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宜王許諾了會準備好一切,但柳翠微還是堅持給吳蔚做了幾身適合遠行的衣裳,還有鞋子。
講究的人家,遠行的衣衫和平日裡的常服還是有區彆的,從顏色,到料子的選擇上都有不同。
比如綢緞,是極好的一種料子,但一般隻在常服中才會選用,並不會用到遠行的衣衫中,因為綢緞不抗皺,而且一旦剮蹭還容易拉絲,若是想體現貴氣,可以改用錦緞。
錦緞的面料更加厚實耐磨,更加適合用在遠行裝束上。
另外若是想低調一些,完全可以用普通的布料,在刺繡上下功夫。
柳翠微是這方面的行家,隻是家中並無男裝,這次吳蔚要女扮男裝,所有的衣衫都要重新做了。
吳宅,臥房內。
柳翠微親手替吳蔚傍上裹胸,然後量了尺寸。
鞋子也不能穿從前的了,男女的腳量有彆,柳翠微打算將吳蔚的鞋子做大兩個尺碼,然後在鞋子裡面,前後縫上軟物填充,如此穿在腳上反而會更舒服,在外面看來腳的尺碼也符合。
畢竟是去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外邦,柳翠微對那邊的律例,風土,風俗,一概不知,但有一個道理到了哪裡都不會變的:以男子的身份行走於世,要比女子更安全,更方便!
吳蔚樣貌出眾,氣質出塵,平日裡她們兩個走在街上,柳翠微幾乎每次都能察覺到路人鎖定在她們身上的目光,過幾日吳蔚就要到一個陌生的外邦去,柳翠微怎麼能放心的下?
柳翠微的手藝上佳,成衣做得又快又好,幾乎是一日一套的速度,不知疲憊的忙碌著。
……
距離出發還有五日,泰州城內,坊間都在暗中討論著一件事,吳蔚和柳翠微也聽說了。
聽到這個消息,吳蔚和柳翠微都有一種恍然大悟之感,有些明白了,為何宜王會一反常態,給吳蔚派了這樣一個任務。
到底隻是坊間傳言,可信度還有待考證,吳蔚想起了一個人來——孫老板。
孫老板是泰州城內的一位頗有家資的東家,吳蔚在商會和這位孫老板有過幾面之緣,吳蔚對這位孫老板的印象很深,她清楚地記得,當時孫老板言之鑿鑿地和眾人提起:平佳縣主“失蹤”的消息。
當時這個消息泰州城內知道的人屈指可數,事實證明孫老板的消息準確無誤,證明孫老板有著非凡的情報網。
吳蔚思索片刻,找來了栓子,經吳蔚的引薦,張尺和栓子翻修了孫老板旗下的好幾家鋪子,二人的手藝好,價格公道,再加上栓子機靈又能說會道,在孫老板那兒博得了幾分交情。
吳蔚把自己的意圖和栓子說了,後者笑著離去,保證打探到消息,除非孫老板也不知道。
……
當天下午,栓子帶著一身酒氣回來了,栓子告訴吳蔚:坊間的傳言是真的。
宜王府世子的確是今日天還未亮就出了泰州城,據說是年前宜王府接到了一封聖旨,著宜王府世子為太子
伴讀,進京去了。
吳蔚掏出一錠銀子,說是把栓子請孫老板吃飯的花銷補給他,栓子擺擺手,說什麼也不肯接。
“吳姑娘,你這就是折煞我了,要是沒有吳姑娘的仗義出手,我和張尺還不知道在張家村做什麼呢。你是我們兩家的大恩人,我怎麼敢要你的銀子,再說這酒肉都到了我肚子裡,花銀子也是應該的。”栓子說完也不久留,朝吳蔚拱了拱手,轉身快步離去。
吳蔚也回了吳宅,將自己得到的信息告訴了柳翠微。
二人沉默半晌,柳翠微歎息一聲,低聲道:“這不就是……質子嗎?”
“可以這麼說,這太子伴讀對朝臣子嗣而言或許是風光無限,可對藩王世子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好事情。宜王會做出這樣的反應也在情理之中。”
藩王作為上一代皇位角逐的輸家,一旦就藩,那麼他的子子孫孫也都不再是皇室的直係成員了,滿府的人都要靠著封地過日子,朝廷裡面也不會再有他們的位置,王府世子……對任何一個藩王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家人,是王府的延續,被一道聖旨招至京城,等同軟禁。
奇怪,皇帝為何會對宜王下手呢?
吳蔚有些想不通,宜王的封地偏遠,對朝廷幾乎沒有威脅,太子伴讀的身份何其貴重?待到他日新舊交替,太子伴讀往往都能身居高位,是東宮的重要班底,一般都是用來拉攏朝中權貴的手段,這皇帝究竟在想什麼?
莫非?!
宜王在暗中幫助高寧雪和東方瑞的事情暴露了?
不會啊,以皇帝對東方瑞的重視程度,如果真的懷疑到了宜王的身上,定然不會這麼客氣。
吳蔚和柳翠微研究了半晌也沒得出什麼結果,隻能作罷。
此等大事,自然也不是她們兩個能參透的了。
……
臨行的前一天,吳蔚和柳翠微擁在一起說了整夜的話,互相囑咐著彼此,吳蔚恨不得將柳翠微變小了,貼著胸口藏在內懷,帶著她一起去扶桑。
柳翠微心疼吳蔚天亮之後就要趕路,催著吳蔚睡了好幾次,離彆在即,這一分開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見面,吳蔚哪裡肯睡呢?
她的手指,她的眼睛,不舍地在柳翠微的娟麗的臉上流連,一寸寸勾勒著柳翠微的輪廓,明明早就深深地刻在心底了,卻是一副害怕忘記了的模樣。
吳蔚對柳翠微說道:“我連你臉上有幾兩肉都記在心裡了,我不在的日子裡,隻許你胖,不許你瘦一點兒,不然我回來以後定要和你生氣。”
“你也是,你的身量我也記著呢,你要是瘦了,我也不依。”
言畢,二人緊緊地抱在了一起。
還未分彆,卻已成相思。
縱有再多的不舍,天也亮了。
柳翠微再次檢查了一遍行李,這裡面裝了柳翠微給吳蔚做的幾套新衣服和新鞋子,盤纏倒是沒帶,但柳翠微學著張水生的樣子,給吳蔚兌換了幾吊銅板,就算有宜王府的好手護衛,吳蔚也不能處處
都使銀子,出門在外的要學會藏富。
宜王給吳蔚派了四個人隨行,兩男兩女,都是宜王府一等一的好手,以一敵十也不為過的那種,不過吳蔚拗不過柳翠微,就和宜王商量,減一人,換上小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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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王想了想,同意了。
柳翠微的想法很簡單,小梅跟在她們身邊時日長,了解吳蔚的性格和習慣,能更好的照顧吳蔚,而且小梅的身手柳翠微也是見識過的,有小梅跟著她才放心。
而吳蔚覺得,如今的吳宅有王府的侍衛把守,宅子周圍每隔半個時辰就有巡防營的巡邏隊走過,家中的安全自是無虞,才答應帶上了小梅。
到了約定的時辰,柳翠微送吳蔚出了宅門,四人已經整裝待發,等在門口了。
小梅牽著韁繩迎了上來,對吳蔚說道:“小姐,請上馬。”
此時的吳蔚還穿著平日裡的衣裳,等到出了泰州城,再找個隱秘的地方扮上男裝。
小梅牽著的這匹馬通體玄黑,四肢修長,膘肥體壯,高額大眼,通身的皮毛油光鋥亮,一看就是價值數百兩的寶馬良駒,可不是吳蔚家裡那幾匹黃鬃馬可以比擬的。
剩下幾人的馬也不錯,但比不上吳蔚的這匹。
吳蔚翻身上馬,李翠微忍不住跟著向前走了幾步,反應過來後硬生生地停住了腳步,分離已然注定,柳翠微不想再讓吳蔚再多牽掛,強自扯出一抹笑意,說道:“小梅,替我照顧好蔚蔚,出去以後彆讓她亂吃東西。”
“是,三小姐。”
“蔚蔚,一路平安。”
“嗯。”吳蔚的眼眶一熱,她的脖子上掛著一道平安符,是臨行的前兩天,柳翠微在寺廟裡一步一叩首,磕足了一百零八個長頭求來的。
拿到平安符時,吳蔚這個堅定的唯物主義擁護者,毫不猶豫地戴上了。
“三娘,等我回來。”
“嗯。”
……
吳蔚一勒韁繩,馬兒自主調轉馬頭,吳蔚不敢回頭,她害怕自己再看一眼,就會失去遠行的勇氣。
柳翠微還是沒控製住自己,追出去數步才緩緩停下,目送吳蔚帶著四人漸行漸遠,直至消失。
吳蔚側頭對身旁的男子說道:“前面引路。”
“是。”
男子名喚張嵩,得了命令一夾馬肚,行到了前面,來到城門口張嵩從懷中掏出一方令牌,不知使了怎樣一個手法,令牌“嗖”的一聲便穩穩落在了守城士兵的手上,士兵驗看無誤,態度恭敬地開了城門,將令牌還了。
一行人策馬出了泰州城,卻並不走官道,而是往泰州城外的青山方向趕去,吳蔚也不多言,一行人策馬揚鞭用了大半日的功夫繞了一個遠道。
在一處亭外,看到了在那邊接應的人。
一共是四輛馬車,其中一輛裝著他們此行所需的輜重,另外三輛則是名品茶葉,絲綢,錦緞,以及上好的瓷器。
瓷器易碎,不好運輸,可越是這樣,就越沒有人懷疑吳蔚商賈的身份。
宜王命人用稻草將每一個瓷器牢牢包裹,放在了一個個箱子裡,倒也不用太擔心。
這也是宜王府準備的,用作偽裝吳蔚富商身份的道具,他們需要將這些東西一直拉到海州,上船帶到扶桑去。
趕車的車夫也是宜王府的好手,見吳蔚來了,紛紛跳下馬車行禮,吳蔚並不多言,上了裝滿輜重的馬車,換上了一襲男裝。
吳蔚身材修長,氣質灑脫,眉宇間帶著一絲英氣,換上男裝之後絲毫不見違和,原本姣好的身材隱在男裝之下,看起來更像是一位帶著幾分柔弱的貴公子。
由於天氣尚寒,吳蔚身披一件玄黑色狐裘大氅,給她增添了幾許沉穩,持重。
一行人並不走出泰州的常規路線,他們會繞過這座山,一是為了隱蔽行蹤,二是因為如此正好可以繞過清廬,清河兩縣,避開時疫重災區。
眾人對吳蔚的稱呼也從“小姐”變成了“公子”。
吳蔚重新跨上馬背,如此氣質,引得張嵩,張陽,小梅和蘆薈,忍不住多看了吳蔚幾眼。
原本小梅還有些擔心,吳蔚難以扮出男子氣魄,若是通身的女兒姿態,反而容易遭人惦記,可見到吳蔚如此,小梅的心徹底落了。
“出發!”吳蔚一抬手,馬蹄聲,車輪碌碌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