。”

嶽陽理所當然:“你還在上學,彆瞎花錢。”

又支招:“或者給我寫張賀卡?”

一張賀卡?餘清音又不是小學生,好笑道:“那我不是顯得太摳門了。”

怎麼會,嶽陽自己也是從學生時代過來的。

他就怕她生活費不夠花,還得擠出來走人情說:“我有工作,咱們情況不同。”

其實餘清音的錢夠花。

她高考後拿到的獎學金和紅包就有五萬,開學的時候父母又給她打了整學期的生活費,加上之前零零碎碎存下來的壓歲錢等。

說真的,比她上輩子大學剛畢業那兩年的積蓄都多。

思及此,餘清音難得翹尾巴:“我還是有點點錢的。”

看不出來,還是個小富翁。

嶽陽調侃著:“行,那回頭請我喝奶茶。”

他也不像是愛喝奶茶的樣子,餘清音知道是為自己省錢,打個噴嚏:“我爭取保三爭二,拿下獎學金,再請你吃大餐。”

嶽陽隻怕她感冒,又說兩句就掛電話。

餘清音也實在是怕冷,坐回位置上先喝口熱茶。

柳若馨看她凍得兩頰通紅,隨便從鍋裡撈點東西給她:“吃完就好。”

她是熱心腸,可惜撈起來的有半勺是辣椒。

餘清音差點沒被花椒嗆死,拍著胸脯快背過氣。

張穎華急忙去收銀台拿瓶可樂,插上吸管遞給她。

餘清音也顧不上牛奶才能解辣之類的科學道理,猛地喝掉半瓶,長舒口氣:“若馨,做得很好,下次彆了。”

柳若馨訕訕笑:“對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餘清音也沒彆的意思,正要說話,後背被人拍一下。

她五臟六腑咳得快移位,才剛好點就來這麼一遭,回過頭怒目而視。

餘景洪對堂妹的憤怒習以為常,在她額頭戳一下:“誰惹你了?”

還好意思問,餘清音咬牙切齒念他的名字:“餘景洪!你是不是找揍!”

餘景洪仍舊笑嘻嘻,隨手一指:“我跟同學在那邊。”

餘清音順著看過去,那張桌子上顯然不是剛開飯,心想兄妹倆居然同處一地這麼久,愣是沒發現彼此。

城市啊,真是不可思議的地方。

她道:“少喝點酒,我聞見味了。”

又介紹:“我舍友,柳若馨跟張穎華。”

餘景洪扯出個人模人樣的笑:“你們好,我是清音的哥哥。”

他正經起來的時候還是挺能唬人的,一走柳若馨就誇:“你哥看上去還蠻好的嘛。”

餘清音在外還是很給堂哥面子:“是不錯。”

那邊的餘景洪倒是沒說幾句好話,因為舍友王恒已經替他把話講完:“漂亮又溫柔,跟景洪完全相反。”

等會,他怎麼看出來的溫柔的。

餘景洪推他一下:“就吃過一頓飯,少套近乎。”

在座的同學都知道王恒是個花蝴蝶,紛紛道:“景洪,千萬看好你妹,彆遭毒手。”

餘景洪:“不是我自大,他還真騙不到我妹。”

王恒之前就想要餘清音的聯係方式,已經被拒絕過好幾次。

他道:“有你這樣的哥哥,誰能騙?”

也是,餘景洪沾沾自喜之餘,想到自家妹妹很有騙彆人的危險想法,肩膀一下子垮下來。

餘清音不知他的憂心,開開心心地跟舍友們說著話。

吃完飯三個人去KTV,硬是熬了個通宵。

天色未亮,大街上壓根沒幾個人。

餘清音神色萎靡地看著掃地阿姨:“我現在覺得自己的心跳得厲害。”

柳若馨不上課的時候都日夜顛倒,習以為常道:“回去睡一覺就好。”

隻有她是精神奕奕的,張穎華打個哈欠:“如果現在有張床,我就倒下去了。”

年輕的心尚且扛不住,更何況是餘清音。

她宛如行屍走肉,連平常最愛的早飯都沒品出味來,宛如行屍走肉回宿舍睡覺。

睡沒多久,她忽然從夢中驚醒,一時沒辦法從昏暗的室內分清時間,掏出手機看一眼——11:37。

不早不晚,正好是吃午飯的點。

她輕手輕腳地下床去洗漱,到走廊才發現外面的天氣很好。

太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讓人的心情也變好。

她的快樂在拆禮物的時候達到巔峰,站在路邊給嶽陽打電話:“你買這麼多相紙,我估計得用到地老天荒。”

嶽陽看她愛拍照,特意選的拍立得,但是覺得太單薄,顯得自己不夠大方,索性多配點耗材。

他道:“沒事,喜歡就好。”

餘清音是挺喜歡的。

她一邊琢磨著要回什麼禮,一邊說:“你元旦千萬彆買送了。”

嶽陽還是那句話:“放心,我工資還夠花。”

又道:“人不在,總不能連禮物都沒有。”

餘清音咬咬嘴唇問:“為什麼一定要有?”

電話裡說太不正式,嶽陽:“等見面我再告訴你,行嗎?”

會是哪一天呢?餘清音不問,心中卻暗自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