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5 章 局中之棋(1 / 1)

女仵作 請君莫笑 6209 字 8個月前

做完了所有解剖和記錄,吳蔚憑借精湛的手法取出了死者那片帶著針孔的顱骨作為呈堂證供後,又問宜王要了針線和填充物,將死者的頭顱填充,縫好,儘可能地為死者保住了遺容,入殮時隻要調整好枕頭的高度,是看不出什麼的。

吳蔚洗好手,將仵作手劄呈給宜王,恭敬地說道:“殿下,請過目。”

宜王仔細看過手劄,心道:東方瑞所言不虛。這份仵作手劄條理清楚,有理有據,其中不乏吳蔚公正又專業的判斷,雖然這字兒差了些……單論表述能力,拉過來當個師爺也是夠的。

“不錯,本王這就派人送你回去。”

“謝殿下。”

“來人呐!”

話音落,兩名侍衛快步進了正廳,朝宜王一拱手:“殿下。”

“到賬房去支二十兩銀子給她,把她送回去。”

“是!”

吳蔚抬手擦去額上的汗珠,心道:這宜王殿下出手就是大方,比縣衙給的銀子多多了。

謝過宜王,吳蔚隨著侍衛出了小院,行至一半路程,兩名侍衛分頭行動,一人到賬房去支取銀子,一人帶著吳蔚繼續往後門的方向走。

沒了來時候的忐忑,吳蔚便開始打量起宜王府來。

池塘,竹林、假山、花園……一應俱全,從吳蔚的方向往東邊望去,能看到宜王府中軸線上最高的建築,飛簷屋瓴上蹲著由石頭雕刻好的小獸,其餘建築以那個最高的建築為中心,向四周鋪開。

這宜王府並沒有過分奢華但卻非常考究,該有的影壁,石鎮,還有擋煞的綠植一樣不少,隻是服侍的下人並沒有吳蔚想象的多,也有可能是被宜王提前給支走了,吳蔚如是想著。

吳蔚在馬車上等了片刻,直到侍衛將一個裝了銀子的木匣交到吳蔚的手上,馬車才緩緩開動。

打開木匣一瞧,裡面整齊擺著二十錠雪花銀,每一錠面額一兩。

……

吳蔚走後,待到連一點兒腳步聲也聽不到,宜王才起身來到那面掛著山水畫的牆壁前,在畫軸上扭了一下,隻聽“哢吧”一聲脆響,平整的牆面上竟彈出了一道暗門的輪廓。

“出來吧,不悶嗎?”宜王打趣了一聲,暗門被人從裡面推開,走出來的正是朝廷四海通緝也不見人影的——東方瑞。

宜王將清洗過的頭骨連著仵作手劄一起遞給東方瑞,讚道:“你推薦的人不錯,解答了一個盤踞在本王心頭數月的疑問。”

東方瑞拿起頭骨看了看上面的針孔,感歎道:“我本意是想讓她再曆練幾年,就委以重任的,她的驗屍本事,再沒有比她更好的了。”

“是啊,很……獨特,本王還從未見過在屍體上動刀子,還能面不改色的人。走吧,咱們去書房說。”

“殿下請。”

……

東方瑞和宜王來到小院的書房,這個院子自從東方瑞住進來後,就被宜王化為了禁區,平日裡隻有一個聾啞且

不會寫字的丫鬟伺候著,清淨得很。

東方瑞請宜王上座,宜王如往常一樣,自己動手搬個凳子坐了,東方瑞也不勉強,坦然坐到了書案後。

“這個暗器手法,你見過嗎?”

宜王開門見山地問道。

“此等暗器手法,我生平從未見過……”

說著東方瑞又拿起那塊頭骨,帶著幾分不可思議繼續說道:“能一針刺穿這麼厚的骨頭,手持長針都很難做到,更何況是暗器?要不是吳蔚將這塊頭骨取了出來,證據擺在眼前,誰能相信呢?”

“是啊……如此暗器手段,沒有個十年八年的訓練,根本不可能。”

東方瑞眯了眯眼,沉默片刻後再度開口,說道:“殿下可記得五年前,京城梨花樓出過一場命案,凶手至今還逍遙法外?”

“哪一件?就是……原刑部侍郎家的二公子,死在梨花樓的那一件?”

“沒錯,據當日梨花樓內的客人說,二公子是突然倒地抽搐後死去的,在死之前曾在競價花魁當日的入幕之賓中勝出,在前往二樓的路上突然倒地不起。”

“對,我知道。”

“之後我們明鏡司與刑部聯合辦案,在那位公子的身上檢查到了毒物,再加上他死於眾目睽睽之下,身上也並無傷口,便斷定這位公子死於中毒,可我事後查驗了梨花樓內所有的酒水,食物,均沒有發現毒物,梨花樓的食客也無一人中毒,殿下說……蹊蹺不蹊蹺?”

“的確蹊蹺。此毒見血封喉,殺人於無形,到了入幕之賓這一關,至少也是子時的事兒了,毒絕對不是一早就種下的,你是懷疑……有人用了刁鑽的暗器手法,把淬了毒的暗器,射到了那人的身上?”

東方瑞點了點頭,說道:“老尚書十分溺愛這個小兒子,曾下令將當日所有賓客全部押到刑部天牢問話,可是卻有三個人,翻遍整個京城也沒找到。這三人中的一人,正是與二公子競價最凶的那位,事後我細細問過當日的客人,他們說:那三位客人說的不是官話。經過調查,這三人乃是從扶桑國遠渡而來的商人,事發後便草草起錨出海了。”

“本王聽聞,扶桑國擅使暗器,也有收留孤兒培養成死士的傳統,你是懷疑……朝中有人與扶桑國暗通款曲?”

東方瑞謹慎地說道:“或許沒有殿下說的這般嚴重,也許雙方一開始隻是認識,在聽說過扶桑國的一些事情後,起了某種不可告人的心思也說不定。”

“舶來司……整個京城最容易接觸到扶桑人的地方!”宜王的眉頭緊鎖,目光灼灼。

東方瑞沉默良久,幽幽道:“當日四皇子殿下醉宿於海棠樹下,待我與太子走近時,四殿下忽現驚醒之狀,繼而發狂攻擊太子……”說道此處,東方瑞的臉上閃過一抹痛苦,懊悔的神色,嘴唇張合了數次,最終化作一聲歎息。

宜王見狀,絲毫不顧東方瑞的難以啟齒,說道:“堂堂玉面神機也有被人做局的一日,你也不想想這宴會是誰辦的,就連本王身上的一把觀賞彎刀都被收走了,老四的手裡怎麼會

捏著一把短劍呢?他哪裡來的劍?誰給他的?又是誰給他的膽子,

敢在你的面前動手刺殺儲君?要不是我正巧就在附近,

你現在已經和明鏡司那些人一樣了。”

東方瑞有些疲憊地支著額頭,那不屈的脖頸,高傲的頭顱,在聽到“明鏡司”三個字時,也低了下去。

就在東方瑞驚覺中計退走之時,宜王突然竄出拉住了她,將她藏到了宜王府的馬車夾層裡。

等出了莊子,東方瑞才從宜王的口中得知,四皇子死了,胸口插著自己的隨身匕首。

東方瑞再度開口,說道:“這些天我幾乎翻遍了所有的醫書,也沒有找到能與海棠花粉配合,令人發狂的方子。或許這個方子在扶桑……”

宜王拍了拍東方瑞的肩膀,說道:“有些事,本王要親自去確認一下,你也彆想太多了,歇著吧。”

……

另一邊,吳蔚帶著銀子回到了客棧,洗過澡,問小二要了些吃的,便休息了。

到了和掌櫃的約定好的日子,吳蔚提前出發,在當鋪門口等到時辰差不多才進去,掌櫃的正好從內堂出來,看到吳蔚便招呼她一起出門。

米莊離當鋪不遠,隻隔了三條街。

給張水生選的那間鋪子從前是一家榨油坊,單層的,但是後面有個大院子,院子裡有幾個裝穀倉和柴房,優點是:就在米莊的隔壁。

聽掌櫃的說完情況,吳蔚表示理解,畢竟但凡有點生意頭腦的人也不會把兩間一樣的鋪子開在隔壁。

“雖然隻是一層的,但是價錢要便宜些,隻要六十兩,後面的倉房,柴房都是送的,還有半倉的豆子,菜籽,老板說都留給新東家,到時候請上幾個人再加蓋一層,算上木料和雇工匠的銀子,四十兩怎麼都夠了,吳姑娘,這邊請。”

吳蔚和掌櫃的停在了一家陳記米莊門前,旁邊就是掌櫃的說的那間榨油鋪,上面用紅紙貼了“吉鋪出讓”的告示。

米莊的前老板已經在等著了,當鋪掌櫃引薦雙方認識,寒暄了幾句後,米莊老板取出了事先擬好的契書,一式三份,雙方各執一份,另外一份要存在衙門裡。

當鋪老板作為見證人也落下了印鑒,契書簽好,吳蔚小心翼翼地收起了文書,替張水生定下了這間鋪子,請當鋪老板代為聯係,約好了過幾日帶張水生來簽契書。

回到客棧,吳蔚退了房,和店小二打聽了一下泰州城內的騾馬市,牽著醜醜往騾馬市的方向去了。

騾馬市一般都在夜裡開市,天亮了就散了,吳蔚一直等到快天黑,陸續有騾馬販子帶著貨進了市場。

又等到騾馬市點燈開市,吳蔚才看到幾個車夫趕著馬車停到了騾馬市門口。

吳蔚選了一個面善的車夫,上前問道:“這位小哥,過幾日我想出趟遠門,想問問你租車是什麼價格?”

通常來說,梁朝租車的規矩是要連著車夫一起雇傭的,馬匹和馬車價格不菲,很難單獨租到。

車夫打量了吳蔚一番,問道:“多少裡路?拉人還是拉貨?幾人同行?”

“大概要五百裡路,沒有貨,隻有些隨身的行囊,一行四個人。”吳蔚到底還是舍不得和繡娘分彆,也想帶她出門走走,大不了就請柳二娘子來照顧老夫人。

適才簽契書時,她聽到二位掌櫃閒談,米莊老板說:簽好了契書就雇輛馬車回老家,吳蔚才想到還有租馬車的法子,如此,也就不怕繡娘跟著顛簸,受苦了。

“每一百裡路五兩銀子,可以帶兩個人,多加一個人,多加一兩銀子,若是坐我的車回來,回程半價,不坐我的車回來,還得再給五兩銀子的空跑錢。”

吳蔚聽完報價,一陣肉疼,回程自然是用不上的,可即便如此,這一趟就要四十兩銀子,都夠買醜醜了!!