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7 章 羚羊飛渡(1 / 1)

女仵作 請君莫笑 5704 字 6個月前

眼淚一旦流了,往往就是一發不可收拾。

吳蔚越哭越傷心,這些日子以來,吳蔚一直都在壓抑著自己的情緒,這件案子,對吳蔚而言無疑是一個巨大的衝擊。

作為一個藍星人,吳蔚習慣性地將自己的生命放在第一位,這是《憲法》賦予每個公民最最神聖而不可侵犯的權益。

吳蔚一直覺得這沒有什麼不對。

可東方瑞的事情實在是太令吳蔚感到震撼了,當年的《蛇妖索命案》吳蔚隻是和聽故事一樣,從彆人口中得知,心中並未太多感受。

而如今的這個《四皇子海棠樹下身隕案》吳蔚不過是觸碰到了其中一角,便已覺得十分害怕和想逃,可東方瑞呢……作為置身於這個案子最中心的人,在逃出升天之後,她選擇了再次以身入局。

與她同時做出這個選擇的,還有皇室宗親,平佳縣主高寧雪。

到底是怎樣的氣節和魄力,才能讓兩個毫無商量,全無聯係的人,做出了一模一樣的選擇?

而且……在吳蔚看來,即便她二人皆身死,這件案子翻案的希望也很渺茫。

一切都說開後,吳蔚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

她被這二人身上的精神所震撼,同樣也為兩個朋友的即將逝去而難過。

吳蔚好想對這兩個人喊一句:“你們倆到底知不知道‘人死不能複生’是什麼意思啊?”

就算真給吳蔚一次見到她們的機會,吳蔚大概也喊不出口吧。

吳蔚一邊哭泣,腦海中一邊閃過一個畫面——羚羊飛渡。

面對無法跨越的天塹,墜之則死。

東方瑞和高寧雪義無反顧地跳了出去,用自己的生命在半空中形成了一個借力之處,也不知是東方瑞踩著高寧雪的背飛過去,還是高寧雪踩著東方瑞的背飛過去……

亦或是這二人都是那淩空的羊,等待著下一個能讀懂她們的人,踩著她們的背,飛渡到真相的彼岸。

一想到最後飛過去的那隻羊可能會是自己,吳蔚哭的更傷心了。

在吳蔚剛開始哭泣的時候,宜王的臉上還現出幾分動容之色,隨之吳蔚越哭越傷心,鼻涕眼淚一把一把的往下流,宜王的表情慢慢變得嫌棄了起來。

在吳蔚第三次把鼻涕吸回去的時候,宜王受不了了,從袖口掏出絹帕,遞了過去:“快擦擦,你惡心到本王了。”

吳蔚才不管,接過宜王的絹帕先把臉上和眼周的眼淚擦乾,隨後對折好,狠狠地擤了一把鼻涕,再對折,擤……

宜王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吳蔚帶著厚厚的鼻音說道:“謝謝。我最近有點著涼了,等我洗乾淨了,一定把手帕還給你。”

“……送你了,彆哭了可以嗎?”

“好的殿下,我隻是心裡很難受。”

宜王歎了一聲,睜開眼睛見吳蔚已經不哭了。

宜王起身來到窗邊,再次推開了窗子,仰頭看向天

空,烏雲散去,月亮出來了。

莊子裡也不再那般黑得嚇人了。

宜王負手而立,在窗邊站了良久,重新將窗子關好,坐到吳蔚對面,說道:“吳蔚,你很不錯!不愧是讓東方瑞將性命托付出來的人。”

殿下,你能給我說說真相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嗎???[”吳蔚問道。

“你不是已經知道的差不多了嗎?”

“那都是我猜的,我還是想印證一下,至少……我得知道高寧雪和東方瑞都做了什麼,為了什麼,以後……也好有個念想。”

宜王想了想,悵然道:“該從什麼時候說起呢……就從也曾轟動一時的《祥瑞失竊案》說起吧,這件案子,是我最近見了王叔才知道全貌的。”

“殿下說的這位王叔,是平燕王老千歲嗎?”

“沒錯。你說的那個《鄭伯克段於鄢》是對的,但隻對了一半。《鄭伯克段於鄢》說的是:王後武薑生長子鄭伯與次子共叔段,武薑因生長子時難產,險些喪命而厭惡長子,偏愛幼子,數次向武公請旨,改封自己的小兒L子共叔段為太子,武公沒有答應,後來釀成了兄弟鬩牆,兄長殺弟,母子反目的結局。可放在這件案子裡,皇帝的決定與故事裡的正好相反。”

吳蔚大驚:“殿下的意思是……”

“我也是從王叔的口中知道這件事兒L的,雖然平燕王一脈式微,但王叔與父皇的感情卻是真的。祥瑞失竊後父皇曾秘密召見過王叔,詢問王叔對易儲的想法。天下人都知道,平燕王老矣,而平燕王一脈男丁皆凋零,隻剩下一個平佳縣主,所以父皇一直對王叔很放心,遇到不決之事,也願意和王叔商量。當時王叔並不同意父皇的想法,太子是嫡長子,是禮法所在,況且太子膝下已後繼有人,雖無卓絕政績,也並無過錯,易儲會動搖國本。”

吳蔚點了點頭:“太子的年紀應該很大了吧?當了那麼多年的太子……早就根基穩固了,平燕王老千歲說的對。”

宜王笑了笑,問道:“你還記得當時的祥瑞是什麼嗎?”

“我記得是珍珠,聽說有雞蛋那麼大……具體有幾顆,我不記得了。”

“是七顆。”

“七顆又不是四顆,就算要硬往皇子身上扯,也應該是七皇子。”

宜王輕笑一聲,說道:“有件事,外人是不知道的。四弟的腳上,有七顆痣。是一出生就有的,術士說……這叫‘足踏七星’,相書上有這樣一句話:足踏七星,帝王之相。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一開始隻有父皇,太後,高律和四弟本人知道,而我……是因為自小就與太子走的很近,那時我們都還小,太子無意中說漏了嘴。你知道於梁朝開國之時,泰州叫什麼嗎?”

吳蔚搖了搖頭:“不知道。”

“叫忀州,而我四弟的名字,就叫高忀。”

“這麼巧?”

“就是這麼巧,原本父皇還在猶豫,畢竟太子立了多年了,可祥瑞的事情一出,太後再次動了心思,誰知祥瑞竟然失竊了,不僅失竊,連

運送祥瑞的侍衛也全部被誅殺,隻有高寧雪一個人活了下來,我後來從王叔口中得到了答案,的確有一批死士來搶奪了祥瑞,不過在那之前……王叔安插在高寧雪身邊的暗衛就發現了端倪,用迷香把高寧雪迷暈後帶走,放到了義莊的棺材裡。那暗衛的本意,是想借此讓這件案子變得玄之又玄,如此高寧雪才能免於處罰。不想誤打誤撞被你們給救了。”

隻是我也不知道什麼原因,父皇竟一力壓下了此事,我想……大概是父皇查到了什麼,覺得時機尚不成熟,才沒有做,答案或許要問問太後才知道了。”

“難道那批搶奪祥瑞的人,是太子的人?”吳蔚適時提出了疑問。

“還記得被你剖開頭顱的那個人嗎?”

“記得。”

“後來本王搜集到了一些線索,和東方瑞共同商議後,有了一個推斷,於是本王便派人到亂葬崗去好好挖了一番,果然被本王翻找到了一些後腦頭骨帶著針孔的骨片,有人把那些屍體燒了,但是燒的不徹底。那些骨片和你那日取出來的幾乎一模一樣。這種暗器手法,出自一個叫扶桑的蕞爾小國,而高律在他還是太子的時候,掌管舶來司,賬目顯示……高律和扶桑做了許多賠本的買賣。”

“什麼?太子竊國?他瘋了嗎?”吳蔚忍不住驚呼道。

堂堂一國儲君,不想著如何壯大自己的國家也就算了,居然還用自己的權力做著損害國家的事情,這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你這個‘竊國’用的倒是不錯。”

宜王繼續說道:“宴會那日,老四本來在海棠樹下睡著了。待東方瑞和太子走近,老四突然發狂攻擊太子,手中還多了一把不知道從哪兒L來的短劍,東方瑞將老四擊退後,護著高律到了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請太子去叫侍衛,自己則想折返回去一探究竟。她就是這個毛病,案子辦的太多了,什麼事兒L都想衝在前面。好在剛走到半路,就被我拉住塞到了馬車裡,老四的確不是東方瑞殺的,可我也沒有看到殺害老四的凶手。我一開始暗中跟著太子和東方瑞跑了一段,又覺得不對勁想回去看看老四,我回去的時候,老四就已經死了。我之所以一直沒有替東方瑞作證,是因為我確定老四不是太子親手殺的,但是這裡面有沒有太子的功勞,我就不知道了。”

吳蔚的心頭一跳,轉瞬就控製住了這股情緒,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宜王,見對方沒有發現自己短暫的波動後才放下心來。

也就是說……

第一個發現四皇子屍體的人,是眼前的這位宜王!

像這種不涉及到情殺的案件中,第一犯罪嫌疑人,一般會先鎖定那個報案的人,排除作案嫌疑後,才會順著線索摸下去。

宜王雖然沒有報案,但他是第一個發現四皇子屍體的人!

無論是東方瑞,還是太子,最後見到四皇子時,人都是活著的。

通過宜王的描述,吳蔚推斷:宜王應該也就離開案發現場幾分鐘就返了回去,四皇子就這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